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天旻接任刑部尚書之職,就算是太子和趙王,其實都沒多大不樂意,反正只要不是對方的人,其實也還能接受。
況天旻乃是離都況家的人,況家乃是當初離都定下之後,最初跟隨者神朝一起來的大家族,而況天旻本身就已經在刑部這一系任職多年,從一個外地主司,升到刑部尚書,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現在,離都之中,過半的人,都在納悶,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沈星落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難聽點,他是哪根蔥啊,有人覺得他是不是沈家的人,沈家也是歷代都爲神朝效力,還出過不少定天司的大人物,朝中交代幼年皇族的學老,也是沈家的人。
他們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趙王的人,更不是周王的人。
這麼算的話,臨時補缺,其實也算可以。
然而,沈家的人卻說,沈家壓根就沒一個叫沈星落的人。
輾轉大半日,纔有人查到,這個叫沈星落的人,竟然是一位巡天使,在巡天使之中的職能,跟刑部的確有一部分重合,只不過沈星落要對付的,是域外異族,那可比刑部的人乾脆利落多了。
他也是巡天使之中,少數男人。
而同樣的,他也是大帝姬當年一手培養起來的人之一。
他在大嬴神朝之內名聲不顯,但在巡天使之中,號劊子手,手段乾脆利落,狠辣決絕,他的名聲,在域外邪魔那,估計也就只排在嬴帝之下。
但這些在大嬴神朝不怎麼好使,大家能記住的,也就只是沈星落是大帝姬的人。
這一下,不少人就琢磨過來味兒了。
嬴帝將刑部尚書的位子,給了大帝姬的人,無論是太子還是趙王,甚至周王,也都沒法去怪大帝姬。
畢竟,誰讓況天旻自己不爭氣,莫名其妙的背上了詛咒,這位子給他也坐不了,坐上去就是死。
臨時找人頂替了,也不上朝會,明顯是嬴帝不想再聽其他人多言,看他們去爭了。
同樣,當年大帝姬已經算是外嫁了,她的大帝姬封號已經正式消除了,如今大家叫大帝姬,其實都不太符實,而嬴帝卻一直沒有恢復封號的意思。
大燕神朝的使臣已經來了,縱然當年大帝姬沒嫁過去,中途出現了岔子,可名義上,她卻已經是大燕神朝的媳婦。
將這位在當年威懾大燕神朝多年的巾幗英雄帶回大燕,大燕就算是多了助力,斷了大嬴神朝的一大助力,此消彼長之下,影響也不算小了。
嬴帝若是恢復了大帝姬封號,就算是正面回絕了大燕神朝的癡心妄想,若是不恢復,自然就算是默認了大燕神朝帶走大帝姬。
可如今,他不恢復大帝姬的封號,卻讓大帝姬的人上位,直接成爲六部之一的大佬,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一時之間,衆人也都猜不透大帝究竟怎麼想的了。
東宮之中,太子端坐上首,面沉似水,將手中的酒杯端起之後,又重新重重的放下。
“父皇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會選擇一個誰都不認識的沈星落,他這是什麼意思?不準備讓皇姑去大燕神朝了麼?那他爲什麼不直接恢復皇姑的封號,讓皇姑重新掌軍得了。”
“殿下,陛下的想法,誰能猜得透,屬下所想,不外乎不捨大帝姬好不容易歸來之後又離去,又不好直接折了大燕神朝的面子,而況天旻自己不爭氣,索性一舉數得,讓殿下等人別爭了,又委婉了向大燕神朝表達了一下意思。”
“算了算了,反正皇姑現在也已經不掌權了,給那個什麼人都不認識的沈星落,也總好過給周王的人。”
……
於此同時,一位髯須滿面,濃眉大眼,只穿着一個坎肩,滿身傷疤的漢子,已經到了大帝姬的府邸。
“屬下沈星落,見過殿下。”
沈星落單膝跪地,沉聲見禮,只不過他的眼中,卻還是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
“無需多禮,起來吧。”嫁衣望着眼前之人,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當年,你也是個俊俏小書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也已經模樣大變,只是依稀還有一些當年的模樣。”
“殿下,請恕屬下多言,您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裡了,我們找了您好久了,卻怎麼都找不到半點訊息,每一次找到的隻言片語的線索,最後都是一場空,我們……”
“以前的時候,以後有合適的機會了,再說吧。”嫁衣搖了搖頭,看了一眼一旁的紫鸞。
紫鸞拿出一套官袍,遞給沈星落。
“陛下既然召你回來,你就不能讓人小瞧了,你沒去上任,先來我這,一定會讓很多看到了,不過無所謂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這是給你準備的,你換上官袍,直接去刑部上任吧。”
“是。”沈星落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接過官袍。
“我知道你心有疑慮,我聽說了你們在巡天使的日子,你也擔心做事束手束腳,你無需多擔心,去了之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稍稍剋制一點就行了,不用擔心會得罪人,影響到我,你若是長袖善舞,別人反而會擔心了。”
“屬下遵命。”沈星落暗暗鬆了口氣。
他忽然接到旨意,其實心裡也納悶的很,他的確是擔心,他在巡天使的行事風格,會不適應離都,會因此得罪很多人,他倒是不怕,顧慮也只是怕會牽扯到大帝姬,平白無故的爲大帝姬樹敵。
換了官服,沈星落直奔刑部府衙而去。
而嫁衣,坐在牀邊,看着離都內的流光溢彩,眼睛微微閉起。
“紫鸞,當年剩下的人,還剩下多少,統計出來了麼,還有,大燕神朝的使臣,來的是誰?”
“統計出來了,這些就是。”紫鸞拿出一本金冊,遞給嫁衣:“至於大燕神朝的使臣,據說是大燕神朝的十八皇孫,就是當年的大燕太子之子。”
“嗯,前幾日,陛下找過我問話,想來定天司也應該找你和青鸞了吧。”
“他們只找了青鸞,是定天司的一品外侯韓安明去拐彎抹角的問了幾句話,只不過青鸞姐姐的脾氣,他也沒問幾句話。”
“好了,沒事了,我給你說過的話,你記在心裡,我們只是在那裡迷失了一段時間,療傷而已。”
“屬下省的。”
……
“秦陽,你是不是框我?這個分身術,我爲什麼修不成?”
“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你現在就是一件法寶,連神魂都沒有了,早給你說了你修不成的,你還不死心,咱們可說好了,我傳你了分身術,你練不練得成,都得給我老老實實的當保鏢三百年。”
“哼,我還不信了。”人偶師悻悻的嘟囔了一句,依然不死心。
秦陽笑呵呵的看着,路途無聊,研究一線天,研究的頭昏腦漲,人偶師自己跳出來非要學分身術。
他想學就教他唄,反正這東西品階不是太高,可是卻更像是一種種族神通,要是能隨便教給誰,就能學會,也不至於這麼稀少了。
這貨自從出來之後,就有些飄了,老想着出去浪,想得美。
上了我秦有德的賊船,還想下船?
煉化了歸煉化了,秦陽也不能控制人偶師做什麼,雖說是實力差距的原因,可本質上,他還是以德服人的,能講道理的人,不會強行控制。
三百年,對於曾經度過了漫長生命,都不知道活了多少萬年的人偶師來說,根本就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了。
一個高手高高手的保鏢,秦陽起碼不用太擔心接下來的生命安全了。
畢竟,他現在成了一個真傷員了。
一路前行,距離離都已經不遠,甚至可以遙遙看到離都之上,靈氣化作的光輝,如同一道極光從天而落,而後化作靈氣,從離都向着周圍輻射開來。
離都北部,有一條冰川雪水融化而成的冰河,在這裡化作一條盤旋的水脈,如同東部的雙子湖,這裡也有三座大湖,呈三才之勢,鎮守北部,而這條大河,也是北部唯一一條延伸進離都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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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到三座湖泊的邊緣,秦陽駐足眺望,片刻之後,就見後方神光翻騰,化作一條綵帶,從半空中落下,落到三才湖邊。
三輛車輦,都是以內有玄奧孕育的冰雪白玉打造,前方領隊的一隊鐵騎,騎着通體湛藍之色的異獸,典型的北方異獸,產自大燕神朝北部的避水金睛獸。
而領隊執掌的大旗,也是大燕神朝的麒麟旗。
秦陽眯着眼睛看了看,心裡納悶,大燕神朝的人,執麒麟旗,這是使節團?
他們這個時候來大嬴神朝幹什麼?
稍稍一琢磨,秦陽就更納悶了,這些傢伙不會是爲了嫁衣吧?
當年的太子不是已經被貶黜,早就換了個新太子了麼?
那就是害怕嫁衣再次領軍麼?
真是想多了,嬴帝以後都不太可能再次讓嫁衣領軍了。
然而,不等秦陽多想,就見車輦之中,走出數人。
爲首一人,一身錦袍,真元波動逸散之後,隱隱與此地的水汽水脈想和,幾個呼吸之後,就如同化入此地一般。
他身旁的一人,面白無鬚,面上帶着半副面具遮住了下半張臉,周身肅殺死寂的血腥氣,簡直是壓都壓不住。
秦陽正要退走,卻見爲首那人遙遙望向了人偶師。
“尚在半空,就察覺到此地有寶物,不知這位先生,可願割愛,單憑你出條件。”
對方手中握着一枚水鏡,上面綻放車一層濃郁的金光,金光指向的地方,就是人偶師。
秦陽微微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人偶師。
人偶師身上的確有寶物,可是要說至寶,也就是人偶師本身了,如此強大的人偶,怕是這世上都很難在找到一個能與之匹敵的了。
“龍髓水晶,現在竟然還有這等東西?”人偶師望着對方手中的水晶,似乎有些意外。
龍髓水晶,乃是真龍的骨髓真血,凝練而成,天生就有感應重寶的能力,而真龍已經消失不知道多久了,這種本來就很稀少的東西,自然是損失一塊少一塊。
“原來先生認得龍髓水晶,能引的龍髓水晶如此反應,還是首次見到,實在是見獵心喜,還望先生見諒,若先生肯割愛,無論先生提什麼條件,絕不推辭。”
“你既然說是重寶了,我憑什麼割愛,你也拿不出我想要的東西。”人偶師搖了搖頭,算是非常客氣了。
而秦陽沒理會他們的交談,默不作聲的走出幾步,來到湖邊,俯下身坐在湖邊,輕輕的撥了撥湖水,一點刺骨寒氣,順着他的手臂延伸而上,秦陽眨眼間就將其煉化,隨着波動,湖水之中的靈力,開始出現了波動。
同一時間,跟在那位錦袍年輕人身後的面具人,身上的死寂血腥殺伐之氣,如同壓不住了一般,慢慢的逸散出來。
“不識擡舉。”
“墨陽,要是有人想要動粗,你儘管動手全殺了,算是給離都裡的某些人幫個忙。”
而這時,秦陽一隻沒入湖水之中的手,如同變成了水一般,一種囊盡天下之水的意念浮現,手指再次輕輕一撥。
霎時之間,那年輕人瞬間就從那種如同融入這裡一般的狀態,跌落了出來。
他猛然轉頭看向坐在湖邊玩水的秦陽,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默默的後退了幾步。
“開個玩笑而已,這位小哥,火氣着實大了點,還未請教?”
秦陽站起身,瞬間掀起湖水之中的波瀾,水中寒氣驟然暴漲,秦陽呲牙一笑。
“我就是個無名小卒,在養傷而已,我在離都也沒後臺,你要是想強搶,儘管動手,別客氣。”
“小哥說笑了,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年輕人說着,伸出手,攔住了那位周身被殺氣籠罩的面具人。
“我們走。”
年輕人轉身上了玉輦,一行人化作遁光,飛遁而去。
秦陽站在原地,冷笑一聲。
“最討厭這種笑呵呵的跟你說話,卻想莫名其妙的幹掉你的人,可惜這貨沒敢動手,還知道這裡不是大燕神朝啊。”
“他們的確是想強搶,可是我身上可沒什麼能讓龍髓水晶變成金色的寶物啊。”人偶師撓了撓頭,一頭霧水。
“你本身就是至寶。”
“噢,對啊,我都忘了,那個面具人的確想動手,不過我沒察覺到那個年輕人想動手。”
“你當我這段時間,苦心研究一線天是白研究的麼?這些混蛋,落下之後,就直接囊盡此地水脈水汽,藉助天時地利,直接將我們逼到了死門,此地又沒有別人,而他們的氣韻卻又籠罩此地,擺明了從一開始就志在必得,動手強搶也無所謂。
我若是不破了那年輕人的氣韻,反客爲主,讓他心生忌憚,剛纔絕對是一場死戰,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能與你真身匹敵的,他們肯定死定了。”
他當年吞了那麼多萬水之母天一真水,當他是白吞的,量比不過,可是這種本質上的差距,只是用來破掉對方氣韻,實在是太簡單了。
“你不早說,早說我就將他們全殺了,我還以爲那年輕人挺有禮貌的。”人偶師氣的就要飛過去將那些人全殺了。
“別去了,他們敢動手,全殺了也無所謂,離都那邊巴不得現在有個人背起黑鍋,宰了這些大燕使團的人,他們也不用去面對大燕使團,也不用背鍋,但這口鍋我可不想主動去背起來。”
“你脾氣真好。”人偶師看的很開,既然不動手就算了,再見到了,有機會了直接殺了也行。
“墨陽啊,這麼久了,你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秦陽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這句話是誇獎還是貶低。
“不過呢,你說的對,我這人一向是脾氣很好,與人爲善。”
秦陽權當是誇獎,一邊樂呵呵的回了句,一邊拿出小本本記了一筆。
那年輕人不知道是大燕的什麼人,口氣比腳氣都大,還什麼要求隨便提,我要去弄死嬴帝,能做到不?
“走,我們也去離都,那裡的環境,可比外面好,修養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