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打架,不是人乾的活!
東辰國。
最爲寂靜的地方自然要數皇宮了,因爲是皇帝居住辦公的地方,哪怕皇宮裡很多人,可是誰都不敢大聲喧譁,就連走路都貓着腰輕輕地走,生怕發出一丁點的響動,吵到了帝君。
御書房裡尤其的安靜,還透着莊嚴。
書房前面每五步便站着一名宮廷侍衛,門前則有帝君的貼身太監把守,誰想見到帝君,必須通過太監的通傳。
快到正午了,御書房裡還沒有傳出帝君傳膳的聲音,貼身太監,其實也是太監總管安公公,靜靜地站在門前,卻是隔幾分鐘就會望望天空上的太陽,估算着時間。
通常帝君忙着處理政事時,都會忘記傳膳的,到了用膳時間,往往要讓安公公一再地提醒。
一名小太監走來,貓腰走到安公公面前,先向安公公行禮,然後小聲問着:“安公公,帝君什麼時候傳膳?”
安公公又看看太陽,才低低地答着:“再等等吧,要是帝君再不傳膳,咱家會提醒帝君的。”
小太監嗯着,像是隨口發牢騷一般低嘆着:“帝君連個妃嬪都沒有,就有勞安公公了。”
天下五國,分別爲大周國,東辰國,大星王朝,大曆國以及軒轅王朝,大周國爲第一大國,依次序而排,軒轅王朝遠在大草原,國力最弱。五國帝皇后宮,連個妃嬪都沒有的,獨東辰國帝君。
大星王朝少帝僅十四歲,雖未親政,亦未大婚,但美人卻有了數個,早已嚐盡人事。
其他國,有後有妃。
東辰國,無後無妃,連個美人都沒有。
傳言,十六年前東辰國與大星王朝血戰之時,當年身爲東辰國主帥的帝君被大星王朝戰神玉鈴蘭重傷,傷及了龍體,導致帝君喪失了人道,所以東辰國無後無妃。
當然了,這僅是傳言,事實上如何,誰也不知道。
滿朝文武不止一次上書勸帝君立後封妃,都被他拒絕了,朝臣上書得多了,帝君乾脆避開不談。帝君無後,代表無人繼承帝位,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絕非好事。朝臣們無法勸帝君立後封妃,只好退而求次之,請求帝君在同宗室的子弟中挑選一個作爲皇位繼承人。
這個請求帝君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只是吩咐那些宗室王爺教好自己的子女,以備他日之需。也就是說將來帝君駕崩後,皇位繼承者由宗室子弟之一繼承,而且人人都會有機會,但到最後誰會被帝君選中,看自己的才能及造化了。
所以,爲了能被帝君選中,東辰國的那些王爺世子們,是最有才能的,個個能文能武,又最有修養。
安公公也嘆了一口氣。
看看緊閉着門的御書房,他知道坐在裡面那個除了處理政事,就是想方設法和大星王朝交戰,逼着戰神出戰的帝君,其實不是不能爲人道,而是心有所屬,但造化弄人,無法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還成了仇敵關係。
這是帝君當年選擇走的路,爲了國家,他犧牲了他最真又是此生唯一的愛情。
如今,帝君便是用他一生不再娶來向那個傳奇女子道歉。
只是……她會受嗎?
御書房裡,案臺前,一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在批閱着奏章,這便是東辰國現任帝君歐陽烈。他的五官清瘦,顯得臉小而眼睛大,常年累月地忙碌,讓他無法胖起來。
爲此,太后心疼不已。
滿朝文武看着他清瘦的身體,似是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也不時地勸他要保重龍體。
他卻左邊耳進,右邊耳出。
讓所有人唉聲嘆氣,對於這個強硬霸道的帝君特別的無奈。
治理國家,帝君無疑是個明君。
如果私生活能正常,大家覺得更好。
安公公進來了。
用膳時間已到,他不能再等下去,就算他等到天黑,帝君也不會主動傳膳的。
“皇上,該傳膳了。”
安公公輕輕地提醒着。
歐陽烈淡冷地問着:“什麼時辰了?”
“快到午時了。”
“朕還不餓,午時過後再提醒朕。”歐陽烈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擡一下,視線依舊盯着奏章。
“哀家都餓極了,皇上還不餓!”
冷不防一道帶着些許不滿,但夾着更多心疼的女音傳來,接着便看到東辰國當今太后,歐陽烈的生母走了進來,她身後沒有帶着宮女,御書房重地,一般不準人隨意進入,就連太后,她進來的時候,也僅能是她自己。
“奴才見過太后。”
安公公趕緊向太后行禮。
太后示意安公公起來,她則走向案臺前那個清瘦的男人,瞧着兒子曾經英俊非凡的臉,如今因爲清瘦而失去了當年的英姿,她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痛。
“母后,你怎麼來了。”
歐陽烈放下了奏章,起身迎着太后。太后走到他的面前,慈愛地說道:“哀家想請皇上陪哀家用膳。”
歐陽烈恭淡地說道:“太后差個奴才來請便是了。”
太后責着:“奴才能請得動你嗎?烈兒,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早膳吃得又少,現在到午膳時間了,你也不讓安公公傳膳,國事又繁重,你這是想累死自己,餓死自己嗎?”
歐陽烈笑了笑,“母后,兒臣怎麼會餓死自己?兒臣還想着……”再見她一次,如果能再見到她,就算用擄的,他也想把她擄到身邊來。他還想知道他與她的孩子,被她藏到哪裡了?孩子出生應該有十六載了吧,可他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這一生中,他欠她太多,背叛了她對他的信任,讓她記恨,是他的錯,他甘願承受,但她不應該遷怒於他們的孩子,導致十六年來,他派出探子全天下暗尋,也無半點消息。
太后臉色僵了僵,片刻嘆息着:“烈兒,你果真還是放不下,爲了她,你這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可是你爲她消瘦,她知道嗎?你折磨的是母后,是朝臣,憂着你的人是母后,是朝臣,甚至整個東辰國的百姓。烈兒,當年那個烈太子哪去了?”
一段情,成就一個明君,一段情,又毀了一個優秀男人的身體。
歐陽烈抿據脣,沒有說話。
“烈兒,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要走的,什麼後果,你都要承擔。”
歐陽烈還是抿脣不語,對,這條路是他當初選擇走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唯獨愛上她是個例外……如今一切苦果皆由他來承擔。他不怪她的絕情,不怪她的怨恨,所有痛,所有苦,他都在默默地受着。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他只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
“烈兒,你還年輕,那件事也苦了你十幾年,放下吧,再折磨你自己,也於事無補。答應母后,應允百官,立後封妃吧,你不爲你自己着想,也得爲你們歐陽家的江山着想呀。”一個帝皇,後宮皆空,這是少見的,也是特例。
“我歐陽家郎兒衆多,何愁後繼無人。”
歐陽烈淡淡地應了一句。
他當年已經對不起她了,如果他再立後封妃,便是錯上加錯,怕她下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烈兒……”太后還想再勸,歐陽家的郎兒是衆多,可沒有一個是帝君所出呀。太后獨帝君一子,自然希望將來繼承大統是自己的孫兒,可是帝君卻……哪怕帝君與他人生個女兒來繼承大統,太后都會支持的,不一定非要兒郎。
如今帝君這個樣子,教太后如何安心,將來百年後有何顏面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歐陽烈擡手便阻斷了太后意欲再勸的話,旋身就坐回案臺前,又拿起了奏章,淡冷地說道:“母后,兒臣恐是沒時間陪母后用午膳了,母后請回吧。安公公,恭送太后回宮。”
安公公與太后交換了一下眼神,兩者都極其的無奈。一個是帝君生母,一個是帝君近侍,他們是知道帝君當年事的少數知情人之一。可是身爲生母,身爲近侍,他們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都做了,依舊無法勸說這個倔強的帝君妥協。
“奴才恭送太后。”
安公公恭敬地恭送太后離去。
出了御書房,太后頓住腳步,吩咐着安公公:“安公公,不管怎樣,都要替帝君傳膳,勸帝君用膳,再讓帝君這樣下去,怕會……”
“奴才遵旨。”
安公公趕緊應着。
太后又扭頭望一眼身後的御書房,然後帶着宮娥離開了。
一干人等連忙跪送太后離開。
太后一走,安公公馬上命人傳膳,就把膳食擺放在御書房裡。
歐陽烈放任安公公安排着,他只顧着忙他的。他做事,很專注,很認真,認定了目標,不管前路多難,他都會勇往直前,哪怕要捨棄太多。
擺好的膳食,安公公走到歐陽烈面前,彎着腰,哈着臉勸着:“皇上,該用膳了。今天奴才特意地讓御膳房做了一道很不錯的涼菜,據說又酸又甜又辣又清脆,是奴才差人潛入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御廚連試了幾百次,纔敢奉上給皇上品嚐。”
聽到是從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歐陽烈有了些許的興趣,放下奏章,起身離開案臺走向偏殿,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最後目光落在一盤青瓜上,微板着臉指着那盤青瓜,質疑着安公公:“你指的是那東西嗎?這不就是一盤青瓜嗎?還要跑到大星去偷學?朕的御廚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用?”
安公公一臉惶恐,趕緊解釋着:“皇上,這是大星王朝各處酒樓爭相推出的一道涼菜,菜名叫做涼拌青瓜,做得最好吃的當數清水縣的金玉堂酒樓,因爲此道涼菜味道極好,嘗過了的人都喜歡,吃後還能讓人胃口大開,所以各處酒樓都增添了這道涼菜。一傳十,十傳百的,漸漸地便傳開了。做法很簡單,但想做到像金玉堂酒樓的那般好吃,就不簡單了。奴才瞧着皇上胃口老是不好,聽聞此事,纔想着讓御廚做給皇上嚐嚐。”
東辰國最喜歡盯着大星王朝,大星王朝有什麼新鮮事,東辰國往往比其他國知道得更快一些。
金玉堂酒樓在清水縣以及周圍幾個縣城都是很出名的酒樓,而寒初藍式的涼拌青瓜經金玉堂酒樓一推廣,自然引起無數人的側目,其他酒樓爲了搶生意,相繼着也推出這道涼菜,當然了味道無法和金玉堂酒樓相比,但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人來說,嚐嚐如此簡單的涼菜,便覺得真是人間美味,比他們天天吃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也是因爲這樣,涼拌青瓜越來越受歡迎,這是寒初藍怎麼都想不到的,更想不到有一天,這道簡單到連小孩子都會做的涼菜會出現在東辰國帝君的餐桌上。
呵呵,寒初藍要是知道,保證會纏上東辰帝君好好地談一大筆的生意,賺一大筆的錢。
歐陽烈狐疑,不相信小小一盤青瓜有那麼的好吃。
傳言,一般是不可信的。
像他,外界傳言他不能爲人道,要是那個女人是她,看他能不能爲人道了?他保證能讓她幾天幾夜都下不了牀……
又想起她了……
歐陽烈的心揪痛起來。
一別十六年,他連偷偷地窺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讓他覺得心慰的是,她也是一生未嫁。是還愛着他嗎?
或者是被他傷害得太深,她不敢再愛?
歐陽烈希望是前者。
“皇上,嚐嚐吧。”
歐陽烈撇了安公公一眼,一邊坐下,一邊淡冷地說道:“如果不好吃,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安公公苦着臉,哈着腰,趕緊替歐陽烈夾了一塊青瓜。
“朕自己來。”
歐陽烈自己把那塊青瓜夾進了嘴裡,本是隨意地嚼着,隨時做着吐出口的準備,然後摘了安公公的腦袋,看他還敢不敢擅作主張給他添加涼菜!不過嚼食後,歐陽烈不得不承認,這種味道真心不錯,青瓜的新鮮味還保留着,配料中又添加了醋,糖,辣椒等,果真是又酸又甜又辣。
安公公小心地留意着歐陽烈的神情,生怕歐陽烈吐出青瓜,擲下筷子,然後把他的腦袋摘下來。雖然知道歐陽烈並非真心想摘他的腦袋,但他還是很緊張。
“皇上,如何?”
“還行。”
歐陽烈又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淡淡地應着安公公,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又撇了安公公一眼,淡笑着:“放心吧,你的頭還安穩地長在你的脖子上。”
安公公哈笑着:“謝皇上。”
歐陽烈吃了幾塊的青瓜,便在安公公的請求下,轉吃些其他的菜色,偶爾,他還是喜歡夾那道涼拌青瓜吃,不知道是真的有開胃作用,還是其他原因,歐陽烈吃了不少,這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吃飽了肚子的。
安公公激動得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
心裡萬分的感激推出這道普通涼菜卻大受民衆歡迎的金玉堂酒樓。
而那個本是安公公最感激的人,寒初藍還在趕回家的路上呢。
“姐姐,要不要吃塊點心?”懷雲問着趕着車的寒初藍,楊庭軒送的點心,懷雲是希望寒初藍不要接受,不過她又沒有立場阻止寒初藍不要接受,既然接受了,就不要浪費,吃了!
寒初藍笑着,“我手髒着呢,你先嚐嘗好不好吃。”
懷雲也不和寒初藍客氣,寒初藍把她當妹妹對待,她要是客氣了,寒初藍會不喜歡,寒初藍不喜歡,主子回來了會扒她的皮。
揭開食盒,挑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懷雲一邊吃一邊點頭贊着:“姐姐,楊公子送的點心就是好吃。”
寒初藍看她一眼,:“那你多吃幾塊。庭軒有的是錢,他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姐姐,懷雲覺得楊公子對姐姐的好有點……”懷雲隱晦地提醒着。
主子走的時候,獨自叮囑她,讓她一定要緊跟在寒初藍的身邊,既是保護,也是阻止其他男人趁主子不在,意欲搶走寒初藍。
“他對你姐姐而言就是個財神爺,可以是朋友。”寒初藍一顆心已經被夜千澤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妖孽相公霸佔了,其他人沒有機會再入駐她的心房。
某個公子要是聽到寒初藍僅把自己當成財神爺,唉,不知道有多麼的傷感。
不過,他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很清楚寒初藍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情之一字,向來不能人爲操縱,不是想愛便愛,不愛便不愛的。
“真的好吃嗎?給我一塊。”寒初藍放慢了車速,示意懷雲塞一塊點心進她的嘴。
夜家的生活是好轉了,但像點心這種奢侈食物,還沒有。
懷雲體貼地挑了一塊點心塞進她的嘴裡,還叮囑着:“慢點吃。”
寒初藍很快就吃掉了點心,覺得和前世吃過的那些點心區別不算大。
“姐姐,你看。”懷雲忽然指着前方,寒初藍也看到了。
前方的路被人用一棵大樹攔住了。
“小心點!”
寒初藍神情一凜,小聲地對懷雲說道。
今天出門還真是不順,先是被秀姑和草兒暗算,現在又遭人故意用大樹擋路。
寒初藍擔心再遇到殺手,她喝住了馬,沒有再往前奔跑而去,更不會傻到下車去搬那棵樹,一下車,就會中了別人的計,落入別人的圈套,任人宰割。她能等,在馬車上等着對方現身。
對方也沒有讓她久等,在她喝住馬車後,對方便從路邊的雜草叢中爬出來了。
瞧着那些從路邊爬出來的人,每個人手裡都握着一根扁擔,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普通,像普通的老百姓,不過全都是男子,年紀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人數在十五六個左右。
“姐姐,他們都是普通人,不會武功。”
懷雲一眼就看出攔路的十幾個男人不會武功。
寒初藍扭頭撇她一眼,狐疑,“你怎麼知道?”
“看他們出場的方式便知道了,如果會武功的,都是躍出來的,可他們是爬出來的。會武功的人,要不就是手上沒有利器,要不就是帶着利器,不會有人拿着扁擔。”懷雲分析得頭頭是道,打消了寒初藍的疑惑。
十幾個男人拿着扁擔走到馬車前面,爲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囂張地質問着還坐在馬車上,淡定地看着他們逼近的寒初藍:“你就是姓寒的那個小農婦?”
寒初藍淡定地應着:“我是寒初藍。請問諸位有何賜教?”
“你真是寒初藍?搶了我們生意的那個寒初藍?”爲首的男人一再地確認。
搶了他們的生意?
寒初藍剔眉,“我搶了你們的生意?”
爲首的男人怒道:“不錯,就是你,我們本都是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是你搶走了我們的機會,讓我們失去了金玉堂酒樓蔬菜的供應,讓我們的菜滯銷,虧損極大。”金玉堂酒樓其實沒有長久的供應商,但這些人難得地成爲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藉着金玉堂酒樓的名氣,讓他們的蔬菜也受到其他人的青睬,能賺不少的錢。
但自從他們被告之金玉堂酒樓不再需要他們的蔬菜後,其他酒樓,餐館再要他們的菜,就顯得特別的挑剔,老是說他們的菜不被金玉堂酒樓看好,便是劣質青菜,不值錢,在價格上一壓再壓,還盡挑最好的,餘下那些次優的,都無人再要,零售散賣,又賣不了那麼多,一批菜下來,賺的少了,損耗的多了。
在清水縣,金玉堂酒樓就是太陽,得到它的眷顧,便會充滿了陽光氣息,活力四射,一旦失去了它的眷顧,便黯然失色,再無光澤,了無生氣。
這種習慣性地以金玉堂品味爲中心的風氣,是隨着楊府越來越富裕,楊庭軒的精明能幹及嘴刁而形成。
寒初藍當初就是摸準了這一點,纔會以涼拌青瓜換來一個談合作的機會,纔會花那麼多的心血去經營她的菜地,以求能和楊庭軒談攏合作,只要拿下楊庭軒,以後,她還愁沒有生意嗎?
清水縣這種風氣會帶給她不少財源的。
只是不曾想到這種風氣也會給她帶來災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這些人覺得這是寒初藍搶了他們的生意,害得他們少賺了很多錢。
十幾個菜農便串通一氣,打算半路攔截寒初藍,好好地警告教訓一番,不讓寒初藍獨佔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
寒初藍目前才供應青菜,那些青瓜呀,豆角呀,南瓜之類的還沒有正式供應給金玉堂酒樓以及楊府,這些人已經嫉恨得不行了,要是哪一天寒初藍真的成了那個壟斷蔬菜市場的大菜農,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麼?
“哦。”
寒初藍明白了,這些人都是金玉堂酒樓曾經的蔬菜供應商。
十幾個人,嗯,還真是多。
不過也可以看出楊庭軒真挑。
寒初藍淡淡一個“哦”字,讓十幾個男人更加的氣憤,他們七嘴八舌地罵着:“姓寒的,大家都是種菜的,都知道種菜不易,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菜銷不出去,也會爛掉,虧死人。何必做得這麼絕,自己獨佔好處,讓我們餓死!”
懷雲聽得一肚子的火,不等寒初藍回話,就搶先駁着:“我們是憑實力拿下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資格,你們的問題是屬於你們本身的,怎麼能賴到我們的頭上來?要是你們的菜非常好,楊公子又怎麼可能取消與你們合作?”
“小丫頭,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楊公子對這個姓寒的特別好,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憑實力?不管怎麼說,就是姓寒的害得我們的菜滯銷。”
“對,就是姓寒的害的!”
“對,是姓寒的害的,我們不能放過她!不能讓她好過!她好過了,我們就難過了!”
“對!”
“對!”
一聲聲附和,義憤填膺,好像寒初藍做了天下的壞事,無可原諒似的。
“楊公子對我是不錯,但你們與楊公子合作過,楊公子處事態度如何,我想諸位心裡清楚得很。楊公子中斷和你們合作,你們應該反省一下你們自身的問題,是不是質量不過關?是不是以次充優?找出問題去改正纔是正經事,而不是在這裡半路攔截罵我一頓。”
寒初藍跳下馬車來,站在爲首的那個男人面前,仰起臉,明亮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對方,一言指出對方是想以多欺少,把他們自身的問題都往她身上推來。
商業競爭,憑的就是實力。
她有實力,這些人沒有實力,難怪她嗎?要是以他們這樣的思想,那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大公司,不是都要被人攻擊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適應不了的,生存不下去,只能怪自己,與他們無關,真要怨,可以去怨老天爺。
她也承認,楊庭軒對她特別的好。但談生意的時候,楊庭軒絕對沒有給她開後門,如果她的菜不合格,楊庭軒一樣會拒絕合作。
她當初會選中楊庭軒作爲她發家致富的起點,更重要的是看中楊庭軒公私分明。
“我們的菜絕對沒問題!”那些男人異口同聲地強調着,抵死不承認他們給金玉堂供應的蔬菜,偶爾也會有些蟲葉,黃葉,或者沒有清洗乾淨,或者是清洗的時候故意不抖掉水珠,這樣能增加重量。只不過混有蟲葉的菜,蟲啃咬過的洞很小,他們心懷僥倖想矇混過關,可惜金玉堂酒樓負責驗貨的那些夥計們一個個都像孫悟空有着火眼金睛,稍微有點不合格,都無法過關,遭到退貨多次,給金玉堂酒樓留下了不夠誠實的印象。
以往,沒有更好的供應商可以取代,金玉堂酒樓不會完全斷絕合作,只要他們的菜能過關,一次便收一次,兩次便收兩次。爲了能長久合作,他們後來也不敢再心懷僥倖,以次充優。
可是現在寒初藍這個新菜農殺出來了,她種的菜,嗯,他們偷偷地看過,的確很好,色澤優,新鮮方面也優,在黃葉和蟲葉方面,更是優上加優,清洗過後裝進籮筐裡,一路拉來的時候,沾在菜上的水珠已經慢慢地消失,重量方面不會添加多少。可以看出寒初藍給金玉堂酒樓供貨時非常的認真,也很誠實,做生意的,遇着更優者,誰都會選擇更優者。
這點常理他們懂,但他們無法坐視着金玉堂這間在清水縣最具影響力的酒樓成了寒初藍的獨盤菜,硬想着要分一杯羹。
“從明天開始,你只能給金玉堂送去五十斤的青菜,只要你的量不夠,金玉堂就會從我們這裡選擇。”
“五十斤太多了,只能送二十斤,我們這麼多人,纔夠分餘下的數量。”有人更加的過份。
衆人無理地要求着,還故意把手裡的扁擔重重地戳着地,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
寒初藍笑,諷刺着;“諸位是打算以多欺少嗎?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五十斤變二十斤?怎麼不直接命令我不能再給金玉堂供應青菜?”
那些人被她諷刺得有點不好意思,放緩了語氣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不會爲難你的。大家好好地合作,有錢一起賺。楊公子對你不錯,我們可以教你一些方法,讓你少送些菜,重量卻是一樣多。”
“你們是想教我坑楊公子嗎?你們的方法是清洗菜之後,不抖掉沾在菜上面的水珠,再用大桶裝菜拉到金玉堂去,這樣重量就會增加,對吧?”用大桶裝着的菜,水份消失得自然沒有用籮筐裝的夠快,菜的數量大了,在重量上的確能佔點便宜。
就像雞檔裡的小老闆們一樣,每天清晨開檔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給每隻雞灌一肚子的食物,這樣就能讓雞的重量更重一點。賣牛肉的還會往牛肉裡打水,爲了佔點顧客的便宜,各種手法都有。
爲首的大漢應着:“同道中人,不必言明。商人行商,坑人正常。”
寒初藍還是笑着,笑容更加的諷刺:“可我和楊公子簽了合同的,我每天必須送那麼多菜給他,否則要付違約金的,如果我答應了你們,便屬於違約了,那違約金,不知道你們可否幫我付?”
衆人面面相視,站在寒初藍面前的大漢問着:“違約金是多少?”
寒初藍伸手一根手指,淡淡地笑着,“也不多,就是一萬兩。”
衆人石化。
一萬兩還不多?
他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問:“諸位願意幫我付違約金嗎?如果不願意的話,對不起,我無法滿足諸位的請求。”
“臭婆娘,你這是在耍我們!我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寒初藍面前的那個大漢回過神來,暴跳如雷,寒初藍認爲他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其他人的怒火往往都是被他感染,挑起來的。
“大夥們,這臭婆娘根本就是要獨吞金玉堂,我們不能讓她如意!砸了她的車,砸了她的籮筐,看她明天還怎麼送菜!”大漢怒吼着,手裡的扁擔一揮,就朝輕風打去,想着打死了寒初藍的馬,那麼寒初藍就沒有馬拉車了。
“敢動我的輕風!”
寒初藍臉色一黑,想都不想伸手就奪大漢的扁擔,不讓他動輕風。
大漢的扁擔落得太兇,她的手擋不住,扁擔落在輕風身上,雖說被她一擋,力道弱了不少,但落在輕風身上,還是讓輕風吃痛,嘶鳴一聲,高踢前蹄。
寒初藍的心一痛。
輕風現在不是代青的寶貝寵物,而是她寒初藍的寶貝助手,少了輕風,她就無法給楊庭軒送菜,她手頭上的錢,可不夠買一匹好馬。像輕風這種馬,價值千金呢。動她千金馬,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懷雲,抄傢伙!”
寒初藍大叫着。
這些人連她一個弱小的女子都要欺負,那她只能又打架了。
懷雲迅速地從車上抄起臨出門前,寒爺爺讓寒初藍帶着的那條棍子,不停地揮擋着被大漢煸怒的那些人揮拍而來的扁擔。寒初藍手裡沒有棍,她很辣地像打元缺那般,狠狠地撲倒一個大漢,趁對方錯愕驚駭之時,奪過別人手裡的扁擔,就和懷雲一起,與十幾男人混打成一團。
寒初藍原本是想護着自己的馬車,不被這些人砸了的,沒想到她的反抗更激怒了這些男人,他們忘了她是小小的弱女人,竟然開始朝她身上攻擊,護車變成了真正的打架。
十幾個男人圍攻兩個少女!
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爬坐着兩個男人,他們饒有興趣地看着那個混戰的場面,棍子碰着扁擔的聲音,有人被打了,發出的痛叫聲,交織在一起,傳進他們的耳裡,便成了一曲激憤人心的樂曲。
“小五,我們要不要出手?寒姑娘被欺負了呢。”
“頭兒說了,不能保護太甚。再說了,你瞧寒姑娘那兇狠的架勢,她未必會輸。”
“她身邊那位小姑娘出手更快更狠,似是有招有式,不像她胡亂地打。”小七盯着懷雲。
小五嗯着,語氣卻平板而冰冷,“寒姑娘胡亂地打,讓人更加的無法招架。”
“但她打了人,人也打了她,她終究是個弱女子。”
小七評論着。
小五又嗯了一聲。
懷雲比寒初藍要好很多,都是她在打別人,別人的扁擔落不到她的身上。寒初藍雖兇狠,畢竟對方人太多,她被對方打了幾扁擔,她也狠狠地打了對方好幾扁擔,誰也佔不到誰的便宜。
“我們真的不用出手嗎?”
小七擔心寒初藍會被那些不講理的男人打死,世子爺回來了,他們無法交代。
小五冷冷地撇他一眼,“如果連這些人她都對付不了,她能在世子身邊站穩腳嗎?”
小七頓時沉默。
世子一旦帶着她回京,面對的人可比這些粗野農夫厲害得多了,她要是連這些粗野農夫都對付不了,又如何應付隱藏在帝都裡的各種陰謀算計?
混戰很快結束。
十幾男人都被打傷了,被打得臉青鼻子腫的。
寒初藍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綁住頭髮的布條不知道掉落在哪裡,一頭青絲散落下來,隨着秋風飄舞着。握在手裡的扁擔滲着她的汗水,這一場混戰,打得她真累!她也是臉青鼻子腫的,勝得有點慘重。
十幾個男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輸給了兩個少女,哪怕寒初藍同樣的臉青鼻子腫,可是她身邊的小姑娘卻氣定神閒,半點傷都沒有,所以,他們輸了。
揮一下搶來的扁擔,寒初藍冷冷地問着:“還想不想再打一次?”
十幾個男人瞠目,她都被他們打得狼狽萬分了,還敢挑戰,這個女人,真是狠呀!
瞧到寒初藍臉青鼻子腫,懷雲一怒,不等對方應戰,持着棍子又撲上前去,怒道:“你們打傷了我姐姐,我跟你們拼了!”
“啪啪啪啪!”
棍子落下。
“哎喲!”
“啊呀!”
痛呼聲四起。
他們是打傷了寒初藍,可是寒初藍同樣也把他們打傷了呀。
擔心懷雲會吃虧,寒初藍顧不得有點氣喘,揮着扁擔助陣。
然後又是一場混戰。
最後,十幾男人被兩個不怕死的少女打得落花流水,抱頭四竄,逃命去了。
寒初藍累得沒有力氣去追趕那些人,還要把手裡的扁擔朝跑得最後的那個大漢扔去,扁擔落下,拍打到大漢的小腿,大漢一下子就撲倒在地上,嚇得他臉色青白,頭都不敢回,爬起來,繼續一拐一拐地往路旁邊的草叢鑽去。
“跑慢一點,送你回你老孃的肚子裡去!”寒初藍喘着氣罵着。
爬坐在樹上看着好戲的小五和小七差一點從樹上摔下來。
“啊,累死了,總算把他們趕跑了。”危機一除,寒初藍頓覺全身無力,整個人往地面上一坐,可把懷雲嚇壞了,急急地撲過來,寒初藍卻往地面上一躺,有氣無力地說道:“懷雲,看來姐姐老了,體力不如你了,你都不累,姐姐卻累死了。打架,真不是人乾的活。”
懷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