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一:衆叛親離

翌日一大早沈老太醒過來了,這是在礦山那段時間養成的習慣。

果然,等出了門口沈老太便看到一些蔬菜和米麪,雖然都是生的,但對如今的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安生的在屋裡修養了一個月,除了骨折的手,其它傷基本都好了,沈老太這才首次出門,獨自一人在村子裡四處走動。

然後她這才發現,沈家村已經完全大變樣,當年他沈家老宅在村裡是最好的,而如今,卻是成了最破舊的。

村裡人人都是青磚瓦房,不僅如此,村內道路也都是用青石鋪成,十分的乾淨整潔,再看不出一絲當年那個破落小村莊的模樣。

期間不時有面生的年輕媳婦從她身邊走過,看來是她離村這段時間新嫁入沈家村的。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沈老太清楚的知道她錯過了什麼和失去了什麼。

“哎呦,太奶奶的二寶真乖。”

沈老太走着走着,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頭越過低矮的柵欄,便見到阿福奶奶正抱着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子在逗弄着。

“阿福他奶奶,你家可真有福氣,不像俺家虎子那媳婦,這第二個還是個閨女。”

一旁,同樣是熟悉的聲音,虎子奶奶也是抱着一個不滿週歲的孩子,話語之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阿福他奶奶,虎子他奶奶。”見到兩個熟人,沈老太心下一喜,連忙揮手打招呼。

“是她。”

見到沈老太,阿福奶奶和虎子奶奶兩人對視一眼,隨後一句話沒說便彎腰拿了地的凳子快速進屋去了。

“欸,你們等…”

見兩人要走,沈老太趕忙出聲要挽留,可人話沒說完,院裡的門已經關了。

看着兩人的反應,沈老太愣了愣,面色便是黯淡了下去。

接下去,沈老太每看到一個熟人想打招呼,可清一色的無人搭理她,是村裡的小孩,看到她也是轉身跑,口還罵着黑心壞婆子。

這一系列的遭遇,令沈老太一顆心入墜冰窖。

她再沒有心情繼續逛下去,轉身往回走,可在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小男孩的哭聲。

“嗚嗚…孃親痛痛…”

“哎呦,怎麼摔了,讓娘看看。”

然後,一道熟悉的婦人聲音傳了出來,哄道,“好了沒事兒了,孃親呼呼不痛了啊,乖,石頭是男子漢,是不能隨便掉水豆子的,知道麼?”

聽到這聲音,沈老太渾身如遭雷擊,有些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朝那戶人家走去。

走到並未關閉的院門前,沈老太看到自己的猜測的人。

沒錯,那婦人便是已爲人母的沈碧玉,那個曾經被她各種苛待,最終和她斷絕關係的大孫女。

如今的她身姿豐腴,面色紅潤,眉眼之間盡是平和溫婉,可見日子過得極是稱心,和當年瘦弱枯瘦的模樣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孃親,有個老奶奶在外面?”此時被哄收淚的石頭突然指了指圍牆外,歪着頭一臉疑惑的說道。

“什麼老奶…”

沈碧玉笑着回頭,當看到來人是沈老太之後,整個人徒然僵住了,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玉…玉兒,俺…”

見到沈碧玉面的恐懼之色,沈老太竟覺得心下一痛,說着要走前去。

“田杏花,你來俺家想做什麼!”

此時沈趙氏正好從屋內出來,見到沈老太,臉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

“娘。”見到沈趙氏,沈碧玉立時拉着她的手,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

“玉兒不怕,有娘在呢,你先帶着石頭進屋去。”

將沈碧玉擋在身後,沈趙氏快速走到院門前冷聲道,“怎麼,欺負這孩子不夠,如今她好容易過清心日子,你又想來使壞不成,告訴你,有俺在,你甭想動他們娘倆一根汗毛!”

當年沈老太如何對待沈碧玉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樣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大雨夜裡被打破頭趕出門,這心腸是得多狠毒才做的出來。

“趙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俺說…”

“不聽,俺不聽,你走不走,你要不走,俺立刻喊人了!”

見沈碧玉帶着小石頭離開,沈老太心裡着急想解釋,可沈趙氏根本不給她機會。

“你…你別,俺走,俺立刻走是了,你別喊。”

沈老太很明白她如今的處境,若是沈趙氏真的喊人,那衆人定然不會多問給她定罪的。

誰讓她以前做了太多缺德事,在衆人心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了呢。

“娘,她…走了?”

見外面沒了動靜,沈碧玉這才心有餘悸的走出門來,手還握着一根扁擔。

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到沈老太,而且和她斷絕了關係,但沈老太對她曾經所做的一切已深深烙印在她靈魂裡面,只要見到沈老太,她會不由自主的害怕。

“玉兒,沒事兒了,俺明日便讓大武去抱只狗崽子回來養着,這老太婆回來了,怕又來家裡鬧你。”

見沈碧玉面色蒼白,沈趙氏心疼的前拿過扁擔放下,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怕,有娘在呢,娘一定不會讓那田杏花再來咱家使壞,如今你又有了身子,得放寬心才行。”

“恩,俺知道的,多謝娘。”聽了沈趙氏的話,沈碧玉的情緒方纔安穩了下來。

見沈碧玉冷靜下來,沈趙氏轉身將院門給關了,還落了栓,心想着日後一定要注意着,不能讓沈老太再來家裡給兒媳婦添堵。

至於被趕走的沈老太,此時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沈碧玉拿着扁擔的畏懼樣子她看了,想到被自己的親孫女如此防備,心下一陣的發苦。

想到方纔阿福奶奶和虎子奶奶兩人逗弄曾孫的樣子,沈老太想到了沈佳明,她本來也可以有增外孫的,可卻被她自己給生生作沒了。

如今落了這麼個衆叛親離的下場,也活該是她的報應吧。

一時間,沈老太心竟生出萬念俱灰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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