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愛我所愛!
斂回思念夜千澤的心神,寒初藍淡淡地對汪海說道:“廚子和夥計都讓他們幹完這個月就給他們結算工錢,現在距離月底也還有數天,剛好夠我安排廚子的事。”
汪海恭敬地應着:“是。”
寒初藍站起來,汪海看她要走,連忙問着:“少夫人不多坐一會兒?”
“不了,我先回府去。”她要立即找代青商量調兩個還處於待命階段的暗衛來醉紅塵,既可以挽救醉紅塵,也能保護醉紅塵,畢竟暗衛們都有一身武功。
汪海恭敬地送着寒初藍走出廂房,送着寒初藍下樓,臉上的恭敬神色才斂起來,換上了客氣的神情,不讓店小二起疑心,不過兩名店小二也不在樓下,沒生意做,都跑到廚房裡用午膳了。
送走了寒初藍,汪海站在門前,望着來來往往的人,此刻正是酒樓生意最旺盛的時刻,可自家酒樓那般的冷清,汪海都忍不住汗顏。
再望望頭頂上的那片天,汪海在心裡低低地說道:希望少夫人能挽救醉紅塵。
代青高調地進城,又高調地離開,還留在帝都管着店鋪的暗衛們,還沒有機會去見見前首領,心裡遺憾着,看到寒初藍身上佩戴着鳳凰令了,汪海才明白代青回京的真正用意,也是現在才知道鳳凰令原來在代青手裡。
出了醉紅塵,上了馬車後,寒初藍就把鳳凰令自腰間摘下來。
星月知道她要把鳳凰令藏起來,哪怕寒初藍現在很信任她,她也別開了視線,不看寒初藍藏鳳凰令。鳳凰令背後代表的是一個龐大的商業王國,知道這塊令牌代表什麼的肯定不止上官紫的暗衛們,她必須要小心藏好鳳凰令,免得被別人搶了。
只有去巡視上官紫的店鋪時,她纔會系在腰間,好讓那些掌櫃們看到鳳凰令,聽她的安排及調動。
寒初藍脫下鞋子,再脫下襪子,把鳳凰令塞進襪底裡,她再穿上鞋子,把鳳凰令藏於腳底,比藏在她身上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就是腳下踩着一塊牌子,感覺有點不習慣而已。好在牌子做得不算大,也不算厚,她還能忍受。
像這樣的令牌,一般人都會系在腰間,或者塞在懷裡,誰能想到她藏在腳底?她也不是在蔑視鳳凰令,而是非常時期要用非常的藏牌手法。
……
農曆已經進入了二月,春耕也開始了。
百姓們都忙着插秧,忙得不可開交。每個人雖然累,但也懷揣着希望。對於老百姓來說,一家人的肚子就靠着田地的收成來填飽了。現在插秧,便是插着他們的希望,希望在七八月的時候能有一個大豐收。
正午了,懷雲剛從田裡起來,滿身都是泥土,頭髮絲都有點散亂。
“雲兒,吃飯了。”
懷真和阿牛在前方的坑渠前清洗着自己腳上的泥土,招呼着懷雲。
因爲現在大家都很忙,請起工人來就變得困難,哪怕有楊庭軒出面,還是沒有請到足夠的工人,那麼多的水田需要耕種,夜家的人,除了寒爺爺和寒奶奶守着家之外,全都出動幫忙,就連年紀小小的狗仔都幫着下田插秧。
“哥,我先洗腳。”
懷雲累得往坑渠邊上的草地上一坐,雙腿就往坑渠上放去,順手抓了一把草,把雙腿上的泥土地刷洗乾淨。
“踏——踏——”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鄉間最寬敞的那道大田埂上,奔來了一匹棕色的馬,楊庭軒坐在馬背上,匆匆而來。
遠遠地看到了馬背上的楊庭軒,懷雲立即站了起來,腳下往前走,臉上就先揚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懷真和阿牛隻是看了一眼,就走到一旁去,那裡擺放着一張懷雲自己搭建的竹桌子,竹桌子上放着幾個食盒,食盒裡裝着懷雲在清晨出門前帶着的午飯,因爲他們現在並不是在清水縣,而是在楊縣的某條村子裡,所以不會回家裡吃飯,他們請來的工人,此刻也坐在遠處的幾棵大樹底下,一邊休息,一邊吃着同樣由懷雲給他們準備的午飯。
請他們做事,除了給工錢之外,還要包一天兩頓飯。
站在田埂頭上,懷雲微笑着等楊庭軒策馬到她的跟前,看着他喝住馬,瀟灑地下馬,她才上前兩步,笑着輕拍一下馬兒,問道:“楊公子,你怎麼來了?用過飯了嗎?餓不餓,我出門的時候帶了些乾糧,你要是不嫌棄,可以一起吃。”
楊庭軒搖頭,“不用了,我都用過了。”他環視着大片大片浸着水的水田,只有一小部份插上了秧苗,大部份還是空蕩蕩的,他有點憂慮地說道:“這樣的進度,咱們的田什麼時候能插完呀。”
懷雲也望着那大片空蕩蕩的水田,秀氣的眉同樣緊皺着,“現在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田,真不好請人呀。”他們的田一共是六百畝呀,在請不到足夠的工人情況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目前也只能是種了多少便是多少了。”買田地容易,耕種難呀。
當初挖坑渠引水灌溉,因爲春耕還沒有開始,鄉親們都閒着,一請便來做,進展就特別的快,難趕上春耕。可如今大家都忙了,最差的人家都有好幾畝的水田,有些生活較好的都擁有十幾畝的水田呢。等他們忙完了,春耕也要結束了。
清水縣這一帶的水稻一年是種兩季的,如果他們的稻田在春耕結束後都無法插完,隨着季節的走過,後插秧苗的田就只能種一季度了。
懷雲已經把打理菜地的那些工人都調來幫忙了,可是六百畝的水田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把菜地的工人都調來幫忙,還是遠遠不夠。
楊庭軒望她一眼,不經意看到她挽高褲腳的小腿,小腿上還滿是泥土,還有一團黑色的東西爬在她的小腿上,他問着:“懷雲,你右邊小腿上那是什麼東西?黑色的,又有點泛青色,還會動的呢。”
懷雲一垂眸,看向自己的右小腿,頓時尖叫起來,在原地上又跳又叫的,把楊庭軒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就把她捉扶住,緊張地問着:“懷雲,那是什麼東西?”
“楊公子,快,快幫我把螞蟥挑開,這是螞蟥,吸食人血的,我最怕這東西了,快呀!”懷雲害怕地緊捉住楊庭軒的大手,緊張地請求着,秀氣的臉都害怕得皺成一團了。
聽說這個小東西會吸食人血,楊庭軒出手如電,兩指一夾住那條螞蟥,一運內力,就把那條螞蟥捏死了,還碎屍萬段,弄得他手上全是血。
懷雲的小腿上也在流血。
楊庭軒顧不得自己的手上也是血,一把將懷雲抱起就往馬背上置坐着,這樣懷雲的小腿就垂落下來,他再掀開自己的外袍,從內袍裡撕下一塊布,又從懷裡掏出一瓶金創藥,可以止血的,嘴裡說道:“幸好我身上帶着金創藥。”他把藥末倒出來,往懷雲被螞蟥咬傷的地方敷去,再用撕下來的布條把懷雲的小腿包起來。
懷雲還沒有意識到楊庭軒對她的關心,她還在馬背上說道:“楊公子,沒事了,只要把它挑開,就沒事了。只要按住傷口,不讓血再流就行了。也不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咬上我的,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東西就是這樣,吸血的時候,人都感覺不到。估計是我在坑渠洗腿的時候被咬上的吧,在田裡的時候,我很細心地盯着呢,都沒有螞蟥的。”
“流那麼多血,當然要先止血,再包紮一下。”
楊庭軒並沒有停止包紮的動作。
懷雲剛纔又跳又叫的樣子,也把懷真等人嚇了一大跳,他把食盒往竹桌子上一放,人就急急地往這邊跑來,跑過來看到楊庭軒在給懷雲包紮,他急急地問着:“怎麼了?雲兒,你受傷了?”
“有螞蟥,咬在我的小腿上,我最怕那東西了。”懷雲一想到剛纔的情景還心有餘悸的。
她不怕蛇,卻怕小小的螞蟥,見到螞蟥,她全身的毛髮都會豎起來。
“我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呢,你又跳又叫的,不過是小小的螞蟥,也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弄清楚原因後,懷真嘀咕一句,瞧見楊庭軒的動作,又看向妹妹,他沒有再說什麼,扭身就走,妹妹喜歡楊庭軒,他早就知曉了,楊庭軒也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只不過心裡裝着的還是他的姐姐寒初藍,妹妹一廂情願,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懷真並不打算干涉妹妹的婚事,如果妹妹有那個福氣,能成功地打動楊庭軒的心,他會祝福妹妹。要是一直不如願,他只能嘆妹妹沒那個福氣,能與心上人雙宿雙飛。
“懷真哥,懷雲姐怎麼了?”
阿牛迎面而來,他剛纔跑得不及懷真快,看到懷真僅是看了一眼,就折回來了,他關切地問着,視線越過了懷真,看向了坐在馬背上的懷雲,人還想越過懷真,走向楊庭軒和懷雲,被懷真一把扯住,拉着往回走,懷真低沉地說道:“你懷雲姐膽小如鼠,不過是被螞蟥咬了一口,就怕得在那裡又跳又叫的,差點把我都嚇死了。現在傷口在流點血,楊公子給她包紮呢。”
聽說懷雲僅是被螞蟥咬了一口,阿牛放下心來,笑着:“我也怕螞蟥呢,我大姐也怕。”
懷真撇一眼阿牛,有點不相信地問着:“姐姐也怕螞蟥?”
“以前姐姐是怕的,現在不知道,她現在都不用再種田了。懷真哥哥,你說我大姐還會不會回來?帝都很遠呀,我們想她,都不能去看她。”阿牛懷念起寒初藍,人小鬼大地感慨起來。
懷真想了想,說道:“或許會有一天回來,或許不會再回來。”現在時勢開始動盪,主子已經帶兵去打仗了,以後還會如何改變,誰都不知道。姐姐與主子情深似海,主子不回來,姐姐也不會回來的。
“懷雲姐因禍得福。”
望着馬背上的懷雲,阿牛忽然又人小鬼大地說了一句。
懷真扭頭望一眼自己的妹妹,伸手就拍一下阿牛的腦袋,罵着:“吃你的飯,小孩子管那麼多幹嘛。”
阿牛俏皮地吐吐舌頭,趕緊吃自己的飯。
楊庭軒替懷雲止了血,包紮好傷口後,伸手就想把懷雲抱下馬背,懷雲卻自己往下跳,楊庭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劍眉輕蹙一下便舒展開來,恢復正常。
“其實止住了血就沒事了,我一會兒就把布條拆了,這樣包着下田幹活更不好。”懷雲看看被楊庭軒包紮好的小腿,又看看楊庭軒,笑問着:“楊公子,你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楊庭軒又望向了水田,淡淡地答着:“沒什麼急事,就是來看看進展。”瞟到大家都在吃飯,他問懷雲:“你還沒有吃吧,先去吃飯吧。”
懷雲點頭。
走回到竹桌子前,楊庭軒跟着她一起,懷真見狀,在竹桌子底下輕輕地揣了一腳阿牛,阿牛正在啃着一塊炸紅薯餅,懷雲很聰明,寒初藍做過什麼好吃的,她都學會了,而且做出來的味道和寒初藍的如出一轍。忽然被懷真揣了一腳,阿牛本能地望向了懷真,一邊繼續吃着他的炸紅薯餅,一邊問着:“懷真哥,你揣我幹嘛?”
懷真皮笑肉不笑地問着:“你想不想長高?”
阿牛點頭。
“想長高就站着來吃。”
“爲什麼?”
“站着吃,長得快。”
“騙人!”阿牛嘀咕一句,瞧見楊庭軒走過來,他才識趣地站起來,走到弟弟狗仔的身邊,兄弟倆蹲在田埂上吃着。
懷真也站起來,說道:“雲兒,楊公子,我吃飽了,我繼續插田去,你們先坐坐。”說着他朝妹妹使個眼色,怪妹妹不會追求楊庭軒。懷雲屬於那種爽朗個性的女子,就算她喜歡楊庭軒,也是喜歡得光明磊落,不會掩飾,但也不會像別人那般在楊庭軒面前就扭扭捏捏的,她依舊保持着平時與楊庭軒的相處方式。
剛纔楊庭軒把她抱上馬背,她甚至沒有意識到楊庭軒在關心她呢。
再者,她也很清楚楊庭軒的心裡還是愛着寒初藍,她不敢和寒初藍比,她也不放棄。她愛她的,楊庭軒愛楊庭軒的。楊庭軒爲了寒初藍,可以默默地付出,她爲了楊庭軒,同樣可以默默地付出。
“哥,你才吃飽,先休息一會兒再下田吧。”懷雲提醒着兄長。“姐姐說過,剛吃飽時,什麼都不要去做,最好就是休息幾分鐘,或者散散步。”
懷真指着遠處的水田說道:“那裡遠着呢,我走過去,就等於散步了。”
說着,他人就走了。
心裡還在罵着自己的妹妹太不上道了,他當哥哥的,都給她製造與楊庭軒獨處的機會了,她還那麼多話說,竟然還提到了姐姐,不是讓楊庭軒想起寒初藍嗎?
懷雲天天都給金玉堂酒樓送菜,就算楊庭軒不像以前那天天在等着寒初藍的到來一樣等着她,但兩個人還是經常會碰着,單獨相處的時間多了去,根本不需要懷真製造。
二月的天氣很清爽,不算冷,也熱,人們吃過飯後,稍作休息一會兒,又下田去了。
懷雲拿過自己的食盒,打開食盒時,楊庭軒瞟了她的食盒一眼,看到只有幾塊的肉,便是青菜,算是加菜的便是那塊炸紅薯餅。他淡淡地說道:“懷雲,你們幹活消耗體力多,膳食要好一點,否則人就容易餓着。要是你手頭上沒錢了,我可以借點給你。”
“要不要吃?我做的油炸紅薯餅,我姐姐做過幾次,我覺得很好吃,今天起了一個大早,做了很多,每個人的食盒裡都加了一塊。”懷雲問着楊庭軒,明亮的大眼望着楊庭軒,帶着淺淺的希冀,楊庭軒的嘴巴很刁,但寒初藍做的飯菜,就算是煮一碗紅薯粥,他都覺得特別好吃,一來是寒初藍的廚藝過得關,二來是他對寒初藍有情。人就有一種這樣的心理,他喜歡那個人,哪怕那個人做的飯菜再不好吃,他吃着也覺得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餚。
楊庭軒搖頭,“你吃吧。”
懷雲有點失望,他還不願意品嚐她做的飯菜,代表她還沒有辦法拉近與他的距離。
“家裡養的雞鴨還有不少,我也不吝嗇,宰了給大家做菜,其實這樣的膳食不差了。”算是回答了楊庭軒剛纔的話。
楊庭軒又微微地蹙了蹙眉,這樣的飯菜在他的眼裡,還不如他家裡下人們的好呢。
“從明天起,我吩咐酒樓裡給你們準備午膳,再命人送到田頭來,又要幹活,又吃不好,那樣不行。”楊庭軒做了一個決定,懷雲連忙拒絕,楊庭軒瞟她一眼,淡冷地說道:“我也不會白白地送給你們吃,花銷都記着帳呢,將來再向你們討回來。”
懷雲想了想,笑道:“好吧,不過你別弄得太好,要是把你們酒樓的招牌菜都送來,那我們得欠你一大筆錢,這樣忙,就白忙了。”
楊庭軒也笑:“我心裡有數,初藍的事,我只想早點幫她辦好。”
說到底,他就是想讓工人吃好了,有力氣幹活,好早點插完田,辦好寒初藍的事。
懷雲臉上的笑意不減,也沒有覺得心裡苦澀,低頭就吃她的飯菜。
楊庭軒環視着大片的水田,偶爾也會望着只顧着吃飯的懷雲微微出神。
吃飽後,淺淺地休息一會兒,懷雲便歉意地對楊庭軒說道:“楊公子,你在這裡坐坐,或者回去吧,我要忙了。”
楊庭軒低頭就去脫自己的靴子,說道:“我也下田幫忙吧。”
“楊公子不可。”
懷雲趕緊阻止他,“你怎麼能下田?”
楊庭軒炯炯地望着她,說着:“夜千澤都還能砍柴呢,我爲什麼不能下田幹活?”
懷雲嘆着氣:“楊公子還是放不下我家姐姐嗎?”
楊庭軒抿了抿脣,“懷雲,我認識很多好男兒,要不我幫你牽條紅線吧?”
懷雲定定地望着他,反問着:“楊公子,我也認識不少的好姑娘,我同樣可以爲你牽紅線,只要你能幸福,只要你不再癡守姐姐,如果姐姐還是個未嫁姑娘家,你要癡守姐姐一輩子我都不會管,但姐姐已爲人妻,楊公子再這樣癡守姐姐,姐姐不會同意,懷雲也心疼。就算楊公子不會接受懷雲,楊公子能接受其他女子,能幸福,懷雲也真心祝福公子。”
輕嘆一口氣,楊庭軒望着懷雲散亂的髮絲,數次伸手想替她把髮絲挑起塞到她的耳後去,數次又止住了動作,最後,他才說道:“懷雲,我心裡只有初藍,你這樣,我會難受。”
懷雲笑,“我知道你心裡只有姐姐,我說過了,我愛我所愛,再說了你愛你的,我愛我的。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要是你能放下我姐姐,接受我,我開心,你要是不願放下,我也不怪你。”
楊庭軒眼神微深,終是伸手替她把頭髮挑起輕塞到她的耳後,動作很輕,又很小心地沒有碰到她的耳朵,然後縮回了手,繼續脫他的靴子。
懷雲沒有再阻止他,在他脫下靴子後,她帶着他下田。
楊家公子打小便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何曾下過田,一下田就把衣服弄髒了,他頓時就叫起來:“我的衣服弄髒了。”
懷雲回他一句:“跳水自殺還怕弄溼衣服嗎?”
楊庭軒俊逸的臉頓時燒紅起來。
懷雲簡單地教楊庭軒如何插秧,楊庭軒還是聰明的,一學就會,不過插得不好看而已。懷雲沒那麼多時間來跟進,便對他說道:“你自己慢慢練習,看看我們的,熟練了就好。”然後她忙她的去了。
楊庭軒雖然插得不好,他還是堅持地在田裡忙了整整一個下午。
傍晚時分,大家收工回家。
楊庭軒爬上田埂,望着自己身上的華服全是泥巴,忽然笑道:“真是不種田,不知道糧食來之不易呀。”
一個竹水壺遞到他的面前,懷雲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喝口水吧,你這副樣子回到貴府,保證又要把貴府弄得人仰馬翻。”
楊庭軒知道她是在諷刺他這個楊家獨子在楊府就像個皇帝一般,稍微有點不對勁,就把整個楊府弄得人仰馬翻,俊臉又微微地泛紅,有點不好意思,也覺得自己的家人真的太緊張了。
“我不喝,我先回去了。”
楊庭軒隨便地洗了洗腳,就穿上自己的靴子,一躍,便飛躍回馬背上,策馬離去。
懷雲望着遠去的俊挺身影,想到他堂堂楊府獨子,都願意下田幹活,對他的愛慕深了一層。
“人都不見了,還看什麼看,回去了。”
懷真扯瞭望着楊庭軒遠去背影還在淺淺地笑着的妹妹一把,懷雲自然地斂回了視線,招呼着狗仔和阿牛一起回去。
回到張家村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了。
夜家點着兩盞煤油燈,寒爺爺不時走到院子裡來張望,等着懷真等人回來,寒奶奶則把做好的晚飯熱了一遍又一遍。
當寒爺爺聽到馬車聲由遠而近時,就急急地進屋裡對寒奶奶說道:“老婆子,孩子們回來了,快,準備熱水先給他們洗個手,我去端飯菜出來,孩子們都累了一天,洗個手好吃飯。”
寒奶奶答着:“早就準備好了。”
寒奶奶的聲音才落地,狗仔的叫聲就在院子外面響起來了:“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
寒奶奶笑着應:“早就聽到了,快進來吧。”兩個孫子現在都很懂事,兩位老人家算是享受到天倫之樂了。這都是寒初藍帶給他們的,雖說寒初藍如今沒有在他們身邊盡孝,但挽救了兩個孫子的靈魂,教會兩個孫子尊老愛幼,孫子們也等於代替寒初藍在向他們盡孝了。
想到寒初藍,寒奶奶又忍不住思念,她只知道寒初藍來過家書,她不識字,懷雲念給她聽的,寒初藍說她在京裡很好,讓家人不用擔憂她,但寒奶奶知道那個孫女兒是報喜不報憂的,孫女兒越是說過得好,她越是擔憂呀。
可惜清水縣和帝都相距十萬八千里呀,馬不停蹄地趕路也要小半個月時間,一般的腳程,差不多要走上一個月呢。
她夫妻倆這般大年紀了,也經不起舟車勞頓,除非寒初藍回來,否則她估計都再也看不到那個孫女了。
把農具從馬車上搬下來,擺放在屋檐下,懷真兄妹才進屋,大家洗了手,圍坐在桌前吃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寒奶奶的廚藝雖說不怎樣,好在這些人都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用過了飯,休息片刻,大家洗洗便睡,明天還要繼續着如此勞碌的工作。
半夜時分,懷真和懷雲卻聽到了什麼動靜,悄無聲息地躍出屋外,看到一道人影立於屋前,兄妹倆一看到那道身影,連忙上前兩步,恭敬地拱手行禮,齊聲叫着:“屬下見過頭兒。”
鐵頭示意他們不用多禮了。
“頭兒,你怎麼來了?”
懷真低聲問着,神情恭謹,兄妹倆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異口同聲低聲問着:“是不是姐姐出什麼事了?”
鐵頭搖頭,“夫人要是出什麼事,我還能來這一趟嗎?”他拿出寒初藍寫的信以及那一千兩銀,遞給了懷真,說道:“我今夜跑這一趟,是有件事需要你們去配合,這是夫人寫給你們的信,這一千兩是夫人在帝都開酒樓賺到的錢,想到你們要配合安排那件事,要用到很多錢,就託我給你們送回來一千兩。”
懷真兄妹對望一眼,懷真接過了書信及那一千兩銀,懷雲迅速地回屋裡端出一盞油燈,兄妹倆藉着油燈的微弱燈光把寒初藍的信看完。
看完後,兄妹倆齊齊拱手對鐵頭說道:“屬下等聽從頭兒的安排。”
懷雲還說了一句:“屬下正在憂愁種田的事,要是有了那些人的幫忙,也不用再愁了。就是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地方給他們住。”六千多名的雲家軍家屬,勞動力有一千人,足夠幫忙種六百畝的田了。反正田分散各處,人也分散各處,大家只會以爲是他們請來的工人,不會有其他懷疑。
再者遷徙的百姓經常會有,大家也都習以爲常了。
“在夫人的田地上,能騰出來空地來的,就騰出來,先給他們搭建木屋或者茅草屋住着,等你們忙完了,再慢慢地幫他們改善住處。我會往這裡多派些人,有什麼事,你們憑暗號聯繫,目前主子那裡還沒有鬧出什麼事來,這些人還是很安全的,一旦主子那裡鬧出了大事來,你們就要注意一點,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要真鬧出什麼事來,夜千澤也會提前派人回來幫忙把家屬先轉移的,否則憑着暗衛,難度上還是有點大。
兄妹倆對望一眼,懷真低沉地應着:“頭兒放心,我們會完成任務的。”
鐵頭點頭,“也是夫人在這裡置買了田地,有個地方好安排,否則那麼多人,還真不好安排。”
“菜地也需要一些勞動力,把他們安插進去,我可以辭退一些身強力壯容易找到養家餬口工作的工人。”懷雲想着在春耕結束後,那些人的安排。
“只要有個落腳處,他們也會自己找事情做的,你們能安排就安排,不能安排,就讓他們自己去找事情做,在生活上,你們多照顧一下就行。他們的丈夫兒子父親都跟着主子去了高城,他們是主子如今最放不下的人,要讓主子無後顧之憂,咱們身爲屬下的,能幫主子多少就是多少了。”
兄妹倆重重地點頭。
“頭兒,姐姐在帝都裡還好嗎?”
懷真關心地問了一句。
懷雲也望着鐵頭。
鐵頭嗯了一聲,避重就輕地答着:“還好吧,代大師已經進京了。”
寒初藍在宮裡遇險的事兒,鐵頭不想讓懷真兄妹知道,最主要是不想讓寒爺爺夫妻知道,怕老人家擔心,如今兩位老人家生活得好好的,要是知道寒初藍現在帝都裡表面風光,實際上舉步維艱,老人家會難過,好生活也會被憂心取代而結束,那不是他們想要的。
“原來代大師進京了,怪不得我到後山去看不到他了。”
懷真說了一句。
懷雲卻秀眉輕蹙,代青都進京了,不就說明姐姐情況不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