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妻 084 這個栽,她不認! 無憂中文網
“就是,你讓豬怎麼賠償?”草兒附和着村長的話,眉眼間有一抹算計得逞的得意,寒初藍捕捉到她那抹得意,心裡的怒火騰騰地往上冒。這個草兒就是算準了這個結果,所以纔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吧?草兒也真是狠,一毀,便毀了她兩畝的菜!
“初藍,真對不起,你看,村長都這麼說了,不如就按村長說的去做吧。我們幫你把菜地重新翻新,重新種上菜去,我們家的豬,就讓我們趕回家吧,我保證今天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張二也很好脾氣地向寒初藍說道。
所有人都看着寒初藍,等着寒初藍答話,大家都覺得村長這個提議合理,寒初藍應該沒有什麼話可說的,再說了又是村長提出來的賠償方法,寒初藍再怎麼厲害,總得給村長几分薄面吧?
寒初藍沒有看其他人,只是看着村長,淡冷地問着:“村長,我是與清水縣城的金玉堂酒樓簽定了協議的,每天送兩百斤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給他們,如果違約了,我需要賠償大筆的賠償金。如今張二哥家的豬毀了我的菜,村長這個提議,也算合理,但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菜,需要花上至少二十天的時間,我才能重新有菜送給金玉堂酒樓。在這二十天裡,我便屬於違反了和金玉堂酒樓的協議,每天需要賠償一倍的錢,我這麼說吧,假如我一天的菜錢收入是八百文錢,那麼在這二十天裡,我一天要賠償一千六百文錢給金玉堂酒樓,二十天下來,我需要賠償三萬二千文錢,也就是三十二兩銀,請問村長,這筆錢,誰幫我埋單?是張二哥還是村長你?”
所有人都一愣。
他們愣的不僅僅是寒初藍算數算得很清,而是寒初藍的菜是給金玉堂酒樓送去的。
金玉堂酒樓呀,可是清水縣首富楊府的產業,而且在清水縣是最好的酒樓,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貴,村長活了一輩子都還沒有機會進過金玉堂酒樓呢。再者金玉堂少東家,楊家那位獨生子是個非常挑剔的人,想和他談生意,非常的難,寒初藍竟然能和楊家少東家談成生意,每天送四百斤的菜,數量算是可以的了。怪不得寒初藍那麼辛勤地種菜,敢一下子就種上六畝的菜,原來是早就談好了買家。
一時間,嫉妒,羨慕,齊齊涌上大家的心頭。
覺得張二家的豬真好!
張二一聽要賠償三十二兩銀,臉色都變了,他們家哪有錢賠?就算把他的十一頭豬都宰來賣了,也賺不了那麼多的錢呀。
這些畜生,今天可真是闖下彌天大禍了。
啃誰家的菜不好,偏偏要啃夜家的菜,這夜家的小媳婦是出了名的難纏,出了名的不願意吃半點虧。
“村長,請問我這一筆數該怎麼算?”
寒初藍盯着張有財,淡冷地追問着。
張有財看看張二,又看看寒初藍,想了想,才笑着:“初藍,大家鄉里鄉親的,算得這麼清楚不太好吧。你瞧你張二哥家,他能賠你那麼多錢嗎?還有,這是他家的豬闖的禍,怎麼可能由我賠?你可以向金玉堂酒樓說清楚原因,或許他們不會追究呢,這又不是你故意的。”
三十二兩銀,對於張家村的村民來說,或許除了村長一家之外,其他人是一下子無法拿出這麼多錢來的。
寒初藍省吃儉用的,天天賣菜賣柴賣野味,到現在也才存了三十兩銀呢,她想建造大屋,堅固一點的,需要五十兩銀,她都還差二十兩銀呢。本來按照她現在的日常收入,再過一個月,她就可以建造大屋,等到千澤回來,屋子都能建好了,現在卻……
村長的話,擺明了就是偏幫着張二,明裡暗裡地讓寒初藍認了這個栽,別計較太多了。
寒初藍在心裡冷笑,村長當然是偏幫着張二家,因爲夜家是外姓,本不屬於張家村的村民,又因爲她曾經算計過張有福,整過有福嫂,村長心裡估計早就恨上她了吧,此刻尋着這個機會,怎麼可能願意向着她?
但想讓她認了,門都沒有!
“村長,鄉里鄉親的是可以不用算得太清楚,但生意場上,就要算得清清楚楚,誰肯吃虧?再說了,這一虧便是幾十兩銀?村長,你造嗎?金玉堂酒樓與我簽定了協議,我忽然間沒有菜送去,人家在短時間內去哪裡買那麼多的菜?人家酒樓開門做生意的,沒有了菜怎麼做生意?他們一天少賺多少錢?村長,我都不敢去計算,我怕。到時候他們向我索賠,我怎麼辦?”
寒初藍句句在理,堵得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草兒的臉色變得陰陰沉沉的,她滿以爲這樣做,能讓寒初藍吃一個大虧,村長又是向着他家的,沒想到寒初藍就是個死都不肯吃虧的人,緊咬着不放,非要索賠。
怎麼辦?
那麼多的錢,把她賣了,都換不來呀。
隱隱間,草兒覺得自己此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整了寒初藍,但也害慘了自己的家。以寒初藍此刻的架勢,她誓必不會罷休。
張二的婆娘都哭了起來,被寒初藍說出來的銀兩數目嚇哭了。
張二也陰着臉,氣恨地瞪着自家那十一頭豬,那十一頭豬或許吃飽了,又或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再加上人太多,把它們團團圍住,在母豬不跑的情況下,那十頭小豬也緊跟着母親並沒有跑,此刻它們全都爬躺在夜家門前的草地上,睜着細小的豬眼看着人羣。
“發生了什麼事?打架鬥毆嗎?”
冷不防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傳來。
衆人扭頭一看,看到十幾個人朝夜家門前走來,爲首的赫然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林大人沒有穿着官服,一身的便服也掩不住他的官威,他昂首挺胸邁着八字腳像個螃蟹似的橫走而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他的師爺以及十幾名同樣身着便服的捕快。
還有一人,一身白色錦服,頭戴束髮玉冠,手拿摺扇,顯得風度翩翩又氣宇軒昂。
元缺!
寒初藍一看到元缺就覺得這傢伙真作,這樣的天氣還要拿把摺扇,難道沒有了摺扇,他就顯得很難看嗎?就沒有了風度嗎?
他怎麼會來這裡?
林大人雖然走在前面,依舊小心地恭候着元缺,生怕自己冷落了元缺,不時地扭頭堆笑着朝元缺做個請的姿勢。
張有財是張家村的村長,張家村屬於清水縣轄管之下,他是認識林大人的。看到林大人忽然出現,他趕緊擠出人羣,滿臉堆着討好的笑迎上前去,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恭恭敬敬地說道:“小民見過林大人。”
林大人停下腳步,睨了張有財一眼,問着:“你是這兒的村長嗎?本官瞧着你有點眼熟。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圍在那兒做什麼?怪不得本官進村後,沒遇着幾個人,原來都圍到這裡來了。”
今天不知道國舅爺哪根筋不對勁,忽然說要與他微服出遊,到清水縣管轄下的村莊走走,他哪敢拒絕,趕緊帶着師爺,以及捕快們保護着這位尊貴的國舅大人出了清水縣,一路而來,隨意地就進了張家村。
張有財哈着腰答着:“小民正是張家村村長,小民叫張有財,曾經見過林大人的。”
林大人嗯了一聲,又看向夜家門口,再次問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有財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林大人。
聽了張有財的複述,林大人想說一句什麼,不過想到元缺在,他不好作大,便偏頭看向元缺,恭恭敬敬地問着:“元國舅,這件事……”
元缺搖晃着扇子,悠閒地晃向夜家,淡淡帶着笑的聲音飄回林大人的耳裡,“看看去。”
林大人連忙應了一聲,帶着人撇下張有財就跟隨着元缺走向了人羣。
張有財一聽到林大人稱呼元缺爲國舅,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看到大夥兒都走到夜家院子外面了,他趕緊跑回來。
那些村民聽到張有財叫着林大人,知道來人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一走近,那些人全都向林大人行禮,只有寒初藍淡冷地站在那裡,淡冷地瞟了元缺一眼。
站在她身邊的李氏不着痕跡地緊張起來。她是最清楚元缺與夜千澤的對立的,夜千澤此刻不在家,代青等人也不在,元缺忽然出現,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元缺走過前來,也是用瞟的瞟了寒初藍一眼,便淡笑地注視着躺在地上的十一頭豬,似笑非笑地問着:“這就是闖了大禍的主角?”
張有財擠回人羣裡,聽得元缺的問話,他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地解答着:“回國舅大人,正是這十一頭豬闖下了大禍,毀了夜家的兩畝菜地。”
元缺又瞟了神情淡冷的寒初藍,她今天的氣色很好,看來昨天那一架對她已經沒有影響了,但她身上有着一股藥味,不是他給她的那些藥的味道,是一種跌打藥酒的味。
眼角餘光捕捉到停在院子門前的馬車,元缺猜測着寒初藍應該是剛從清水縣送菜回來,估計是楊庭軒心疼她又受了傷,送了藥酒給她。昨天那一架,可是震撼了清水縣,誰都想不到她一介女流那般的兇悍。
真該慶幸她嫁了人,否則以她這種性格,哪個男人敢娶她?不過,貌似,還是有不少男人想娶她的,他自己……
“你們是怎麼處理的?”元缺看向了張有財,張有財是村長,村民之間發生了糾紛,自然由村長來處理,如果處理不了,纔會往上一級申訴,一般來說這種糾紛,很少會鬧到林大人面前去。
張有財趕緊答着:“回國舅爺的話,小民讓張二家替夜家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上蔬菜,這樣便算賠償了。毀了菜地的是豬,是畜生,總不能真讓豬賠償吧。”
元缺微微地點頭,說道:“嗯,你這樣處理很合理。”
得到元缺的讚賞,張有財連忙又哈腰,連連說:“國舅爺過獎了。”隨即,他又說道:“可是夜家小媳婦不同意,她說重新翻種青菜,需要時間,要讓張二賠償她這二十天青菜的損失,她剛纔計算了一下,讓張二家賠償她三十二兩銀。國舅爺,這,似乎是有點過了,鄉里鄉親的,也沒必要鬧得太僵的,畢竟做錯事的是豬,豬又是畜生,不能以人來論此事,所以小民覺得夜家小媳婦不應該再索賠。”
其他人不敢說話,知道元缺是個國舅爺,在這種鄉下地方,林大人都是他們眼中的大官了,是個可望而不可近的人物,元缺從京城而來,又是國舅,國舅代表什麼?當今少帝的舅父呀,那官得有多大?彈彈手指頭都能把他們壓死,此刻就算他們有些話想說,也不敢說了。
那些平時愛慕着夜千澤的村姑們,都被元缺的風度,元缺的貴氣所迷,哪怕元缺不及夜千澤俊美,但也長得相當耐看,在錦衣華服的烘托下,她們覺得元缺並不比夜千澤差,更何況元缺是個尊貴的大人物,偷偷地,她們的眼睛往元缺身上掃去,元缺像是不知道似的,還在輕搖着他的扇,這傢伙搖着扇子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的確是風流倜儻,把那些村姑迷得差點暈了。
“幫她重新種過菜,還要索賠三十二兩銀?這,那誰家也太過份了點兒。”林大人說了一句。
元缺嗯了一聲,“村長的處理挺合理的。”
國舅都這樣說了,村長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清天大老爺,忍不住瞟了寒初藍一眼,寒初藍從元缺出現開始,還不曾說過一句話。
元缺贊成村長的處理,讓她心裡的怒火再次騰騰地上升。
真是官官相護!
“張二,還不把你家的豬趕回家去,然後替初藍把菜地重新翻新了。”村長吩咐着張二。
張二夫婦回過神來,撲跪到元缺面前,朝元缺千恩萬謝的,元缺搖着扇子一臉享受的樣子,讓寒初藍很想抽死他!站起來,張二夫婦就想把自家十一頭豬趕回去。
“慢着!”
寒初藍淡冷地開口,張二夫婦動作一僵,這個夜家小媳婦該不會還要追究下去吧?人家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她追究,不是打國舅爺的臉嗎?
“藍兒。”
四嫂夫妻終是同情着寒初藍,四嫂一把拉着寒初藍走到一邊去,張四也跟着,夫妻倆壓低聲音勸着寒初藍:“藍兒,這件事,四嫂覺得你也只能自認倒黴了,誰叫闖禍的是那些畜生呢。你看,那個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你再追究下去,會觸怒國舅爺的,四嫂聽說京城裡的大人物都是不好惹的,觸怒了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藍兒,算了吧。”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我不能這樣算了。”她要是這樣算了,草兒就贏了,以後那些村姑們都有樣學樣,全都利用畜生來毀她的菜地,難道她都要算了嗎?還有那些心裡面羨慕嫉妒着她的村民們,也會有樣學樣地對付她,夜家還要在張家村混下去嗎?
再說了,她有理,她幹嘛要認栽?
拿開四嫂的手,寒初藍第一次感激四嫂,這個女人雖然勢利,曾經給過她一家三口白眼,但還是有點良心的。在此刻,每個人都等着看她認栽吃虧,沒有爲她想過其他,四嫂雖然也勸她認栽,但卻是爲了她的性命着想,生怕她追究下去觸怒了元缺,惹來官非不說,丟掉性命都有可能。
寒初藍不顧四嫂的阻攔,回到了人羣的面前,站在元缺的面前,仰着臉,冷冷地看着元缺,元缺也垂眸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林大人在一旁提醒着:“放肆!”
他都不敢這樣仰視元缺,寒初藍這個樣子的確放肆了。
元缺擡手,林大人馬上噤聲。
“請問國舅大人,這些豬毀了我的菜地,我不該追究主人家的責任嗎?不該索賠嗎?如果人人都覺得畜生犯錯就認栽,那我明天買頭牛回來,放任它到處吃大家的水稻,事後,我也會道歉,也願意幫你們重新栽種過水稻,請問大家是否就認了?不會再追究我的責任?不會向我索賠?”
衆人面面相覷,寒初藍膽子大,說不定明天真會買頭牛回來吃光他們的水稻呢。
元缺淡淡地笑了笑,“請問主人家有什麼責任?畜生無性,人人皆知,畜生犯罪,如何向畜生索賠?”
“畜生無性,但人總有人性吧,除非像某些人那般,半點人性都沒有,連畜生都不如的。”寒初藍冷冷地反駁一句,順帶地把元缺也罵了。“主人家怎麼就沒有責任了?明知道畜生無性,不知道對與錯,放出來必定會犯錯闖禍,理應好好地看管,這是身爲主人家應有的責任,敢問國舅爺,民婦說得對嗎?”
這是寒初藍在元缺面前第一次自稱民婦,聽着她說出民婦兩個字,元缺的心抽了抽,有點堵,她說民女,他聽着還沒有什麼,偏偏說的是民婦,不就是強調她是他人之妻!
元缺默語,算是承認寒初藍的話有道理。
“張二哥的豬毀了我的菜,這便是張二哥看管不力,豬有錯,張二哥也有錯,做錯了事的人就該爲承擔後果。我的菜都是供應金玉堂酒樓,簽了協議的,現在張二哥家的豬害得我至少二十天內不能給金玉堂酒樓送菜,違反了協議,需要加倍賠償給金玉堂酒樓,這個賠償我自然要向張二哥索討,誰叫他看管豬不力,讓他家的豬闖下此禍。”
寒初藍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們硬是說錯的是豬,我總不能向豬索賠吧?張二哥要是不願意賠償我的損失,我爲什麼不能向豬索賠?宰了它們,把他們的肉賣了,換來的錢,當作賠償金,我還要虧呢。”
“初藍,張二哥敢向天發誓,我出門的時候,真把豬關得好好的,張二哥絕非有意的。”張二哥心急地發着誓。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豬是如何跑出來,跑去寒初藍的菜地啃咬青菜的。
寒初藍哼着:“我知道,我在去菜地之前就先去你家的豬欄看過了,你家的豬欄砌得很高,豬根本就翻爬不出來。門也是完好無損的,沒有半點豬拱咬過的痕跡,張二哥你又說你出門的時候檢查過了,確是把豬關得好好的,但是豬還是跑出來的,說明了一件事,就是你家的豬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
索賠其實是小事,讓小草爲此付出代價纔是大事。
衆人一愣。
草兒的臉色青白一片。
寒初藍瞟了草兒一眼,草兒不敢接她的眼神,心虛了吧。寒初藍又看着元缺,冷笑地問着:“敢問國舅爺,我還該不該索賠?如果按照村長的處理去做,我那二十天的虧損,誰賠給我?村長賠嗎?林大人賠嗎?你國舅爺賠嗎?都不會賠給我,對吧?既然如此,我幹嘛不能把張二家的豬宰了?”
“但鄉里鄉親的……”
“鄉里鄉親的我就該吃這個大虧嗎?”寒初藍冷冷地打斷了元缺的話。
元缺頓時無言以對。
在寒初藍佔理的時候,就算十個他也說不過她。
這丫頭,本來就是牙尖嘴利的。
元缺不說話,林大人也很識趣地不說話,兩位大人物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想想,寒初藍的話也相當的有道理。
張二夫婦的臉色白了又白,滿以爲可以救回自家十一頭豬,沒想到……
“初藍,二嫂向你賠不是,求求你高擡貴手就饒了我們家的豬吧,我們一家人就指望着養大這些豬,到過年時換點錢好過年的,要是你都把我們的豬宰了,我們怎麼活呀?”張二婆娘乞求着。
張二夫婦還算是個老實人,就是草兒太有心計,惹怒了寒初藍。她寒着臉,淡冷地說道:“二嫂,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我的菜怎麼辦?我怎麼向金玉堂交待?你才損失十一頭豬,我卻損失幾十兩銀,還有可能失去和金玉堂酒樓的合作機會,讓我的菜難以銷出去,這其中的損失比起二嫂你的十一頭豬來說,更重,更大,不是嗎?”
“草兒,你說,咱們家的豬怎麼跑出來的?”
二嫂乞求不到寒初藍的高擡貴手,忽然轉身怒瞪着女兒,質問着。
她夫妻倆都出去幫人家幹些活兒,賺點錢回來養家,留下女兒在家照看着,明明關得好好的豬忽然跑了,初藍說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她不想懷疑自己的女兒,可又不得不懷疑女兒。
草兒愛慕夜千澤,村裡人大都知道。
草兒討厭寒初藍,大家也知道,並且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都不會喜歡一個嫁了自己喜歡男人的女人。
“娘,我,我不知道。”
草兒白着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金剛,你說,是不是你把我們家的豬放出來的?”
二嫂質問着兒子金剛。
金剛趕緊縮到草兒的身後,害怕地搖着頭,草兒不着痕跡地捏了弟弟的手一下。
“不是你還是誰?你這個兔嵬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一家的!”二嫂認定了是調皮的兒子放跑豬的,衝過來一把揪出金剛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金剛的屁股上,金剛被打得馬上就大哭起來。
草兒心疼地看着弟弟,卻死抿着脣什麼都不說。
二嫂心疼着自家的豬保不住了,急怒攻心,又是一巴掌落在兒子的屁股上,打得金剛不停地跳閃着,可她的巴掌還是落下來。
“說,是誰把豬放出來的?不說,老孃就打死你這個兔嵬子!”
二嫂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下,金剛哭得更厲害了。
草兒還是一聲不吭,甚至別開臉不看弟弟的淚顏。
春花看她一眼,她馬上就狠狠地回瞪了春花一眼,春花垂眸,也是什麼都不敢說。
“娘,不要打了,不是我放的,是姐姐放的!姐姐不喜歡夜家小嫂子,姐姐想嫁給千澤哥,可是小嫂子不允許千澤哥納妾,姐姐懷恨在心,昨天讓我用石子砸小嫂子,今天趁小嫂子出門了,姐姐就放出了我們家的豬,把豬趕到小嫂子家的菜地裡,在大娘去趕豬的時候,姐姐又逼我用彈弓射石子,驚嚇到豬……”
金剛害怕自己被老孃打死,姐姐又不幫他求情,甚至連救他的動作都沒有,他再也顧不得姐姐的叮囑了,一股腦兒全都說了出來。
元缺聽到金剛的話,心頭微微地震了震。
這個草兒原來是寒初藍的情敵呀……
寒初藍不允許夜千澤納妾呀……
這個叫做草兒的,昨天還欺負了寒初藍呀……
金剛的話一出,衆人錯愕,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個。
“娘,我沒有!”
草兒漲紅了臉,急急地否認着。
“二嫂,不管你們家的豬是怎麼跑出來的,你們家的豬毀了我的菜地是事實,這十一頭豬,你要麼留下來當作賠償金,要麼你們賠我三十二兩銀。”寒初藍在這個時候重提賠償之事,加劇了二嫂的氣怒,二嫂一巴掌就落在草兒的臉上,頓時草兒的臉就印上了五指山。
“娘……”草兒捂着被打的臉,哭叫着,“我沒有!”
二嫂更加的生氣,鬆開兒子上前一把揪着草兒的耳朵,啪一聲又打了草兒一巴掌,罵着:“你這個賤蹄子,想嫁人了是吧,老孃成全你,老孃這就去找媒婆,把你嫁出去!”二嫂一邊罵着,一邊揪着草兒的耳朵把她扯着走。
那十一頭豬……
二嫂心疼至極,理虧,又說不過寒初藍,只能把豬留下了。
誰叫自己養了個黑心的女兒!
“娘……好痛,娘,我不要嫁人,我就是喜歡千澤哥,哪怕是給他做妾,我也願意,寒初藍憑什麼獨佔千澤哥?啊呀……痛!”草兒還真是不知羞恥,到了這個時候還敢把自己的不滿吐出來,二嫂氣得全身都在發顫,自家的臉面都讓這個女兒丟光了。
張二不捨又心疼地看着十一頭豬,女兒的話更讓他一張臉紅紅黑黑的,但他還是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歉意地說道:“初藍,是我們對不起你,這些豬……當是我們家給你的賠償,你的菜地,我們也會幫你重新翻鬆,重新栽種青菜的。”
說完,張二拉着大哭的金剛擠出了人羣,一邊嘆着氣,一邊離開。
寒初藍還是站在元缺的面前,她淡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對於草兒捱打,沒有半點的同情。
元缺睨着她。
寒初藍冷冷地撇他一眼,抿緊脣,一句話都不和他說。
事情的轉變,讓所有人都錯愕不已。剛纔還自認自己處理得很恰當的張有財,臉上有點辣辣的。
春花等人悄悄地離開,害怕這件事會波及到自己。
在愛慕夜千澤的村姑當中,草兒是她們公認最聰明的人,草兒都鬥不過寒初藍,她們哪是寒初藍的對手?
“既然張二都願意賠償了,那就這麼着吧,大家都散了吧。”
張有財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揮揮手,示意大家都散去。
村民們默默地散去。
元缺看了寒初藍一眼,帶着林大人也晃走了,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再和寒初藍說話,寒初藍更加不會理睬他。
寒初藍讓家人先把十一頭豬趕進院子裡,關了起來。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她索要賠償天地地義,這十一頭豬,她不會真宰了,但她也不會好心地還給張二,她養了!
她就是要狠,不狠的話,夜家就會回到以前,任人辱罵,任人欺凌。
這一次等於是殺雞給猴看!
而經過了這件事,寒初藍在張家村民心裡更是個不能惹的陰狠女子,就算是鄉里鄉親,她也半點不承讓。雖說寒初藍是佔着理,可大家還是覺得寒初藍太狠了,張二家的十一頭豬就這樣沒了。爲了預防自己家養着的家禽會涉上張二家十一頭豬的後塵,其他人都開始小心看管着自己的家禽,養着雞的,全都像寒初藍那樣把雞圍在院子裡養着,害怕雞跑出去不小心吃了菜,最後連根雞毛都會保不住。養着牛的,更是遠離寒初藍的菜地。就連養着狗的,都會教着狗兒遠離寒初藍。
一時之間,張家村以往會雞飛狗跳的現象不再出現,村子裡倒是安靜了不少,連路都乾淨了很多,不會像以往那般不小心就會踩到雞屎,牛屎的。
凡事都會有兩面,這件事也是。
至於草兒,被老孃揪回家後自然少不了一頓責罰,後來二嫂還真的找了媒婆替草兒說親,不管草兒有多麼的不甘心,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裡,草兒最後也只能含恨地遠嫁他鄉,至於幸不幸福,以她癡戀夜千澤的程度來看,她想過着幸福的生活,那是做夢。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婆娘心裡還裝着另外一個男人的。
這些是後話,寒初藍也不管。
那也是草兒的報應,誰叫草兒心思那麼壞!
“姐姐,我們的菜?”
懷雲輕聲問着。
菜被毀了,他們明天去哪裡弄四百斤的菜給金玉堂送去。
寒初藍不出聲,小臉繃得緊緊的。
此刻,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楊庭軒對她的好來看,她只要說出原因,楊庭軒會理解的,可她覺得這樣就欠了楊庭軒的。不說出原因,她明天又沒有菜給楊庭軒送去。
菜地裡的菜雖說還有很多沒有被咬過的,但被踩踏過了,楊庭軒的要求高,不適合再給他送去。那些菜待處理,這個處理也是難題,明天沒菜送去,也是難題。
草兒這一計,帶給她的麻煩其實很大。
所以,她一點都不同情草兒。
默默地,寒初藍再次朝菜地走去。
懷真兄妹趕緊跟着。
寒爺爺又讓阿牛和狗仔也跟着去。
李氏心疼地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能望着被暫時關進雞棚的豬,而山雞們則和兔子住在一起,李氏唉聲嘆氣。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兒媳婦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太陽已經移過了正中。
寒初藍回來後一直沒有吃東西,她卻忽略了飢餓,站在田埂上望着自己的兩畝菜地,人的腳印,豬的豬蹄印,遍地都是。那些可憐的菜,有些被啃咬掉了菜葉,有些是被豬踩踏了,東倒西歪的,爛了菜葉,折了心,有些是幫着趕豬出菜地是人爲留下的。
“姐姐,這些菜,清洗一下,挑到市集上去散賣,還是可以的。”懷雲小聲地說道。就是數量太多了,被踩踏過的菜,如果不能在一天賣完,哪怕就算留在地裡也會爛掉的。
“太多,哪能賣完?”寒初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姐姐,那怎麼辦?”
懷雲擔憂地問着。
她天天幫着送菜,很清楚金玉堂酒樓的要求有多麼的嚴格,此刻他們的菜,是不可能過關的。就算楊公子喜歡姐姐,也於事無補,姐姐不願意走後門,楊公子也不會給姐姐開後門,這兩個人在談生意時,倒是極爲相似,喜歡公事公辦,公私分明。
“懷雲,你馬上去打探一下,清水縣的菜農,昨天沒有出現在路上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打探一下他們種了多少的菜,看看他們的菜色如何?你清楚庭軒的要求,如果他們的菜合格的話,我們就從他們那裡收購青菜,不求賺錢,只求不要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這是她的信用問題!她說過除非天災,否則她都不會人爲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
懷雲點頭,應着:“好的,我馬上就去打探一下。”
“懷真,你和懷雲一起去。”
懷真低啞地應了一聲,跟着妹妹走了。
田埂上只有寒初藍一個人了。
她脫下鞋子,走在菜地的坑道上,看着自己付出了不少汗水才種大的菜,全都不能再給她帶來回報,她的心也在痛。
氣憤過後,她倍感委屈。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種點菜賺點錢容易嗎?
草兒這樣算計她!
那些人,包括元缺在內,又欺她家男人不在家,欺她一介女流,想讓她吃下那個暗虧……
仰頭望着頭頂上的那片天,不算很藍,有數朵灰色的雲朵飄過,太陽也不再毒辣,畢竟深秋了,很快,太陽都不會冒頭了呢,會被陰冷的天氣取代,據說入冬了這裡還會下雪。
天色是不夠藍,寒初藍還是可以把那片天當成藍天,她一直都認爲靠着自己的雙手,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能撐起屬於自己的那片藍天。她不偷不搶不坑不騙地種着她的菜,圖的不是發大財,而是圖一家幾口人能吃飽穿暖。現在天氣都轉涼了,她要替家人們做幾套厚衣服好過冬。做衣服,少不了錢。要錢,就要努力。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得她好,看不得夜家好起來。
村民們明裡暗裡的嫉妒,她都知道的。
她以爲她不惹事,別人就算嫉妒,也不會來招惹她。但在剛纔村長都想讓她認了栽,其他人一句話都不說,還一副看戲的樣子,更有人幸災樂禍,她就知道,大家心裡的那把嫉妒大刀已經開始生變,慢慢地吞食着他們的良心。
小手握成了拳頭,又鬆開,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說道:讓那些人的嫉妒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她不怕!
遠方,有道白影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深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