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放下筷子,笑呵呵的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李和這娃,你說他不懂事,卻也不是完全不懂,可你要說他懂吧,又總缺了點什麼。就像他放下筷子的時候,把筷子隨便就擱在碗上面,李德中見了,默不作聲的把筷子拿下,放到碗旁邊。
要說這種小細節的東西,麥芽也不曉得,還是看老人們吃飯次數多了,自己瞧出來的。特別是跟客人坐一起吃飯,這裡面的講究多着呢! шωш★тt kān★Сo
李和吃完了飯,便到院子裡去了。
李德中喝量的確不大,見他臉泛紅了,眼睛也有些漂移,李和娘便收了酒瓶子,就算他想喝,也不給了。
李氏也怕他喝多,便招呼元青去盛飯來。喝過酒之後,大部分人都吃不下飯,可李德中就着醬蒸的兔子肉,足足吃了兩大碗飯,連李和娘也是,吃的停不下嘴。
李氏笑道:“你們要是喜歡吃,就把這剩下的都帶回去吃吧,我家還有呢,要不再兩隻兔子回去也成。”
李和娘埋首在大飯碗裡,搖頭道:“我做的可不如麥芽做的好吃,拿回去也是糟蹋了,就把這碗裡的給我帶着就成。”
“那好,剩下的都給你裝着吧,”李氏說着話,就站起來準備裝兔子肉。麥芽足足蒸了兩大盤,而且還是滿滿的,加上中午菜又多,所以兔子肉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拿小盆裝着,也足夠他們回去吃上兩天,現在天氣涼了,東西也能放的住。
麥芽站起來,接過盤子,“嬸,我來裝吧!”
李和娘越瞧麥芽,越是喜歡,直說她家李和要是能娶上這麼能幹的媳婦,那真祖墳上冒青煙了哩!
衆人又客氣了一番,田氏喝的有點多,麥芽便讓她也坐着,李元青跟冬生兩個幫着她把碗收了。
本來麥芽是要洗碗的,可被李元青攔下了。因爲中午飯等於是麥芽一個人準備的,也夠她累的,這會也應該歇歇。
冬生也是如此說,於是他倆就把廚房霸佔了。麥芽落得清閒,便去堂屋,把一直擱在最上方的供桌邊上。
大桌收拾乾淨了,冬生瞅着空還送了一大壺茶過來,此刻李德中跟李氏還有田氏她們,正敘着家常,東扯扯,西拉拉。
麥芽把板栗往桌上一擱,“你們都快嚐嚐,看看這板栗好不好吃,記得要剝兩層殼哦!”
李和自打吃過飯,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堂屋門口,跟小黑玩耍,聽到又有吃的,趕忙站起來,“我也要吃,也給我嚐嚐!”
“好好,喏,快拿着,”他娘像是得了命令一樣,蹭的站起來抓了一把板栗,塞到他手裡。
李和拿着析圓圓的板栗瞧了半天,疑惑道:“這個東西要怎麼吃,要把殼咬開嗎?”
麥芽對他道:“今兒的板栗是烀出來的,所以比較難剝,外面一層殼,裡面還有層薄的,都要剝了,裡面的肉纔好吃,不然會有點苦。”
李和嘴一撇,把板栗擱回桌子上,“那我不要吃了,太麻煩,你們慢慢吃吧!”
他娘一聽兒子這樣講,急忙把板栗拿過來,準備剝好了,再給兒子吃。
麥芽看不過去,放緩了聲音,道:“嬸,這個剝起來不難,你還是讓他自己剝吧!”
李氏也道:“就是,麥芽說的對,他都這麼大了,難不成你還想喂他吃飯?李和,你過來,就剝一個嚐嚐,不許嫌麻煩!”
“哦,”李和這娃,縱使缺點一大堆,但也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他聽話。
陳氏也知道自己寵兒子太多了點,忙乾笑幾聲,把剝出來的板栗放在自己嘴裡吃了,才嚼了幾口,便驚訝的瞪着眼睛,直呼好吃。
當然好吃了,天然野生的板寺,沒有經過任何人工的污染,那板栗味道也是最正宗的。加之,山上的板栗樹年頭都活久了,這結出來的板栗能不好吃嗎!
其他幾個也都剝了板栗來嘗,不過這殼的確難剝了些,但去了殼,裡面的板栗肉不光很甜,而且面面的,很容易入口。
這回連李德中也驚奇不已,他拿着板栗仔細端詳,一面問麥芽,“這東西從哪來的,我以前咋都沒見過呢!”他小時候也在山林裡跑,好像沒見過這種東西,倒是有幾種橡樹果子跟這東西有些相似,卻又比它小了很多。
麥芽知道,他們沒見過這很正常,因爲年頭久的板栗樹,長的都很高,加上板栗外面還有一層帶刺的殼,一般情況下,誰不會去注意到。
田氏道:“這東西就是山上的刺頭,把外面的殼剝了,裡面還有個小殼果子,就是這東西了,元青跟冬生昨兒上山砍樹,無意中砍到板栗樹的枝杈,才順道給帶了回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家麥芽平時就喜歡搗騰吃食,沒事就愛瞎琢磨,歸根結底,還是她好吃!”
李德中笑着誇讚道:“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娃兒要是不聰明,也想不出那樣的點子,還真別說,這板栗吃起來比現炒的花生還香呢!”
李和也猛點頭,“好吃,太好吃了,就算剝起來麻煩點,可也值了。”他本來也吃了不少的飯,這會又抱着板栗死吃,麥芽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慢慢着,或者歇一會再吃也成,別把肚子撐壞了。
李德中跟陳氏也直呼吃不下了,再吃不說把肚子撐破,也得撐漲死了。
陳氏問麥芽,“丫頭,這板栗還有嗎?你從哪摘的,改天我也去摘些回家烀着吃。”
麥芽想了想,“我們家後山上就有,至於其他地方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板栗不光能烀着吃,還能用粗砂粒來炒,不過這裡面竅門很多,炒的不好,板栗還會炸開,今年過大年,我說不定會試着炒板栗,到時候你們來串門子,就能吃到了,這炒出來的板栗,比烀出來的還要好吃呢!”
吃罷午飯,縱使陳氏不想離開兒子,可李德中這回是鐵了心,想讓兒子離開他們一段時間。
臨走時,陳氏將裝衣裳的包袱交給元青,本來還想囑咐幾句的,可話到嘴邊,又給嚥下去了,終於在李德中三番四次的催促之下,往家回了。臨了,李氏還把麥芽裝好的兔子給他們帶上,省得他們晚上回去還得燒菜。
等他們都走了,見着天色還早,田氏帶着麥芽便回去了,李和就留在李家,李元青把牀都給他收拾出來了,如今天李家房間多,不愁沒地方給他睡。李和中午吃的太飽,加上後來又吃了不少的板栗肉,這會撐的不想動,便爬去睡午覺了。
李氏也想去休息會,只有李元青一聲不吭,去木工房裡忙活去了,還有幾家的傢俱要趕着做完呢!
麥芽回了家,也打發田氏去休息會,她中午酒喝的有點猛,直到這會酒勁上來,走路就有些不穩了。
現在快到冬季,家裡也沒什麼事,田氏便脫了外衣,跑到女兒的炕上,躺下睡覺去了。
這會院裡只剩他們兄妹倆。
冬生先去看了看家裡的豬,再過幾天就得殺豬,所以現在得把它們照顧好了,不能有啥閃失。田家院裡還曬着十幾個鹹鵝,這兩天太陽好,鹹鵝曬的往外直冒油。
麥芽還想去摘板栗,便跟哥哥商量,“哥,待會我去找二妞她們,把這剩下的板栗拿給他們嚐嚐,要是她們願意,明兒我跟她們一塊上山摘板栗,曬乾了之後都存着,留着冬天吃,你看咋樣?”
冬生又坐在編東西,聽到妹妹的話,道:“光你們幾個女娃去哪成,明兒我跟你們一起去,不過那板栗樹我們一直都沒在意,具體在什麼位置,也不是很清楚,得找一找才成。”
麥芽點了點,也覺得哥哥說的有理。現在臨近冬季,不光人要貼秋膘,連山裡有猛獸,也要爲冬天儲存熱量,雖說後山這一塊猛獸出沒的不多,但難保沒有豺狼虎豹這些東西從深山裡出來,找東西吃。
下午的時候,麥芽準備出門去找二妞,瞧着外面起風了,就多加了件衣服,並用油紙包,把剩下的板栗都包起來。
跟哥哥打了聲招呼,見田氏還在睡覺,也沒吱聲,便帶着小黑,跟它一塊往村裡去了。走到院子門口時,聽見一聲貓叫,她仰頭看去,發現是小南瓜站在牆頭上瞅着她。
小黑衝着它汪汪叫了幾聲,小南瓜也豎起尾巴,衝它齜牙咧嘴。它依仗自己站的高,小黑再厲害也夠不着。
麥芽笑道:“你倆還真是水火不容,處了這麼久還處不到一塊,小南瓜,我可警告你,要是再成天閒着無事,只會舔毛,一隻老鼠都不抓,我可要懲罰你嘍!”這隻小貓真是懶到家了,反正家裡有吃的,小魚小蝦的不斷,所以它也懶得那麼辛苦的跑去抓老鼠。成天吃飽了飯就躺在牆頭上打盹,或者跑到村子裡面,跟其他貓鬼混,真叫人哭笑不得。
麥芽站在門口訓貓,想了想,又發覺自己的形爲好笑,小南瓜要是能聽懂她講話,那才叫怪呢!
小黑想替主子撐場面,又對着小南瓜連吼了幾聲,躍躍欲試的想把它攆下來,只可惜它爬不上去。
“小黑,走了,”麥芽喊了它一聲,小黑這才轉頭,幾步就串到麥芽身邊,跟着她一塊往村裡去了。
村路上的樹,大部分都落了葉子,地上鋪着厚厚一片,路邊的野草也枯萎了,雖然沒什麼綠意,但這纔是秋天該有的顏色,不然哪能叫人感覺到季節的變化呢!
現在村裡有不少人她都認得,雖然不是很熟,但見了面,麥芽總是很乖巧的同他們打招呼。
林大姑家跟二妞他們離的都不遠,本來她是準備直接去找二妞的,可老遠的,瞧見大花跟小花在門口玩耍,她便笑着走了過去。
小黑汪汪的叫了兩聲,引起大花的注意。大花是個靦腆的小女娃,雖然家門口經常有生人路過,但她很少對人家笑,總是默默低頭,玩自己的東西。直到此刻看見來的人是麥芽,這才露出笑臉來,而且還站起來,衝她跑了過來。
“麥芽姐姐!”
小花不認得麥芽,可聽她姐姐這樣叫了,也笑呵呵的跑過來,拽着麥芽的裙子,弱弱的叫了聲,“麥芽姐姐!”
麥芽笑着摸摸她們的頭,“你倆在門口乾嘛呢,風這麼大,不能回院裡去玩嗎?”
大花剛剛還是笑逐顏開的模樣,一聽她這樣問,小臉立馬垮了下來,“縣城裡來了個大夫,在我家裡幫我爹瞧病呢,我娘不讓我們進去,讓我帶着妹妹在外邊玩。”
小花睜着圓圓的大眼睛,她還不明白啥是生老病死,只是甜甜的笑道:“娘說,大夫來了,就能給爹的病治好,爹就能下地陪我們玩哩!”
麥芽心疼的摸摸她倆的頭,她是聽說林大姑的相公病了很久,她來林家這麼多趟,也沒見過他。林大姑這半年賺了些錢,就是不曉得,她是請了好大夫,準備把大花他爹的病看好。還是因爲大花他爹病的太嚴重,不得不從莊縣請大夫回來看病。
想起自己懷裡還揣着板栗,便拉着她倆在一塊木樁子旁坐下,“姐姐這裡有好東西吃,你倆在這兒坐着,我慢慢剝給你們吃哦!”
聽說有吃的,她倆當然又乖巧,又聽話,而大花也信任麥芽,知道她是好人。
麥芽讓她倆坐下,她將懷裡的油紙包打開之後,拿起板栗,先用牙咬開,再一個一個的慢慢剝出果肉。
大花還好一點,知道害羞,雖然很想吃,但也極力忍着,可小花就不同了,果肉還沒剝出來,她就瞪直了眼睛,頭都快粘到麥芽手上去了,口水也流了下來。
大花罵她一聲饞貓,又用隨身帶着的帕子給她擦了口水。
“你們別急,這個剝起來就是麻煩些,喏,這裡剝了一小塊,先給小花嚐嚐,”麥芽將剝下來的果肉放進小花嘴裡。
小花咀嚼了片刻,大花急着問她,“咋樣,好吃不?”小花愣了片刻之後,拼命點頭,也顧不上說話,還準備張嘴要吃。
大花急了,“你不是剛吃過一塊了嗎?現在該輪到我了嘛!”
小花嘴一癟,眼睛裡很快蓄滿淚珠子,可憐巴巴的道:“可我只嚐了那麼一點,都沒嘗夠呢!”
大花聞言小臉一皺,已經要生氣了。
麥芽忙打圓場,“別急嘛,都有份的,這樣吧,大花,我把這個咬開,你自己剝成嗎?”
大花早就想自己動手了,這會聽她這樣講,連連點頭。麥芽咬開一個板栗,就交到她手裡。
“你們在幹嘛呢!”聲音透着股陰陰的味道,還故意捏着嗓子講,配上神秘兮兮的調子,就是大白天也足能把人嚇一跳。
三個剝板栗正起剝的起勁的,冷不丁從麥芽身後冒出來個聲音,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麥芽難得講話聲音高,“死丫頭,你做啥妖呢,你不知道人嚇人,也能把人嚇死的!”
二妞嘿嘿一笑,手裡還端着個雞食盆,她是出來餵雞的時候,看見麥芽跟大花姐妹倆蹲在一塊,這纔好奇的湊上來。村裡人養雞,如果家裡院子不大的,就散出來養。所以你平日裡走在村裡的路上,時常得小心腳下,別踩着雞大便或是鴨糞便什麼的。
二妞道:“你膽子啥時候變的這麼小了,不過你手裡的東西是啥?”二妞還是對吃的比較感興趣。
“這是板栗,喏,你自己剝一個嚐嚐,要是好吃的話,我準備明兒上山支多摘些,留着冬天或者過春節的時候吃,”麥芽把板栗遞給她。
二妞笑呵呵的入下雞食盆,就着身上的圍裙擦了把手,然後接過板栗,按着麥芽教的方法,剝開了吃。
二妞不愧是吃貨,連續剝了兩個,吃完了之後,這剝板栗的手法比麥芽還快。眼見着剩下的板栗轉眼間就都到了二妞嘴裡,小花愣了愣,然後哇一聲就要哭了。
麥芽聽她哭,只覺得頭大,心想,她以後要是有了娃,再都像這般好哭,還不得把她逼瘋,說是這樣說,可她還得哄着小花,也把二妞手裡剝好的,正要往嘴裡送的板栗肉,搶了來,塞進小花嘴裡,並哄她道:“小花乖,不要哭,明天我罰她跟我一起上山摘板栗,等摘了很多很多板栗之後,就送給你吃,好不好?”
小花吸了吸鼻子,弱弱的問道:“姐姐,你說真的?真的還有很多很多板栗嗎?”
大花也沒吃夠,都被二妞搶了去,所以她也很期待,能有更多更多的板栗吃。她們家條件不好,林大姑除了豆腐坊之外,其他的農活都沒法幹,至於花生,瓜子這些零食更是沒有。
麥芽笑道:“當然有了,後山上還有很多板栗呢!”
二妞這大胃口,當然也沒吃夠,正想問她這板栗哪兒來的呢,可是……“後山上有這個東西嗎?我以前咋都沒見過?”她也經常上山的好吧,可不帶這麼騙人玩的!
麥芽懶得去跟她解釋,這一解釋,她得問個沒完沒了,還不如明兒讓她自己親眼瞧見呢!
於是,她便跟二妞商量了,加上學堂休假,林虎在家閒着也是閒着,叫上他一塊去,就不曉得林翠有沒有時間。
她倆正準到林翠家走一趟,卻瞧見林大姑出來了,在她旁邊,還有個揹着藥箱,郎中模樣打扮的人,看樣子,他應該就是林大姑從莊縣請來的大夫。
只見林大姑跟郎中講了幾句,又彎腰謝過他,目送他走了之後,才轉眼尋找大花跟小花,看見麥芽也在,便笑着跟她打招呼,不過能瞧出來,她笑的很勉強。
麥芽關切道:“是叔叔的病加重了嗎?”
林大姑走過來,撫着小花的臉,忍不住掉下淚,用身上髒兮兮的圍裙,擦了下眼淚,又深吸了幾口氣,才能說話,一開口,就是重重的嘆氣聲,“也沒啥重不重的,就那樣。”她嘆氣聲音極大,可說到後來,卻小的幾乎叫人聽不見,可見她此刻有多難過。
二妞這會站在麥芽身後,也不吭聲了,她小聲附在麥芽耳邊,對她道:“好像快不行了。”
麥芽一震,她沒想到小花他爹竟病到這步田地了,先前一點消息都沒有透出來。
想想紀安山病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好時壞。壞的時候臥牀不起,好的時候還能出來走兩步。卻沒想到,小花他爹一直默默無言的病着,消息一傳出來,竟病入膏肓了。她不得不問道:“嬸子,叔叔得的是啥病,連郎中也治不了嗎?”
提到傷心事,林大姑剛忍下來的悲傷情緒,立馬又涌了出來,小花看她娘哭了,有點怕怕的,竟也跟着哭了,倒是大花鎮定些,上去揪着小花的耳朵,不許她作聲。可憐有小花一邊護着耳朵,一邊防備的盯着姐姐。
林大姑道:“小花他爹原本身體就不好,走幾步路就得大喘氣,要是趕上冷天熱天,喘的就更厲害了,打從今年入秋之後,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只能躺在牀上,連躺下睡覺都不成,只能坐着,郎中倒是看了,可郎中說,他這病是胎裡帶的,治不好,如今天只能抓幾副藥,給他調理着,只盼着能挺過今年冬天,到明年開春,天氣暖了,興許還能多撐一年。”
麥芽聽了她的講述,心下便明白了,依着症狀,可能是心臟病,心臟病大多數都是胎裡帶的,後天生的心臟病,一般都不會太嚴重。不管是先天還是後天,在醫療條件如此落後的古代,心臟病就是絕症,根本無法醫治。而且簡單的中藥調理,一點用都沒有,全憑患者自身的體質。
麥芽在心裡爲小花他爹嘆息,可又束手無策,只能安慰林大姑幾句,撿些好話講。
林大姑心裡比誰都清楚,要怪只怪她命不好,不然還能怎麼樣呢!她跟麥芽沒講到幾句話,就拉着兩個娃進家去了。大花姐妹倆還惦記着吃板栗,麥芽便允她們,等摘到板栗,一定再給她們送些過來。
二妞瞧她還站在原地沒挪動,便一手拿起雞食盆,一手拽着她的胳膊,“走啦,快去我家坐坐吧,我哥今兒回來了,從縣城裡給我買了些芝麻糖,我都捨不得吃,專門留着,跟你一塊吃呢!”
一聽她也回來了,麥芽本不想進去的,站在門口跟她講講話就行了,可經不住二妞那麼大的力氣拽,等她回過神時,都已經進到黃家院子了。
黃氏在家裡忙着,見麥芽來了,趕忙熱情的招呼。又問這,又問那,還要留她吃晚飯。黃大全聽見聲音,也從堂屋走出來,幾日不見,他倒是長高了不少,身板也不像以前那般瘦弱,就是眉眼間的精光不曾少去,他也笑着招呼麥芽。
就知道一進來是這個樣子,所以她纔不願來,黃家人都太客氣了,客氣的叫你坐不住。
二妞可不管他們怎麼樣,一面叫她哥哥去端壺茶來,一面把麥芽拖進她房間裡。
一進屋,又趕忙跑到牀頭櫃上,去翻找哥哥帶給她的吃食。
麥芽在屋裡轉了兩圈,這屋子還跟她上回來時一樣,就是多了幾樣用紅布蓋着的大件東西。二妞終於找到吃的東西,轉身見她盯着紅布瞧,嘆氣道:“別瞧啦,等你成親的時候,你的嫁妝指定比我還多呢!”
“這裡都是你娘給準備工作的嫁妝?”麥芽指着紅布問道。
二妞顯然不太高興,撅着嘴,把吃食往屋裡的小桌子上一擱,“不是嫁妝還能是什麼,都跟你講過了,我娘是巴不得早點把我嫁出去,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吧,她早把我成親要用的所有東西,統統準備好了,就差沒把我送出去了!”
麥芽瞧她一副好似趕鴨子上架的表情,笑道:“你娘那是關心你,怕給準備的不齊,所以才提前預備着,咋到了你嘴裡,還成了壞事,你呀,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坐到屋裡的小桌邊上,二妞馬上把芝麻糖推到她跟前,“你說這話,我倒是愛聽,我聽說謝波子也給謝紅玉預備了嫁妝,有一回我從謝家門口路過,碰上謝紅玉,也問她這事來着,沒想到卻把她招哭了,原本她的嫁妝還沒我的一半多呢!你瞧瞧吧,這就是養女跟親生女的區別!”
麥芽一時沒作聲,她想起那天跟謝紅玉坐在小溪邊上,當時她楚楚可憐的眼神,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女娃。只是再怎麼着,那都是謝家的事,外人又能說什麼呢!
二妞邊說着話,邊往嘴裡塞糖,說是請麥芽吃,實際上大部分都進了她的嘴。不過這芝麻糖確實好吃,脆脆的,還不粘牙。芯裡面還裹着炒熟的花生,一口咬下去,又有芝麻又有花生的香氣。
自打來了古代,她就很少吃糖,更不用擔心會長蛀牙,滿口的牙,健康的不得了。
二妞瞧她吃的這樣細,催促道:“你再細嚼慢嚥,可都要被我吃完了哩!”
麥芽笑道:“你吃多了,就不怕膩着嗎?留着等擱明天吃不也行嗎,幹嘛非得一下子吃完呢!”
二妞呵呵一笑,“它擱我邊上,我難受,還不如都吃光了,這樣就沒想頭,晚上就能睡安穩了!”
麥芽被她講笑了,道:“你還真是孩子心性,都多大的人了,講話還跟個小娃似的。”
二妞不滿道:“你講的話,咋跟我娘講的一樣,我看你啊,人沒老,心都快老嘍!”
這時,黃大全給她們送茶水來了,二妞起向把門拉開一道縫,把他手裡的茶壺搶了過來,衝黃大全一努嘴,道:“哥,你可爲許偷聽我們說話,你走遠些,我跟麥芽有好多悄悄要講呢!”
“好像誰稀罕聽你們講話似的,你放心好了,我保管走的遠遠的,晚上吃飯也不叫你!”
因爲二妞擋着視線,麥芽看不到黃大全的表情,不過從語氣聽來,他也是跟二妞講着完的,因爲他話裡話外,都帶着股寵溺,是哥哥對妹妹的寵愛。黃大全的性子跟冬生不同,麥芽的性子也跟二妞不同。所以但凡是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但愛護妹妹的一顆心,卻又都是一樣的。
麥芽原本就沒打算留在他家吃飯,正要對黃大全講一聲的,可一擡眼,他都不見了,她只得跟二妞講道:“我晚上還得回去燒飯呢,不能在你家吃,你快去跟你娘講一聲,讓她別忙了。”
二妞根本不理她,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之後,反而還板起臉來,“咋啦,你在我家吃一頓飯都不行嗎?我知道我娘燒菜沒你燒的好吃,可吃一頓兩頓的,也不能咋地吧?行了,就這樣說定了,我剛剛瞧見我娘都在殺雞呢!”
麥芽聞言吃驚的站起來,“哎喲,我就是來跟你講明天上山摘板栗的事,咋還能在你家吃晚飯,這不行,我去跟嬸子講一聲。”她站起來拉開門就往外去了,二妞手裡還抓着芝麻糖,想攔的時候,卻瞧見她都跑到外面了。只得放下吃的東西,也追了出來。
黃氏的確在殺雞了,黃大全在幫着她抓雞,而黃氏就蹲在地上,手上的菜刀都磨好了。
麥芽急忙道:“嬸子,快別殺雞,我晚上還得回去吃飯,家裡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快把這雞放了吧!”
黃氏擡頭瞧了瞧她,笑道:“這抓都抓了,哪還有放下的道理,你放心,待會我叫大全去把你娘跟元青他們都叫來吃飯,咱們也好久沒在一塊聚聚了,反正今兒也沒事,全當走親戚了!”
黃大全手裡抓着雞,不方便回頭,只道:“你安心在這兒坐着吧,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正想跟冬生還有元青敘敘家常呢!”
連二妞也追出來抱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屋裡拖,“哎喲,我真不曉得,你啥變的這樣囉嗦,不就吃個飯嗎?有啥好拉扯的,你每回叫我去你家吃飯,還不是招呼一聲,我就屁顛屁顛的跑去啦!”
麥芽還想要狡辯,“那不一樣嘛!”
不過講歸講,她可沒二妞力氣大,又被她拖回屋裡了,順便還把門上,將寒風擋到外面。
二妞是真心想留她下來吃飯的,眼看着就要過年了,過了年她就得嫁人,到時候哪有機會再像這樣跟她相聚,“今兒我是留你在家吃飯了,好賴你也走不脫了。”
麥芽被她一副無賴的模樣逗笑了,也學着她的樣,坐到她的牀上,雙手撐在身後,兩隻腿在下面擺着。她想起今兒沒看見林翠,路過的時候林家的門也關着,難不成他們一家出門了嗎?
二妞皺眉道:“他們一家子今天天一亮就走了,好像是去鄭玉家,誰知道要去幹啥事,不過我估摸着沒啥好事,要不然鄭玉也不會這麼久都沒消息。”
麥芽心猛的一沉,鄭玉回家有一段時日了,因爲兩個村子隔的較遠,她傢俱體什麼情況,他們也不知曉。
鄭玉的心思,二妞當然知道,可知道歸知道,要怎麼辦又是另外一回事。不過麥芽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鄭玉跟哥哥的事,唯獨缺了個時機,眼下時機不對,田家也不能冒然做些什麼,只能靜觀其變。可鄭玉那頭既不知道情況,又不能做什麼,這纔是最叫人着急的。
二妞看出她在擔心,便勸道:“你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
麥芽失聲笑道:“喲,幾天不見,你連這般複雜的道理都懂了,真不簡單哪!”
二妞無奈的撅嘴,雙肩一垮,“還不是我娘天天在我耳邊唸叨,她就喜歡把這兩句話掛在嘴邊。”
麥芽道:“你娘說的不錯,有些事啊,就是命裡註定,該來的總會來,哎,你哥哥還沒講親嗎?”
二妞眨了眨眼,想了一會,又搖頭,兩條黑亮的髮辮,被她搖的亂晃,“講什麼呀,你別看我哥平日裡總是笑嘻嘻,好像跟誰處的都不錯,沒脾氣沒性子的,可說到底,他性子倔的很,要找媳婦,得按着他的標準來,非得他自個喜歡才成,要不然哪怕是天仙下凡,他都不娶,”二妞說着說着,又開起玩笑來,“不過,他就是想娶天仙,只怕還沒那個福氣呢!”
黃大全從外表看,的確沒啥出衆的地方,論樣貌,比冬生差上一大截。沒想到,他對定親還這般挑剔,這也難怪,興許是他在縣城裡待的久了,眼光也高了。
兩人又說了會話,窗外已經傳來黃氏在廚房乒乒乓乓剁東西的聲音。二妞說來說去,又把話題繞回林翠身上。從她的嘴裡,麥芽才知道,林翠最近心思也多了,也不太愛出門找她玩,總是一個人待在家裡,或是有時跟着他爹一塊去縣城賣魚。
林德壽乘着閒下來的時間,就去大河道那邊打魚,他沒有專門的漁船,但是他打魚技術好,所以跟着別人合夥幹,收成不定,有時多,有時少。
要是收的魚多,便用板車推到縣城裡去賣,或者乾脆醃成鹹魚,也能拿去賣錢。
麥芽想起一事,“你是說,林翠最近經常往縣城裡跑嗎?”
“是啊,她要幫着林叔一塊去賣魚嘛,這沒什麼不對吧,”二妞回道。
“哦,是沒什麼,”麥芽垂下頭,不計話,她只希望林翠不要像她想的那樣。
太快黑時,黃大全果然去請田家跟李家的人過來吃飯,可只請到了幾個小娃,田氏跟李氏都不肯來了,李家中午剩了不少菜,不吃該壞了,所以晚上她跟田氏就準備熱剩飯剩菜吃。
李元青把李和也帶來了,一同來的還是冬生。
黃大全跟他們差不多大,於是幾個人一聚到一起,就在堂屋點了油燈,坐下敘話。堂屋裡都是男娃,二妞跟麥芽也不好出去了,本來麥芽還想着去幫黃氏忙忙,怕她一個人弄不過來。二妞直搖頭,叫她不用操心。
過了會黃年也回來了,他一放下鋤頭,洗了手之後,就往堂屋去了,招呼完幾個小輩,便幫着黃氏燒火打雜。
堂屋的幾個男娃,因爲都是同齡人,所以講話聲音都很大,麥芽她們坐在裡屋都聽的清清楚楚。
其中,李和的聲音最大,其次就是黃大全。
二妞悄悄跑到門口,想偷聽他們在講什麼,卻被麥芽抓回來了,“你聽他們做什麼,有什麼好聽的,小心被王大慶知道,說不定他會吃醋呢!”
“切,他要是會吃醋,母豬都會上樹了,”二妞不屑的嚷道。一面還在屋子裡亂轉悠,看得出,她對王大慶有很多不滿。
麥芽正色道:“二妞,你過來坐着,我得好好跟你談談。”
“幹嘛?”二妞依言坐過去。
“你說我要幹嘛,”麥芽好笑着繼續說道:“你啊,別整天盡把王大慶的不是掛在嘴邊,你要真不喜歡他,當初你娘就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會同意跟他定親,可這親事既然定了,你就該往好了想,幹嘛非得成天唸叨他這兒不好,那不好的,是個人,他就有缺點,你不能要求人家十全十美啊,不光是現在,就是以後成了親,也不能總把人往壞了想,多想想他長處,這樣不好嗎?”
二妞有些彆扭的笑了,扭捏了半天,才道:“我就是嘴上說說,我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愛嘴上逞能,也沒有真討厭他。”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只是很多時候,她不願把好話講出來。這點,她跟她娘很像,明明捨不得閨女嫁人,可嘴上卻說:巴不得她早點滾出門去,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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