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慕大人見笑了,”沈鶴智緩了顏色朝慕之楓笑道,說着又深深做了個揖,“昨夜還要多謝慕大人仗義相助。”
“無妨,穆某既受沈相所託,自然是要盡力的。”慕之楓攏了攏衣袖,和煦一笑,說罷又歉疚的拱了拱手,“說起來,五小姐此番劫難也是穆某照顧不周所致,穆某當向沈相賠禮纔是。”
沈鶴智聞言忙道,“慕大人這是說哪裡的話,本官可是聽說小女失蹤的地方就在太子殿下的客舍外,又有誰能想到那歹人竟如此大的膽子?因而此事實不能怪慕大人你。”
“沈相如此深明大義,穆某實在是慚愧,”慕之楓又謙讓了一句。
沈鶴智雖與慕之楓同朝爲官多年,卻甚少有機會能與這個今上面前的大紅人如此親近,不由便是滿面紅光,正待再客套兩句,一側的秋姨娘卻忽地柔柔插話進來。
“老爺,您感念慕大人對縣主的救命之恩我們都能理解,但慕大人這纔剛到,想必是又累又餓,因而那些感激的話咱們還是晚些再說,先請慕大人歇息一番用些早膳纔是要緊。”
她說話的時候低垂臻首,從沈靈溪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她微微上挑的眼角仿若一把小勾子,直能勾至人的心底深處,而那看似平淡的一瞥卻有豔豔風情掠過,雖不若豆蔻少女的明媚恣意,倒自有一股成熟少婦所獨有的旖旎風韻。
這秋姨娘還真不是個簡單角色啊,沈靈溪不由在心中喟嘆一聲。
沈鶴智也是一怔,隨即卻是大笑,“是極,是極,倒是本相疏忽了。”
阮氏見又被秋姨娘給搶了風頭,自是恨得牙癢癢,但眼下顯然不是發作的時候,便也忙揚起笑臉,賢惠道,“既如此,老爺何不讓慕大人先行沐浴一番,想來慕大人一夜辛苦,此時定然難受的勁,正好妾身剛剛已命人去準備了洗澡水,便讓慕大人先洗漱一番,然後再舒舒服服的用個早膳,豈不是美哉?”
“便依夫人所言,”沈鶴智對這個安排顯然很滿意,說着又轉而朝慕之楓笑道,“還望慕大人不要嫌棄地方簡陋纔是。”
“那穆某就叨擾了。”慕之楓也沒推辭,微一頷首道。
“來人,帶慕大人去客房沐浴更衣,”阮氏得了臉面,立刻喜笑顏開的吩咐道,旋即想到什麼又對着身邊的清荷補充了一句,“也送五小姐回去沐浴一番。”
兩個俏生生的丫頭引着慕之楓去了,清荷則低眉垂眼的走到沈靈溪身邊。
只是,她不過剛靠近沈靈溪,一直窩在沈靈溪懷中的小爪魈卻突然擡起腦袋,齜着牙兇巴巴的叫了一聲,“吱~!”
清荷不妨,乍一眼瞧見那碧油油的眼珠和那閃着冷光的獠牙,被唬的一跳,往後一個踉蹌便跌倒在了地上,“哎呦”一聲慘嚎。
衆人這才發現沈靈溪懷中那白絨絨的一團竟是隻不知爲何物的小動物。
已經走出去幾步遠的慕之楓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瞧了一眼沈靈溪懷中張牙舞爪的小爪魈,笑了,“呦,這小東西還挺護主!”
沈鶴智本要呵斥沈靈溪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家裡帶,聞言忙斂了臉上怒色,笑道,“靈溪,你這懷裡的是什麼東西?爲父瞧着怎麼眼生的緊。”
沈靈溪福了福身,恭敬答道,“回父親的話,這是一隻小爪魈,它的母親被另外一隻爪魈給殺死了,昨夜女兒餵了它一些食物,沒想到它便一路跟着女兒了,中間還曾救過女兒一命,女兒念着它的救命之恩,想想就將它給帶回來。”
“爪魈這種東西可兇悍的緊,你既與它有緣,養着倒也無妨,只是平日裡可要看緊些,切勿讓它傷了人。”沈鶴智想了想,叮囑道。
沈靈溪柔順的點點頭,“知道了,父親。”
“行了,快回去吧,一晚上的肯定也累了,”阮氏適時開口,一邊說,一邊又呵斥清荷道,“沒用的東西,一個小玩意兒也能將你嚇成這樣,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清荷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辯解。
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扶風攬月都還在相國寺沒回來,翠蕊和蘇嬤嬤卻早已接到她失蹤的消息,此時正一臉焦急的在煙溪院門口打轉,兩眼巴巴的直往通往煙溪院的路上瞧,待一瞧見沈靈溪,翠蕊立即便撲上來,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道,“小姐,您可回來了,嚇死奴婢了。”
蘇嬤嬤見着沈靈溪明顯也是激動萬分,但仍勉強忍了,只顫着聲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沈靈溪知道這兩人是真心爲自己擔心,不由有些感動,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也就沒多說什麼,只微一頷首,淡淡道,“別擔心,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兩人一聽忙簇擁着她進了院子,一個連忙去廚房弄吃的,一個則去準備沐浴的東西,而送沈靈溪過來的清荷卻是誰也沒想起來招呼。
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的沈靈溪披了一身紗衣,撩開珠簾走了出來。
侯在外間的翠蕊抱着乾淨的衣衫過來伺候她更衣。
“我帶回來的那個小東西呢?”沈靈溪隨口問道。
“哦,在……”翠蕊扭頭四下看了看,隨後指向了凳子,卻是忽然驚呼一聲,“呀,你怎麼將小姐的翠玉鐲子給翻出來了?”
只見那小東西兩隻小爪子中抱着一個翠色澄澄的玉鐲子,滿嘴哈喇子直流。
沈靈溪見狀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要是將那個吃了,等下的午飯就沒了。”
小爪魈一僵,半晌後灰溜溜的爬到沈靈溪的被扒開的首飾盒子旁,戀戀不捨的將那隻沾滿口水的翠玉鐲子放了進去。
還好這小東西雖然愛吃“零食”,但還是知道“零食”是不能填飽肚子的,否則沈靈溪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管這隻見到金銀首飾就唾沫橫流的小東西怎麼辦。
沈靈溪讓自己儘量忽視那抹順着翠玉鐲子往下淌的一溜口水,深吸了口氣,“既然要養這小傢伙,總是小傢伙,小傢伙的叫不大好,還是取個名吧,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翠蕊聞言當真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半晌,她眼睛一亮,道,“叫小白,好不好?”
這麼一個沒有建設性的名字需要想這麼久麼?沈靈溪抽了抽嘴角,無力擺手道,“那就叫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