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尚來不及有所反應,白定就不要命似的撲過去搶那金鎖。
許勁鬆對一旁的兩個小廝怒喝道:“還不把東西搶過來?爲了脫身,用自己的貼身之物收買下人,陷害自己的堂妹,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白定忽然向前一撲,把金鎖奪到手中,竟然向嘴裡塞去,還笑呵呵地道:“這是公子給我的好吃的,金子做的點心你們吃過嗎?公子說,我這樣卑賤的人這輩子能吃一次這樣的點心,是三輩子修來的福……”
此話一出,許勁風和陸氏頓時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鄭氏目光閃爍,只有許孝賢面色更爲冷了,厲聲讓小廝把白定拖下去。
許嘉彤只略微愣神就反應過來,申請依舊平和地來到白定身邊,蹲下身問道:“白定,不要怕,告訴我這麼可口的點心,你家公子是什麼時候給你的?”
“送飯的時候,我給公子送飯,公子給我點心。”白定笑笑,一副天真無害的樣子。
“還跟他廢什麼話,胡言亂語,找個大夫醫治了再說。”許孝賢面色不善地道。
“從前在私宅的時候,隔壁院子住了個得了失心瘋的老婆婆,常常瘋言瘋語的。小時候我聽了很多回,都覺得瘋了的人不可信。可是後來有幾回,聽來探望她的人說,她說的話有一多半兒都是從前的的確確發生過的。三叔父不要急,容我多問幾句,可信不可信,我們也不會只信他一個人說的話。”許嘉彤猜透了他的心思,淡淡地笑了一下。
每每許勁風有不方便說出口的話,陸氏就會替他開口,這時她正一臉懷疑地看着許孝賢:“讓她多問幾句,又不會把人放跑了。請大夫來看也不必急於一時,尤其是你,要懂得避嫌,要請也用不着你來請。”
許嘉彤繼續道:“他送你這麼貴重的點心,只是因爲你爲他送飯?那他可就虧大了,他一定還要求你做了什麼,你再仔細想想,想起來了我請你吃更好吃的點心。”
白定皺着眉,像是在仔細地回憶着,突然面色一亮,興奮地道:“大公子說了,如果我沒能把方瑞引過去,又被人逼問爲什麼要帶他過去,就把這塊點心吃了。啊呀,現在是不是有人問了?我該吃點心了,快,快還給我,我要吃點心了,不然大公子會生氣的。”
許孝賢趁人不敗,衝過去,對着白定心口就是一腳:“胡言亂語,什麼狗屁點心,竟然敢栽贓陷害公子,其心可誅。來人,把這個畜生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許嘉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許孝賢擡腳的時候,她拽住白定後心處的衣裳向後一扯,隨之不着痕跡地將他護在身後。白定嚇得瑟瑟發抖,探出頭來看着許孝賢。
“祖老爺、祖太太,如今的白定就像一個單純的孩子,難道還要打殺了一個孩子不成?要打要殺,也要等到他清醒了再說。他看着怪可憐的,還是讓人帶他下去吃點心吧。”許嘉彤不緩不急地微微一笑,完全繞過了許孝賢。
只是遞了一張寫了四個字的字條進去,沒有串供,白定就能想出這麼多話來,許嘉彤驚喜之餘也覺得有些蹊蹺。可是能看到許孝賢和鄭氏吃癟,一時的蹊蹺也就沒什麼了。
鄭氏上前,意有所指地道:“四姑娘,你該不會信了這個畜生的話吧?我看他清醒得很,根本就是受人指使陷害你大堂兄。你要是相信他,豈不是和他是一路的?”
許嘉彤笑笑,淡淡地回道:“三嬸孃千萬不要這樣說,我沒有信誰的,也沒有不信誰的。只是一件事或許是巧合,兩件事我只當也是了,可若是又來了一件也是如此,就不是巧合了。五妹妹的事我信她,權且算是她的無心之失。大堂兄在佛緣閣爲難我,兄長護妹心切,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白定栽贓自己的主子,他不光什麼也得不到,還會有性命之憂甚至禍及家人,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我明白了,就是你,你們傳統好了要陷害我的兒子!”鄭氏惱羞成怒,撲上去撕扯許嘉彤,“你這個從私宅出來的小賤人,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快說實話,快說!”
許嘉彤向後躲着,免不了被她撕扯了兩下。許孝賢也對她怒目而視,不過還是上前攔住了鄭氏。
“祖太太,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白定的話不足爲信。”許孝賢正色道,懷疑算什麼,沒有證據就是惘然。
許嘉彤掀脣一笑,不以爲然地道:“祖太太可還記得那日送我入閣的時候,曾經在路上巧遇了一位姓方的公子?他就是白定口中的方瑞,三叔父和三嬸孃口中的方爺,當時您見他出現在那裡,不是也覺得奇怪麼?”
陸氏點頭,沉吟道:“不錯,是遇到了這麼個人,佛緣閣在祖宅深處,外客若非有人指引,這一路過去是會被攔下的。”
“之後沒過多久,白定就出現在了五妹妹用的旁屋裡,而那間旁屋恰恰是原先分給我的,這又恰恰與白定所說他要將我和本該到了那裡的方爺關在房內的說法。您再想想,當時您見到方爺的時候,他是怎麼解釋爲何會在那裡的?”許嘉彤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不錯,他是說找不到引他進去的小廝了。”陸氏再次點頭。
方瑞出現在那裡,並非全然因爲白定的疏忽,當時戴源冠的人已經插手。方瑞出現在那裡,許嘉晴出現在她的旁屋裡,都是戴源冠的人所爲,這些雖是事後得知,但當時許嘉彤就已覺得很是蹊蹺,有如神助。戴源冠,戴爺,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許勁風捋了捋鬍子,不怒而威地道:“還不把他帶下去,好生照料着。三老爺,人還是留在祖宅,若是他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我都會算在你頭上。好了,讓他們都下去,你也不想讓他們在這兒看笑話。”
“都下去,都給我滾下去。”許孝賢怒道。
兩個小廝把白定架了出去,其實許孝賢和鄭氏哪裡不知道白定說的實話,只是刻意做出一副腔調來混淆視聽,爭取最後的希望。誰知聽了許嘉彤一番條理清晰的分析之後,絲毫不爲之所動。
到了這一步,他們也不必裝了,拿出實在的東西來,給許孝賢換一條活路,纔是眼下最要緊的。許勁風、陸氏需要許氏宗族的實權,許嘉彤在西都立足也需要他們的支持,很多事是時候明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