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四大營積極調兵,做遠征鳳族的準備。
然而,第二天的傍晚時分,九重天的妖皇突然派了特使過來求救——虯龍一族血洗鳳族之後,在周邊界面大開殺戒。其勢不可擋。短短的六個時辰裡,已經屠戮了三十一個界面。情況十萬火急,請天庭火速派出救兵。
這回是真的妖皇特使。來使不但有特別通行令,而且還有九重天的妖皇親筆求救信。
“東帝大人,饕餮們太兇狠了。妖軍被他們壓制,完全抵擋不住。請東帝大人救救我們。”妖皇特使遞上一隻一尺見方、一尺高的羊脂玉盒,“這是我們君上的金印。只要天庭能派兵救我們,妖界從此臣服,各重天再無妖皇。”
東帝看着他手裡的玉盒,挑眉問道:“這是你們妖皇的決定嗎?”
妖皇特使搖頭:“是妖皇和長老們共同的決定。”
也就是說,整個九重天妖界的最高決策層已經達到了共識,只要天庭這次能幫他們打退饕餮大軍,他們願意臣服於天庭。
把那些老妖們逼到了這一境界,看來妖界那邊的情況確實很嚴峻。
天庭本來就要出兵的,所以,東帝沒有猶豫,看了一眼當值官。
後者上前,雙手接過了妖皇特使手裡的羊脂玉盒,轉身捧到東帝大人面前。
東帝打開玉盒,立時金光大作。
盒中靜靜的躺着一枚四四方方的妖皇金印——在妖界雖然每一重天都有妖皇,但是,只有九重天的妖皇纔有金印。此印落入誰的手中,誰就能以此號令整個妖界。
東帝沒有瞧出不什麼毛病,滿意的微微頜首,“啪”的蓋上玉盒,示意當值官將之放在案頭之上,接連發了兩道法旨:“請西帝過來議事。”
“請特使下去稍作休息。”
今天,他是當值仙帝,西帝坐鎮天府宮,監督調運糧草等事宜。
“諾。”
金印離了手,卻沒有得到一句準話,妖皇特使的心都揪了起來。可是,眼下的情形好比魚肉在案,他只能順從的隨當值官一同退下。
不一會兒,西帝現身於紫徽閣的大殿之中:“二哥,什麼事?”
東帝指着案頭上匣子,簡要的道出九重天的妖皇派特使求援之事:“我剛剛大致看了看金印,好象沒有什麼問題。老五,你在這方面纔是行家,你再仔細查驗一下。妖界的那幫老東西滑頭得很,免得我們哥倆被他們給騙了。”
西帝點頭:“天庭出兵是既定的計劃,如果此次能借機將妖界併入天庭,真是意外之喜。”說着,他打開了案頭的玉盒,從中取出金印,翻來覆去的查看。
過了一會兒,他將金印放回玉盒之中,很肯定的點頭:“是真的,上面也沒有做手腳,沒有問題。”
東帝問道:“糧草調配進度如何?”
“南、北大營的一個月糧餉方纔已經到位。我還從西大營調撥了一批丹藥給他們。”西帝答道,“只要他們兵馬調集到了位,就可出征。”
“行,我問一問老三和順小子。看他們準備得如何了。”東帝接連發出了兩道仙帝金令。
聽妖皇特使的敘述,饕餮們正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在大噬吞食九重天的妖界生靈。僅僅六個時辰,他們就吃光了三十一個界面。所以,早一刻發兵,就能拯救千萬條性命。
三十息不到,南帝回覆:“南大營已經準備就緒,隨時能出征。”
百息之後,風順回覆:“北大營已調集兵馬,恭候君上調遣。”、
很好!大家的手腳都很快,比原計劃的進程快了一天半。東帝和西帝相對一視,都滿意的笑了。
西帝起身說道:“二哥,我現在就去仙、魔邊界巡視,防着那邊乘火打劫,與寧揚打配合。順便將妖皇金印給三哥送過去。有金印在手,他能調動妖軍,也等於多了一重助力。”
“好!”東帝也起身,上前緊緊握着西帝的手,“我會守着天庭。寧揚之餘孽若敢興風作浪,必族滅之。我在,天庭在。你們只管放心。”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只要那些東西敢作亂,就休怪他心狠手辣,大開殺戒。
半個時辰之後,南、北大營分兩路,同時向妖界出發。
因爲金印在手,且形勢有所變化,所以,南帝和風順經過商量後,對原計劃做了改動:原本是南、北大營齊頭並進,合力包抄鳳族。現在,改爲北大營爲先鋒,打頭陣,先去攔擊饕餮大軍。而南帝率領南大營殿後,一方面是佈設第二道防線,防止饕餮們竄入仙界,另一方面也是以金印有效的組織沿途各族的妖軍,壯大己方實力——妖軍們被饕餮們壓制,不堪一擊。而天兵天將們可不受這種血脈壓制。妖軍們跟在天兵天將的後面,壓制的效果會大打折扣;另外,有金印在手,天兵天將們也不怕妖軍會背後捅刀子。所以,讓他們跟在後面,打打下手、遠距離助攻,不失爲一大助力。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敵人的實力。
護龍軍有真龍令護體,簡直就是饕餮們的剋星。有他們衝鋒在前。饕餮們完全沒有招架之地,兵敗如山倒。
饕餮大軍無心戀戰,爭相轉身就跑。一個個逃得飛快。
於是,象趕鴨子一樣,不出三個時辰,北大營就將他們趕回了鳳族的主界面。
眼見着勝利在望,就在這時,鳳鳴山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着,一道紅豔豔的火柱沖天,映紅了整個界面。
寧揚從天而降。他長臂一攬,那道沖天的火柱急速扭曲變形,呼吸之間,變成了一件熊熊燃燒的巨大披風。
寧揚身形一晃,變成頂天立地的巨人,獰笑着披上這件烈焰披風。
這一刻,他站在鳳鳴山之頂,從半空中藐視衆生,有如神祗。
“螳臂擋車,你們都該死!”
說話間,令人窒息的熱浪象巨浪一樣撲天蓋地的襲來,所到之處,盡數化成火海。
護龍軍和北大營的將士們不敵。可憐那些道君以下修爲的將士們,有一半以上的,氣罩被破,瞬間化成火球,滾落在地。
周邊的天兵天將們手忙腳亂的圍上去,替他們滅火。
一時之間,戰場上亂哄哄的,慘叫連天,宛若煉獄。
風順看得真切,當機立斷的通過血脈傳訊,向沐晚求救。
眼見着寧揚張口欲噴第二口火氣,他長劍一揮,也化成巨人,衝上了鳳鳴山:“魔頭,納命來!”
寧揚被阻,瞪着血紅的眸子,剜了他一眼:“找死!”一雙肉掌翻起,象山一樣的壓向風順的頭頂。
不想,風順也不差,身子一擰,竟然避了過去,反手一劍,挾雷霆之威,叱吒着斬向那一雙巨掌。
“小東西,有點能耐!”寧揚咧嘴大笑,不躲不避,輕輕鬆鬆的捉住了長劍。
立時,風順只覺得劍把的溫度“噌”的往上狂飆。須臾,已然變得和化龍池裡的溫度不相上下。
如果換作旁人,只怕本命長命與小命齊齊化成爲了灰燼。
然而,風順是例外。
他可是在化龍池裡,用金蓮聖火搓澡玩的!
只是,長劍被牢牢捉住,陡然之間,他竟然無計可施。
寧揚輕咦一聲,火紅的眸子狐疑的打量着風順:“你是……”
“魔頭,休要猖狂!”一道磨盤粗的閃電直挺挺的打向寧揚的天靈蓋。
關鍵時刻,南帝趕到!
看到風順被制,他二話不說,果斷的加入戰圈。
“老三啊,你也會搞偷襲了。”寧揚鬆開長劍,雙手抓住那道閃電,滋啦,將之扯得粉碎。
“撲哧——”,剛纔那一擊,南帝拼了全力。此刻,他被術法反噬,當即噴出一口血沫子。整個人向後橫飛出去。
寧揚扯起一邊嘴角,伸出手,象扇蚊子一樣,拍打過去。
這一掌下去,南帝定是大劫難逃。
“嗷——”,金光大做,一聲龍嘯,衝上雲霄。
風順化身金龍,風馳電掣的衝過來,一記神龍擺尾,“啪”的打在那隻巨掌之上。
“滋!”寧揚沒留心,被打了個正着,吃痛的縮回手。掃了一眼這條數百丈長的金色巨龍,他哈哈大笑,“原來,真有漏網的!很好,今兒就將你剝皮抽筋。慶功宴上,就指着你這盤下酒菜了!”
於是,不再管南帝,他伸手去捉風順。
這速度……風順眼睜睜的看着那雙巨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罩住了自己。要命,他根本就躲不掉!
吾命休矣!
這一刻,他追悔莫及——寧揚化魔之後,厲害到匪夷所思!他不該傳訊給阿妹的。
“住手!”
一道金光破空而來,“砰”的撞到了一隻巨手的脈門之上。
“哎喲!”寧揚的注意力全在風順身上,一時不備,吃痛的又縮回了手。
風順抓住機會,噌的逃到了百丈開外。
“什麼東西?”他憤怒的咆哮道。
風順也回首去看。
是一塊圓溜溜的五色巨石!
蕭青山!
蕭青山用全身的修爲作引,化成真身,在性命攸關之時,救了他一命。
而那五色巨石此刻象蒙上了蛛網一樣,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紋……神魂不穩,折殞在即。
蕭青山不成了!
“青山——”風順狂呼,尾巴一甩,揮舞着巨爪,拼了命的,撲殺回去。
“想一起死!好!本君成全你們!”寧揚大笑,再次揚掌。
“譁——”金光象金沙一樣自空中傾瀉下來。
“撲哧”,寧揚身上的烈焰披風被澆了個正着。黑煙滾滾,幾個火星子蹦了出來,試圖逃走。結果,被金光無情的絞得粉碎。
寧揚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
“誰?是誰……”他擡頭看向空中,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空中,沐晚全副武裝,手執青雲劍,立於五彩祥雲之上。她的背後,是一輪巨大的金色圓盤。
金沙般的金光就是從這輪圓盤上傾瀉下來的。
這是什麼鬼?
沒有猶豫,他一把抓過手邊的五彩巨石,呼的砸過去。
沐晚見狀,隨手扔了青雲劍,伸手穩穩的接住巨石。
而寧揚藉機化成一道遁光,溜之大吉。
黑壓壓的黑色戰艦羣自金色圓盤裡衝了出來,去追趕那道遁光。
“黑夜,回來!”
沐晚單腿跪在祥雲之上,輕輕放下五彩巨石。
靈光一閃,巨石變成了人形。
正是蕭青山。此刻,他面若金紙,雙目緊閉,奄奄一息。
“冷……好冷……”
沐晚見狀,復又抱起他的上半身,右手抵住他的背心,掌心散出一絲細若髮絲的真氣,徐徐輸入他的體內——蕭青山現在的狀況簡直糟糕透了,受不住更多的真氣。沐晚回天乏術。這一絲真氣也只能讓他感覺好過些。
一息之後,蕭青山幽幽醒轉。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他嘆了一口氣,睜大眼睛,從心底裡笑了起來,喃喃的說道:“這個夢,好美。”
沐晚嘆了一口氣,溫聲說道:“蕭青山,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跟我說說。”事到如今,她能爲他做的真不多。
“不是夢?”蕭青山的眼裡迸射出奪目的亮光。他癡癡的看着沐晚,象夢囈一般的說道,“君上,還記得飛水河嗎?”
沐晚點頭:“記得。”
凡人臨死之前,會生機迸發,呈迴光返照之狀。其實,仙人也一樣。
眼下,蕭青山便是如此。
以沐晚的道力,也無法將他送回飛水河邊。
蕭青山望着灰濛濛的夜空,一雙眸子裡充滿了憧憬,吃力的說道:“飛水河,的春天,百花盛開,美,不勝收。我,好想陪君上,去看看。”
沐晚的眼圈紅了,頜首輕語:“好。”
說罷,穩穩的扶住他,右手揮袖輕揚。
袖底生出金輝,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灑向四周。
但凡金輝所到之處,灰濛濛的夜霾盡消。慘烈的戰場不見了。象是換了一個世界:春光明媚,山風習習。藍天之下,水流潺潺,羣山翠綠欲滴,遍地山花爛漫。
蕭青山靠在沐晚的肩頭,深吸一口氣,心滿意足的讚道:“真香!跟飛水河邊的花香,是一模一樣的。”
春光那麼明媚,山花是如此的浪漫,大河奔騰不息,可惜,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只能看一團團五彩斑斕的亮光。唯有花香,是那麼的熟悉,沁人心脾。
他知道,有些秘密必須告訴君上。於是,運轉最後一絲真氣,他在沐晚的肩頭,道出了一個秘密:那次,他跌入時空裂縫,得了天大的機緣。其實,是父神擡舉了他。父神知道他心悅沐晚,所以,助他提純血脈,得道成仙。而作爲代價,他要讓沐晚熄了成神的心思,從此,與他雙宿雙飛,只做一對天長地久的神仙眷侶。可是,他成仙重返上界之後,華麗麗的賴帳了。不但沒有依父神之言,癡纏於沐晚,反而義無反顧的加入了護龍軍,選擇了默默的守護。從此,他每天都要受心火焚燒之苦,苦不堪言。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亦是我的道。我無怨無悔,甘之如飴,與君上不相干。而且,我早就心力憔悴,壽元有損。即便沒有今日之劫,也命不久矣。”一口氣說完這些,蕭青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頓了頓,偏過頭來,瞪着一雙渙散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比周邊的山花還要絢麗,聲音卻越來越低,斷斷續續的說道,“所以,君上不要,爲我,掛懷。能和,君上一起賞花,我,心願已了。”
傻瓜!沐晚不由抱緊了他,眼裡淚光點點。
蕭青山感受到了她的力量,眸子裡綻放出瑰麗的光彩,蒼白的雙頰泛起紅雲,氣若游絲,卻無比的堅定:“謝謝,君上……我,好暖和,很幸福。”
話畢,眸子裡的亮光熄滅了。他合上雙眼,靜靜的靠在她肩上,臉上堆滿了幸福而又羞澀的笑容。
蕭青山,殞。
五色的光霧自他的身上騰起。
“蕭青山……”沐晚垂眸,眼淚奪眶而出,“對不起。”
“叭嗒!叭嗒!”兩滴晶瑩的淚珠透過光霧,落在蕭青山尚有餘熱的身體上,碎成無數瓣,與光霧融爲了一體。
她很感動,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愧疚。
父神之令,於三界衆生來說,皆是天命。曾經,她也推演出了蕭青山的命理。可是,她是真的對他沒有半點感覺,更談不上“喜歡”二字。那時,她已悟透我道,心裡根本就不畏懼什麼天命。是以,得知他加入了護龍軍,她以爲這只是他的一種策略。故而,一直對他不聞不問,敬而遠之。
不想,蕭青山卻逆命而行,成爲了她的仙道之上的一個變數。
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很是後悔,爲自己的冷漠後悔。如果當初她能與蕭青山推心置腹的談一談,那麼,她肯定能知道他的心意。她雖然無法喜歡上他,但是,以她的道力,費點心思,定能想出一個法門來解除他的心火焚燒之苦。
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蕭青山就這樣在自己的懷裡魂飛魄散,化成五色光霧,消散於無形。
不!不能讓他就這麼消散了!
定了定心神,她吐出一口濁氣,右手掐成法訣,布了一重小結界,籠住消散的五色光霧,大聲喝令:“常龍!”
“在!”常龍虎目含淚,提着龍膽亮銀槍從百步開外,飛衝出來。
“祭‘噬魂’,我助你送蕭青山的魂魄進輪迴!”
常龍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姑娘這是要度蕭青山進入星海的冥界。
妖仙和人仙是一樣的,死身道消,泯於三界,沒有死後再入輪迴一說。但是,這只是三界的規則,並不是星海的規則!
而在星海里,姑娘就是天道。
所以,此法可行!
“諾!”
“老常,我爲你護法!”香香已經哭成了淚人。
黑色的主艦上,黑夜聳了聳鼻子:“老常,還有我。”話音裡,哭音甚是明顯。
“還有我們!”
風順攙扶着南帝,雙雙走上前來。
“好!”常龍抱拳,“以姑娘所在的方位爲中心,請四位站在四象正位之上,助我一臂之力。”
“請!”
“請!”
“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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