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聽說了,當年塞到十方界的梅鹽,已經抖擻起來,隱形反骨仔的屬性,已經得到了一次驗證。
說起來,秦陽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天性極爲隱忍,常人根本看不到他反骨仔屬性的傢伙,第一次坑到的就是牧師。
這貨也是走了狗屎運,來到十方界之後,以一個小修士的身份,直接跟牧師有了聯繫。
通過多方蒐集線索,再加上用推演補全中間缺失的一部分,秦陽大概能推演出來當年的真相。
十方帝尊早就做了完善的監控,任何從外面進入十方界的生靈,甭管實力強弱,都在監控的範圍。
甚至於,神樹當年勾連到十方界的地方,十方帝尊估摸着也早就知道了。
只不過這貨苟的要死,硬是不主動出擊,裝作不知道,守株待兔,就等着來等一條大魚。
而秦陽比他還要穩,就是不親自來冒險,同樣大荒最強的力量,也都在壺樑島。
真有什麼強者強行穿越過來,那等着對方的待遇,\b跟當年太昊的化身一樣。
甭管是誰,在自己的主場地盤,不把對方打出屎花子,只能說明對方的身體結構壓根沒有這種東西。
雙方互相等了好些年,十方界這邊終於先等到了。
於是乎,甭管這個看起來只是個小修士的傢伙,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小修士,先弄起來再說。
而這種情況下,一直關注的牧師,也悄咪咪的來了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搶走了梅鹽,把十方帝尊氣個半死。
這就很尷尬了。
一不小心坑到牧師,竟然是因爲牧師棋高一招。
秦陽哪能想到這種情況啊,那個時候他壓根不知道牧師還在,而且就在十方界裡。
他也不太好意思說,這事只能暫且按下,下次見牧師了再問問。
看看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目前能得到的消息,只是梅鹽憑此一役,得到了不小的賞識,各種資源和寵信,自然也都有了。
如今看他出門的架勢就能看出來一二。
護衛成羣,連拉車的兇獸,對比之下,都有人族道宮的境界了,護衛羣裡,至少隱藏了兩位法相,或者還有法身。
太過匆忙,以秦陽現在的馬甲肉身,想不引人注意的話,不太能百分百確定。
入大城,卻不落地,守衛反而冒險開了防護陣法,讓其飛入,按照左遇的記憶,有這待遇的,不是高門望族裡的掌權權貴,便是神朝之中備受信賴的寵臣權臣。
腳下這座城池,不是超級大成,朝中臣子,三品之下,也不可能有這般待遇。
等到梅鹽的護衛,從城門處魚貫而入,秦陽才混在人羣裡,跟着進了城。
匆匆一面,還沒見到人,秦陽對梅鹽如今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瞭解。
滿意的不得了。
梅鹽已經超出他預期的完成了任務。
混在人羣裡,秦陽收斂了氣息,從側面的城門洞進入城池,這邊都是些小修士入城的,隊伍排的很長。
僅僅一個城門洞,地位差距,便已經涇渭分明。
本來秦陽還豎着耳朵,想要聽聽附近有人談論梅鹽沒,哪怕是傳言,對於他來說,也是情報的來源。
哪想到,支着耳朵好半晌,硬是一個談論此事的路人都沒有。
直到進了城,也還是沒有。
秦陽悻悻的暗忖,這羣路人真不專業,都不給點情報。
一個個都這麼怕死麼?
私下裡談一下都不敢?
想想城門口貌似不能算私下,算了。
進入城池,秦陽更加深刻的感受到,十方界裡,無處不在的階級差距,而且全部是擺在明面上的。
自上到下,滲透到所有人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對於凡人,修士的地位非常高,對於低級修士,高手的地位非常高,這是最普通的階級劃分。
剩下的就是靠背景和地位了。
城池之中,跟小區似的,一坊一坊的劃分,相互之間都有城門。
有些地方,哪怕只有一牆之隔,地位不夠的人,也不可能進去。
逛了一天,秦陽的感觸更加明顯。
連丹藥鋪子裡賣的東西,都硬是要給劃分出來個界限,有些東西,低級坊裡壓根沒有。
窺一斑而知全豹,秦陽總算明白了,十方帝尊用放養的態度,怎麼掌控好十方神朝的。
劃分出一層一層的階級,直接將內部分化開來。
等同於給他們製造了一個升級路線,下面的人想要上來,上面的人也是這種劃分的受益者,自然是要維護。
天長日久之下,整體基本沒可能團結起來做什麼,相互之間的訴求截然不同。
十方帝尊端坐雲端之上,當做裁判。
這種神朝,根本不需要他事無鉅細的做什麼,有什麼事了,當裁判出來說兩句話就行。
至於大事,對於十方帝尊來說,恐怕除了叛亂,割裂疆土之外,對於十方神朝來說,已經沒有別的什麼大事了。
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晃了好幾天,秦陽晃到了更強的一個坊,這裡已經見不到凡人了,築基修士都甚少見。
神海之下,在這個坊裡,都是來服務的。
到了這裡,秦陽才終於找到了,他夢寐以求的路人。
那種會給主角一些情報,酷愛誇誇其談,談天說地的路人甲。
“那梅鹽近來愈發猖狂了。”路人甲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羨慕嫉妒恨。
秦陽看了看周圍人的眼神,大家似乎都有些忌諱莫深,可說到底,似是都挺認可這個路人甲說的話。
秦陽想了想,念頭一動,立刻繃着臉,學着大多數人的表情,眼神微微閃爍。
努力表達了一下,氣憤爲表,羨慕嫉妒恨爲裡的情緒。
還別說,挺難的。
他一時半刻還真無法代入到這種情緒裡。
他這邊還沒代入好呢,就有路人乙忍不住了。
對方將一個酒壺拋給路人甲。
“請你喝酒,不用客氣。”
路人甲秒懂,拱了拱手,瞬間來了興致,他斟酌了一下,還是忍住了直接噴梅鹽的想法,眼珠子一轉。
“其實呢,我倒也不是說梅鹽如何如何,實在是這個梅鹽,得勢之後,依附過來的小人着實多了些。
想想前些天,梅鹽的一個手下,打着梅鹽的名義,竟然當着左道宗門九曲宗內數位強者面,強行打死九曲宗的弟子。
九曲宗還只能忍氣吞聲。”
路人甲吸溜一聲,喝了一整壺靈酒,搖頭嘆氣。
“說起來,九曲宗在左道修士裡,也算是比較強的了,卻也依然只能如此低聲下氣,實在是讓人嘆息。”
“不如此怎麼辦,十幾年前的事都忘了麼?”
此言一出,一片肅靜,秦陽翻了翻左遇的記憶,沒什麼印象。
他還沒再說什麼,便見三個面帶黑鐵面罩的人走了進來。
他們臉上的面罩,眼洞都沒有,更像是一整塊黑鐵敲打塑形出來的,上面一張顴骨很高,尖下巴凹腮幫,眯着眼睛的人臉,看起來似笑非笑,讓人感覺極爲不舒服。
這三個人進來之後,直奔路人甲而去。
路人甲面色大變,瞬間就酒醒了,他站起身,拳頭緊握,想要轉身逃,卻硬生生的忍住了,嘴裡有些驚恐的道。
“不知幾位大人,有何貴幹?”
鐵面人一言不發,其中兩人走上前,直接拿出鎖鏈丟出,兩幅鎖鏈如同靈蛇,套在路人甲的雙手雙腳上。
瞬間,路人甲的真元被強行鎮壓。
而另外那個沒有動手的鐵面人,伸手一指,一個黑鐵項圈飛出,套在路人甲的脖子上,另一邊牽連的鐵鏈,被鐵面人牽在手中。
三人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路人甲被鐵鏈牽着,不由自主的跟在後面。
“我……我可沒有說梅大人的壞話,我只是說梅大人麾下,有人在敗壞梅大人的名聲,我在告訴別人真相……”
路人甲的聲音漸行漸遠,酒樓裡沉寂了片刻,大家便直接繞開剛纔的話題,又恢復了熱鬧。
秦陽注意到,那個坐在牀邊的路人乙,跟其他人略有些不太一樣。
他是唯一一個,等到路人甲被牽出酒樓,還將視線跟過去的人,而且跟了好久,等到路人甲離開主街,看不到了,他才收回視線。
而且自己一個人連喝了三杯酒。
旁人感知不到,秦陽卻能感覺到,他似是在慶祝。
秦陽撓了撓頭,覺得自己應該適應一下這邊的規則了。
他以爲終於遇到了一個合格的情報路人甲,沒想到,這路人甲其實也是被人套路了。
等到路人乙離開酒樓,秦陽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城西的城門,路人乙找了個山頭,面向西面,擺上了三個靈位,點燃了靈香,重重的叩首之後,聲音略有些哽咽。
“爹、娘、小妹,一百多年了,我實力不行,不是那賊人對手,今日終於讓我找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算是替你們報仇了,那賊人必死無疑了。”
秦陽站在遠處,看的目瞪口呆。
套路真夠深的。
忽然,路人乙的身形消失不見,秦陽同時一步跨出,來到了那三個靈位前。
路人乙偷襲不成,不得不攔在秦陽前面,面無表情的看着秦陽。
“你跟了我這麼久,想要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比較有趣,算是給我漲了見識,我特地來看看。”秦陽退後一步,算是表達了一下無惡意。
“我想了想,纔想到,梅鹽正好就在城中,他再猖狂,肆無忌憚,我也沒見誰敢公開說什麼,沒想到還真遇到一個。
我開始以爲是遇到口無遮攔的蠢貨了,沒想到,原來是你給他下套呢。
那傢伙還真以爲有人欣賞他,給他送了酒,他還真敢喝,死的倒是不冤枉。”
路人乙無所謂的笑了笑,不以爲意。
“當年我不過是一個小修士,他路過我家,察覺到我家中一件比較特別的靈器,隨手斬殺了家中雙親,還有我的親妹子。
等我回來的時候,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他乃宗門修士,實力也比我高一個大境界,我自知天賦不如人,實力不如人,背景不如人。
一直隱姓埋名,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報仇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秦陽拱了拱手。
“佩服佩服。”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路人甲是被路人乙舉報了。
梅鹽就在城中呢,以其猖狂程度,路人甲就敢在公開場合,嘴上不把門,梅鹽要是能忍了,就不符合他人設了。
直接將人帶走,有的是方法隨便扣上大帽子。
至於那幾個鐵面人,算是十方神朝版本的定天司,只不過鷹犬殘酷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全部都是工具人。
區區一個靈臺修士,背後也不是什麼大門派。
梅鹽自然是樂得殺雞儆猴,估摸着殺完了轉頭就會忘掉的那種。
這件小事裡,是不是還隱藏着什麼大辛密,估摸着對方壓根不會在乎,也不會去查,不會去問。
路人乙收起了靈位,轉而看向秦陽。
“你發現了,是想學我一般,將其賣給梅鹽,謀求一個前路麼?
我的第一大仇人,已經必死無疑,他背後所在的門派,這些年來,我也明裡暗裡的收集了不少東西。
只要戒律司的人,隨便查一下,就能查出來不少東西,尤其是跟那位牧師有了牽扯,他背後的宗門也要倒大黴。
你若是想拿我的人頭謀一個出身,能不能等一等?
只要確認了他真的死了,他背後的宗門也倒大黴了,我便親手摘了人頭送給你。”
路人乙報了大仇,死志已生,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秦陽失笑,搖了搖頭。
“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點信任了?”
“我說了,我只是好奇,過來看看,更好奇你這個人,我要你人頭幹什麼?
再說了,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哪怕知道了這件事,是你在背後操作。
梅鹽也只會把你們都殺了,卻不會留你的仇人一命。
你想多了。”
秦陽咧嘴一笑,揖手一禮。
“我叫左遇,兄臺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