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擡眸看向他,“鬼能找到隱藏在暗處的東西嗎?”
“怎麼可能?不是所有丟了的東西都能找到。”
清澄輕撇雙眼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既然不可能,那你怎麼能找到?’
蘇軒朗趕緊說道,“我雖看不到,可我能推斷出。”
“怎麼個推斷法?”清澄好奇詢問着。
“那狗腿子的兒子,也就是本世子的侄子,生性多疑,不會把東西放在明面上,機關肯定也是一套又一套,最有可能佈置機關的地方定是人少又隱蔽之處,絕對不是寢殿和書房這兩樣尋常人所想到的。”
清澄在思索到底是何處?突然間被蘇軒朗拖着身子進了暗道。
“找東西之前,先跟本世子再去一趟狗腿子寢宮,看他什麼時候死?”
到了老皇帝寢宮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老皇帝痛苦的喊叫聲,定是褥瘡發作,粘連皮膚引起的,試想一下血肉一絲絲地從身體上剝落,稍一翻動,皮肉模糊,看着自己的血肉消磨殆盡,這種死法也是夠痛苦的了。
“聽着就夠噁心的,算了,還是不進去看了。”蘇軒朗心中莫名有些惆悵,苦苦尋覓了幾十年的仇人終於要死了,他該何去何從?
清澄又被他拉着出了皇帝寢宮。
“真的不想進去看看嗎?”
蘇軒朗嗤笑一聲,“看着他慘死,只會想起本世子那日的死。”
“那你到底是放下了嗎?”清澄在試探趙卿若在他心中的影響力是否已經削弱?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卿若。”蘇軒朗此話深情中帶着嗜血的笑容,既然大仇已報,就將她帶下去陪自己豈不是更好?
清澄趕緊轉移話題,“你不是還要帶我找東西嗎?”
“現在跟本世子走。”蘇軒朗拉着清澄直奔太子宮殿,微風拂過他勾起的脣角,眼梢上揚帶着自信和喜悅。卿若還是需要他的,只此他就感到滿足了。
“不在書房和寢殿,到底是在何處?”清澄不禁疑惑到底哪裡還是隱蔽之處。
蘇軒朗神秘一笑,“那就是浴室,跟我來。”
“浴室。”清澄輕聲言了一句,果然是個隱秘的地方。
只見蘇軒朗熟門熟路,直奔浴室,在牆壁一側輕輕一點,扭動了開關。暗閣裡出現了一長方形黑漆墨盒。
蘇軒朗將盒子拿在手裡,一副得意洋洋,“卿若,本世子厲害嗎?拿到它輕而易舉。”
清澄從他手裡接過盒子,一邊打開,一邊說道,“很厲害,你怎麼知道的?”
蘇軒朗嘴角揚起明媚的笑容,就像個大男孩一樣,是一種滿足的笑容,能得到卿若的讚賞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呢。
“因爲本世子之前就將東西藏在這裡。”
清澄先是一愣,隨即輕笑不已。果然這伯侄都是生性多疑,行爲怪異之人。
打開盒子,裡面果然有清澄要的東西,乃是蘇世子與秦業的書信來往。兩頁紙燒了一大半,看來蘇世子看完後想要燒燬有些倉促,於是只燒了一半。
書信上寫的竟是蘇世子合謀秦家兩兄弟,陷害沈從筠,刺殺祁嚴的來龍去脈。
而她被綁來這裡,竟也是秦家兩兄弟暗中操縱,將她打暈,與凌邱國的人裡應外合,燒了大祁軍營,將她擄到凌邱國做人質。
至於他們雙方交易的籌碼,後面已經被火燒了,但也無大礙。只要將這封信帶回去交給祁嚴,一定可以拆穿秦家兄弟的真面目。
“卿若,你拿這書信是爲了祁太子吧。”蘇軒朗話語裡充斥着一絲醋意。
“嗯。”清澄淡然回答,並未吐露太多。
“卿若,爲一個男人付出太多總歸不是一件好事。本世子爲了你不惜捨棄權勢地位,甚至是性命,可哪有好下場?你現在對我愛理不理。”蘇軒朗有感而發,思緒有些煩雜。
“可我不是趙卿若,今生人何念前世事?你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鬼,再無其他。”清澄決定跟他好好說清楚。
話還沒說完,眼前閃過他的手背,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臉頰上。
“趙卿若,別以爲本世子喜歡你,寵着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前世因你毒殺,令世子怨氣難散,錯過了轉世機會。爲你,本世子付出多少,你可知道?”蘇軒朗像瘋了一樣,狠狠掐着清澄的脖子不放手。
“卿若,你跟本世子做一對鬼鴛鴦吧。只要你在本世子身邊,本世子什麼都願意。”蘇軒朗戾氣極重,看來已經是下了決心要將清澄殺了。
清澄被他掐着喉嚨,說不出話來,極力搖頭,希望蘇軒朗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
此刻清澄看輕了一點,鬼終究是鬼,上一刻他對你笑意濃濃,下一刻就是可怕鬼魅。蘇軒朗的心裡終究是怨恨趙卿若的。
蘇軒朗雙目赤紅,狠狠扼住她的脖子,她感受到了瀕死的寒意,猶如置身冰天雪地,全身冰涼入骨,痛到極致似乎都感受不到痛了。
就在她以爲自己就要這樣死了的時候,眼前閃過一道黑影。
緊接着蘇軒朗的身體被拋了出去,他砸在屏風上,口吐鮮血,魂魄不穩。
站在她面前的是陰遲寒,他輕甩衣袖,將打蘇軒朗的那一掌收回。
他神色陰冷,緊緊抿着雙脣,眸底裡噙着憤怒,顯然對蘇軒朗的作爲十分震怒。
“鬼帝。”蘇軒朗握着發疼的胸口,一手拂袖擦去嘴角的血跡。
蘇軒朗看着面前的兩人,緊緊相依着,即使沒有擁在一起,卻有不可忽視的默契。她站在鬼帝身後,微微側身偏向鬼帝的胸膛,這是下意識的行爲,也是她依賴鬼帝的表現。她在自己的面前從未表現出依賴和信任的一面。
“鬼帝可知,私罰本君,只要本君告到閻王那去,必定會查出鬼帝插手人間的事情,那時候恐怕鬼帝位子不保。”
聽到蘇軒朗威脅的話語,清澄有絲擔憂看向陰遲寒。但陰遲寒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反倒是冷若冰霜,怒不可赦。
“你若要她死,本尊就讓你魂飛魄散。”他的話擲地有聲,冷漠異常。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刀刻印一般,刻進清澄的心上。
他周身包裹着寒風與陰氣,隨風而起的如墨髮絲猶如勾纏地獄的鐵鏈,直將蘇軒朗打入地獄深淵。
“你身爲鬼帝爲何要護着人間女子?不惜賭上你的位子,甚至是魂魄嗎?”蘇軒朗冷笑着,話語中充滿了挑釁。
清澄看向陰遲寒的側臉,她也很想知道他爲何要護着她?
可陰遲寒不給蘇軒朗再言語的機會,直接一掌射出藍色火焰,將蘇軒朗的魂魄包裹起來如熾烈烤炙。
蘇軒朗忍着劇痛看向清澄,“卿若,你真的不跟我走嗎?我不知道你和鬼帝有什麼關係,但記住我的話,既爲人就好好生活,不要被鬼帝利用了。”
清澄正欲開口問他是否知道一些事情。
陰遲寒嘴角微動,迅速一攥拳頭,收緊了手心裡的藍色火焰,而蘇軒朗的魂魄也隨之消失了。
“他魂飛魄散了嗎?”清澄覺得陰遲寒沒有必要對蘇軒朗痛下殺手。殺了蘇軒朗這個陰魂,造下孽債,該如何還得清?他爲何要這麼狠毒?難道是因爲蘇軒朗說的話說中了他的心思?
陰遲寒回眸淡漠地看向清澄,“他再也不會糾纏你。”原本他並不想殺蘇軒朗,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死到臨頭,執迷不悟,還在找尋前世的趙卿若,若是這次輕易放過他,不知還會出什麼亂子?饒他生前爲君王,坐擁江山美人,死後還念着趙卿若,到底是情債難還,困頓於世,不論是人還是鬼,斬不斷的只有情絲萬分。
“他只是顧念前世緣分而已,就這麼魂飛魄散了。”清澄欲言又止,想起蘇軒朗這幾日伴她於左右,雖是聒噪了些,但他對前世的執迷,令她有絲動容。生爲人死後可轉世投胎,若爲鬼死了便是魂飛魄散,再也無法存在於世間。
陰遲寒驀地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清澄,指尖微涼狠狠挑起她的下巴,“對他仁慈,你的下場就是死。”
清澄愣怔地看着陰遲寒,從他眼裡看到了陰冷和漠然。對於生死的不屑一顧,令人心生起一股涼意。
“那你爲何還要讓他來人間?”清澄對於他的所作所爲十分不解。大發善心的是他,讓蘇軒朗來人間尋找被殺的真相。狠毒冰冷的也是他,讓蘇軒朗魂飛魄散。
陰遲寒因爲清澄的話,面目冰冷,連眼梢都帶着不悅。
“跟本尊走。”陰遲寒是個強硬霸道的人,直接將清澄抱在懷裡帶走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你的大祁。”陰遲寒語氣不善,似乎很不想帶她回大祁軍營。
他們飛在半空中,臨近邊境之際,陰遲寒將她放了下來,要她自己過去。
“你走吧。”
清澄心裡懷揣着細語,終於可以見到祁嚴了。邁出步伐幾步,轉身朝陰遲寒道謝。
“謝謝。我走了。”
寂靜的夜裡,河水嘩嘩作響,有絲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