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妻
夜千澤才落地的心立即又揪了起來,玉鈴蘭是個很固執的人,她堅持着要他休妻,就會想盡各種辦法逼着他休妻,或者逼着寒初藍與他和離的。
寒初藍被玉鈴蘭識破真面目那天,也曾說過玉鈴蘭是個愚忠的人,這樣的人,對於皇帝來說,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會礙事,不肯變通,不願意變通。不過也正因爲玉鈴蘭的固執及死忠,先皇祖纔會選擇了玉鈴蘭成爲五萬精兵的首領,保護皇帝的性命,也可以讓皇帝在最落魄之時東山再起。
夜千澤擁有那五萬精兵,不到萬不得已時,他也不願意去用。 wωw●Tтka n●¢ 〇
“玉將軍,藍兒是你的女兒!”
夜千澤低沉地提醒着玉鈴蘭。
顏氏當初逼着他休妻,因爲顏氏不是寒初藍的親孃,爲了錢財,可以犧牲寒初藍的幸福。但玉鈴蘭是寒初藍的親生母親,哪有親孃不顧女兒的幸福請求女婿休妻的?
這麼長時間了,哪怕玉鈴蘭對他態度一直不好,也知道他和寒初藍夫妻感情極深。爲了他,寒初藍承受了很多,爲了寒初藍,他也在堅持着他的立場,絕不休妻!
母女不過剛剛相認,玉鈴蘭就這樣做,她就不怕寒初藍怨她嗎?寒初藍剛纔不就氣結地說了一句“親孃和養娘一個樣嗎?”
“我與藍兒的感情,我想我不用複述一遍,玉將軍很清楚。”玉鈴蘭一直針對着攝政王府,他和寒初藍在帝都遭到太皇太后的爲難等等,玉鈴蘭肯定知曉。在面對太皇太后等惡勢力的時候,他與寒初藍都能攜手面對,共同對外。
喜歡自由平淡的寒初藍,爲了他,甘願放棄她才建立起來的事業,不管前面有多少風霜雪雨,都跟着她回京。明知道在帝都,她就是個無根無底的浮萍,能依靠的只有他這個相公。倘若他這個相公變心,寒初藍將會變得一無所有,或者死無葬身之地。她跟着他回京就等於拿她的一生作爲賭注,賭贏了,她便能幸福一生,賭輸了,她的人生也就毀了。
其實,婚姻就是一場賭博。
每一個人都在賭着自己的未來。
寒初藍待他那般情深意重,他又怎麼能棄了寒初藍?更不要說寒初藍早就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沒有了她,他的世界一片渾濁,暗無天日,替父母報仇雪恨後,他的人生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寒初藍給了他一個家,也讓他嚐到了有家的溫暖。正如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不管他以後走多遠,做什麼事,都要記住在家裡還有一個她在等着他歸家。他活着從她身邊走開,就要活着回到她的身邊,不管等多少年,她都會一直等着他歸家。
如此深厚的感情,教他如何斷了?
老天爺待他向來不公平,唯一是寒初藍的愛讓他覺得老天爺還在憐惜着他。可是如今,夜千澤又不得不去怨着老天爺待他的不公,爲什麼從鄉下到帝都,從帝都到這軍中,都有人要拆散他和寒初藍?難道真的要經歷了風雨才能見彩虹?可他們已經經歷了很多風雨呀,彩虹卻依舊沒有出現。
玉鈴蘭的頭垂得更低了,再一次請求着:“主上,玉家祖訓,玉家女不得嫁入皇家。皇家也不會娶玉家女,歷代帝君都謹守着這一點,臣請主上休了藍兒!”
才認回女兒,就逼着女婿休妻,玉鈴蘭也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去做。皇室傾軋,她是見得多了,她也不希望女兒再回到皇室。出生時,沒有頂着東辰國公主的名份,如今,她也想讓女兒一直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哪怕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還在做着最大的努力,儘可能讓女兒遠離皇室傾軋。
夜千澤對寒初藍的感情,她也很清楚,在她請求夜千澤休妻的時候,她的心如同刀絞一般,想到了自己與歐陽烈不得不斷的感情。她就是在不知不覺中違背了祖訓,招惹了皇室,哪怕不是大星的皇室,可結局還是一樣的。
定定地望着玉鈴蘭,夜千澤的脣抿緊,鳳眸變得深沉,玉鈴蘭承受着他深沉的注視,依舊堅持着跪在他的面前,堅持着要他休妻。
“請主上休了藍兒!”
“藍兒不是玉家女兒。”
沉默片刻後,夜千澤低沉地說道,“而且不管她是不是玉家女兒,我都不會休妻!如果當你的主上就是用失去藍兒來做代價,我寧願不當這個主上!”他只要替父母報了仇,他就帶着藍兒遠走天涯,找一處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着歸隱的生活。
他砍砍柴,藍兒種種菜,這樣的人生雖然平淡,卻是他們夫妻共同渴望的。
“主上莫說這樣的話,臣惶恐!”
玉鈴蘭恭敬地說道,眼中還有着她的堅持。夜千澤對於這個一根筋又死忠的岳母,實在是沒有辦法,玉鈴蘭這樣的性格,也是造成了她和歐陽烈如今相愛卻相殺的原因之一。
“藍兒雖不是玉家女兒,卻是玉家外孫女。玉家如今僅餘下臣一人,藍兒便是玉家下一代的主人,必須遵循玉家祖訓,藍兒可以爲主上效力盡忠,就是不能成爲主上後宮的女人。”
夜千澤的臉微綠。
他的皇祖父給他選了一個什麼樣的首領?
簡直是比鐵頭等人還不知變通。
“我不需要藍兒爲我效力!藍兒只是我的妻,別說我沒有爲皇,哪怕爲皇,我的後宮也只會有藍兒一人,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女人!藍兒說了,夫妻是平等的!沒有誰爲誰效力之說!她能爲我洗衣做飯,我也能爲她煮洗澡水,替她梳頭,幫她穿衣。”
面對玉鈴蘭,夜千澤有一種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說不清的感覺。
玉鈴蘭擡眸,恭謹地說道:“主上可以不把藍兒當成玉家的主人,但藍兒是東辰公主,主上難道就忘了紫靈公主嗎?紫靈公主會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除了心疼她的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憐惜過她,爲什麼?就因爲她是大曆國的公主!如果她是大星本土的人,她會落得那般的下場嗎?歐陽烈獨藍兒一女,東辰國公主的身份,他一定會給了藍兒的,那個時候藍兒面臨着的也如同紫靈公主一樣的局面。”
夜千澤鳳眸裡有痛苦浮現,提一次母妃,他就痛一次。但他依舊堅定地對玉鈴蘭說道:“藍兒不是母妃,我也不是我父王!玉將軍請起,此事,以後休得再提,也不要想着拆散我和藍兒,我們這一路走來,就沒有安穩過,如果你真心疼着藍兒,覺得愧欠了藍兒的,就好好地祝福我們,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還請你看着,看着我和藍兒白頭到老,我可以用我餘生的愛證明給你看,我的藍兒絕對不是我的母妃,我也絕對不是我的父王!”
“主上!”
夜千澤眸子一沉,沉沉地盯視着玉鈴蘭,玉鈴蘭被他這樣盯着,心裡凜了凜,平時看夜千澤溫溫和和的,只看到他妖孽的外表,看不到他的霸氣,但他一沉着臉的時候,那般生來就帶着的霸氣還是會流露出來,她垂下眼眸,只得暫且作罷,謝過恩後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寒初藍看到兩個人談話似是告了一個段落,才走了過來。
夜千澤手一拉,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好像害怕玉鈴蘭會把寒初藍帶走似的。寒初藍看一眼夜千澤,眼裡有疑惑,夜千澤緊緊的拉住她,她便不好當着玉鈴蘭的面問夜千澤。
深深地看了寒初藍一眼,玉鈴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便走。
“娘。”
寒初藍叫了她一聲,拿開了夜千澤拉住她的手,追上前幾步。
玉鈴蘭腳步一頓,卻沒有轉過身來。
“娘,你認我嗎?”寒初藍輕輕地問着。
玉鈴蘭這才轉過身來,剛冷的神情轉柔,定定地望着寒初藍,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抹憐惜的笑容,然後又走回到寒初藍的面前,溫柔地摸了摸寒初藍的臉,柔聲說道:“傻丫頭,娘要是不認你,娘會允許你叫娘嗎?你不怪娘便好,娘早就知道你是孃的孩子,卻不認你。”
“娘。”
寒初藍撲入玉鈴蘭的懷裡。
“藍兒。”
玉鈴蘭也動情地摟住了寒初藍。寒初藍擔心她不認,卻不知道她更擔心寒初藍不認她,甚至怨恨她。畢竟她這個當孃的就沒有盡到一天當孃的責任,沒有餵過一口奶,沒有撫養過孩子,沒有見證孩子從呱呱啼哭的嬰兒長大成人的過程,甚至十七年來不聞不問,不尋不找。愧對女兒太多,太多,女兒還肯認她,她該感謝老天爺。
“我第一次從爺爺的嘴裡聽到孃的事蹟時,我就對娘有了好感,當我在名州城裡看到孃的本人時,我就抑制不了內心的激動及興奮。娘被爹劫走的時候,我莫名地擔心,也莫名地心痛。現在我才知道,因爲我是孃的女兒,哪怕十幾年不見面,也會對娘生出好感,那是骨肉天性,血濃於水。”伏在玉鈴蘭剛毅卻不失溫和的懷抱裡,寒初藍就想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裡的母親。
她思念現代裡的親人,便把那份思念融了進來,此刻傾泄而出,都給了玉鈴蘭。
或許她的靈魂不是原來的寒初藍,所以知道身世後,她不會生出怨恨,甚至能理智地面對,但她會落淚,會感同身受,替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心疼着她的父母。
“媽,我好想你。”
寒初藍在玉鈴蘭的懷裡磨蹭着,像個小孩子似的,思念親人太甚,她那個娘本能地又改回了媽。玉鈴蘭聽得一愣,夜千澤卻臉色微變,緊張地盯着寒初藍,很想動手就把寒初藍從玉鈴蘭的懷裡搶回來。
玉鈴蘭察覺到夜千澤臉色微變,又緊張兮兮地盯着她懷裡的寒初藍,心生不對勁,卻又找不到哪裡不對勁。
“藍兒。”
夜千澤低柔地叫了一聲。
他一叫,寒初藍便回過了神,對玉鈴蘭的稱呼又改回了娘。
“藍兒,娘要回去了,天快亮了。”夜千澤溫聲說道。玉鈴蘭便鬆開了寒初藍,溫和地把寒初藍推離自己的懷抱少許,愛憐地替寒初藍拭去泛出來的淚水,愛憐地說道:“藍兒,娘先回去,娘不能時刻跟在你的身邊,你要自己保重。”
寒初藍點頭。
母女相認,但不代表她們就能一起生活了。
玉鈴蘭未婚生女,還是與敵國帝君所生,此事一旦傳開,對玉鈴蘭也大大的不利。寒初藍明白這些道理,並不要求玉鈴蘭公開認她,更不會要求玉鈴蘭補償她,她只要知道玉鈴蘭心裡面有她這個女兒就行。
望一眼夜千澤,玉鈴蘭意有所指:“夜將軍,請你好好地考慮一下我剛纔的請求。”她指的是讓夜千澤休了寒初藍一事。
在寒初藍面前,她並沒有稱夜千澤主上。
夜千澤纔是大星王朝真正的帝君,這件事還不能公開說出去,哪怕有很多人都知道當年的先皇祖留下遺詔,但遺詔在先皇祖駕崩後就不見,也就無法證明先皇祖是不是真的留下的遺詔,夜千澤本是皇太子的身份,也就無從證實。
如今大星的帝君夜無極,對夜千澤防備之心極重,也對夜千澤痛下殺機,命令玉鈴蘭除掉夜千澤,還是光明正大地讓夜千澤戰死沙場。
玉鈴蘭帶軍出京的時候,都還留下密函給夜無極,讓夜無極不能留下夜千澤,沒想到夜千澤纔是她要效忠的主上。
“無須考慮!”
夜千澤斷然拒絕着玉鈴蘭的請求。
讓他棄了寒初藍就等於讓他棄了自己的生命。
自己的命當然要好好地保護着,誰願意棄了自己的生命?
玉鈴蘭望一眼寒初藍,心情也有幾分的錯綜複雜,夜千澤對寒初藍的感情也讓她感動,或許她的女兒比她好運吧。
身爲母親,沒有誰願意女兒被休的。那些名門夫人甚至以女兒被休爲恥辱,如果不是過於擔心,以及一些錯綜複雜的未來,她也想撒手不管女兒的事。
“天下亂,亂勢造英雄,但也要以德服人。”玉鈴蘭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再用力地摟了摟寒初藍,便離開了山腳下。
夜千澤明白玉鈴蘭話裡的深意,讓他帶着他的人離開邊境,率軍去迎戰大周的十萬大軍,這一路走去,就讓他培養親兵,收服其他將領,將來再從四面八方包圍帝都,便能奪回皇位,讓先皇祖佈置的一切都回到正軌。
夜無極放他出帝都,雖是有逼死他的意思,但對他來說何償不是一個生機?就像他當初對夜沐說的一樣,這就是一個契機。
遠離天子的盯視,總比在天子的眼皮下走動要好。
夜無極會放夜千澤出京,是想到玉鈴蘭對自己死忠,如果知道玉鈴蘭早在少女時代就成了先皇祖的心腹,夜無極絕對不會讓夜千澤出京的。
薑還是老的辣呀!
夜無極與先皇祖這一對祖孫的交手,始終是先皇祖略勝一籌。
其實夜千澤對皇位不感興趣,他也覺得自己不具備帝皇的冷狠與鐵血無情,只是如今很多事情都把他一步一步地逼着走近那張孤獨的龍椅。
玉鈴蘭離開後,無影等人回來,稟報追趕殺手的情況。
那名殺手在無影等人的追殺後,未能逃出生天。
“好!”
夜千澤沉沉地說了一個字,便帶着寒初藍離開,無影等人把現場清理乾淨,也消失於夜色中。
……
回到麪館的時候,天空初亮。
夫妻倆和衣躺在牀上,誰都沒有睡意,彼此間有太多話想說。
夜千澤並沒有隱瞞自己有五萬精兵的事,也把玉鈴蘭竟然是五萬精兵將領告訴了寒初藍,讓寒初藍直嘆劇情太狗血。
“藍兒,什麼叫做狗血?”
夜千澤不恥下問。
“誇張,胡扯,不可思議。”
“哦。”
夜千澤聽到她的解釋,也覺得太狗血了。
“我也覺得太狗血了,我一滴血怎麼能讓五萬人都感應得到?那令牌不知道是用什麼做成的,這般的神奇。”這是夜千澤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寒初藍卻一點意外都沒有,就把臉埋入夜千澤的懷裡,咕噥着:“估計還滲入了茅山術等玄學東西吧,否則一滴血如何讓五萬人都能感應到?一根頭髮落入敵人手裡,都能隔空弄死你呢,中國的玄學就是那麼的神奇,林正英的電影裡經常說到的。”
“林正英是誰?”
“反正你不認識的。千澤,我娘臨走前說的那一句話,是不是讓你趁亂招兵買馬,搶人家的地盤,收人家的兵馬?這樣的話,倒是能很快就壯大自己的隊伍,不過也要讓別人真正臣服於你。”
玉鈴蘭話裡的深意,寒初藍能聽出來。
“我娘既然是你的人了,那咱們也不用再擔心什麼休妻,休夫的事了。”寒初藍覺得劇情太狗血唯一的好處便是這一點,夜千澤成了玉鈴蘭的主上,玉鈴蘭就不會再對付夜千澤,也不會讓她休夫或者和離了。
夜千澤糾正着愛妻的話,“你纔是我的人,你娘名義上是我的臣下,實際上是我的岳母大人。”說着,他親了寒初藍一口,手伸進被子裡去褪寒初藍的衣服,玉鈴蘭請求他休妻的事,他剛纔省略了,並沒有告訴寒初藍。
寒初藍紅着臉按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你不累?”
翻身覆上她的身子,在吻上她的脣時,夜千澤低啞地說道:“要不是怕你累得下不了牀,我可以一整天都……”寒初藍紅着臉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讓她臉紅耳赤的話來。
一番雲雨後,夜千澤休息片刻,便要走了。
寒初藍起身要侍候他穿衣,夜千澤阻止了她,親了親她的臉,溫聲說道:“藍兒,你今天就別開門做生意了,先休息一天。”
夜千澤是阻止寒初藍侍候,寒初藍還是起身侍候着他穿衣。
“第一季水稻快要收割了,千澤,我想回清水縣一趟,看看爺爺奶奶,還有我們的稻田。”替他整理着衣服,寒初藍說着自己的計劃。麪館的生意可以交給星月等人暫時打理一下,他們跟在她身邊也有好幾個月了,她煮麪條的方法,他們都能學到幾分,可以應付客人。
看看二老是主要的,畢竟她找回了親生父母。
離開清水縣也快有半年時間了,她的事情肯定也傳遍了大星,二老聽說後必定擔憂,哪怕暗衛們會聯繫懷雲,告訴懷雲她還活着,二老知道她過得那般的驚險,能不擔心嗎?趁着水稻快要收割了,她回一趟鄉下,一來可以幫忙收割水稻,安排好糧食入倉,也是讓二老看到好好的她,不用那般的擔心。
捉住她的雙手,夜千澤拉她入懷輕擁着,“帶着彩月一起吧,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
寒初藍笑,“我什麼時候一個人?你揹着我安排了不少暗衛暗中保護我,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呀,說着讓我自己去面對一切風雨,其實並沒有做到完全放手。”
有些事,她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他對她,就是陽奉陰違。
夜千澤寵溺地笑道:“我已經把手指張得很開了。”
“是,你手指是張得很開了,可我還在你的掌心之中。”寒初藍有點好笑,也明白夜千澤是太愛她了,生怕她會有意外。
一般情況下,夜千澤都不會干涉她的。
只有遠離夜千澤了,他纔會着暗衛們時刻保護着她。
“什麼時候動身?”
夜千澤轉移了話題。
“這兩天吧。”
夜千澤嗯了一聲。
寒初藍便推着他,問道:“爹的情況怎樣了?”
夜千澤神情一繃,輕輕地答着:“在御醫們的醫治下,爹清醒過來,御醫們說了,爹的內傷,只要天天服藥,調養個幾個月,會痊癒的。但爹的手卻無法好轉,他的骨頭被踩碎,如今只有肉與皮還連接着手指……口也不能言。”說到夜沐的近況,夜千澤心情沉重,內心被壓制着的憤怒又一次燃燒起來,真想立即就殺回帝都爲父母報仇雪恨。
“元缺能醫好爹嗎?”寒初藍輕問着,古代沒有手術,像元缺醫術這般高明,也不會做手術,要是在現代,夜沐的手指只需要做一個手術,就能好起來。
“就算能,他願意嗎?”周妃去元府求元老爺,元缺肯定知道的,但他依舊在這裡晃悠着,就知道他根本不會救他的父王。父王這個結局,正是元缺和夜無極求之不得的,元缺又豈肯幫夜沐?
攝政王府被御林軍重重地“保護”起來,夜千澤也知道。
那不是保護,那是夜無極趁此機會軟禁了他的父王。
要不是他帶兵在外,哪怕只有兩三千的兵馬,夜無極也在防着,不會立即要了他老爹的命,而是留着攝政王府的人,用來威脅着他。
帝都的眼線還傳來消息,那些忠於夜沐的大臣們,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迫害,或被革職,或被抄家,或被投入大牢,等待着生死判決。
那是夜無極在迅速地斬除夜沐的黨羽。
夜無極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斬除夜沐的黨羽,沒有元缺的幫助,誰信?元缺人是在這裡,依舊能操縱着他手裡的那根線,讓他的風箏飛得最高。
所以就算是寒初藍去求,元缺也不會醫治夜沐的。
寒初藍沉默。
“師尊差人送了最好的藥進京給爹,希望能解除爹所中之毒,讓爹重新開口說話。不過師尊說,機會不大。”
寒初藍摟住他,安撫着:“千澤,別擔心,我們可以再尋其他名醫,我相信這天底下除了元缺師徒外,肯定還有更好的名醫,只是我們還沒有遇到。爹,一定會好起來的!”
夜千澤苦笑着,那樣的機遇微乎其微。
反手,他摟了摟寒初藍,片刻後才輕柔地說着:“藍兒,我要回去了。”
寒初藍嗯了一聲,鬆開了他,叮囑着他路上小心一點。
夜千澤又親了她一口,纔不舍地離開面館。
當天,夜千澤便接到了夜無極的聖旨,讓他與玉鈴蘭麾下的玉小將軍北上,大周的十萬大軍如同蝗蟲過境一般,瘋狂地殺入了大星的邊境,邊境數萬守軍節節敗退,連失數個城池。夜無極怒極,從其他地方急調援兵支援,又想到了殘餘的雲家軍,雲家軍對大周是恨之入骨的,他決定把夜千澤從東辰邊境調走,帶着雲家軍北上,但又怕夜千澤一路上壯大隊伍,鳳凰令頻頻出現,不管出現是做了什麼,在夜無極看來,都不是好事,讓他不得不防着夜千澤招兵買馬。再說了夜沐的傷殘,夜千澤沒有半點動靜回來,也讓夜無極心中極度不安,覺得那不是夜千澤的反應。所以他在調動夜千澤的時候,又安排了玉小將軍隨同着,意爲監視着夜千澤。
夜千澤沒有任何異議,當天便帶着殘餘的雲家軍北上。
玉小將軍在離開前,被玉鈴蘭單獨地叫進帳營裡密談過了,大家猜測玉鈴蘭是讓玉小將軍把殺敵的苦力事兒都交給夜千澤,領功的事都讓玉小將軍去做。
玉鈴蘭真正說了什麼,只有玉小將軍知道。
玉鈴蘭拔了八千的玉家親兵給玉小將軍,跟着夜千澤一起北上。
夜千澤離開的時候,在路過名州時,意外地接收到黑風寨裡的五百名青壯年,他們跟隨着黑風,表示要跟着夜千澤去殺敵,不再當山賊。黑風背搶糧的黑鍋一事,在夜千澤的解釋之下,玉鈴蘭並沒有治黑風的罪,而代青更在夜千澤的請求之下給黑風寨上下解了毒,夜千澤便成了黑風寨的恩人。黑風對夜千澤心生敬佩,知道夜千澤要帶軍北上了,當即帶着兄弟們下山,投靠夜千澤。
夜千澤對黑風本就帶着欣賞之色,黑風肯來投靠他,他也不客氣,完全接收了黑風的五百名兄弟,一路北上,一路上親自訓練黑風等人,讓黑風等人慢慢地融入了軍隊中。
可以說黑風是夜千澤第一批親兵。
寒初藍知道夜千澤帶軍北上,心有不捨,想到自己要回一趟鄉下,還得與夜千澤分開,便把不捨壓回心底,默默地在心裡對夜千澤說着:千澤加油!
……
晃進佔地,裝修,都不如食福酒樓的麪館,元缺甩搖着自己手裡的摺扇,在心裡腹誹着:她要是手頭上緊張,可以向他借的,可以把麪館開得更大一點。
明知道寒初藍繼承了上官紫的鳳凰令,擁有大量的財富了,元缺還是自動忽略那一點,在心裡爲寒初藍屈就小小一個麪館而不滿。
要是她向他借錢,他保證借她金山銀山,當然前提是她不能拿着他的錢去幫夜千澤。
她做一切都是爲了夜千澤……
這個認知又讓元缺心裡澀澀的。
寒初藍在後院休息,星月便接替了寒初藍的位置,好在她跟在寒初藍身邊也有數月之久,又天天看着寒初藍做酸辣粉,客人們倒是沒有挑剔,依舊生意火爆。
元缺進來後,連個位置都沒有。
看到元缺出現,星月和小七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動聲色地做着他們的事情。
有寒初藍的地方,經常都會有元缺出現。
以前他們想見元缺一面,比登天還難。如今,他們只要跟着寒初藍,隨時都能見着元缺。不過元缺總在寒初藍的身邊出現,也非好事,因爲把寒初藍的行蹤盯得緊緊的,寒初藍做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寒初藍的事情又與夜千澤掛鉤,盯住了寒初藍,也就間接地盯住了夜千澤,好在夜千澤與寒初藍經常分開,寒初藍做什麼事,夜千澤一定知道,夜千澤做什麼事,寒初藍未必盡知。
“這位兄臺,請問你吃飽了嗎?”元缺走到一位大漢的身邊,客氣地問着。那位大漢看他一眼,應着:“我還沒有吃飽,我還要再吃一碗餛飩。”
元缺掏出一兩碎銀給那位大漢,淺笑着:“兄臺,在下給你一兩碎銀,請你不要再吃了。”好讓個位給他。
那位大漢不知道是賭氣,還是不貪財,不要元缺的錢,“我還沒有吃飽,我不走。給我再來一碗餛飩。”大漢朝星月呼喝着,星月連聲應着好哩。
元缺也不怒,還是淺淺地笑着,轉身就走向第二張桌子,在轉身的時候,他手指悄悄一彈。
還沒有走兩步,那位大漢就像身上有跳蚤一樣,坐立難安,不停地用手去抓着自己的後背,可是越抓越癢,癢到他無法忍受,連餛飩都不要了,扔下幾文錢,就急急地跑了,人還沒有跑出麪館,就迫不及待地扯着衣服,拼命地抓着後背。
元缺瀟灑地坐下,輕搖着自己的摺扇,笑着吩咐出來收拾碗筷的彩月:“姑娘,麻煩幫在下把這張桌子收拾乾淨。”
彩月看到同伴們都在不動聲色,她也不動聲色地走過來替元缺收拾乾淨桌子。
星月一邊忙着一邊淡冷地問着元缺想吃什麼。
元缺笑道:“在下要吃寒氏酸辣粉。”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往桌面上一放,強調着:“記住是寒氏酸辣粉,只要能讓在下吃得滿意,這十兩銀便是你們的了,要是讓在下吃得不滿意,在下就拆了你們的麪館!”
這分明就是搞亂的架勢。
客人們都見慣了這樣的架勢,趕緊把自己面前的面扒進嘴裡,三幾下就解決了,扔下幾文錢,趕緊離開面館。
本來生意好得讓人眼紅的,在元缺說了那句話後,很快就讓麪館只有元缺一個人了。
走開了客人又想知道結果,都站在街上,遠遠地盯着寒初藍的麪館。
星月不理元缺,在客人都走後,她便幫着彩月收拾碗筷。
元缺也不怒,還是瀟灑地搖着扇子,淺淺地笑着。
他從懷裡再掏出一錠銀兩,擺放在桌上,笑着:“再添十兩。”
星月收拾碗筷的動作微頓一下,隨即繼續着。
元缺笑,寒初藍還不肯出來是嗎?
再一次伸手入懷,星月想着他是不是打算一碗酸辣粉加到三十兩銀,誰知道他卻是掏出了一瓶藥,擺放在桌子上,然後把兩錠銀兩收了起來,似在自言自語,其實知道寒初藍已經現身了,“再生肌丸,千金難求呀。肉被挖了一大塊,吃了再生肌丸,也會慢慢地長出新的肌肉而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痕跡。”
一隻小手抄來,想抄走他的再生肌丸。
他手同樣一抄,抄握住寒初藍的小手,寒初藍手腕一轉,掌心往他的胸前拍去,元缺反倒不還手了,迎胸而上。
寒初藍的掌心在快要貼近他的胸膛時停了下來,縮回手,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我給你做一碗酸辣粉,不收你的一分錢,你把你那藥留給我。”
睨着她,元缺笑着:“寒初藍,你還能再坑一點嗎?一碗酸辣粉就想換我一瓶藥。我剛纔說了千金難求,看在你我那麼熟的份上,一顆就收你五百兩吧,五百兩你得給我做多少碗酸辣粉?我每天三餐都吃酸辣粉的話,你又要給我做多少天?你一碗酸辣粉只需要五文錢,一天三餐吃的話,就是一天要十五文錢,五百兩是多少文錢,你算數挺厲害的,你計算一下,你要給我做多少年的酸辣粉?”那樣計算,她的一生都給了他。
“你自動送上門讓我坑,我不坑你坑誰?”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他的藥,哪一種不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給了她那麼多,真要算錢,把她賣了都不給付呢。
扭身,寒初藍去給元缺做酸辣粉。
片刻後,她把一碗放了很多辣椒的酸辣粉擺放到元缺的面前,態度不太友好地說道:“免費送給你吃,吃完了,你哪裡來的哪裡回去,別影響我的生意。”
元缺笑,“不要藥了?”
瞟他一眼,寒初藍應他一句:“你想給的時候,何需我索要?”
元缺:……
他是不是太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