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淼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此刻會身陷囹圄。
明明,他只是跟着兩名侍女去那個什麼東庫房的酒窖拿點上品玉春酒!
明明,他順順利利的走到了酒窖之中。
啊,裡面的酒可真多呀!偌大的酒窖之內,堆碼着數不清的半人高的大酒罈子。
兩名侍女嘰嘰喳喳的走到一隻酒罈子前,將之起開。
空氣中,立刻迷漫着玉春酒的芳香。
當時,尤淼是狂喜的:不是騙人的!這裡的酒水真的和海水一樣的多!
啊,這些,都是我的!統統都是我的!
兩隻小螻蟻竟然敢偷本君的玉春酒!尤淼大怒,頭腦一熱,呼的從藏身之處衝了出去:“給本君放下!”
兩名侍女齊齊回頭。
尤淼想到這裡,“啊”的驚呼,打了個激靈,猛的睜開眼睛。
“醒了?”頭頂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尤少主!”
尤淼咬了咬牙。
剛剛,他又昏過去了一次。
這是他第幾次昏過去了?是第五次……不對,加上在酒窖裡的那一次,這是第六次了。
那次,兩名侍女一回頭,他就立刻意識到上當了。因爲上一息還是粉嫩得能擰出水來的嬌俏娥,下一息就齊刷刷的變成了三大五粗的大漢。
心中暗叫“糟糕”,他本能的想逃走。
然而,爲時已晚。
後面一道勁風襲來,比閃電還要快。等他發覺時,後背心上傳來一陣劇痛。然後,他聽到了“咚”的悶響,眼前的世界便全黑了。
等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變回了真身,趴在地上。
他想立刻跳起來。結果卻完全動彈不得——四肢皆套着一隻鎮魂圈,沒入皮肉之中,全身又麻又軟,四隻爪子根本就不聽使喚。
啊,元力也被封了!
尤淼勃然大怒,從喉嚨裡咆哮出來。
可惜,一出口,卻變成了軟綿綿的嗚咽之聲。
該死的!他不僅僅是手腳無力!現在,他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能使上力!
血氣上衝,他兩眼一黑,又昏了過去。
這回是被氣的……
醒來後,他又先後昏死了幾次。那是因爲他熬不過刑,生生的痛昏過去。
抓他的人,有三個頭領。他們輪番拷問他虯龍一族的聚居地在哪裡。
尤淼知道不能告訴他們。因爲這三個人就坐在他前面,沒有任何的遮掩。他只要一擡眼皮子,就能清楚的看到他們的身形、容貌。除此之外,他也聽出來了,他們的聲音沒有做任何的僞裝。更重要的是,他們完全沒有收斂氣息。
也就是說,他們不屑於在他面前遮掩真身。
這說明了什麼?
呵呵,在這三個人的眼裡,他尤淼已經是個死人!
不管他說與不說,他們都不會讓他活着走出這間刑房。
所以,他爲什麼要告訴他們!
再者,他是上古神獸。身上流着高貴的真龍血脈,他怎麼會這羣屑小之徒搖尾氣憐!
在心裡哼了一聲,他又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上頭的那三隻。
今兒本君認栽了。要殺要剮,你們自己看着辦!但要記住,不要讓本君逃過這一劫!不然的話,本君會告訴你們,什麼叫做萬劫不復!
“孃的!還是不肯開口!”另一個聲音怒道。
第三個聲音有些猶豫:“要不,算了?反正只要殺了他,虯龍一族肯定不會再與小賤人聯姻。”
“就這麼算了?哼!從來就沒有人知道虯龍一族的老窩在哪裡。那是自上古傳承至今的巨閥大家,他們的寶貝……”
“那你也得有命拿才行!天一黑,搞不好另外兩隻就能找過來。小賤人也不是吃素的。另外三位都避着她,連朝會都不參加了。你覺得,我們能瞞多久?”
“就是。她的手段狠辣着呢。要是知道我們在壞她的好事……還是算了吧。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還得了一隻純種的上古神獸後裔。我還是那句話,只要獸血就行。”
“虯龍一族的寶藏,我也不要了。按說好的,它的元魄歸我。你看,老陳只要獸血……剩下的全歸你。已經收穫頗豐了。就算了吧。我們已經拷問了它七個多時辰。中天界那邊,很快就要天黑……”
“合着好東西都歸你們,我就成了撿破爛的!”
“陶兄,話可不能這樣說,怎麼分配這隻畜生,明明之前我們三家是商量好了的。”
“是呀。陶兄,是你親口同意了的。”
“放屁,那是你們答應,虯龍族的寶藏,我家分六成。”
“陶兄,你家沒吃虧!這隻畜牲這麼大,光是獸肉也不少了啊。”
……
尤淼趴在地上,一動也沒有動。折騰了這麼久,他已經沒有力氣憤怒了。
上面的三隻當着他的面,爭吵着如何瓜分他,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這一刻,只要還有一丁點的氣力,他肯定是要衝上去,咬斷三隻的脖子,吸出他們的魂魄,煉魂旗。讓他們永生永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他完全被困住了。他動彈不得。
四隻鎮魂圈,死死的束縛住了他。甚至於,他連自爆,與這三隻,與這間刑房,同歸於盡都是一種奢望。
現在,他就是那砧板上的一坨死肉,只能任他們如此污辱。
現在,他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是上古神獸,這三隻宵小沒法搜他的魂。不然,讓他們搜出了族人的聚居之地,他的族人們遲早也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境界。
沒錯,到了此時此刻,尤淼才真正意識到:他們饕餮真的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是天生皮粗肉糙,生有一副大腸胃罷了。在仙界裡,有的是比他們更貪婪、更卑鄙的存在。他們鬥不過的。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頭頂的爭吵聲終於停了下來。
“好吧,我們陶家也不是狹隘之人。就這樣分吧。”
“我們趕緊的把這隻畜生分了,遲則生變。”
“對。抓緊時間,不能再拖了……先取獸血。我聽說,饕餮要活着放血才最好。”
“好,先放血。”
三人的腳步聲響起。一步步都象是踏在尤淼的心尖子上。他絕望的閉緊雙眼。眼角泌出了兩顆碩大的眼淚。
他就要折殞在這裡了。屈辱之極的死在這裡。
他不想聽那些腳步聲。可是,它們卻偏偏是如此的清晰!
過來了,啊,他們過來了……他們就在跟前停住了。
“也是從喉下放血吧?”一隻冰冷的鐵鉤勾住了他脖子後面的一塊皮,將他的頭猛的提了起來。
劇痛襲來,寒氣自腳底騰起,尤淼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本能的睜開了眼睛。
行刑人退到了一旁。那三隻兩條腿的畜生都站在他的跟前,放肆的打量着他。
把他的頭提起來的這位,身着寶藍色萬字暗紋錦袍。他知道,這畜生姓陶。
“喲,先前不是很硬氣的嗎?這是怕了!”陶家家主不死心的呲牙,“孽畜,本座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們的老窩在哪裡,本座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不然,生生的放血,剝皮,折骨……”
“呸!”尤淼拼盡全部的力氣,衝他吐了一口血沫子。
只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陶家家主輕巧巧的偏頭避頭,將他狠狠的砸在地上,罵道:“孽畜!”
“砰!”
尤淼被撞得眼冒金星,兩耳轟鳴。
“哎呀,陶兄,還跟他羅嗦什麼!”陳家家主的手裡寒光一閃,已然長劍在手。
“嘩啦”,秦家家主伸手一抓,拖過了撂在牆角的那隻巨大的精鐵盆:“是啊,我們快動手吧。”
“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呢,急什麼!”陶家家主嘴上這麼哼哼,手裡頭可不慢。他再一次單手拎起了尤淼的頭。
尤淼只覺得渾身冰冷,拼命的想閉上眼睛。可是,完全受制於人。被這麼提拎着,他根本就閉不了眼。
陶家家主伸出左手,在喉骨上摸了摸,衝陳家家主點了點頭:“嗯,就是這裡。”
“陶兄閃開一點。”陳家家主刷的抽出長劍。
雪亮的劍光刺得尤淼的眼睛好痛。眼淚完全失控,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努力的咬盡牙關,儘量不讓自己悲鳴出聲,以守住自己最後的一點驕傲。
就在這時,陰暗的刑房裡突然金光大作。
奪目的金光逼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尤淼因爲眼裡全是淚水,所以,感覺稍微好一些。透過眼中的水霧,他看到了亮得炫白的金光正中,隱約現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啊,是來救我的嗎?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幾欲破膛而出。
與此同時,陶家家主等人卻是呆若木雞。明明是金燦燦的豪光,卻將他們的臉照得比鬼還要白。
金光絕對有問題!嗚嗚嗚,動不了了!
“噹啷”聲起,刑房裡一片傢伙響。
“咚”。那是尤淼的頭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可是,此時,他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金光之中的身影吸引住了。
“真是大膽啊!”沐晚降落身形,斂了身上的威壓。
立時,金光嗖的收住了。
“撲咚”。陶家家主等人幾乎是同時象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
完了!他們嚇得簌簌發抖,哪裡還有一絲半點先前的陰狠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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