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聽了很不贊同,“林虎小時候長的可漂亮了,白白嫩嫩的,還水靈呢,看着就像個女娃,長大了也不醜,誰換牙的時候能好看,你哥換牙的時候,都不敢出門呢,還一直問我,他會不會以後都不長牙了,成癟嘴的老太太。?”
鄭玉腦子裡被勾勒出冬生小時候的模樣,想着他沒有門牙,一笑起來,該是個啥樣子。
田氏忽然提起過往的事,倒讓麥芽心裡一涼,日子過的太順,又是成親,又是懷孕生娃的,她都快把自己怎麼來到這個異世的過程給忘了呢!
她融入的太好了,真的把自己當成田麥芽,有時睡到半夜驚醒時,她還會產生很多錯覺。她甚至想過,或許她一直就在這裡,並不是從另一個空間掉落,或許真的只是失憶。
可能是害怕失去,她便有了患得患失的恐懼感。特別是在有了牛牛之後,她真怕突然有一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而自己身處的,只是醫院的病房而已,什麼榆樹村,什麼成親,什麼生娃,都只是她夢裡的情景。
就如莊公夢蝶般,不知哪邊是真實,哪邊是夢境。
今年田家人多,過年也熱鬧,快開飯時,冬生去門口放了一卦大炮仗,響了好大一會。
炸起來的煙霧,瀰漫在屋子上空,呼吸間都能聞到濃濃的火藥味。
炮仗一放完,年夜飯就開席了。冬生回身把院子大門插上,一家人開開心心的聚在堂屋裡吃飯。
這一頓飯吃的也熱鬧,田氏看着陳二順不讓他多喝酒,大過年的,他們倆約好了晚上守歲,讓孩子們都去歇息,他要是醉倒了,還守個啥?
陳二順現在就是個老好人,田氏訓他也好,罵他也罷,他除了笑,還是笑。訓到最後,田氏也被他弄的沒了脾氣。
今年他們吃的也挺早,年夜飯吃完時,天還沒完全黑下來。
乘着外面還有亮光,陳二順就準備帶着冬生,李元青,還有秦語堂他們幾人,一起去村裡拜年,往年拜年這種事,在田李兩家,都屬於避而不談的話題,可今年不同了。
他們幾個去拜年,田氏跟李氏帶着麥芽跟鄭玉便守在家裡了,女人不好出去串門的。
外面又收凍了,雪還沒化完,一到晚上,冷意又上來了。田氏嘟囔着太冷了,乾脆把炕燒上,她們幾個帶着牛牛,都到炕上去捂被窩。
麥芽晚上吃的太多,雖然小矮桌上還擺着不少好吃的,可她實在吃不下了,這會她忽然很想念人春晚了,好歹吃過年夜飯還有個盼頭,可現在呢,啥也沒有,就是乾坐着,真夠無聊的。
鄭玉磕着瓜子,看她無聊的逗牛牛玩,笑道:“要是急的話,不如我教你剪花樣吧,你自己穿不着,可以給牛牛做衣服啊!”
麥芽長長的嘆口氣,不是剪花樣,就是納鞋底,她們這些古代女子真是毫無生活樂趣了。
她忽然靈機一動,有了主意,“噯,我教你們鬥地主好不好?”真是雷翻了,她居然想起教古人半地主,也不想想這裡是啥年代。
話一說出口,她也覺着自己唐突了,可鄭玉卻來了精神頭,追問她啥是鬥地主。看樣子她也好奇。
麥芽看看眼前無聊的幾個人,索性抓着鄭玉,兩個人下了炕,倒騰撲克牌去了。真是說幹就幹,積極性太高了,啥材料都沒有,就想鬥地主了。
田氏也納悶着,跟李氏說道:“她倆在說啥呢,我咋沒聽過啥鬥地主,咱們這唯一的地主不就是謝家,他家早搬城裡去了,還去鬥他幹啥,閒着慌呢!”
李氏也鬧不明白,伸頭看了看牛牛,道:“你管那麼多幹啥,她倆還是孩子,哪能不淘氣,磕你的瓜子吧!”
田氏還真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瓜子,說道:“今年咱們種的瓜子品種不好,太小了,磕着不帶勁,我看陳二順他們酒樓裡的瓜子,殼又大,瓤又厚,明年咱們也種那個品種的,種個兩畝地,吃不完拿去賣了,反正也虧不了!”
李氏白她一眼,“你啥都想種,弄那麼些,能忙的過來嗎?”
她倆聊的起勁,堂屋裡,麥芽也在翻箱倒櫃的找可以製作撲克牌的東西,鄭玉站在邊上,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麥芽想來想去,就想起先前哥哥練字買了些白紙,也不全是爲他練字用的,有時也拿來記些賬啥的。
這裡的紙分成兩種,一種是做工較細,手感較好,光澤度也高的高價紙,可以用來作畫,因爲價格高,只是有錢人才會用。
而普通人用得起的紙,做工就粗糙許多,紙質較厚,顏色也有些發黃,不過用來做紙牌是最好。
麥芽讓鄭玉把紙拿着,她自己也抱着行毛筆跟硯臺,外面太冷了,兩人拿着東西,又跑回炕上去了。
田氏看她倆抱着一堆東西回來了,又納悶不已。可麥芽沒給她解釋,等做出來她就知道了。
兩人把矮桌子上的東西都拿掉,鄭玉按着麥芽說的尺寸,把紙張剪成長方形的方塊紙,再由她在上面畫上需要的數字跟圖形。她自打穿過來,就沒怎麼拿過毛筆,前世畫畫也不好,可沒想到,這筆一拿起來,那種感覺就來了,畫出來的紅桃,梅花十分的漂亮,想着牌的顏色不同,她又找田氏要來硃砂,混在水裡,調成紅色。
田氏張嘴想問她倆到底在幹嘛,但被李氏攔住了,李氏直衝她搖頭,閒着也是閒着,讓她們折騰去吧。
鄭玉也無事可做,看着麥芽弄的這些也挺好玩的,便也跟着她一塊做。
兩個人弄起來也挺快,就是最後的兩張大小王,叫麥芽犯了難,她該畫什麼圖案代表大小王呢!
她眼睛一瞟,就看見貼在房間裡的李逵畫像,心道:李逵不做大王真的太可惜了,至於小王就更簡單了,只要把顏色換一下,再把圖案縮小一倍,就是小王了嘛!
終於弄完了,麥芽叫鄭玉把紙牌收起來,她自己則把矮桌上的東西都拿到炕下面的桌子上。
鄭玉好奇的盯着她畫下的東西,疑惑着問道:“這個要怎麼玩?”她是一點都看不懂,亂七八糟的。
麥芽把李氏跟田氏也抓過來,正好湊足四個人,她想着剛開始得教他們簡單的玩法,便教她們跑的快,並把所有有牌都指給她們認。
她們這幾個人裡,鄭玉領悟的最快,其次是李氏,倒是田氏反應慢些。
麥芽道:“咱們先來幾盤,在打的過程中,就能明白了。”
田氏跟李氏聽她說的也挺有意思,也都摩拳擦掌。牛牛吃飽了,乖乖的在一邊睡覺,聽話的不得了。
田家的房子裡,不時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陳二順帶着幾個小輩,拜年拜完了,正往家來,同行的還有林德壽帶着林虎,還有黃年跟黃大全,抱着那對雙胞胎兄弟,還有梁山子、錢勇,他倆也都帶着娃,還有幾個不怎麼跟田家來往的人,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往田家這邊來了。
還沒到大門口呢,就聽見從房子裡傳來怪異的鬨笑聲。一般來說,他們家沒有嗓門特大的人,唯有田氏嗓門稍大些,可也不至於大到亂吼亂叫的地步。
陳二順狐疑的道:“她們這是咋了,咋笑成這樣?”
冬生搖搖頭,“不知道,莫不是在講笑話?”
不管她們笑成啥樣,這麼多人來家裡拜年,可不能失了禮節。所以陳二順讓冬生先回去,讓她們從屋裡出來。
人一多就熱鬧,加上梁山子也是個大嗓門的人,這一羣人也就哄哄鬧鬧的進了院子。
冬生快步跑進屋子門口,一推門,竟瞧見她們四個人圍坐在矮桌子邊,手裡拿着一排紙方塊,正笑的神采飛揚。
鄭玉坐的位子正對着門,她頭一個看見冬生回來,不過她開口卻是,“咦,你們咋這麼早就回來了,我們纔剛玩一會呢!”
麥芽正要招手讓哥哥也過來玩,就聽見院子裡多了好些腳步聲。她急忙叫兩位老孃收了東西,出去招呼客人。
田氏急着跳下來穿鞋,“哎喲,咱們玩的都忘了時辰,我先出去了,你倆也趕緊出來吧,親家,你就在屋裡看着牛牛,外面吵的很,別叫他們吵着牛牛。”
李氏臉紅紅的,看來玩的也很盡興,“行了行了,你們都出去吧,不用管我。”
陳二順一進堂屋,就問道:“你們幾個在房屋裡幹啥呢?笑的那樣大聲,要不是看着門沒錯,我們還真要以爲進錯門了呢!”
田氏先出來的,“瞎說啥呢,是麥芽剛纔發明了一種玩牌的法子,挺好玩的,我們幾個就在屋裡玩,玩的太入迷,就忘了你們來了,哎喲,滿倉,山子,大家都進來坐,鄭玉,快來倒茶!”田氏一面招呼他們坐,一面喚鄭玉跟麥芽。
瓜子花生啥的,都在堂屋桌上擺着,不過茶水就得現泡,這會也沒有暖水壺,茶水放的久了,一會就冷了,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法子,把那瓦壺擱在堂屋,在瓦壺的下面燒個炭爐子,火不用太旺,只要有火苗子,讓瓦罐保持溫度就成。
今年因有了陳二順,田家過年的茶葉都比往年好了,真正的毛尖嫩葉茶,要真買的話,可不便宜呢!
好茶喝着就是不一樣,入口甘甜,回味有餘。
堂屋裡呼啦啦進來一大幫子人,還有好幾個小奶娃,一時間,堂屋裡不可謂不熱鬧。
黃家的雙胞胎還好,不哭不鬧的,也會坐着,也會爬,他倆有六個多月了,正是討人喜歡的時候。林娟就不行了,林德壽抱着她,連板凳都不能坐,只能站着,或是在屋裡走動。林德壽被弄的急了,就把林娟塞給林虎。
田氏又進屋抓了好些酥糖出來,給每個小娃都分了些,因爲林娟跟黃家的雙胞胎小娃都是頭一次來,所以她又包了每人包了一個紅包,可是再一看,不能只給他們幾個,而叫梁山子家跟錢勇家的小娃都看着吧,於是她乾脆每個小娃都包了一個紅包,只當是圖個熱鬧。
陳二順卻對她們剛纔說的好玩的事感興趣,一番追問之下,田氏索性就讓麥芽把那副牌都拿出來,教他們也一塊玩。
古代的鄉下生活,沒有啥娛樂項目,所以這牌一擺上來,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其他人倒還好,就是梁山子跟陳二順興致大的很。
可是一副牌實在沒什麼玩頭,麥芽就跟鄭玉又做了一副一模一樣的,有了兩副牌,麥芽便教他們鬥地主,不過她也想過了,玩牌可以當成娛樂,絕對不要涉及錢財的好,所以她另想了個招,誰輸了誰喝酒,一杯兩杯三杯的喝,或是找人代喝也可以,不爲輸贏,只爲圖個樂呵。
冬生從裡屋搬了一罈子酒來,頭幾局,自然是少不了梁山子跟陳二順,林德壽雖然還沒太看懂,但玩着玩着也就會了,至於黃年,可就沒他的好事了,誰叫他一下子多了兩個娃呢,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更別提坐下玩牌了。看着孩子鬧,他索性,抱着一個,揹着另一個先回家去了,留下黃大全在這兒同他們玩。
冬生推着黃大全也坐下玩牌,這頭一批四個人便湊齊了。
坐下來之後,麥芽站在旁邊指導的幾個回合,其他人也都在旁邊看着,幾局下來,有輸有贏。陳二順贏了一盤,林德壽輸了兩盤,梁山子輸的最慘,而且他酒量也不行,連着輸了三盤,喝了九杯酒,身子就有些晃悠了。
林德壽打發他下去,喝多了就下去,清醒的時候玩的就不好,更別說喝醉酒了。
梁山子乖乖聽話,坐到旁邊看,衆人又把秦語堂推上去,他酒量不好,要是輸幾回,說不定就得喝醉了。圍觀的還有李元青跟冬生呢,他倆看了這麼久應該也都會了,大家輪番着來。
陳二順笑呵呵的道:“麥芽,快把酒倒好,這一局,我要通吃三家嘍!”這一局又是他當地主,要是他通吃三家,那三家就得一人一杯酒。
麥芽也笑道:“老爹,你別把大話講的太早了,要是你輸了,就是三杯酒哦,我看這三杯酒,你怕是喝定了。”她跟李元青都在秦語堂身後看着他的牌。看人打牌,首先看他插牌的技術是否熟練。秦語堂這手勢,不可謂不老道。弄的麥芽還以爲他是老手,根本就不是新手。不過隨便想想,這種可能也能排除了,人家只是比較聰明而已。
麥芽站的累了,李元青是坐在秦語堂邊上的,麥芽便趴在他肩上,看他們打牌。
果然如她所料,秦語堂出牌老道的很,而且還會算牌,陳二順最後手裡有什麼牌,他都算到了,適時的拆了他的退路,讓陳二順眼巴巴的看着人家走牌。
一局完畢,陳二順爽快的喝乾三杯酒,喝酒最忌諱喝猛,一旦喝猛了,酒勁上來的也快。
麥芽悄悄衝着秦語堂豎了個大母指,秦語堂轉頭朝他們微笑了一下,謙虛道:“運氣而已!”
接下來的幾局,進行的很快,陳二順跟林德壽敗局連連,雖然兩人酒量都很好,便也經不住這個喝法。田氏看他倆輸的那樣慘,喝令他倆趕緊滾下來,讓小輩們玩去。
他倆下來之後,便由冬生跟李元青頂上。不得不說,黃大全也是很有心機的人,倒不是啥壞心機,也就是思路很開闊,全局把握性很強,出牌滴水不漏。
麥芽還在爲哥哥跟元青擔心,他倆玩心計,哪玩得過黃大全跟秦語堂,這回上去,還不是分分鐘被秒殺的事。
可這四個人居然僵持了很久,叫地主都十分謹慎,誰都不肯輕易當這個地主。第一局,本來是黃大全抓到了,他卻不肯當地主,便又轉到下家。
李元青臉上掛起高深莫測的笑,沒有再把牌推出去,而是自己當了地主。
看了這麼久的牌,麥芽頭一次感覺到緊張,畢竟是她相公嘛,別人怎麼樣,跟她實在沒啥大關係。
他們幾個打牌的時候都沒有聲音的,不像陳二順在的時候,嚷嚷個沒完,加上林德壽嗓門也大,打牌就像打架似的。
李元青出牌也很謹慎,時常注意觀察他們三個人的眼神,也是他手上的牌不錯,加上後來又補了不少有用的,這一局竟叫他贏了。
麥芽笑嘻嘻的把三杯酒送到他們幾個人跟前,秦語堂一直打到現在,還是輸頭一局,他仰頭把酒喝完之後,皺眉笑了笑,道:“看來,咱們四個人有的拼了!”
果真叫他說重了,他們四個人玩了一個時辰,局然旗鼓相當,誰都沒討着便宜。
田氏看他們都喝的差不多了,便收了紙牌,叫他們回去睡覺。
梁山子他們早就回去了,陳二順也讓田氏拖去休息了。麥芽也等不得,帶着牛牛回家,現在肯定都進入夢鄉了。
李元青跟秦語堂還有黃大全,一起從田家出來時,月亮都掛起老高了,明亮亮的,遠處的山峰都能看清。
因爲擔心黃大全一個人走路不安全,他倆乾脆一路陪着黃大全走回村子裡的大路,這纔回來。
兩人也不洗了,直接各回房間睡覺去了。
麥芽其實沒有睡熟,她聽見了房門打開的聲音,也聽見李元青腳步挪動的聲音,還能感覺到他爬上炕,躺在他身邊的動靜。
身後傳來濃重的酒氣,混着屬於他的氣息,撲入麥芽的呼吸之中,叫她也有些迷醉了。
知道她沒睡着,李元青一手將她翻轉過來,抱進懷裡,他抱的很緊,讓麥芽不得不擡頭,仰視他的臉。李元青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的額頭,又一路往下,吻上她的脣,在脣上輾轉啃咬。
“痛……”麥芽深吸一口氣,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嬌嗔着道,“都多晚了,還不趕緊睡覺。”
李元青輕嗯了聲,聲音有些低啞,“你睡你的,讓我抱一會就好了。”
說是抱,可他手上的動作,卻不全是抱抱而已,忽上忽下的摸着,還伸進她衣裙裡,褪下她的長褲,夾住她修長的腿,半壓在身下。
麥芽也是困的緊了,也不管他怎麼折騰,隨着他去。李元青見她睡着了,便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只是握着她胸前的豐滿,抱着她一起沉沉的睡去。
大年初一這天,冬生一早便駕着馬車,帶着鄭玉一起回孃家去了,按着這裡的風俗,是該如此,但麥芽是個例外,她回孃家幾步就到了,不用特地回去。但即使如此,李元青還是在這一天,準備了些東西,送過去,因爲有了陳二順的關係,所以這回他可以送酒了。
有了林虎的通風報信,麥芽在初一這天,就在家裡做了好菜,等着二妞跟林翠過來玩,自打二妞生了娃之後,她們還沒見着面,麥芽也沒瞧見過二妞家的女娃子。
想着二妞跟林翠也是兩個吃貨,於是麥芽一早就準備着中午的菜。現在日子好過了,鹹貨都不稀奇,也就是牛肉,羊肉這些新鮮一些。可是又想到她跟二妞都在哺乳期,不便吃太辣的東西,乾脆就準備火鍋算了,一辣一鮮兩個鴛鴦鍋子,再弄些配菜,想吃啥燙啥。
那辣鍋子也不用弄的太辣,稍稍有點辣味就成了,不然她跟二妞都甭想吃了。
大部分的燙菜家裡都有,比如豆腐、千張、豆腐乾、海帶、豆芽菜,青菜一類的也有,啥香菜白菜的,至於肉類,那就不好找了,也沒有專門片好的羊肉,魚丸,只能在燒鍋子的時候先加進去。
羊肉鍋家裡是現成的,但是光這個肯定是不夠的,那麼一點點的湯汁,哪裡夠燙菜。
田氏幫她抱着牛牛,這小子今天精神特別好,一個上午都不見想睡覺,麥芽喂完了飯,本來是李元青抱着的,可剛纔李元青被黃大全叫去了,跟秦語堂一起,他們幾個人上後山去了。冬季的山上,其實沒什麼好東西,但黃大全心血來潮,想去打獵,爲此還專門買了個弓箭,就是不知道他的箭法怎麼樣。
陳二順看他們都去了,也心癢癢,坐也坐不住。見着他也想去,元青就提議,乾脆他們帶上佐料,山芋,還有乾糧,要是能打到獵,就在山上升火烤着野味吃。這主意一出,其他幾個人都止不住的點頭,一想起燒烤野味,幾個人都抑制不住的激動之情,匆匆跨上東西,往山上去了。
牛牛乖乖的躺在田氏懷裡,不哭也不鬧,麥芽正好有時間準備她的鴛鴦火鍋。
首先是剔下幾根羊排骨,先焯一遍開水,之後再用清水燉煮,把羊骨頭裡的濃重味道都逼出來,等燉到一定程度時,上配好的大料就行,不過,爲了讓湯汁有醬香味,麥芽還特地用黃豆醬,辣椒醬,還有芝麻,調出了很香很濃的醬料包,準備的說,她現在做的是醬香羊鍋。
至於鮮湯,就簡單了,家裡有昨天湯好的雞湯。爲了過年,李氏叫她從家裡抓了兩個老母雞殺了,燉着吃,現在還有一整隻呢,等會再燉些骨頭湯,燉好了之後,加上鮮雞湯,也就成了。
最後就是配菜了。
田氏抱着牛牛坐在廊檐下曬太陽,看她忙來忙去的,好笑着對牛牛道:“瞧瞧你娘忙的,兩腳都不沒沾地,吃箇中午飯而已,至於把你忙成這樣嗎?”
麥芽正從菜園裡挖了還滴着水珠的蔬菜出來,腳上的破布鞋都是泥,“她們好不容易纔回來一趟,這點麻煩也不算啥,我做出來的東西,你們吃過就知道了,保管你不會再嫌我麻煩。”她坐到廊檐下的板凳子上,把髒了的鞋脫了,靠牆根邊曬着。今天太陽也很暖,曬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喲,你這是在家忙啥呢?”院門一直開着,麥芽還沒從板凳上站起來,就聽見二妞熟悉的講話聲,緊跟着,她人就進來了,還有她懷裡抱着的,一個穿小紅花襖的小女娃。林翠也笑眯眯的走在她後頭,看得出,她走路步子有些不一樣了。麥芽一瞧就知道她懷孕了,有了跟沒有,就是不一樣。
林翠也笑呵呵的道:“是不是聽說我們要來,準備燒一桌滿汗全席哪?那我們可是有口福了,我早就想念你做的飯菜了呢!”
麥芽快速穿上棉拖鞋,站起來,田氏也抱着牛牛起來了,一番笑談之後,田氏便把牛牛放在搖籃車,自己去堂屋裡端零嘴出來給他們吃。
林翠也是頭一次見牛牛,看他肉呼呼的小模樣,喜歡不行,都把自己懷孕的事給忘了,竟把牛牛抱起來,在他小臉親了又親。
麥芽同時也瞧見二妞懷裡的女娃,比牛牛大一些,又比林娟小了一個月,雖然只是一兩個月的差別,但區別還是很大的,“她叫啥名字?認人不?快給我抱抱。”她也喜歡小女娃,昨晚林娟過來,她本來想抱抱的,可她認人,誰也不要,碰一下都不行,都得嚷嚷半天。
二妞索性把娃送到她懷裡,說道:“叫王如意,這名是我起的,他爹也沒啥好主意,她奶奶就說,不叫桃花就叫杏花,我一想,這叫啥名字,我這名字就夠土氣的了,我可不想讓我的娃也叫那麼土氣的名字,如意這個名字也不錯,萬事如意嘛,我就想她以後長大了,事事如意,咋樣,這名字好聽吧?”二妞一副獻寶的模樣。
麥芽已經把如意抱在懷裡,這小丫頭還挺沉的,很實在的一副小身板,“是很好聽,等過兩年我生了女娃,我也不絕不起那般土氣的名字,要是自己拿不準,就請夫子幫着取,夫子讀的書多,他起的名字肯定很有詩意。”
林翠晃着牛牛,問她道:“那你家牛牛起啥大名?”
田氏接過話,道:“叫李致遠,這名字剛聽着我還覺着怪怪的,不過聽久了,發覺挺好聽的。”
麥芽一直看着二妞的閨女,說句真心話,如意這娃膚色挺黑,不像牛牛,也不像林娟,白白嫩嫩的。如意的眼睛也很小,像王大慶,臉長的像二妞,扁扁方方。整體來說,如意不是很漂亮。但這話她不敢說,誰生的誰疼,自己生的,那怕是隻癩蛤蟆,那也是好的。
不過,她可不會當着二妞的面講,當着人家的面,只能撿好聽的說,“如意的眼睛可真好看,跟黑葡萄似的,哎喲,這小手也很有勁呢!她現在開始吃輔食了嗎?”
二妞一屁股坐在小板凳子上,邊磕瓜子,邊道:“這丫頭胃口大着呢,啥都能吃,麪條、米飯、只要是軟的東西,每頓都能吃上小半碗,好吃着呢!”
林翠越看牛牛越喜歡,都捨不得放手了。
麥芽想着自己還有好些事情沒做,便把牛牛還給二妞,自己拉了個板凳,坐下跟她敘話,“能吃是好事,要是不能吃,長的瘦成一把柴,你不就更擔心了?如意這個年紀得補鈣,多熬些骨頭湯,或是魚湯啥的,用湯下點面,煮爛一些,再餵給她吃,她吃的好,才能長的好,也少讓你操心了。”
二妞磕了一個花生仁,在嘴裡嚼爛了之後,便喂到如意嘴裡,聽了麥芽的建議,她只是嘆氣,“我現在哪能把心思全都擱在她身上,家裡好些個事呢,我哥給我找的店面也有了,過年去看了一次,挺小的一個鋪面,裡面放不下多少東西,但是能在門口支個棚子,擺幾張小桌,就能做生意了,後面還有一間屋子能住人,等過兩天,親戚走的差不多了,就讓大全去把那屋子收拾一下,到時還得從你家借個馬車,幫我們拉些東西過去。”
麥芽摘着菜,笑道:“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你店裡需要的桌椅板凳,包在我們身上了,只當是慶賀你們的開業大吉,我也就不送你別的東西,要是我家裡走的開,就幫着你一起收拾。”
林翠在旁邊聽見,可不樂意了,“桌椅板凳叫你送了,那我該給他們送啥?好歹二妞也是咱們三個人裡,頭一個都縣城裡開鋪子的,這個禮,我是非送不可,送便宜了,孬了,都不成!”
麥芽笑道:“你就不說,這個禮也,你也跑不掉,她開店需要的東西可多了,要不你送塊匾額給她,要不就乾脆買幾十個碗碟筷子,反正她也是要買的,與其送那些看着漂亮卻不頂用的,還不如來個實際的呢!”
二妞連忙擺手,“不用,這些東西我們自己就能預備,不用你們破費了。”雖然說的輕巧,不過是些桌椅板凳,碗筷碟子啥的,可也值不少錢呢。
林翠笑道:“喲,現在學會跟我們客氣啦,以前咋沒見你客氣過幾回?”
麥芽也道:“就是,這些東西也會值不了幾個錢,也省得你去買了,如意滿月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送禮,只當這一次全補上了。”
二妞對她這話不同意了,“那你家牛牛出世的時候,我也沒送禮,你是不是要我現在給你補上?”
林翠打斷她倆的吵吵對話,“我說你們也真是的,不就是幾個碟子,幾張板凳的事情,至於大驚小怪推脫個沒完了嗎?我說田二妞,你以前也不是這個性子,咋嫁了人,生了娃人,倒學會假客套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咋想的,你是巴不得我們送這禮呢,還好意思在這兒假正經!”
見真相被識破,二妞嘿嘿的笑道:“要不怎麼說,你倆是我的好姐妹呢,我這點小心思真的瞞不過你倆。”
麥芽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林翠跟二妞畢竟相處久一些,不像她,半路出家。不過想想也是,要是二妞懂得客套,母豬都能上樹了,“行了,你倆慢慢貧吧,我先去把鍋子弄好,等會咱們邊吃邊聊。”
二妞追問道:“你中午要給我們燒啥子吃?”
田氏從廚房出來,笑着對她道:“她說做啥鴛鴦火鍋的,弄了一大堆材料,廚房都快擺不下了。”
二妞聽到火鍋這兩個字,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要我幫忙嗎?我家如意也乖,要是忙不過來,我幫你一塊燒!”
麥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不用啦,我都快弄好了,只差配菜了。”
林翠揶揄道:“叫你吃還可以,叫你幫忙,那不是越幫越亂嗎?”
二妞衝到直皺鼻子,轉而逗弄如意玩,可沒過一會,如意就往她懷裡鑽。如意這個年紀,已經會自己動手找吃的了,所以她一旦肚子餓了,就會使勁扒拉二妞的衣服,要不是因爲冬天衣服穿的厚,早都被她扒到了。
見她餓了,二妞衣服一掀,一隻手還抓着瓜子磕,就那樣喂起如意來了。
林翠看的咋舌,“你就不能把瓜子擱下,等餵飽了她再吃嘛,瞧瞧你現在的模樣,比我娘還粗魯。”她今天回來的時候,一進家門,就看見林氏坐在大門外,雙腿岔開坐着,也不避諱路上走過的人,就那樣邊跟人家敘話,邊喂小娟。
二妞不以爲意的道:“哎呀,等你有了娃,就曉得了,窮講究那些幹啥,人活一張嘴,其他的都不重要,吃飽就成,等我的店開張了,就把如意放在他奶奶這邊擱幾天,把她的奶斷了,店子一開起來,肯定忙,哪還有功夫喂她奶!”
林翠吃驚道:“如意還不到半歲,你就要給她斷奶啦?那斷了奶,她要吃啥?”
田氏把牛牛從林翠手裡接過來,也道:“喂個奶又費不了多少事,你斷了奶,不還得再餵飯嗎?一樣的麻煩,還不如給她吃口奶,讓她乖一點,你也就有時間忙了,等過了週歲再斷也不遲!”他們這裡的小娃,一般都是過了週歲才斷奶,有些吃的久,二週都還沒斷。所以,你時常能看見,在村裡到處亂晃,已經會走路的小娃,一旦餓了,就蹭蹭跑回老孃跟前,動手掀開老孃的衣服,吃了幾口。說實話,那樣的場面看着挺怪的。
二妞摸了摸如意的頭髮,面露無奈,“我也不想啊,可要是不早些斷奶,就不能懷第二胎嘛,現在斷了奶,到明年年底還能再生一個,說不定就是男娃了,早點生,孩子也能早點長大。”
田氏心下了然,二妞頭一胎沒生男娃,心情跟他們不一樣。雖說沒有計劃生育,想生幾個就生幾個,可在傳統觀念裡來說,男娃是越多越好,長大了能幫着家裡幹活,而女娃養大了,就是別人家的人,總歸不會跟着孃家姓。
林翠坐下道:“哎呀,你身子還沒養好呢,幹嘛現在就急着再生娃,萬一把身子弄壞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不如等到下半年,或是明年春上也成,你年紀又不大,十年之內生娃都沒問題。”
二妞撇撇嘴,如意把這一邊的吃完了,她又把如意調過來,換個方向,“你以爲我不知道啊,可又有什麼辦法,如意的幾個嬸孃,都生了男娃,你是沒聽見,他們來過年的時候講的那些話,想起來我就生氣,不蒸饅頭還得爭口氣呢,我又不是不是能生,不就是生男娃嘛,我多生幾個,就不信生不出來!”
田氏語重心長的道:“你幹啥要跟那些人堵氣?那不值當,他們講他們的,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爲了那些閒言碎語,回頭再把自己弄壞了,更得教他們有話講了,要不這樣吧,秦大夫也來這邊過年了,不過他們今兒都上山去玩了,等他回來,讓他給他號個脈,看你身體恢復的咋樣了,他是個好郎中,講的都是真話,要是他說你身子可以,那你便生,要是不行,就再養養,別一根筋軸到底,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