下山後,孟元珩和沈千沫兩人共乘一騎,往陌城方向緩緩而行。因照顧到沈千沫的身子不便,孟元珩駕着追風馬行進的極爲平穩。沈千沫側坐在馬背上,窩在他的懷中,一路傾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和追風馬嗒嗒的馬蹄聲,便有些昏昏欲睡。
眼見着就到了王府門口,沈千沫卻被腹部傳來的一陣疼痛感驚醒。
這種痛緩慢而遲鈍,她剛纔在伏龍山上也經歷過,只是這次比剛纔的痛感更強烈了一些。
她心裡一動,算算日子,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天,難道寶寶這是等不及要提早出來了?
剛纔在伏龍山上,自己被時空之門驚嚇的不輕,精神高度緊張,情緒劇烈波動的確也是可能導致早產的一個原因。
這麼想着,追風馬已經到了王府門口。孟元珩勒住繮繩,衣袍一掀,翻身下馬,伸臂剛想要將沈千沫從馬背上抱下來之時,卻發現她清麗的小臉毫無血色,不禁嚇了一跳,忙問道:“沫兒,你怎麼了?”
沈千沫靠在馬背上,對他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低語道:“阿珩,我想,我可能……要生了……”
孟元珩瞬間石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生了?!可是司徒恭明明說過二十天之後纔是這小子的產期。怎麼現在就要生了?
沈千沫見他發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而自己腹部的疼痛感還在持續,不由出聲催促道:“阿珩,你別愣着,快把我抱進府去。”
孟元珩這才猛地回神,忙將沈千沫抱下馬,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該往哪兒放了。
“沫兒,你別怕,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手忙腳亂的把沈千沫橫抱在懷裡,孟元珩一路安慰着她。只是聽上去聲音卻有些顫抖。
其實害怕的人是你吧!沈千沫在他懷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孟元珩,這句話應該是我跟你說纔對。
孟元珩步履匆匆,剛一踏進王府大門便扯開喉嚨高聲喊道:“來人,快去把司徒恭叫來!”
下人們何時見過孟元珩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見他手上抱着沈千沫,一路腳步不停往主院而去,原本的冰山臉上滿是焦急擔憂,還以爲王妃出了什麼意外,當下也不敢耽擱,立馬便一溜煙的跑去找司徒恭了。
沈千沫也真是服了這個男人了。現在這種時候,叫不叫司徒恭顯然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關鍵是讓徐嬤嬤和紅菱她們準備產房和穩婆纔是要緊。
剛進主院,沈千沫便見到徐嬤嬤和紅菱匆匆自內院跑出來,許是聽到了前院的動靜。看到孟元珩抱着沈千沫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她倆都被嚇了一大跳,也直覺的以爲是沈千沫在伏龍山上出了什麼意外。待得知她是要生了,倒是鬆了一口氣。
雖說小世子提前了二十天出來,還沒出生就給了王府所有人一個下馬威,不過好在徐嬤嬤她們也是經驗豐富的,穩婆和生產時所需的一應用具早已準備妥當。所以乍聞沈千沫要生了的消息,衆人倒也沒那麼手忙腳亂,在沐總管的調配指揮下,下人們領了自己的工作,燒水的燒水,燉湯的燉湯,全都分頭忙去了。
沈千沫的房間臨時成了產房,徐嬤嬤和紅菱幾個伺候着沈千沫在牀上躺下,其他的丫頭婆子們也在房內各自忙碌着,一切都有條不紊。
整個王府裡唯一一個不淡定的人,恐怕也只有孟元珩了。自打把沈千沫抱進房安置在牀榻上之後,他便一直坐在牀邊,抓着沈千沫的手不肯放。
“還疼麼?”不時的擡手擦拭着沈千沫額上細細的汗珠,孟元珩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眼中的不安也清晰可見。
沈千沫朝他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還好,你別擔心,我沒事。”
其實現在只是產前陣痛的階段,以沈千沫慣於忍痛的本事來說,還不到難以忍受的地步。然而孟元珩可不是那麼想。剛剛在伏龍山上,沈千沫差點就要離他而去,到現在他依然心有餘悸,如今沈千沫又要生了,聽人說生孩子是很痛的,況且她又早產了這麼多天,萬一要是她待會兒一痛之下又消失不見了,那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朝沈千沫圓鼓鼓的肚子瞪視了一眼。也不知這小鬼是不是故意的,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因爲這個臭小子,他都不知道多久沒和沫兒親熱過了,好不容易等到他要出來了,卻又讓他不得安生。他都懷疑這個小子是不是上天派來專門克他的了。
沒過多久,沐總管帶來的幾名穩婆也進了產房,見到煊王也在牀邊坐着,都愣了一下,面上露出幾分詫異。
怎麼這種時候了,煊王爺還呆在產房裡?
徐嬤嬤準備好了熱水和汗巾,見孟元珩還坐在牀沿抓着沈千沫的手不肯走,只得上前提醒道:“王爺,小姐快要生了,您是不是出去迴避一下?”
孟元珩斜睨了她一眼,皺了皺眉,“本王爲何要回避?”
他的女人生孩子,居然要他出去迴避,這是何道理?
“規矩是這樣,而且男人呆在產房裡,始終??不太吉利……”徐嬤嬤被他冷冷的眼神一橫,心裡哆嗦了一下,說話便有些不利索。
孟元珩挑眉道:“本王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種規矩?”
就算聽說過,也絕不承認。而且在他孟元珩的字典裡,什麼時候有過“規矩”這兩個字了。
徐嬤嬤和紅菱等幾個小丫頭對視了一眼,暗道:王爺你這是在耍無賴啊!
王爺心中不悅,產房的空氣便有些凝滯。恰在此時一個小丫鬟端着一碗湯汁進來,徐嬤嬤上前接過,端着湯碗走近牀榻,想着要喂沈千沫喝下。
孟元珩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回王爺,這是蔘湯,小姐現在喝下去,待會兒生孩子的時候纔會有力氣。”徐嬤嬤答道。
“本王來喂。”孟元珩也不待徐嬤嬤迴應,伸手便從她手上接過湯碗,拿着勺子開始小心翼翼的喂沈千沫一口一口的喝下。
徐嬤嬤在一旁看着,心裡雖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看到王爺如此緊張和愛護自家小姐,也是老懷安慰。
幾個穩婆見此情景,心裡頭只有一個想法:都說煊王寵妻如命,如今看來傳言還真是不假。
沈千沫喝完蔘湯,見孟元珩還是賴着不肯走,而自己的陣痛越來越頻密,她知道分娩時間快要到了。這傢伙現在就緊張成這副德性,要是讓他留在產房裡,等一下看到自己痛的死去活來的樣子,肯定會被嚇壞的。
想到這裡,她推了推他,“阿珩,你出去吧,不要擔心,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沒事兒。”
雖然沈千沫是第一次生孩子,可是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性,更何況她還是學醫的,就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如今見這個男人如此憂心忡忡的樣子,也只能這樣安慰安慰他了。
孟元珩立馬搖頭,“我要陪着你,沫兒,我不放心……”
“你在這裡我纔不放心。”沈千沫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好了,聽話,快出去吧,你在這裡的話我會分心的,那樣更危險。”
見沈千沫說的認真,孟元珩這才無奈起身,環視了一下屋內正在伺候的丫頭婆子穩婆們,正色道:“小心着照顧好王妃,若是有任何怠慢,本王必不輕饒!”
“是,王爺。”一屋子的下人齊聲應道。
目送着孟元珩走出房門,沈千沫這才無奈的對徐嬤嬤她們說道:“大家不要緊張,王爺他只是擔心過頭了而已,沒事的。”
徐嬤嬤抹了抹眼角,欣慰道:“王爺對小姐這麼好,老奴高興還來不及呢。”
沈千沫笑了笑,伸手撫上自己陣陣疼痛的腹部,心內暗道:看這傢伙如此緊張過頭的模樣,想來真是被嚇得不輕。不過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難怪他如此擔心。只希望他待會兒別被嚇得暈倒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