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臨皇宮
在玉樑,沈靈溪也是進過宮的,不過這南臨皇宮的風格與玉樑潔然不同。與玉樑的金碧輝煌,奢侈華麗相比,南臨皇宮多了幾分森嚴與肅穆,似是更加厚重冷凜。
不知道這皇宮是否與他的主宰心意相通,雖未見過慕雲城,沈靈溪卻想象得到,他該是怎樣一個面色陰森的蒼白少年。
一路之上,她都在琢磨慕雲城這個人。關於昕妃的邀約,她還是看得明白的。她與昕妃根本沒有一敘的理由。縱然是想給文淼淼出氣,依她對心高氣傲的後宮女人的瞭解,她完全不必約自己一敘,她有一萬個理由找自己的麻煩。
至於入宮一敘,這裡若是沒有慕雲城的手筆,她自然是不肯信的。
而慕雲城之所以會惦記上她沈靈溪,無外乎兩個原因,一羞辱玉樑,二羞辱慕之楓。
所以,她能想象得到,今日入宮她將會面對很精彩的事件。想到這裡,沈靈溪下意識地挺了挺身板,任憑前面的領路太監走得急,她也是不急不緩的從容而行。
玉樑是她的母國,對她再不堪,也不能自取其辱。辱沒了母國之尊,她又有什麼尊嚴可提。這一點與愛不愛國無關,沈靈溪想得很明白。
而慕之楓的面子,更是分毫不能從她這裡被辱沒。他在南臨舉步維艱,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一步錯就會全盤皆輸,如今他不在,她便要替他撐着。
一如在她是妖女的傳言滿天飛時,他沒有餘的言語,只是默默站在她身前。頂着那些謠言拉着她的手招遙過市。他雖然沒有開口,沈靈溪卻深解其意,那是無言的支持。
如此想着,倒忘了留心路途,只一路七彎八繞。放眼望去,這一邊紅牆碧瓦建築相對密集,想是到了南臨後宮。
果然便聽前面引路太監道:“公主,前面漱玉宮便是昕娘娘的居所了,您腳步放輕着點兒,娘娘喜淨。”
沈靈溪心中冷笑,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過從他的態度,她倒也好判斷今天的“一敘”是個什麼格調。
果然,引路太監將她引到漱玉宮宮門前,便去了,進去通傳的宮女半晌也不見回來。沈靈溪只是站在瑟瑟長巷接受秋風的洗禮。
好在瓊芝、芳泗兩個丫頭想得周全,一早給她披了厚厚的斗篷。沈靈溪緊了緊,站在宮門口,不卑不亢。
又等了一時,還不見宮門內有動靜,沈靈溪也不動惱,她知道既然進了這南臨皇宮,這樣的虧少得還是要吃的。
約莫等了一個時辰,她的雙腿都快沒了知覺時,宮門緩緩開了,一藕衣宮裝女婢不緊不慢地出來,面容看似笑着,卻是拒人於千里的冷淡。
“門前站得可是慧敏公主?”
這口氣這作派,好像她就是主子,沈靈溪挑眉含笑:“娘娘吉祥!”
那藕衣女子大驚失色:“你混叫什麼?”
“錯了嗎?”沈靈溪故作無知:“本宮乃一國公主,在本宮面前這般作派的不是娘娘,還能是個婢子?南臨後宮豈能教出這般不分尊卑的婢子。”
那藕衣女子面色一緊,心知她是故意如此,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卻不得不躬身行禮:“藕衣參見公主。”見沈靈溪半晌不扶,才恨恨又道:“藕衣無知,衝撞了公主,請公主恕罪。”
“免了,倒是本宮眼拙了。”沈靈溪不着痕跡的瞟了她一眼。
“公主,請,我家娘娘請您進去。”藕衣也不想再與她糾纏,在這宮門口落了下風,被別宮的耳目看去,不知又要傳成什麼樣子,到時候她少不了被自家娘娘怪罪。
沈靈溪這纔跟着她進了漱玉宮。
寢殿正堂,昕妃娘娘端坐在正中的塌上。似是剛剛小憩醒來,妝容帶了三分慵懶。雲髻低垂,眸子倦倦的。便是這懶懶的姿態,若看在男人眼中,怕是魂魄都要被勾了去。
只可惜沈靈溪不是男人,看了也只是淡然一笑。想來這般姿容才該是寵妃的姿態,若論起後位中宮,怕是要流於媚俗了。
沈靈溪在心中已經暗暗給她下了定論,只可惜昕妃還兀自得意,剛剛給了她下馬威。
“娘娘好!”沈靈溪並未依命婦之禮,行全禮,只略躬了身。
這動作看在昕妃眼中是老大不喜。雖然早就聽說了沈靈溪到南臨後的一些傳聞,終是未曾親見,聽說自己那眼高於頂的表妹都在她手上吃了虧,昕妃早對她存了興趣。
這番奉了慕雲城的命故意給她難堪,正是合了她的意。可此女到了這南臨後宮,竟然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讓昕妃很是不滿。
“公主乃降國公主,到了南臨,這禮數還是要重新習一習。今日是本宮,來日若是見了皇上、太后,你這般禮數有缺,怕是要觸怒天顏。”昕妃瞥了一眼藕衣:“藕衣,教教公主該如何給本宮行禮!”
藕衣一聽,面露喜色,得意洋洋地行至沈靈溪面前:“公主,請隨着婢子做一遍。”言罷,她便深深的蹲坐下去,向昕妃行了奴婢該行的大禮。
沈靈溪玩味地挑了一眼昕妃,又看看裝模作樣的藕衣,突然清脆的笑了:“娘娘,本宮若是給您行了這般大禮,恐怕娘娘會遭人笑話,不分長幼,不懂尊卑。”
“放肆!”昕妃臉色一變,未曾開言,那藕衣已先一步大聲喝斥沈靈溪:“你以爲這是你玉樑皇宮嗎?敢如此言出無狀!”
沈靈溪淡然一笑:“這長幼尊卑,無論玉樑、南臨。恐怕放眼天下,也是這般道理,莫不是在這南臨後宮,在昕妃娘娘宮裡,便可以沒了長幼?!”
昕妃聽她言辭直指自己,毫不避諱,不免也怒了,怒目圓睜,頭上步搖輕顫:“本宮何需與你這降國公主論什麼長幼!”
“娘娘自然不用理會我這降國公主之身,但攝政王乃南臨皇叔,我乃今上親賜攝政王正妃,我若向娘娘行奴婢之禮,娘娘可真受得?就算娘娘受得,不知南臨衆臣,南臨禮官可能允得?”沈靈溪對她的怒意毫不看在眼裡,一字一句答得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