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平疼得呲牙咧嘴,可是他一來不僅不敢得罪楊仲天,還要拼命討好他,二來他忙着當人家的大舅子,根本不知道楊仲天的狂症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這也不能全怪他,畢竟楊仲天的狂症一直遮掩着,在人前也被哄着制着沒有發作過,楊夫人更是不會說出自己兒子的實情,瞞天過海、避重就輕是最擅長不過的了。
許連平忍着疼,硬生生地擠出一記很難看的笑:“妹夫,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是你的大舅子,你是不是沒認出我?”
“大堂兄,是你還沒見過五妹夫吧?”許嘉彤譏諷地道。
爲了快點把許嘉晴嫁出去,許連平忙着哄楊夫人還來不及,他對楊仲天的瞭解只限於楊夫人之口,對楊仲天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而已。
許連平看了她一眼,沒工夫追究,他要巴結的是楊仲天:“妹夫,你扶我起來唄?這地上涼得很。”
“夫人,他是你……哥哥?”楊仲天問道。
“他不是,這個家除了四姐姐,別人都跟我沒有關係。”許嘉晴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一利,“何況你不是說不許別的男人靠近我三尺之內麼,難不成他不是別的男人?”
“是啊,你這個人,居然敢覬覦我的夫人,打的就是你。”楊仲天帶着紅絲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
尚不知許嘉晴是如何在短短三日裡就拿捏住了楊仲天,許嘉彤也會因勢利導,她有樣學樣地道:“不是我說呢,他可沒少欺負你的夫人。他這樣的人向來得隴望蜀,明明要和別的姑娘定親了,偏偏還想着別人。”
“你休要胡說,哎呦……”許連平本是想着理不理許嘉彤都無所謂,卻被楊仲天一拳打在了眼睛上。
“那些個窺探於你的人,就該打。”許嘉彤添油加醋地道。
她沒有說錯,許連平明明就要和方芯娘定親了,可他有哪一日沒想着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子進門?
還有窺探楊仲天的人,她也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就是許連平,可楊仲天偏偏就要這麼誤會,又能如何?
許連平哀叫連連,想要跳起來指着許嘉彤鼻子罵。可是他剛剛直了下身子,手都沒擡起來,就被楊仲天一腳踹到了牆根兒上。
“許嘉彤,你目無兄長,簡直豈有此理,我非要讓二伯父請家法來收拾你。”許連平喊着。
許嘉彤笑了笑,又看了會兒戲,看到那邊許連已經過來了,她跟許嘉晴使了個眼色。
“夫君,好了好了,不用跟這樣的人生氣。你先去前廳吧,我一會兒就過去。”許嘉晴笑道。
“你看我幫你打他了。”楊仲天笑呵呵地上前抓住許嘉晴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收緊。
許嘉晴皺眉,掙了兩下才掙了出來,她勉強笑着開口:“夫君,這兒還有外人在呢。冬雪,送姑爺到前廳去。”
冬雪在遠處跟着,一聽到吩咐,立刻和身邊貞順夫人送的其中一個侍女玉雪、成雪上前來,玉雪身上有功夫,三下五除二地用巧勁兒把楊仲天給帶了過去。
“五妹妹,咱們那邊說話。”許嘉彤對不遠處的許連笑了一下,和許嘉晴往畫園去了,路上,她關切地拉住她的手,看她的手腕,“他是不是弄傷你了?”
袖子遮着看不出來,微微掀起一些,那皓腕上的烏青印子訴說着一切。楊仲天哪裡會輕易對許嘉晴好?許嘉晴儘管拿住了他,可也一定付出了代價。
“這……他打你了?”許嘉彤很是內疚。
可是她也無能力,要救許嘉晴出火坑,只能等以後,她有了更大的本事和勢力。
“他有狂症,難免有些磕碰,也沒什麼,成雪及時將他拉開了。”許嘉晴沒敢說,那日楊仲天將她按在了牆上,一雙手宛如鐵掌,將她抓了個牢。
楊仲天甚至還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時候她以爲自己就要死了,還好有了轉機。
許嘉晴此刻是不想多說的,儘管她面對的是許嘉彤,她也還想保留她那一點可憐的剩下爲數不多的尊嚴。
“不過看樣子他好像很聽你的話,你是如何做到的?”許嘉彤問道。
“他這個人發起瘋了,當真是不管不顧的,可是他畢竟是拘在府里長大的,性子悶了些,可是變數卻不多,琢磨透了倒也不難把握。這也多虧了貞順夫人,給我的這幾個丫鬟裡有兩個通曉他這種狂症的。他這人一是怕別人搶他的人或是東西,再是怕別人說他有狂症,對他退避三舍,我方纔也是順着他才激怒了他。”許嘉晴苦笑了一下。
“苦了你了,才三日的功夫,就能將他掌握得這樣好,一定試了很多法子。這一回回去了,可不能太莽撞、急躁了,你身邊的人再厲害也是女子,萬一他發狂太過,出了事,恐怕她們想救你,也來不及。”許嘉彤領着她到花廳坐下,又讓碧水去取她給許嘉晴的回門禮。
什麼能刺激到楊仲天,這是試出來的。可是既然說是試,那結果就會有對有錯,萬一許嘉晴試錯了,楊仲天發起狂來力氣又大又認死裡兒,一下子撲上來,許嘉晴可就凶多吉少了。
“我會小心的,好在楊夫人對我還好,也幫我約束着他,他不發狂的時候也還湊和。”許嘉晴不想說這些,話鋒一轉道,“四姐姐,聽說你就要和戴爺定親了?戴家富可敵國,我本該恭喜你,可是他身有癆病,你就不怕……”
“外人看見的做不得數,這是我自己的終身大事,總不會隨意了之。”許嘉彤笑了一下下,這樣的暗示許嘉晴應該聽得懂。
“也對,你的路也總要自己走的,是好是壞別人都替不了,不過我是信你會過得好的。”許嘉晴這些日子覺得自己長大了許多,不像是甫及笄的女子,心境上倒有些像是三十多歲的婦人了。
“戴府也有許多隱秘之事,可是在我看來,還不至於兇險,倒是你要時刻防着你身邊的人。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讓人來找我,若是來不及,就和貞順夫人給的人說說。貞順夫人一個寡婦撐起了一個家族,她身邊的人也絕非等閒之輩,爲難時候,即便是爲了保全自身,她們也該設法護衛你這個主子。”許嘉彤叮囑道。
許嘉晴點了頭,碧水送了東西來,三人一同去了前廳不提。
話說許連一出門就正好撞見了許連平被人打得如老鼠一般在地上打滾,這些年他雖然不甘於在定安侯府的處境,可也沒有生出落井下石的心。可是他也知道許嘉彤是在爲她自己和許嘉晴出氣,就沒有上去阻止。
待到二人離去,許連假裝這纔剛剛發現,連忙走過去攙扶。可是走近了之後,他看見許連平極爲狼狽的樣子,他心底裡忽然升起一股子快意。
“大堂兄,你這是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像是被人打了,可是這府裡,有誰敢打你?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告訴我,我去稟報父親、母親。”許連語聲關切地道。
許連平很是看不上許連,一個卑賤的庶子,哪裡配碰他?許連平嫌棄地想要撥開他的手,可是他被打得太疼了,手還沒揮出去,就疼得嗷嗷直叫。
“你……放手……誰打我?誰敢打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別小題大做,說我被人打,我是那被人欺負的人麼?”許連平連着反問。
許連平纔不會說自己是被楊仲天打的呢,那可是他的好妹夫,怎麼可能打他一向敬重的大舅子呢?換句話說,既然楊仲天是他的妹夫,就該尊敬他,又怎會打他。
“可是我剛剛看到……好像是五妹夫吧,從這兒經過。”許連道。
“你看錯了,哼,你一個小小的庶子,也配管我的事,你給我滾,快滾。”許連平瘸着腿跳腳。
“大堂兄,你真的沒事?”許連放開了手,走遠了兩步,還是不放心。
“滾,還不給我滾……再不滾,我打死你!”許連平惱羞成怒,彎腰抓起一旁的石塊對着他用力扔了過去。
“好好好,我滾,我滾……”許連訕笑了一下,立刻走開了,他走到假山後面時,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這就是堂堂許氏一族的大公子?許連冷笑,許連平他也配?
前廳裡,許孝祖身板兒筆挺地坐在正首的位子上,他看起來是在喝茶,眼角的餘光卻不住地往楊仲天身上飄。
許孝祖是個有經歷的人,又頗專心於道術丹術,也曾在教他煉丹的老道那兒見過那些試藥的人。楊仲天看起來與尋常人差不多,可是那時不時變得詭譎的目光卻出賣了他。
“仲天,我們五姑娘嫁給了你,嫁進了你們楊家,咱們兩家就是姻親了,要常來走動。”許孝祖說着官話。
林氏在一旁賠笑道:“老爺,您看他和咱們五丫頭多般配,真是天作之合。”
許孝祖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自從許嘉彤跟他說了那番話,他的確開始懷疑林氏的用心了,如今看來,林氏的話果然不盡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