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近,也就拐了個大彎,可要是沒有驢車,走起來就比較累了。
問題解決了,二妞又開始尋思吃的了。
饃饃已經上鍋蒸了,今天麥芽又弄了個新花樣,做了半鍋的花捲。菜園子裡陸陸續續有有青椒養紅,她便摘了,每天剁些辣椒醬。
正好今天可以做花捲,花捲的做法也很簡單,想複雜的也成,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簡單的方法。
把發好的麪糰擀成麪皮,上面撒一層細鹽,刷一層油,抹上一層辣椒醬,上面再撒一層蔥花,然後把麪皮疊好,疊成饃饃劑子的大小,最後切成長方形的塊,要是喜歡花形好看的,扭個圈也成。
二妞跟林翠在她刷辣椒醬的時候就吸口水了,二妞問道:“你這辣椒醬比我們家做的香哩,你加了什麼?”
“加了一些糖還有油,這樣辣椒醬纔不會長黴。”
“哦,原來是這樣,”二妞忍不住拿筷子去嘗,“你這醬好香哩!”
林翠聽她這樣講,也抽了雙筷子,夾了口辣椒醬,估計她一口吃的太多,辣的嗆住,躲在一邊直咳嗽。
麥芽瞧她們的饞樣,笑道:“你倆該不是餓紅眼了吧,我還沒燒主菜呢!別總抱着辣椒醬吃啊!”
“今兒主菜是黃鱔吧,你要怎麼燒?紅燒還是清燉?”二妞湊過去,笑的很貪婪。
“黃鱔哪裡能清燉,必須會味重的材料去燒,才能燒出味來,等着,我叫我哥去拿鹹肉,”她家的鹹肉爲了不招蒼蠅,特地又去做罈子的那家定了個最大號的深口罈子,不光定期用酒擦壇身,還得放在陰涼的地方,爲了保證鹹肉不壞,冬生就把罈子放大缸裡,缸裡是裝滿水的,罈子只露出一點點的頭,這樣既不會進水,又能保持低溫。
冬生聽到妹妹叫他,正好他們黃鱔也洗好了,並用剪刀,剪成兩寸長的段子。進廚房擱下黃鱔,他又去掏了塊肥瘦相間的鹹肉出來。
林翠跟二妞也好奇了,從沒聽過燒水裡的東西,還用鹹肉的。
麥芽很自信,她將鹹肉切成薄片,肥瘦連着切,隨後鍋裡下菜籽油,等油燒開。(菜籽油燒的冒煙纔算開,不然吃着有青氣。)
油開了之後,下鹹肉爆炒,鍋鏟才翻幾下,鹹肉的香味就出來了,臘香臘香的,農家人最喜歡聞這味,下飯。
麥芽叮囑二妞火不要燒大,稍微把鹹肥肉的油炒出來之後,就可以倒入黃鱔進行爆炒,然後加入調料除腥,再改小火加水慢煮。
她喜歡把黃鱔燒透,不然會有寄生蟲,那就很噁心了。
冬生跟元青洗了手,一幫人坐在院子裡說話,麥芽從廚房伸出頭,“哥,準備個炭盆,今兒這菜得邊吃邊煮!”
“哦,”冬生又起身去鼓搗炭盆,這倒不難,反正院子裡有土竈,撿些木炭出來就成。
爲了更徹底的除去黃鱔的土腥氣,她又切了不少乾紅椒,提升辣味。因爲今兒人多,這黃鱔煮的也多。眼瞧着差不多了,便找了大瓷盆裝着,待會直接放到炭盆就成。最後把大蔥擱在上頭,這道菜就算完成了。
林翠瞧着醬色的一盆菜,跟二妞兩個忍不住就要下手嚐嚐,麥芽趕緊阻止道:“不行,還得用炭盆再煮會,現在還不能吃!”
想着要趕緊吃飯,林翠就趕緊幫她刷了鍋,麥芽又炒了幾個蔬菜,切了兩樣滷肉,今兒的菜就算齊了。
鍋裡的饃饃跟花捲也蒸好了,元青幫着把裝饃的竹扁端到堂屋。
林德壽他們一幫人,早就等不急了,正要下筷子,麥芽忙攔住他們。所有人都愣住了。
麥芽笑着道:“你們不記得我之前有釀李子酒嗎?現在可以開壇了哦!”
林虎第一個叫道:“對啊,那些李子都是我送的哩!”他笑的很驕傲。
“就你話多,”林德壽笑着從後面掃了下他的腦袋。
麥芽笑着道:“的確是他的功勞,你們誰去搬來開壇吧!”
當然還是元青跟冬生去搬了,罈子外面糊的一層泥巴,已經幹了,輕輕一敲就掉。
冬生找了塊抹布,把罈子擦乾淨,又從廚房拿了個長把的勺子。兩人把罈子搬進堂屋,所有人都好奇的湊上來。
這開壇的任務自然還是麥芽的,壇蓋一掀開,一股清香的酒氣帶着水果纔有的酸甜氣,直衝人的鼻子,深吸一口,真是香的很。這裡的小娃沒喝過果汁,頭一回聞到水果釀出來的香甜氣,林虎自然是饞的很。
“麥芽姐,這個我能喝嗎?”
麥芽搖頭道:“雖然是李子釀的,但歸結還是酒,喝多了還是會醉人,”她說話時,已經用小勺把酒舀進裝酒的小壇,土法子釀出來的顏色偏暗,不像那個時代賣的那種青綠青綠的,反而有點像黃酒的感覺。
林德壽迫不及待的從她手裡接過酒罈子,給每個人都倒上一碗,因爲今兒要喝果酒,所以全都換了大碗。
連幾個女娃也不例外,都倒了半碗。
黃年第一次喝,一入口半碗就沒了,喝完之後咂咂嘴,回味道:“這李子酒跟白酒還真是不一樣,白酒下肚之後辛辣,從喉嚨一直辣到肚子裡,可這酒入口有點生澀,還有點甜味,苦味也有一些,真是五味雜陳。”
看樣子,他品的還挺深奧。
林德壽就比他直接多了,“就酒啊,味道不錯,跟其他酒味都不一樣,但對於我們大老爺們來說,還是白酒喝着痛快,夠勁!”
李氏不同意他的說法,“姓林的,有本事你喝上一兩斤,我看你醉不醉,你沒聽麥芽講嘛,這酒後勁足着哩,你別竟着吹牛。”
林德壽被她這一激將,捲起袖子,一臉的不服氣,“喝就喝,我可是白酒一斤的量,就這度數低的酒能把我喝醉嘍?笑話,老黃啊,你聽李嫂子都這麼說了,這桌上就咱兩個年長的老頭,你敢不敢陪着我喝?”
黃年一碗李子酒都已下肚,正夾黃鱔斷吃,這黃鱔燉擱在炭盆上,慢慢吸收鹹肉的鹹香,雖然燉的久,但黃鱔肉還是嫩的很,入口就化了,肉質鬆軟,只有一根大刺,吃起來過癮的很。他正吃的起勁,聽到林德壽的話,笑着應道:“你要喝,我就陪你,不就是想多喝些麥芽釀的酒嗎?找那麼些藉口幹嘛,”他雙對林虎說道:“虎子,你瞧瞧你爹,這麼大個人了,還貪嘴,今兒我可以把他喝倒了,你可不能說黃大叔欺負你爹哦!”
林虎嘴裡嚼着黃鱔肉,哪裡管他們,嘴裡顧不上說話,乾脆擺手,表示不干他的事,你們愛咋咋地。
冬生負責給他們倒酒,元青偶爾陪兩個老人[有喝一杯。農家人只要客人進了家,就不存在小氣,捨不得叫人吃,捨不得叫人喝,只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客人。
二妞,林翠,跟麥芽,她們三個也喝了半碗李子酒。
麥芽說道:“這水果酒,比較適合女子喝,酒勁綿柔,味道酸甜,經常喝,對身體也好,李嬸,您等下帶一罈子回去慢慢喝。”
李氏笑了合不攏嘴,“你這丫頭就是心細,成,等下叫元青搬一罈子。”
“明兒再帶一罈子給陳掌櫃,讓他賣着試試看,不過我們是自家釀的,數量不會很多,等過些天,再弄些杏子,梅子啥的,都能釀成酒。”
林德壽跟黃年聽她這樣說,這會酒也沒上頭,就爭着說村裡誰家有杏子樹,哪裡有梅子樹,說好了,等結了果子就都送給他。
乘着他們還沒喝醉,麥芽跟他們商量起來,“林叔,黃叔,今兒你們吃這黃鱔好吃不?”
黃年還在夾着黃鱔段,聽她問了,直點頭,“好吃,這肉嫩的很,把鹹肉味浸的足足的。”
林德壽也直稱讚,不光他稱讚,所有人都一致認同,林虎恨不得把腳也舉起來,他今兒也吃了不少,麥芽做的花捲也好吃,就算沒有菜就着,他都能吃兩個。
麥芽元青看了去,冬生本來要說話的,但瞧見麥芽看元青的眼神,他收回了要講的話,悶頭吃菜。
元青哪裡會不知道麥芽想說什麼,他接過麥芽的話茬子,說道:“其實這抓黃鱔也不啥難事,麥芽的想法是,就跟前些日子撈小龍蝦一樣,咱們村的人有空的時候,都去下些黃鱔籠子,集中到一起販賣到城裡,也能給每家多掙些收入不是!”
麥芽臉上掛着微笑,“元青哥說的對,反正現在田裡也沒啥事,除了放水,鋤草之外,沒別的活要忙,與其在家閒着,不如乘着有空的時候賺些外快,這黃鱔也不是一種燒法,但是怎麼燒都挺好吃的,而且價格要比小龍蝦貴上許多,賺的也多。”
林德壽跟黃年聽她這樣說,滿臉的興奮,這事哪還要猶豫,也沒本錢,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榆樹村水多,小河小溝也多,田裡邊上都是小溝,弄這東西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林德壽讚賞的看着麥芽,“你這娃心胸可真大,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哪裡肯把這賺錢的買賣講給別人聽,恨不得自己捂着,藏着呢!”
黃年也道:“就是哩,我們平時也沒啥給你們的,如今又要得你們的好處,要我們怎麼說纔好!”
李氏放下碗筷,帶着教訓的口吻說道:“你倆平日裡也敞快的很,咋今兒婆媽起來了,點子是我們想出來的不錯,可光憑我們兩家也幹不起來啊,明兒我們就不出去賣滷,讓人到家裡來進貨,往後的滷肉還會越做越多,哪裡有功夫下那麼些個黃鱔籠,再者說,我們跟縣城的陳掌櫃有約定,只要是咱們出的東西,他都收,要不然也不能讓你們往把黃鱔這裡送,元青每天都要上縣城送貨,我們收你們的黃鱔,然後再轉賣給別人,一樣的道理,省得你們跑路,當然了,要是有人想自己送到縣城裡賣,也不是不行,咱不是那員外老財主,沒那麼多講究。”
田氏附和她的話,“李嫂子說的對,我們可不是想着賺你們的錢啊!就是想着有錢,大傢伙一塊賺,也不能光我們致富不是?”
林德壽聽她這樣講,把臉一扳,不高興了,“你們這兩老婆子說的什麼話,我們家又沒驢,又沒車的,你讓我靠兩腿跑往縣城裡送貨啊,我纔不幹,告訴你們,明兒我就跟冬生學編網子,收了黃鱔就送你家了,你愛給錢就給,不給管我一頓飯也成。”
黃年很同意他的說法,“我明兒跟村裡閒在家的男娃們說說,叫他們編網子收黃鱔去,對了,還得跟村子透個風,前些日子他去縣城裡養病了,最近幾天纔回來的,我們有大動作,總不能不跟他商量着。”
他一說這事,冬生也想起來,昨兒看見有輛帶棚子子馬車往村子裡趕,原來是村長回來了。
田氏關切的問道:“村長可好些了?他病的不輕呢,這會回來,是不是表示沒事了?”
林德壽搖搖頭,“只怕沒那麼容易好,咱們在這裡偷着講,聽說他得的是癆病,這病不好治哩,成缸的中藥灌下去都不見好,昨兒我從他家路過,還聽他咳的要死要活,我估摸着,撐不過今年。”
黃年見氣氛沉默了,擺擺手道:“哎呀,咱都在吃飯呢,不提這事了。”
李氏嘆口氣,“村長家跟謝家走的挺近,你們說,要是老村長走了,這村長的位子會不會讓謝家人幹,要真是這樣,可就壞了,謝家那幫子人,都不是啥省油的燈,他家要是有人當上村長,還指不定怎麼折騰我們呢!”
田氏也道:“話說回來,老村長人還不錯,對咱們也都挺好,只是這病,也把他折磨的不輕。”
麥芽知道這癆病是啥,就是現代人口中的肺結核,這病難治的很,拖的也長,只怕這位村長得這病很早了,慢慢耗着。
林德壽今晚喝的的確有些高了,到最後說話都大着舌頭,反而是黃年好些,他看着林德壽醉成那樣,指着他的鼻子笑話道:“你不是說,你有一斤的量嗎?這是咋啦,現在就慫了?”
林德壽不服氣,伸着手指想指他來着,可怎麼也指不到他的臉,林虎小大人似的搖搖頭,“唉,我爹又喝醉了,”說着,他站起來,架起林德壽。
冬生也跟着站起來,“我送你們回去。”
林虎直搖頭,“不用了,我爹喝醉酒是常事,我都習慣了,也沒多遠,走幾步就到了。”
林翠也道:“有我跟弟弟兩個人呢,能把我爹弄回家的,你們也忙了一天,怪累的,洗洗早點睡吧!”
黃年也準備走了,“我跟你們一塊走,老這麼坐着,你們都不好收碗了,今兒說的事,我們記下了,田嫂子,李嫂子,我們走了啊!今晚打擾了。”
幾個人又是一番客套,臨走時,黃年還執意說,等那天大全回來了,叫冬生他們過去吃飯,麥芽還沒到他家去過呢。
田氏點頭應是,送走了他們,田氏也打發元青帶着母親回去,都不早了,元青明兒還得送菜呢!
元青執意幫着麥芽收了東西之後再走的。
田氏心疼女兒忙了一晚上,所以碗就由她刷了。
冬生在堂屋掃地,麥芽湊過去,藉着這個機會,把話挑明瞭。
“哥,我問你個事唄!”
“嗯,”冬生頭也沒擡,輕輕嗯了一聲。
麥芽繞着手指,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唉,我就直接點說吧,那個……你覺得二妞怎麼樣,她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冬生終於站直了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麥芽,“你問這個做什麼?”他的內心想法是,二妞怎麼樣,好像不關他的事,談不上喜不喜歡,都是一個村的,難道他要說自己討厭人家嗎?
“哎呀,不幹什麼,你就說,像二妞這樣的女娃子,如果做你媳婦,你覺得咋樣哩?”
話是越說越明白,這時候冬生要是聽不出來,那他真就是榆木疙瘩了。
冬生悶悶的道:“不咋樣!”
麥芽聽了他的話,有些傻眼了,這話是什麼意思?算了,她換個法子問,“今兒二妞來說,她家給她介紹了個男娃,改天要給她相親呢!”
冬生低下頭繼續掃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相親是好事,只要對方人品好,她自己願意就成,男娃是哪裡的?”
麥芽以爲哥哥有想法了,趕忙對他說道:“就是王家村,舅舅家那個村子,聽說他家孩子多,那男娃是老幺,上面的兄弟姐妹都成家了,只剩他一個。”
“哦,這樣也好,要是嫁過去了,也不用照顧弟弟妹妹,擔子輕些。”
“哥,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麥芽還是不死心。
“要啥感覺,她要相親,跟我也沒關係啊,頂多需要我出力的時候,我去幫忙就是。”
麥芽嘆了氣,“好吧,不過我還要跟你說個事,後天早上,我想帶着二妞去趟王家村,悄悄去看下那上男娃,對外就說去舅舅家,給她先看一下,總歸心安一些,你說對不?”
冬生已經掃完地,拿着簸箕摟灰,聽妹妹這般說,他也點了點頭,“行,那後天我給你們趕車,哎呀不行,元青早上還要送貨呢,沒有板車能用,要不傍晚的時候去,就當去看看狗蛋他們,打一圈就回來。”
“行吧,那就後天傍晚去,”瞭解了哥哥的心意,麥芽只能說,她也盡力了。
第二天,元青送貨的時候帶着昨兒剩下沒殺完的黃鱔,把個小水桶裝了,麥芽把燒黃鱔的幾種做法都寫在紙上。冬生對妹妹越發的佩服,妹妹以前喜歡謝文遠的時候,爲了討好他,也天天學習看書,這會忘記他了,倒是以前學的字沒忘。另外之前答應過陳掌櫃的李子酒,也拉了兩罈子給他。因爲之前是試着釀,村裡的李子樹也不多,攏共也就釀了那麼幾罈子。幾下一分,她家也沒剩多少。
送走了元青,娘幾個又得着手做滷菜,今天這滷只有渾的,要是有素滷也成。
不過,這兩種滷汁得分開,不然會串了味道。
乘着空閒的時候,麥芽又去小河邊採薄荷葉,昨天採的一籃子薄荷葉,現在還只是陰的半乾,等到完全陰乾,就只能剩一點。
滷肉配着涼粉賣是最好的,麥芽跟田氏說,今天的涼粉要多做些,下午有人要來進滷菜國,如果生意順利的話,她們會考慮把進菜的時間擱在早上,這樣也方便人家做生意。豆腐腦也得乘着早上放做,能當早點賣。
今兒元青送貨走上之後,她們又滷了兩大鍋肉,五大盆涼粉,光是這些就把他們三個忙翻了。
快到中午時,元青回來了,身邊還跟着三個農家漢子,有兩個帶了驢車來,還有的推着小推車。
冬生出來接他,問道:“你們,是誰啊?”
其中一個寬臉的漢子,自我介紹道:“我叫王根生,是王家村的。”
另一個瘦些漢子也介紹道:“我是老土井那邊的,你們叫我朱六就成。”
“還有我,我是你們村林德壽家的堂兄弟,我叫林康順,我們家住毛家壩子,離這有二十里地,”最後一個說話的人,臉很黑,皮膚蠟黃的,眼神倒是跟林德壽有些相似。
冬生忙招呼他們進院裡歇歇,喝口茶水。
三個把驢車擱在外面栓好,這才進了院子。
第一次到別人家,他們顯的很拘謹,元青招待他們坐,他們才小心的坐下。
麥芽端了茶壺出來,“三位大伯喝點水吧,這一路也挺辛苦的吧?”
三人都站起來接茶杯,第一個講話的寬臉漢子王根生,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來給你家添麻煩了,這不是聽說你家進找人進滷肉賣嘛,我們幾個商量着先過來看看。”
瘦漢子朱六比他要大方些,講話聲音也大,“你們家滷肉味道做的好,價錢又不貴,像我們這些莊稼人,又不是天天能吃上肉,能買個滷菜打牙祭總是好的,也花不了幾個錢,所以,我們就想着,你們家能不能給我們批些滷肉回去賣?”
田氏出來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到菜園忙活去了,她曉得麥芽心裡有主張,不用她操心。
元青跟冬生都搬了椅子過來,他們想看看,麥芽怎麼講。
麥芽笑着請他們坐下,自己也坐到他們旁邊,笑着說道:“咋能不行,我娘昨兒也跟你們說了吧,在每個村子,我們只招一個賣滷肉的,要是有兩家,得弄出許多矛盾來,今兒既然你們提前來了,這加盟的人選也非你們莫屬,我瞧着幾位叔都是實誠人,把生意交給你們,我也放心嘛!”
三人一聽她這樣講,高興壞了,他們在來的路上,還怕人家嫌棄他們,不給他們進貨呢。
一直沒吭聲的林德壽家堂兄,林康順有些緊張的問道:“你家要什麼條件不?要不要我們給定金啥的?”
麥芽搖頭,“你們只要把每天進貨的錢付了就成,啥定金也不要,因爲我家也不寬裕,我們還得進貨,沒過本錢也不成。而且還有一點我要說,既然每個村子都有人賣,就不能有人跨界,跑到人家地盤上去做生意,這樣大家臉上就都不好看,做生意也要講規矩的是吧?”
王根生直點頭,“對對對,這話說的在理,我們只在自己的村子賣,絕不跑到別的村子。”
朱六見麥芽小小年紀考慮的還挺周全,難免對她刮目相看,“閨女,你想的很全,我們都會照做,如果有人不按規矩來,你可以不給他進貨嘛!”
麥芽一想也是,發貨權在她手裡。她回屋拿來紙筆,把這三人的名字以及住址都記下來,方便以後好認。
既然人來了,冬生跟元青便幫着稱重跟分肉,按各項的需要,今天只能賣下香午的,所以麥芽沒給他們進多,先買着試試看,另外滷湯也是她事先配製好的,直接拿回去,切的時候澆在上面即可。
至於其他調料,麥芽就交着他們去做,比如加辣椒油,蒜瓣,如果有香菜加些也是好的。
涼粉一人拿一桶回去,調料也是田氏幫着配的,一併給他們帶去。
都是鄉里鄉親的,他們來進貨,省得田氏跟李氏往外跑,除了本錢跟工錢,麥芽跟他們要的也不多,比平時出去賣少了兩三文錢一斤。乍了看好像不多,但要是賣個十幾斤,二十幾斤,這錢可就多了。還有其他東西可賣,所以總的算下來,比他們做零工可要賺錢的多,還不用往外跑,就在村子裡賣。
三個進到了貨,都高興的很,他們根本不愁銷路,這段日子,田家滷肉的名聲早都打了出去,哪裡會愁眉苦臉着賣呢!
送走了他們,麥芽回家對幾人揚了揚眉毛,看吧!她的批發生意就要做起來了。不過,這品種還是少了點,她得多開發些品種出來纔是,光是他們幾個是忙不過來的,還得田氏他們幫忙。
下午的時候,陸陸續續也來了好幾個人,其實還有很多,只不過在路上碰到回去的三個人,便也跟着回去了,人家都說好了,一個村子只招一家,去了也沒用啊!
今天他們進的貨普遍都很少,元青中午回來的時候又帶了不少材料,瞧着這麼一大堆東西,麥芽覺得頭皮有點發麻。
李氏還是他們的合夥人,再說,她爲了掙錢給兒子娶媳婦,所以暫時把老臉擱一邊,兩傢伙在一塊幹,她也就光坐着洗洗東西,累了就歇會,大鍋也是她來燒,田氏母女倆個都忙翻翻了。
這裡面最難打理的,屬豬耳朵,至於豬蹄子,陳掌櫃怕他們忙不開,就叫店裡的小二幫着處理乾淨,豬耳朵要用開水燙過,才能去掉死皮,耳廓部分也要劃開,把裡面的髒東西刮乾淨,他們做的都是鄉鄰生意,可不能馬虎了。
因爲是招的代理商,只要批發給那固定的幾個人就成,倒也不像做零碎生意,那般繁瑣。
傍晚的時候,冬生又去後山砍了些竹子,跟元青兩個坐在院子裡編黃鱔籠。
李氏坐在一邊洗面團,要做涼粉的,田氏到外面摘皮樹葉去了,順道還得餵雞,餵鴨,餵鵝。今年她家的牲口多了,這麼多張嘴,也不好伺候。
麥芽又去摘了些薄荷葉,天氣乾燥,葉子放了一天一夜,就乾燥的差不多了。她從針線筐裡撿了些碎花布,專撿那些織的稀鬆的,便於薄荷散發氣味。
她做這個很急,其他事可以放放,唯獨薄荷香包得趕緊完成,不然她這身上的大包小包又得成倍的長。
田氏當然知道她急着呢,所以李氏把之前估衣裳剩的布料都給她拿來了。
香包做成個口袋形狀,上面的口子,做成鬆緊褲子的樣子,裡面穿進一根細繩,一拉繩子口袋就係上了,也方便以後掏出。
第一個藍布口袋做好了,麥芽往裡面塞滿風乾的薄荷葉,如果味道淡,也可把口子慷慨一些。只是可惜了,她不會繡花,也沒那個時間繡,不然可以把這個香包好好裝飾一下。
她把香包拿在手裡,正要往元青的方向遞,擡頭瞅見元青跟哥哥坐在一塊,她能遞給誰呢。麥芽轉了個眼,對上李氏含笑的眼神。
“李嬸,這第一個香包就送給你了,我還會做很多的香包,掛在牀邊,能驅趕蚊子的。”
李氏接過香名,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股子很濃的清涼味,“成啊,你就忙你的香包吧,這些活有我們幹呢!”
麥芽衝她甜甜一笑,低頭又拿了塊布做香包,院子的土竈上,滷肉漫着香氣,咕嘟聲響。
院門口忽然走進來一中年漢子,肩上扛着捆成一圈的竹篾子。
李氏招呼他,“喲,德壽兄弟,你酒醒了啊,昨晚沒叫你娃給你扔塘裡?”
來人是林德壽,這會酒意沒了,怪不好意思的,“唉,別提了,昨晚叫你們笑話了,我哪裡知道那李子酒,後勁這樣大,剛開始喝着也沒覺着有啥,可越到後來酒勁上來,就暈暈乎乎的了。”
麥芽回堂屋給他端來矮凳子,林德壽坐下後,把身上背的竹篾也放下。
麥芽對他道:“果子釀的酒跟糧食釀出的酒是不同的,有些地方的人還會用葡萄釀酒,不過那法子要講究技術,我們這些人是學不來的,我也就是釀着玩,權當給自家人改善口味。”
林德壽點頭道:“說的是,要是都容易,那還要那些個學徒做啥,這不,我今天就來做學徒來了,冬生啊,你倆教我編黃鱔籠唄,你黃叔本來是跟我一塊來的,路上他想起得跟村長說一聲,又繞路去他家了,等會就來。”
冬生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說啥學徒哩,這東西也就是我在家瞎弄出來的,不要啥技術,你們是沒見過,所以纔不會編,要是見過了包準一學就會,元青就是,看我編了一個,現在編的比我還好!”
林德壽把凳子湊過去,看他們倆編,嘴上說道:“元青聰明,我就沒法子比嘍!”
李元青擡頭笑了笑,眼神從麥芽身上掃過,“林叔,你說笑了,我哪能跟您比。”
李氏見他們互相吹捧着,忙笑話道:“瞧你們三個,誇來誇去的有意思嗎?他林叔啊,你得趕緊編了,元青他們等會就要去下籠子哩。”
麥芽這會插嘴道:“你們編籠子的時候都各自做個記號,雖說都是鄉里鄉親的,弄錯也沒啥,可要是下的人多,難免弄混,還是做個記號的強,或者換個花樣編也成,也可以在籠子裡做個機關,這樣就不用再做蓋子,”具體那機關長啥樣,她也不記得,以前也只是隨便看過一眼而已,這會叫她說,還真說不上來。
不過,李元青跟田冬生都是手巧的人,兩個湊在一起鑽研,居然真弄出了不少花樣,先前一批編的,還是存在漏洞,而且也麻煩的很,黃鱔籠的訣竅就在籠子的內部。
林德壽也加入研究的陣容,他平時上山下套,抓野味,設陷阱,都是個中好手,這些都是小意思。
田氏揹着一筐皮樹葉回來,冬生跳起來從她背上接過簍子,送到廚房去了。
“他林叔來啦!”田氏招呼他,一邊拿着抹布拍打身上的灰塵。
林德壽應了聲,幾人又說了會話,黃年便來了。
麥芽這會已經做好四個薄荷香包,拿了兩個掛在她房間的牀頭,一個放哥哥的房間,另一個掛在堂屋。要想達到驅蚊的效果,這幾個香包顯然是不夠的,另外她還想多采些,搗碎之後能擠出薄荷汁水,這水用來塗抹身上效果也好的不得了。
眼見天色不晚,她又跨了籃子去小河邊採薄荷,因爲明兒下午跟二妞他們約好去王家村的,麥芽想着也給狗剩跟狗蛋做幾個掛在身上,小娃最容易招招蚊子。
田氏也不叫她,晚飯她去燒了,就是燒的味道比麥芽做的差些,不過家裡有現成的菜,隨便弄弄就成。
黃年把村長的話跟他們講了,村長當然也不反對,就是叮囑他們,不要過分捕撈,他說黃鱔長在田裡對莊稼好。
麥芽有些欽佩這位久病的村長,他連資源保護都能想得到,肯定也是個體已爲民的好村長,就是可惜了他這身體。
林德壽跟黃年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在這兒吃飯了,差不多看着冬生編了一遍,冬生又給了他倆一個籠子回去做樣本。兩人收拾了東西,往家回了。
麥芽讓黃年帶個話給二妞,她也不能明說,就說讓他告訴二妞,明兒上午家裡忙,叫她下午過來的一趟。
黃年答應下來,跟林德壽兩人告辭走了,他們也得趕着回去編黃鱔籠子,好抓些黃鱔回來。
元青今兒早上才送的黃鱔,不曉得陳家館子的廚子能不能燒出黃鱔的鮮味。
天氣悶熱的很,只有到了後半夜才涼快些,也能勉強睡着覺。
第二天清晨,榆樹村迎來一場清涼的雷陣雨,把遠處的山林都洗的清翠碧綠。
冬生一大早打着赤腳出門到田裡看了看,怕大雨把棉花苗吹倒,現在棉花苗長的正是旺盛,再過不久就要開花,等秋天就能結出棉果。
院子裡,到處汪着水,土竈也被雨水澆滅了。
園子裡的菜苗,像是一夜之間就長高了,蔬果也結的分外惹人喜愛。那棵薔薇花叢,打着幾個零星的花骨朵,耷拉着個頭。
田氏從廚房抱出乾柴,又撿了些幹稻草,蹲在土竈前生火。
麥芽洗好了臉,也過去幫忙,這滷鍋的湯最好不要滅。
田氏小心的點着火,因爲竈底下還有積水,她嘆了口氣,“唉,得叫你哥哥趕快到窯廠去問問青磚的價錢,雖然沒買過,但依我猜肯定貴的很,咱家要蓋的地方這麼多,只怕很費錢的。”
麥芽明白娘說的在理,之前也是她疏忽了,記得前世出土過很多的古墓,只有達官貴人,才修的起青磚墓,平常人家哪裡能買的起,“娘,就先叫哥哥去窯廠問問情況再說。”
冬生回來的時候田氏便跟他講了,正好下午要去王家村,那個村子附近也有個窯廠,他可以順道去瞧瞧。
吃過午飯,麥芽拿了幾個薄荷香包,她昨晚又做了幾個,滷豬耳朵跟豬蹄也裝了些帶上。
因爲下過雨,外面都是泥巴地,三個女娃都換了草鞋,幸好途經的都是大路,早些年有人鋪了些碎石子,又經過這麼些年人來人往的壓實,除了有些打滑之外,泥巴倒是不深,不然驢子陷了蹄子,只怕一步路都走不動。
田氏把他們送到門口,她不擔心別的,就怕孫氏那張嘴,她叮囑幾個孩子,千萬不可讓人看出來,他們是去瞧人家男娃子的。要是讓孫氏知曉了,又不知道得傳出多少風言風雨來。
冬生趕着車,驢子走的很慢,三個女娃坐在車上嘰嘰喳喳的嚷開了。
麥芽很少出門,也沒仔細看過這個異世。就像她不知道,家門口小溪的源頭竟然在斷崖邊的一個小洞。
那水就是從這洞裡流出來的,涓涓不息。他們就是沿着小溪往上流走,等走到源頭處,又拐了個大彎,往左去了,一路都是上坡,只等爬到最高的點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座藏在山窪裡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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