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能於京師橫行這麼多年,靠的可不僅僅是他趙家的背景,他本人其實極爲的精滑乖覺,聞言立刻便聽出了那護院的弦外之音,心中頓覺犯難,可他又是個極好面子的,讓他丟這個臉卻是萬萬不能的!
“好你的狗奴才,你這是要聯合衆人一起欺壓本國舅了?”
“小的不敢,”護院拱手謙卑道,但心中卻已明白趙鴻這已經是色厲內荏了,因而話鋒又是一轉,“今日之事,幾位小姐的確有失言之處,但還望國舅爺可以寬恕一二,畢竟如今國內多地遭遇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災,陛下爲此已是頗費心神,太子前些時候更是親率了衆位少爺小姐上相國寺祈福,若咱們此時爲了這點子小事鬧到陛下御前,不說陛下心中會如何作想,只說朝中的那些清流之士,怕是就交代不過去吧?”
朝堂上的那些清流之士平日裡或許不顯山不露水的,可若真有什麼有違天和的事情讓他們給盯上,便縱使你是皇親國戚,那也得給你扒下一層皮來。
那護院特地將這清流之士拎出來說,就是因爲趙鴻曾經在這些人手上吃過虧。果然,趙鴻聞言臉色刷的就是一黑。
說起來此事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還小,行事比如今更沒個顧忌,結果就犯到了這些人手中,當時那羣老東西生生以死相威脅逼着他姐夫,也就是今上斬了他,萬幸他手下的人機靈,使了個陰招讓那被害人當衆死了。因爲查不出死因,事情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可他卻因此被關在刑部大牢整整一個月,還捱了三十大板,禁足一年!
他犯起渾來或許可以不怕任何人,卻不能不怕那些老瘋子,那可是一羣軟硬不吃的硬茬子!
而且這護院說的的確沒錯,因爲大雪災的緣故,往年除夕,春節,元宵三日的宮宴今年硬生生被縮減成了一日,說是要省下錢來賑災。姐姐因此曾反覆叮囑過他,近些日子萬不可捅婁子。可想而知若是在此時將事情鬧大,怕是第一個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趙鴻雖仍冷着臉,但語氣卻已緩和了下來,“你這狗奴才倒是個機靈的。行了,如今國內災情遍地,陛下爲此憂心不已,本國舅也不願意拿這些個小事去叨擾他,今日便放她們一馬。”
他說的冠冕堂皇,可在場的幾人誰聽不出來他這是被那護院給說的無言以對,只能自己順着坡下來了?不過幾人知道歸知道,卻也沒有再吱聲,能不得罪這趙國舅自然還是不要得罪的好,畢竟這人擅長的從來不是爭鋒相對,而是背地裡借刀殺人!
趙鴻說話倒也算數,說放沈靈溪等人一馬,便當真不再計較,轉身就進了馬車。一羣人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離開,只是相較於來時的趾高氣揚,走時卻顯得尤爲的悲切切,灰溜溜。
陳青蘿看着那逐漸消失的車隊一拍手,哈哈大笑,“啊,好爽!我早就想這麼幹了,今天總算如願一回!”
阮玉釧卻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玉釧姐姐,你嘆氣做什麼?”陳青蘿聞言不解道。
阮玉釧搖了搖頭,沒言語,倒是沈靈溪面色淡淡的接了話,“趙國舅爲人狹隘,錙銖必較,我們此番得罪了他,他迫於衆怒難犯不得不暫時離去,可回頭必然會於暗地裡一一報復我等,玉釧表姐想來是在擔心此事。”
“啊?”陳青蘿呆住,眨了眨眼,費解道,“不會吧?他剛剛不都已經答應饒過我們,不再計較了麼?”
沈靈溪攤了攤手,“他只是答應放我們一馬,卻並沒有答應不再計較,不是麼?”
陳青蘿噎了一下,隨後卻是大大咧咧的一擺手,哼道,“計較就計較,我還怕他不成?你們也別怕他,大不了到時候我去我姑姑面前打滾裝可憐。”
沈靈溪哭笑不得,有這樣一個神經大條的侄女,她真不知道該替那陳貴妃高興好,還是頭疼好,這也太坑姑了吧?
阮玉釧聞言也是啼笑皆非,她擡手輕拍了一下陳青蘿的腦袋,佯怒的瞪着她道,“又胡說!你這做人侄女的,不想着替你姑姑分憂解勞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着怎麼給她添難惹亂,你好意思麼你?”
“我好意思的,”陳青蘿卻是厚臉皮一笑,說着伸手抱住阮玉釧的胳膊,“算啦,此事已成定居,你在這裡煩心也沒用,還不如就此丟開手,好好享受一番這旖旎春光。”
說着,她又鬆開一隻手去挽沈靈溪,由衷笑道,“今日之事謝謝你,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陳青蘿的朋友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儘管跟我說,我一定打的她滿地找牙!”
“滿地找牙?找你自己的牙?”阮玉釧按下心中不安,打趣了一句。
陳青蘿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之前被那惡狗嚇得哇哇大哭一事,不由漲紅了臉忿忿道,“討厭,玉釧姐姐,你笑我!你之前難道就沒有害怕嗎?靈溪,你之前是和玉釧姐姐一道的,你告訴我玉釧姐姐當時是不是也被嚇得花容失色?”
沈靈溪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臉的迷茫看向他,“啊?你剛問我什麼來着,風太大,我沒聽見!”
“……”陳青蘿瞧着自己一動不動的頭髮氣的差點沒厥過去,“好啊,你們表姐妹倆聯合起來欺負我!”
卻是說的沈靈溪和阮玉釧俱是咯咯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你們沒事吧?”說笑間三人走到了馬車近前,薛靈薇一臉擔憂的問道。
“沒事,好着呢,”陳青蘿大喇喇一笑,說着又一臉羨慕道,“不過你家的護院挺厲害的啊,三言兩語的居然就將那趙鴻給打發走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是以前跟着我父親在外面跑的多了,能說幾句俏皮話,”薛靈薇微微一笑,極爲謙虛道。
“這樣啊,”陳青蘿想了想,一拍手道,“那我回去也讓我爹爹給我配個這樣的護院,這樣以後就方便多了!”
“方便你闖更大的禍?”阮玉釧糗她。
陳青蘿一哽,跺腳,“玉釧姐姐,你又欺負我!”說着伸手一拉薛靈薇的胳膊,指着阮玉釧和沈靈溪道,“靈薇,你可要幫我,她們倆都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