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九重天雷劫前,沐晚只有三天的準備時間。她有空間,又有香香他們三個好幫手,三天足矣。
當即,四人在靜修星開會,商量對策。
空間裡有五個星球上彙集有大量的九天金雷,終年雷電不絕。這些年來,沐晚他們四個都沒少去那些星球上試煉。而且,沐晚本人還自創了一招“五雷裂天”的大殺招。所以,她對於雷電是很熟悉的。
至於雷劫,沐晚也經歷過一次半——師尊清沅真君凝嬰時,她被誤中,算是半次歷劫;再加上,她自己凝嬰經歷的那一次雷劫,總共是一次半。
有對比,故而,她深知,雷劫與雷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更何況是九重天雷劫!
應對的措施,主要是以身體死扛爲主,以抗雷的法寶、陣法、禁制等爲輔。
大家很快理清了思路:
抗雷的法寶,交由黑夜趕製;
沐晚自己佈設陣法和禁制;
香香用禁錮之力,將荒山封閉起來;
常龍領着阿一他們負責警戒線。
香香緊張的看向黑夜:“夜哥哥,你知道要準備哪些法寶嗎?”
黑夜握緊拳頭:“姑娘感應到天梯後,便給了我一張單子。這些年,單子上的法寶,我已經完成了九成。剩下的,是一些輔助性的法福,材料也都備齊了。趕一趕工,肯定能按時完成。”
香香的神色明顯放緩。
旁邊,常龍請示道:“姑娘,我們要不要提前告訴旁邊的兩位山主?讓他們打開護山大陣,免得被劫雷誤傷。”
沐晚連連點頭:“我差點忘了這茬。老常,你拿着我的令符提前三個時辰告訴通知他們。”
常龍點頭稱是。
香香又想起一件事:“姐姐,度雷劫的事,要不要提前告訴太師祖他們?”
黑夜和常龍兩個聽了,也都齊刷刷的看向沐晚。
“算了,時間有限,我要佈設陣法,做準備,完全抽不出身。”沐晚想了想,說道,“等劫雷下來了,大家自然都會知道。”
最主要的是,她看過九位老祖歷劫時的宗門檔案。他們都是自己應付,沒有動用宗門的資源,也沒有藉助其他老祖的力量。到了她這裡,也不能破例。
商討完了,香香他們三個各自行動。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竭力讓亂蓬蓬的心靜下來。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挑一套組合陣法,以輔助自己度雷劫。
感應到天梯以後,她便在思索這個問題了。這些年,她想出了很多種方案。但是,絕大多數的方案,很快,又被她自己推翻了。
現在,她的手裡還存了十來份方案。
她決定從這十份方案裡挑選一份出來。
十份方案都刻錄在同一枚玉簡上。每一份的內容,她都滾瓜爛熟。保險起見,她還是認真的讀着每一份方案,細細的推敲、對比。
最後,她還是選中了自認爲最滿意的甲字號方案。
不過,通讀十份方案時,她又生出了一些想法,然後將這些想法加在甲字號方案裡,對其中的一些細節進行了修改。
又反覆檢查了三次,她笑道:“嗯,就是這樣!”
接着,她按照新方案,開始挑選材料。
不知不覺中,靜修星上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不要着急。”她如是對自己說,“外面還不到兩個時辰呢。”
準備好了後,她出了空間,來到側峰上。
此時,香香已經用禁錮之力將整座荒山封了起來。在山腳,她還下達了掩字號的萬木令。山腳的兩條小路皆被草木遮掩,看不到了。
常龍親自坐鎮,把阿一他們分成兩組,輪流巡邏。
這裡本來就位置偏僻,平時也幾乎沒有行人。所以,尚且沒有人發現這邊的異常。
沐晚很是放心,全心全意的開始在側峰上佈設陣法和禁制。
從九位老祖留下的“飛昇臺”遺址來看,劫雷的範圍沒有超過三十丈。是以,她決定放大一倍,把陣法的陣基設置爲六十丈——陣基越大,陣法的抗雷能力也越強。只可惜,時間只有三天,緊迫得很,不然,她還再擴大一些,增至一百丈呢。
忙碌了三天兩夜,終於完工。
沒有再進入空間,沐晚盤腿坐在陣法正中心,取出一罈子七千年份的“醉千年”,一邊喝酒,一邊吹着冰冷的小夜風,看着夜幕下的羣山。
香香緊張的走到常龍身邊,用法力傳音:老常,夜哥哥怎麼還沒出來。我好擔心!
怕打擾黑夜,她不敢去百鍊星打探進度,也不敢傳訊詢問。
老實說,常龍也緊張。他深吸一口氣,既是安慰香香,也是寬自己的心:沒事,黑爺說趕得贏,肯定是趕得贏的。
阿一他們也時不時的仰頭看一看側峰之上,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主公飛昇成功,大家都能跟着去上界了!
天尊保佑,主公一定安然度劫!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聲。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們看到沐晚喝完了酒,隨用將空酒罈子扔出陣法之外。
“砰!”酒罈子摔得粉碎。
香香他們都忍不住繃直身子,齊刷刷的望過去。
沐晚卻旁若無人,閉上眼睛,打坐運氣。
大家紛紛鬆了一口氣。
阿一使勁的搓了搓自己的臉,用神識跟周邊的兄弟們說道:哎呀,我快受不了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就是,好緊張。
手心全是汗!
咦,你會出汗?
打個比方,不行嗎!
別吵吵,擾了主公清修!
噓——
衆鬼僕個個縮了縮脖子,輕手輕腳的繼續巡邏。
子夜時分,黑夜終於火急火燎的出現在側峰之上。
“姑娘,東西都在裡面了。”他雙手奉上一個乾坤袋。
沐晚接過,笑道:“辛苦了。等雷劫下來進,你看着香香。無論我這邊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讓她上山。她現在的修爲,根本就沾不得天雷劫。”
“姑娘……”不知道爲什麼,黑夜只覺得喉嚨有些堵。
沐晚卻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插話,接着說道:“世事難料,我也不知道雷劫下來後,會發生什麼。所以,有幾句話,想要囑咐你。”
“是。”黑夜雙手不由緊握成拳。
“很抱歉,剛剛我才發現,你們與我的契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與空間融爲了一體。如果空間不滅,你們的契約根本就解不了。”沐晚冷靜的說道,“一旦我有什麼不測,空間也會緊跟着毀滅。到時,我會試着用最後的法力將你們召進元星,封印起來。我剛纔推演過,元星極有可能變成最初的狀態。而你們有元星的庇護,性命無憂,只是被空間的毀滅之力反噬,修爲可能會掉一兩個大境界。”頓了頓,她又笑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香香就託付給你了。你們三人之中,香香的契約最重,到時受到的反噬之力也會最大。你要多照顧着她點兒。還有,我覺得你現在的修煉之法很好,以後一定要堅持積累功德。魔道,並不一定等同於殺戮之道。無論正、邪,到了‘道’的高度,其實是殊途同歸。所以,黑夜,你一定要時刻克守本心,記得你入道的初心。你資質上佳,天壽又還很長,將來一定會如願以償,成就魔仙的。”
“姑娘!”黑夜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單腿跪在地上。
他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好熱。就象要噴火了一樣。以至於,他完全睜不開。
我這是怎麼了?生怕給沐晚添麻煩,他捂着臉,不敢亂動。
沐晚以爲是自己嚇到他了,又溫聲安慰道:“剛剛說的,只是最壞的情形。你也不要太擔心。你也去山腳,找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等劫雷下來時,記得幫我看好香香。在天劫面前,她太弱了,而且她的那點治癒術也起不了沒有多大的效果。”
“是。”黑夜身形一晃,拉出一串殘影,跌跌撞撞的跑下山去。
看來真的是被我嚇到了。沐晚撫額——香香他們三個之中,她最擔心的就是黑夜。
香香天性平和,不好戰;
常龍是君子,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能守住自己的底線;
唯有黑夜……唉,黑夜可以說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大魔王。她在,定然能約束住他;但是,萬一她度劫失敗,香香和常龍都是不可能約束得住他的。到時,黑夜如果魔性大發,勢必會給炎華界帶來浩劫。
那是她不想看到的。
是以,剛剛喝酒時,她也曾考慮過,要是自己度劫失敗,是不是隻把香香和常龍召進元星,而黑夜則任其因契約之故,隨着空間一起毀滅。
可是,思來想去,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一直以來,黑夜就象是她親手帶大的弟弟。她待他,與香香、常龍他們都是一樣的。從來,她都只願他好。
再者,過去的八百多年裡,黑夜爲了融入人族修士的社會裡,付出的種種努力,她都看在眼裡。從小魔頭,到大魔王,黑夜真的變了許多。無視黑夜的努力,她真的做不到。
最主要的是,正如她自己剛纔對黑夜所說的,悟道之後,她領悟到,“道”的高等層次,是沒有所謂的正、邪之分。對於“道”來說,正、邪其實是一事兩面。黑夜生而爲魔,何罪之有?在“道”的世界裡,他和她,和香香、常龍他們都是對等的,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想清了這些,是以,才單獨囑咐了黑夜。還是那句話,她從來都只願他好。
看着黑夜捂着臉,失態的跑下山去,她知道,剛纔的那番話,他是聽進心裡去了。
如此甚好。
只是,爲什麼要捂着臉呢?是被我的話感動的哭了嗎?呵呵……魔又不會流淚。沐晚聳聳肩,閉上眼睛,繼續打坐。她要調節到最佳狀態,迎接九重天雷劫。
香香和常龍見黑夜步履不穩的跑下山,皆嚇了一大跳,雙雙迎上去。
“夜哥哥,發生什麼事……”
“黑爺,姑娘她……”
兩人不由愣住。
黑夜鬆開手,也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兩個掌心。
臉上涼嗖嗖的。
掌心一片血色。
“我……這是……”他驚呆了。
香香指着他那張大花臉,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個,你,你的眼睛裡流出了好多血一樣的水……”絕對不會是淚水!因爲她的傳承裡說的很清楚:一般的魔是不會流眼淚的。會流眼淚的魔,那是魔仙。
常龍回過神來,驚呼:“是淚!黑爺,你在流眼淚!”
魔也會流淚麼?
魔王的眼淚是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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