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清澄知道,沈若雲發生哭泣的原因。她沒有想到李氏會因此變成瘋子或傻子,非但以後幫不了她,還會給她添累贅。哭的很大部分原因是懊惱以後少了幫手,不好鎮壓府內女眷。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心疼或可憐李氏命太慘。
但她決然不是因爲後悔自己利用李氏,也不是自責。若她有一點點念及母女情,也不會讓李氏的病情一拖再拖,還三番兩次親自下毒。哪有女兒給孃親下毒呢?還是砒霜。
事後證明,清澄所想的完全正確。沈若雲生來就是個無情狠毒的人,自私自利,連親人都能利用,這是清澄遠不能及的,不然這次也不會中招。
沈修文聽聞李氏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心思有些複雜。有幾分竊喜,更多的是擔憂。李氏是國公府的女兒,如今因爲在沈府遭此毒手,恐怕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於是將所有的怒氣轉移到沈清澄和林氏的頭上。
“來人,將這兩個惡毒殘忍的母女兩押去官府報案,此事定要秉公處理。”
沈修文一聲令下,幾個蠻橫粗壯的下人便用繩子將清澄和她孃親捆綁,如螻蟻般被屈辱對待,無法掙扎與反抗。
面對小諾擔憂的神情,沈若雲和沈從雨等人幸災樂禍得逞的模樣。清澄依然保持清冷姿態,沒有露出絲毫的窘態或慌亂。
只一雙清麗幽深的眸子,靜靜的盯着沈若雲,眸光閃爍,冷意乍現。
沈若雲被清澄那眼眸盯得有些不舒服,生怕在這節骨眼上她又能瞬時扭轉結局,弄得沈若雲惴惴不安。
慶幸沈清澄和林氏最後還是被拖下去送官府了,沒鬧出什麼事。沈若雲自嘲一笑,她還以爲沈清澄能有多厲害呢,多慮了。小小庶女還敢跟她鬥,現在弄得和林氏雙雙入獄,就等着死了。
關醫監等人隨後也告辭了,看了一場鬧劇,心思複雜。
明日,沈府庶女和妾室勾結毒害正妻的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父親,您深明大義,公私分明。若雲敬您謝您對我們母女倆的厚愛。您今日爲孃親所做之事,我定會跟秦貴妃嚴明。至於沈清澄和林氏,她們一定會有報應的。”沈若雲假模假樣,語氣溫順。
實則是拿秦貴妃來壓沈修文,提醒沈修文要秉公執法,勢要讓沈清澄付出血的代價。沈府可不差一個庶女,況且還是一個災星。
沈修文沉聲回道,“此事我自會公正處理。你照顧你孃親吧。”沈修文眉頭輕皺,拂袖離開。
隨後沈從筠也快步跟了上去,屋裡只留下沈從雨和秦氏。
她們這三個女人共處一室,氣氛就有些微妙了。沈若雲譏笑的眼神,不鹹不淡的話。
“做得很好,你們幫我除掉了沈清澄,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沈從雨笑得得意,“嫡姐可千萬不要忘記幫我啊。”
沈若雲心底冷哼,但面上還是溫柔可親。“自然不會忘記妹妹的。”
秦氏一直察言觀色,她心裡知曉沈若雲不是一個可靠的人,她還在斟酌日後是否真的要隨從了沈若雲。
“二姨娘,怎麼不講話?若我孃親真得醒不過來了,您在府中可就是最大的了。”沈若雲玩笑戲虐,笑得陰險。
秦氏知道沈若雲在試探她,趕緊裝作惶恐的樣子。“不敢,正妻之位只有你孃親配得上,我不夠資格。”
沈若雲笑得花枝亂顫,走近秦氏,修長的指甲輕輕滑過秦氏的肩膀。
“二姨娘對我孃親很尊重嘛,不想我孃親死,那爲何還要在手鍊上下毒呢?這轉換太快了,我該相信你嗎?”
秦氏毫不遲疑,跪倒在地磕頭認罪,“是我一時糊塗,以後絕不再犯。”
沈若雲見秦氏磕了幾個響頭,額頭通紅,纔打算放過她。
“二姨娘,我一早就知道手鍊裡有毒,只不過卻不是烈毒,不至於讓人生死堪憂,所以纔有林氏下毒的好戲。二姨娘行事謹慎小心,深得我心,有我的照拂,你們會有好日子過的。”沈若雲的語氣輕挑,處處透着殺意和嘲諷。
秦氏肯定日後她的日子不會好過,沈若雲都能利用她孃親,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當下只能假意應承,感恩戴德,畢竟從雨以後的幸福只能靠沈若雲了。
沈從雨獻媚討好,“嫡姐,放心,我以後定會追隨於你,只要嫡姐幫我覓得良婿。”
沈若雲心底冷哼,沈從雨真是大言不慚,也不看看自己那張臉隔着面紗都能看到醜陋的疤痕,哪個男人會要她?
“我答應的,自然不會食言。妹妹等着吧。”沈若雲笑意綿綿。
“那就太好了,嫡姐真厲害,一夜之間就將那災星打入大牢,生不如死。”沈從雨開始給沈清澄戴高帽,說讚許附和的話。
“妹妹可說錯了?她怎麼還會有生的可能呢?她是個將死之人,不值一提。我倒是爲你們擔憂。兄長一直對我有所誤會,之前還幫着沈清澄對付我。兄長知曉了我們三人互相幫襯的關係,不知會對妹妹和二姨娘有什麼不妥呢?”
秦氏了於心,沈若雲這是在暗示她們拉攏從筠。趕緊回道,“我是他的孃親,只要是我說的,他必會斟酌,絕不會再壞若雲你的好事。”
“二姨娘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剛纔兄長可是跟父親出去了呢。你們也去看看吧。”沈若雲這是要秦氏等人當探子,隨時將沈從筠的行動回報。
秦氏當面自然會應下,她也不是傻子,到底說沈從筠是她的兒子,一切還是以沈從筠爲重。對沈若雲的命令和暗示,她會裝作半懂,傳話也會是半真半假。
見秦氏和沈從雨那醜八怪出去了,沈若雲放肆大笑,得意猖狂,陰毒嗜血。
換了一塊熱毛巾放在李氏額頭上,輕聲言語,“孃親,你這一次中毒,省去了我好多麻煩。將跟我作對的人全部都收拾了。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您的。”
沈從筠那邊與父親詳談,請父親允許他隨去官府查看清澄的林氏。
沈修文自然應允,畢竟是家醜,又不能真將人送去官府就不理了。千叮萬囑要沈從筠上下打點,儘量封鎖消息,實則不行就將清澄母女二人在大牢裡就暗地解決了,以絕後患。
當然沈修文沒有說得那麼明朗,話語一直在暗示沈從筠。沈從筠也沒有挑明直說,互留有餘地。
隨沈從筠一同去了大牢的還有沈從雨和秦氏。
沈從筠對孃親和自己的妹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也不能對孃親不敬。他敬重孃親,是知孃親讓他平安長大,付出很多,實在不易。他寵溺妹妹,是覺得自己常年征戰沙場沒能保護好她,有愧疚之意。
但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對孃親和妹妹的作爲極爲不滿。
“你們真要進去探視清澄?清澄不會想見到你們的,我都無言愧對。”沈從筠輕嘆一口氣,實屬無奈。
沈從雨不滿吵道,“哥,你真糊塗。只有她沈清澄對不起我們的份,你哪裡需要愧對她了?可別忘了,我的臉就是她害得,我一輩子幸福都被她毀了。”
“強詞奪理,你識人不清。害你的是沈若雲,而今你還與她勾結一起陷害清澄。”沈從筠要被這個任性的妹妹氣死了。
“那我不管,我就是討厭沈清澄。”沈從雨蠻不講理,惱羞成怒。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事情始末,但她就是不想承認。沈清澄和沈若雲她都很討厭,但無論地位和厲害,沈若雲都是最強的。她有眼力勁,懂得依附強者,欺辱弱者,扶高滅低,她最拿手。
因此她更偏向於與沈若雲合作,看到沈清澄倒黴。她討厭身邊的人都維護沈清澄,連孃親都說過沈清澄比她聰明又穩重。她也討厭沈清澄那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
秦氏見他們兄妹僵持不下,將沈從筠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
“孃親有把柄在沈若雲手裡,也是不得已爲之。讓我們進去吧,我還帶了些吃食用度給清澄母女倆,大年初四的,可憐她們竟進了大牢。”
沈從筠聽孃親這般說,才允許她們也隨之進去。
大牢裡陰暗潮溼,時不時有老鼠竄來竄去,到處散發着惡臭味。牢裡關着許多人,披頭散髮,見有人來好似鬼哭狼嚎,不住喊冤。
沈從雨加快腳步緊隨沈從筠,“這是人待的地方嗎?孃親,你快看,這裡關着的人好恐怖啊。啊,老鼠。我不要待了。哥,送我出去吧。”
“胡鬧。”沈從筠不滿說道。
秦氏趕緊安撫沈從雨,忍耐走過了陰暗惡臭的長廊,半刻鐘纔到關押沈清澄和林氏的地方。
慶幸關押的地方比外面好多了,但還是令人難以忍受。這還是沈從筠打點了獄卒,刻意安排的牢房,沒想到還是這麼糟糕。
獄卒上前點上煤油燈,才勉強能看清牢房的情形。
清澄和林氏聽到了不斷逼近的腳步,心思複雜,難以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