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與元缺的交易

027 與元缺的交易

“娘。”寒初藍見狀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手,李氏反握着她的手,長嘆一口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說道:“太皇太后對你母妃何止是很差,那是差到無法再形容了。”

寒初藍不解,“爲什麼太皇太后就是那麼的不喜歡母妃呢?不僅如此,連帶千澤都不喜歡,千澤可是她的親孫子呀。藍兒聽說爹是太皇太后最疼愛的小兒子,按理說太皇太后那麼疼愛爹,理應愛屋及烏,對母妃特別喜愛才對的。”

在她前生經歷的那二十四年歲月裡,她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她村子裡那些特別疼愛某個兒子的老太太,對於那個兒子的妻子兒女也會特別的疼愛。太皇太后卻剛好相反,最疼愛的兒子,她反倒最不喜歡這個兒子的妻子兒女。

李氏沒有馬上回答寒初藍的問話,而是先警惕地靜聽着外面的動靜,寒初藍明白她在防着什麼,說道:“我讓星月在外面候着,不會有人接近這裡的。”

“嗯。”

李氏滿意寒初藍的警惕性,就算是在攝政王府,也不能失去警惕,不要以爲這是自己的家,就可以放鬆,爲所欲爲,其實攝政王府纔是最危險的地方,隨便說點什麼話,都會被有心人聽去。更不要說各方政敵經常會派人潛伏在攝政王的每一個角落裡。夜千澤帶着寒初藍剛剛回來的那個晚上,不就是流雲院遇到了偷聽者嗎?

“太皇太后不喜歡你母妃,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你母妃最初是送來與當時的老皇上爲妃的,也就是澤兒的皇祖父。”李氏低低地把太皇太后不喜歡紫靈公主的原因告訴寒初藍,“老皇上也很喜歡紫靈公主,紫靈公主真的是一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不僅老皇上喜歡她,王爺他們也都被她的美驚到,王爺對紫靈公主一見鍾情。”

李氏是在紫靈公主生了夜千澤才被找來當夜千澤的奶孃,但當年那些風流韻事,她還是知道的,不僅是她,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只是事過境遷了,很多人都不會再提起當年,有些人更是不敢提起。

寒初藍愣了愣,沒想到上官紫最初是給老皇上當妃子的,也就是太皇太后的情敵了,怪不得太皇太后怎麼都不喜歡上官紫了,有誰會喜歡自己的情敵?等等,王爺他們?難道除了夜沐之外,他那些兄弟也曾經垂涎過上官紫嗎?

“娘,除了爹之外,那幾位皇伯伯也喜歡我母妃嗎?”

寒初藍小心地問着。

李氏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年還是皇子的先帝,楚王,陳王以及其他成年皇子都對上官紫心生愛慕之心。藍兒,你看澤兒的容顏,便知道你母妃有多麼的絕色傾城了。澤兒長得像極了你母妃的,這樣一個美人兒,又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紀,男人都愛皮囊,試問又有幾個人不被你母妃迷住?不過因爲公主是要與老皇上和親的,那些皇子們就算對公主心生愛慕,也不敢有所動作。王爺不過是仗着老皇上的寵愛,對公主的愛慕表現得更明顯一點,老皇上都瞧在眼裡。公主被送來時,並沒有馬上就住進宮裡,而是住在驛站裡,等着黃道吉日到來,才能被安排進宮爲貴妃。王爺當年也是和澤兒一樣的年紀,公主則和你一般大,老皇上看到王爺二十了還沒有娶妻,給他指好幾次婚,他都拒絕了,老皇上和當時還是皇后的太皇太后擔心他的婚姻大事,於是老皇上頓生成人之美,自己不再納公主爲貴妃,而是把公主指婚給王爺,成就了一樁姻緣。”

寒初藍一臉的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她倒是欣賞老皇上的成人之美了。太皇太后畢竟是女人,胸襟不像老皇上那般寬大,會記恨着上官紫也正常,可記恨得太甚了,上官紫到最後不是沒有當成她的情敵嗎?爲何就不能大度地接納上官紫呢?

“王爺和公主成親,夫妻恩愛,伉儷情深的,不知道羨煞多少人。特別是王爺的那三位同胞兄長,就算公主成了他們的弟媳,他們也喜歡三天兩頭地往咱們府裡鑽,爲的就是能看一眼公主。藍兒,如果你的相公天天跑到別人的家裡,只爲多看別人家的媳婦兒一眼,你心裡好受?都不好受對吧?所以公主成爲沐王妃後,妯娌之間的關係也很僵冷,不是公主架子大不想和她們來往,是她們怨恨着公主。妯娌之間關係不好就算了,那些個王妃還喜歡到太皇太后那裡告狀,說公主是個紅顏禍水,狐猸胚子,勾走了她們相公的魂。太皇太后對公主本來就有個疙瘩,幾個兒媳婦輪番着進宮到她的面前去哭訴,告狀,久而久之,她也恨上了公主,總是有意無意地刁難公主,偏偏王爺又是個寵妻的主,就像澤兒現在寵着你一般,每次公主受了委屈,王爺都會到太皇太后那裡鬧,這一鬧,非但沒有讓公主和太皇太后的關係好轉,反而更僵。”

聽到這裡,寒初藍也忍不住長嘆一聲。

她的婆婆美貌天成,這不能怪婆婆,怪的是那些好色男兒,婆婆何其的無辜呀。

“其實這些,大家忍忍也就過了,最讓太皇太后無法容忍的是皇位一事。”李氏說到這裡,又頓了頓,凝神再靜聽一會兒,確定不會有人走近她的房間,她才低低地繼續說下去,“老皇上當年並沒有冊立太子的,每位皇子都有機會成爲皇位繼承人,特別是太皇太后所生的四子,屬於嫡出皇子,大星王朝有個不成名的規矩:如果沒有遺詔,又沒有太子,那麼皇位便由嫡子繼承,沒有嫡子的便由長子繼承。王爺是老皇上最疼愛的嫡出之子,大家都盛傳皇位將會由王爺繼承。老皇上也真的有那個意思,對王爺極盡栽培之事,還對左右近侍說過,待他駕崩後,皇位將傳於嫡出四子。”

“那後來怎麼不是爹當皇上?”

寒初藍好奇地問着。

李氏再次輕嘆着,“因爲公主。”

“母妃?”

寒初藍不明白了,難道是嫌上官紫出身不好嗎?大曆國公主的身份呢,少女的身份,還有什麼高得過公主?

“公主是大曆國派來的和親公主,太皇太后擔心皇位落到王爺身上,將來再傳給澤兒,國家就成了別人的。”

“笑話,千澤不也是夜家的子孫,怎麼就成了別人的國家?”

李氏苦笑着,“但太皇太后就是這樣認爲的,所以極力阻止老皇上不要傳位於王爺,還說如果老皇上真要傳位給王爺,就要讓王爺休妻,廢掉澤兒的世子之位,永遠都不能繼承皇位。王爺那麼愛公主,怎麼可能會爲了皇位而休妻廢子?娘入府的時間也算早的了,在公主懷孕晚期,娘就住進了府裡來,公主的事情,娘可以說一清二楚。”

就因爲她知道當年的宮闈,又救了夜千澤一命,太皇太后纔想要她的命!

“娘,你說那場大火會不會是……”

“藍兒!”

李氏低喝一聲,不讓寒初藍說出懷疑來。

她也懷疑,但沒有證據,所以不能亂說,會招來橫禍的。

寒初藍趕緊嘌聲,但心底的懷疑越來越深。

太皇太后有那個錯誤的思想,認爲夜千澤這一脈的血統不夠純正,夾着大曆國皇室的血脈,不想讓老皇上傳位於夜沐,可太皇太后又真的疼愛夜沐,當母親的,一旦特別疼愛某個孩子,就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那個孩子。太皇太后肯定是想讓夜沐當皇上的,但上官紫的大曆國公主身份又讓她猶豫,極有可能就爲了讓夜沐當皇上,自己暗中出手除掉上官紫母子,讓夜沐再娶……

寒初藍僅是猜測着,就忍不住渾身打着寒顫。

這皇家的事呀,還真是件件都充滿着殺機呀。

“藍兒,這件事,千萬別說出來,沒有證據。”李氏叮囑着寒初藍。

寒初藍點頭。

她也明白了公公爲什麼那麼愛紫靈公主,還是被逼着娶了周妃,是太皇太后一直不死心讓夜沐當皇上,可惜紫靈公主一死,哪怕夜沐成了攝政王,對於皇位也失去了興趣,他不想讓不是自己愛的女人坐上那個後位。

先帝雖然以嫡子又是長子的身份順利地坐上了皇位,估計也對夜沐這個當時呼聲最高的皇位繼承者防着吧,再加上先帝對紫靈公主又有愛慕之心,但又不能奪弟之妻,也有可能成爲害死紫靈公主的兇手。

還有那些皇子們……

寒初藍覺得自己婆婆的死,絕對不是出於一個人之手,肯定是無數人聯手,才燒死自己的婆婆,否則誰能憑一己之力策劃那麼周全的計劃,讓夜千澤父子查探十幾年,還沒有蒐集到證據來證明紫靈公主是被人加害的。

可憐的一個女人!

還真是紅顏薄命呀。

“娘。先帝爲什麼又要讓爹當這個攝政王呢?”寒初藍擰着眉輕問着,按理說先帝應該容不下夜沐纔對。像雍正和他的同胞弟弟一樣,十四阿哥在康熙晚期也是呼聲最高的皇位繼承人,德妃也最爲疼愛十四阿哥,希望十四阿哥能繼承皇位,但最後坐上龍椅的人卻是雍正。雍正雖然沒有殺了十四哥,卻將他軟禁起來,其實也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來保住了這位親弟弟的命,如果他不迅速地軟禁起十四阿哥,以十四阿哥衝動的個性,必定會做出造反的事來,那個時候就算他想放過自己的親弟弟也不行了。但軟禁了,十四阿哥失去了自由,就沒有機會做出大逆不道會獲死罪的事情來,不正是雍正護住他性命的一種苦心嗎?當然了,沒有人理解雍正這一番苦心,每個人,甚至是今天的人,都覺得雍正過於無情,無容人之心,一登基就狠斬手足。

寒初藍記得自己看過的一些書,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裡都有記載着,雍正即位之初,並沒有馬上就狠斬手足的,是他那些手足太恨了,不認可他的皇位,逼得他不得不痛下殺手。換成任何人,自己坐着的椅子被你搶,你還能好脾氣地面對,還能無動於衷嗎?

但先帝的作爲卻剛好相反,他非但沒有對夜沐痛下殺手,竟然還在臨死之前託孤,把年僅兩歲的少帝託給了夜沐,尊夜沐爲攝政王,難道他就不怕夜沐一人獨大奪位嗎?

李氏搖頭,“先帝的心思,沒有人知道,應該是他對王爺這位弟弟也很信任,很疼愛吧。”

寒初藍擰起了眉,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弟弟再親都不及子女,先帝不可能是個傻瓜,他臨終託孤夜沐,肯定還有更深一層意思。

剛剛知道這些當年的宮闈,寒初藍又聽得腦袋一片混亂,一時之間也猜不到先帝臨終託孤的心思。

“藍兒,你知道了這些,就要對宮裡的那些人提高警惕,保持着防備之心,就算是惠太妃,也一樣。她,怎麼說也是住在皇宮裡頭的人,有時候,她也會被逼着做一些無奈的事。總之,以後沒有什麼事,千萬不要進宮。太皇太后視澤兒爲眼中釘,心頭刺,看在王爺的份上,或許她還會再忍着,但你,她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命,現在澤兒又不在府上,王爺平時忙於政事,就算同在宮裡頭,一旦太皇太后動起手來,王爺都趕不及來救你。”李氏如今最擔心的便是寒初藍了。

太皇太后會把對紫靈公主的恨,轉移到寒初藍身上的。

“娘,我知道了。”

寒初藍應了一聲,皇宮那種地方,她纔不喜歡去呢,陰陰森森的,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

“咚咚。”房外傳來了星月的敲門聲。

寒初藍淡冷地問着:“什麼事?”

“世子妃,夫人的藥熬好了。”星月也是淡冷地回着話,寒初藍吩咐她端進來,她便推開了門,侍候李氏的丫環則端着一碗藥走進房裡來。

婆媳倆的對話自然不會再繼續下去。

寒初藍親自侍候李氏喝下了藥,她才離開李氏的房間,去書房裡見夜沐。

李公公在書房門口候着,看到寒初藍帶着星月朝這邊走來,他連忙走下了廊下,迎向寒初藍,恭恭敬敬地向寒初藍行禮,嘴上也客氣地說道:“世子妃,你來了。王爺在書房裡等着呢。”

寒初藍讓他不用多禮,對夜沐這位近侍,寒初藍客氣中帶着尊敬,別看李公公白面無鬚的,其實年紀和夜沐差不多大,也算是府裡的老人,其他人都對李公公極爲尊敬巴結的。

李公公迎着寒初藍就往夜沐的書房走去。

才走了兩步,李公公忽然倒在地上,全身似抽搐,一張臉更是痛苦地扭曲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把寒初藍嚇了一大跳,驚叫着:“李公公。”她人也跟着蹲下身去,意欲扶起李公公,星月迅速地蹲下來,替李公公一把脈,擰起了眉。

“他是不是毒發了?”

寒初藍心急地問着,她記得夜千澤說過李公公身上的毒素並沒有完全清除。回京那麼多天了,夜千澤去元府偷藥,去了數次,都沒有偷到能解李公公身上毒素的解藥,而元缺當初送來給她吃的解毒丹又給那幾個同樣中了毒的暗衛服下了,如今一顆都沒有。夜沐從其他大夫那裡討來的解毒丹又沒有多大的用處。

星月點頭。

“李公公。”

寒初藍叫着,李公公不停地抽搐,臉上扭曲得越來越厲害了,在回京的路上李公公也毒發過,寒初藍記得沒有這麼厲害,難道是李公公體內的毒素被壓制得太長時間,這一次是大爆發?那會不會就要了李公公的性命?

寒初藍的驚叫聲,引來了其他人,書房裡的夜沐也走了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的李公公,夜沐臉色大變,一個掠身就掠到了寒初藍的面前,伸手入懷就掏出了一個藥瓶子,蹲下身去,倒出了兩顆藥丸塞進了李公公的嘴裡,又出手如風點住了李公公的睡穴,可是李公公饒是被點了睡穴,還是痛苦不堪。

夜沐顧不得太多,扶起李公公,匆匆地就走。

寒初藍跟在他的身後。

“爹,要不要請大夫?”

“宮裡的御醫都束手無策,還能請哪個大夫?”夜沐神色沉凝。

“派人去請元國舅吧。”

夜沐腳步頓了頓,隨即又加快腳步把李公公扶回到李公公的房裡,把李公公放躺在牀上時,夜沐才低冷地對寒初藍說道:“他,不是想請就能請得動的。再說了,他最近又不在京裡,此刻不知在何方,哪能請得到他?”

寒初藍狐疑地說道:“他在京呀,媳婦今天還遇着他呢。”

聞言,夜沐扭頭就盯着寒初藍看,陰冷地問着:“藍兒,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寒初藍點頭,“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他來。”

夜沐的臉色更加的陰黑了,他要安排元缺去接西營那燙手山芋的時候,少帝就說元缺不在京裡了,可夜千澤接了西營之後,元缺就出現了,是他根本就在京裡,還是剛剛纔回來?

“爹,派人去請他來看看吧,李公公身上的毒不能再殘留在體內了,遲早會無藥可救的。”寒初藍勸着夜沐。

“王爺。”

這個時候無塵也出現了。

原來是那幾個同樣中了毒的暗衛也毒發了。

夜沐把自己懷裡的藥丸掏出來交給無塵,讓他先拿去給那些兄弟服下再說。

他看着被點了睡穴還很痛苦的李公公,沉冷地說道:“派人去請他,他肯定不會來的,甚至不會露面,這個人有神醫之稱,卻沒有醫德,不是誰都可以請得動他救人。再者,小李子他們中的毒極有可能就是他下的,試問他又怎麼肯幫小李子他們解毒?”

“爹,總得去試試呀,看李公公的反應,爹剛剛給他服下的藥丸已經失效了。”寒初藍擔心地說道,不管能不能請得動元缺,都得試上一試,否則就只能看着李公公等人被活活地折騰而死。

夜沐伸手解開了李公公的睡穴,李公公果真又抽搐起來,痛苦萬分地滾下牀,嘴角甚至有血絲跡出,夜沐看得大驚,急急地扶起李公公,叫着:“小李子,小李子。”

他給李公公吃下的藥,真的起不到了任何作用了。

“爹!”

寒初藍焦急地叫着。

夜沐一伸手又點上了李公公的睡穴,把李公公抱上牀,然後扭身大步地就往外走,沉聲吩咐着寒初藍:“藍兒,陪爹走一趟元府!”

“是。”

寒初藍帶着星月連忙跟着夜沐走。

吩咐了其他人好好地照顧李公公,夜沐帶着寒初藍匆匆地上了馬車,往元府趕去。

很快地,公媳二人便到了元府。

元府的人瞧見夜沐大駕光臨,連忙行禮,有人也急急地進府去稟報。

夜沐也不等元府的人出來迎接,帶着寒初藍徑直地就往裡走,管家迎來,一邊向夜沐行禮,一邊惶恐地說道:“不知道攝政王與世子妃大駕光臨,奴才迎接遲了,請攝政王恕罪。”

“起來吧。”管家行禮了,夜沐和寒初藍不得不停下腳步。

管家謝禮起來。

夜沐也不客氣,直接問着管家:“管家,本王是來找元缺國舅的,他可在府上?”

管家想都不想就答着:“國舅不在,奴才也不知道國舅去了哪裡。”元缺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想在元府裡找到元缺很難,就算看着元缺進了家門,也有可能找不到他的,因爲他還會從後門出府。

寒初藍正想說她明明在胭脂鋪看到了元缺,夜沐不着痕跡地阻止了她,她便抿着脣不說話。

夜沐客氣地說道:“管家,本王找國舅有救命急事,他要是在府上的話,麻煩代爲本王通傳一聲。”

管家還想再說元缺不在,元老爺攜同元夫人走了出來,管家便什麼都不說,把周旋的活兒還給了主人。

“攝政王,什麼風把你老吹來了。”元老爺呵呵地笑着走過來,寒初藍望去,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元缺和元老爺有幾分相似吧,所以看到了元老爺纔會生出幾分的眼熟。

“國丈,打擾了。”

在元老爺夫妻向夜沐施禮的時候,夜沐也還禮。夜沐還過了禮,寒初藍才向元老爺夫妻行禮,大家見過禮後,夜沐又回到了正題上。

元老爺給夜沐的答案也是和管家一樣的,“攝政王,真不好意思,缺兒真的不在家裡,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已經好幾天沒見着他的人影了。”

“那個孩子,總是這樣,一年到頭就沒有幾天是在家裡的,教我這個當孃的常常擔心他,想念他。”元夫人附和了一句。

夜沐淺笑着,盯着元老爺看,說道:“國丈,本王的兒媳婦卻說在今天看到了國舅呀。”

元老爺一愣,隨即問着:“是真的嗎?”他看向寒初藍,求證着:“世子妃真的看到了缺兒?那個混小子,回來了怎麼還不回家?”他又不好意思地對夜沐說道:“攝政王,老夫是真的不知道缺兒回來了。哦,對了,攝政王找缺兒有什麼事?”

“本王的近侍中了毒,國舅是神醫,本王想請國舅過府給本王的近侍解毒。”夜沐也不隱瞞,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李公公嗎?李公公中了毒?”元老爺一臉的關心樣,“可是缺兒回了京還沒有回府上,又不知道他會去哪裡,真的不好找,王爺還是先傳御醫給李公公瞧瞧吧。等缺兒回來,老夫馬上就讓他到府上給李公公瞧瞧。”

這個元老爺根本就是在撒謊!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着。

元缺肯定就在府上。

是那個缺德鬼不肯露面,不想救李公公。

如果李公公的毒真是他下的,試問他又怎麼可能幫李公公解毒?

缺德鬼!

無情郎!

明明就是個大夫,偏偏不肯救死護傷!

寒初藍在心裡把元缺罵了一千遍,又懊悔自己以前不知道元缺身上的藥那麼有用,早知道她就把他所有藥都要過來,也不用今天跑到這裡來求助,還見不到他的人影。

神醫,哼,了不起呀!

還有眼前這對夫妻,能把元缺養得那般的狡猾無情,這對夫妻也好不到哪裡去。

夜沐與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管元缺在不在府上,此刻他們都見不到元缺的。

這個結果,夜沐也是早就猜到的。

寒初藍還心存着僥倖,誰知道那一點點的僥倖卻被現實打破了。

那個男人的心就是鐵打的,硬度比鋼還要厲害。

“既然國舅不在,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國丈,告辭。”

夜沐朝元老爺拱了拱手,帶着寒初藍扭身就走。

“管家,送攝政王。”

元老爺吩咐着管家,他與妻子只站在原地看着夜沐離開。

“爹。”

寒初藍還是有點不甘心,她覺得元缺肯定在府上。

夜沐知道她想說什麼,低低地應着:“藍兒,別說了,沒用的,我們又不能搜元府,就算搜,他不肯見我們,也搜不出他來。”

“可是李公公他們……”

夜沐抿脣,劍眉攏成了個川字,卻無可奈何。

快要走出元府的時候,元缺忽然從外面晃進來,看樣子是剛剛回來似的。

“國舅。”

管家看到元缺晃進來,有點意外,不過反應還是很快,快走幾步就走到元缺的面前,恭敬地說道:“國舅,你回來了。攝政王來了。”

元缺已經看到了夜沐,夜沐同樣看到了元缺。

示意管家不用再解說,元缺笑着走過來,夜沐和寒初藍也停下了腳步,見到他是從外面進來的,寒初藍忍不住想着,難道他真的不在府上,此刻纔回來的?

那她剛纔在心裡罵了他一千遍,不是冤枉他了?不過像他這種人,就算冤枉了,寒初藍也不覺得他可憐。

“元缺見過攝政王。”元缺客氣地向夜沐施了一禮,並沒有自稱爲臣,他的國舅身份並不比夜沐的王爺身份低。

夜沐也向他還一禮,對他保持着禮讓三分,哪怕在暗地裡,你想我置你於死地,我想置你於死地,表面上的客氣還是要的。

向夜沐行了禮後,元缺淡淡地瞄了寒初藍一眼,寒初藍拿着大眼瞪他,他閃爍了一下深不可測的黑眸,脣邊的笑意有點深,他只是瞄了寒初藍一眼,就斂回了看她的視線,望向了夜沐,客氣地問着:“攝政王大駕光臨,有事找元缺吧?”

不是救命的大事,這個政敵也不可能找上門來。

元缺對於夜沐和寒初藍爲什麼而來,其實心知肚明的。

夜千澤數次在深夜潛入元府,想從他的藥房裡偷得解藥,都沒有偷到,他也算準了李公公等人的毒會有近期發作,夜千澤如今不在王府裡,前來向他索討解藥的人必定是寒初藍。

也真的讓他解中了,來的的確是寒初藍,哪怕還有夜沐,也讓他等到了。

其實夜千澤那幾次不來,而是讓寒初藍來偷藥的話,寒初藍是能偷到解藥的,當然了,他也不會白白地贈送解藥,得從寒初藍身上討點報酬。

不着痕跡地又瞄瞄寒初藍那紅灩誘人的紅脣,上次爲了救她,他是吻了她,但當時他一心爲了救他,根本就沒有體會到吻她的美妙滋味,如今想起來,遺憾不已哪。

說他無恥也行,他愛她,就想親她。

“缺兒,你回來了,攝政王的近侍李公公中了毒,攝政王親自前來請你給李公公解毒,你快跟攝政王去看看吧。”夜沐還沒有說話,元老爺就走了過來,以命令的口吻吩咐着元缺。

元缺哦了一聲,好像是剛剛纔知道李公公中毒似的。

寒初藍又忍不住在心裡把他狠罵了一千遍,可能是她罵得太狠了吧,元缺忽然打了兩個辣辣的噴嚏,他本能地就望向了寒初藍,寒初藍的大眼眨了眨,在心裡想着:不會吧,這麼靈,一罵他,他就有反應了?

夜沐也在這個時候朝元缺拱手說道:“國舅爺,小李子是爲了救本王中的毒,本王不能坐視着不理,宮裡的御醫都對小李子身上的毒束手無策,本王才斗膽地來打擾國舅爺,還望國舅爺看在本王的薄臉上,救救小李子吧。”

“王爺對奴才們真夠好的。”元缺讚了一句。“元缺剛從外面回京,一路風塵的,有點累呢。”

意思就是不想幫李公公解毒。

寒初藍真的想抽死這個缺德鬼!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要拿喬,難道他就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不過他要是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不會有神醫之名卻沒有神醫的醫德了。

“本妃能和國舅說幾句話嗎?”

寒初藍客氣地問着元缺。

元缺又撇了她一眼,繼而望向夜沐,寒初藍也望向了夜沐,輕聲請求着:“爹,能讓說服他嗎?”

夜沐想了想,低聲叮囑着:“藍兒,你有把握嗎?如果他提了過份的要求,你得三思而行。”

“兒媳儘量。”

夜沐這才放心地點頭,相信寒初藍是個有分寸的人。

元缺也裝模作樣地想了想,纔對寒初藍笑着:“世子妃想說什麼?”

“國舅還是先借一步說話吧。”寒初藍朝元老爺夫婦施了一禮,便自顧自地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底下,也不讓星月跟隨。

元缺跟着她走到了樹底下,他靠着樹身,站在寒初藍的面前,帥氣的臉上還是掛着那抹慣性的笑,眼神依舊深不可測,凝視着這個散發出了少婦風韻的女人。

“元缺,李公公的毒不能再拖下去了。”寒初藍單刀直入,“請你一定要救他。”

“他是你什麼人?”

元缺笑着反問一句。

“他是我公公的近侍。”

“你公公的近侍,又不是你的近侍,就算是你的近侍,奴才命賤如泥,死就死了,你何須爲了他而勞心?”

寒初藍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低聲罵着:“元缺,你還是個人嗎?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有你這樣的大夫嗎?大夫學醫爲了什麼?就是爲了救死護傷,你竟然視人命如螻蟻。什麼叫做奴才的命賤如泥?奴才就沒有爹媽生養的嗎?是從石頭蹦出來的?照你這樣說,我出身貧苦,我的命也賤如泥了?既然這樣,你何必三番四次救我?害我欠你人情!”

元缺還是一副欠抽的樣子,深深地看着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特例,寒初藍,特例是什麼?特例便是唯一,沒有第二個!”

寒初藍瞪着他,被他氣得真想又撲倒他,狠狠地揍他一頓,“你說,你要怎樣才肯救李公公?要不要我跪下來求你?”

元缺笑,“寒初藍,真看不出來,你對奴才都那麼好。”

“誰像你這般鐵石心腸。”

“可你對我,就不會這麼好。”

“那是因爲你太可恨。”

“我對你,自認很好了。”

“不要扯開話題,我問你,你要怎樣才肯救李公公?”寒初藍不想和他打哈哈,更不想聽他那些帶着情意的話。

她是人妻,夜千澤的世子妃,別說她不愛元缺,就算她愛元缺,已爲人妻的她,也不可能再給元缺任何的承諾。

她不是那種會紅杏出牆的人。

“如果我不救他,你會怎樣?”元缺似笑非笑地問着她。

寒初藍瞪他的眼神更狠了,元缺在心裡苦笑,她對他就是沒有過好態度,每次見面了,幾乎都是用着她明亮的大眼瞪着他。好吧,他承認他是很壞,對每個人都很無情,對她,最初也很無情,可是後來他不是對她很好了嗎?在她身上,他打破了太多的慣例,甚至也像夜千澤一般護着她,寵着她了,她依舊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

元缺的心澀澀的。

他知道,如果他不救李公公,她會恨他,以後見到他,都會視他爲敵人,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他可以視人命如螻蟻,她卻不可以。

她的心呀,到了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是一片的赤誠。

而他,越發的愛她這片赤誠了。

寒初藍一直沒有說話,他不救李公公,她會怎樣?她會怎樣?打他,打不過,殺他,更沒有這個本事,除了怪他無情之外,她還能怎麼樣?最多就是在生意上搶他的生意了,可他有的是錢,他根本不在乎那點生意。

到了現在,寒初藍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軟肋!

元缺有軟肋,便是她寒初藍。

輕嘆一聲,元缺忽然伸手入懷,寒初藍一喜,他願意給李公公解藥?

元缺的確是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瓶子裡卻只有兩顆的藥丸,他倒出那兩顆藥丸,遞給寒初藍,淡淡地笑睇着她,說道:“只要你吃下了這兩顆藥丸,我就救李公公一命。”

“這是什麼藥?”

元缺還是笑着:“你不要管是什麼藥,只要你吃了它,我就馬上跟你到攝政王府去救治李公公,我先說了,去遲了,李公公命喪黃泉,你別怪我。”

看到元缺拿出藥來要寒初藍吃下去,夜沐和星月都擔心是毒藥,在寒初藍不再猶豫,伸手就要接過藥丸的時候,夜沐和星月撲過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低叫着:“不要吃!”

寒初藍卻迅速地從元缺的手裡接過了兩顆藥丸,把藥丸塞入了嘴裡,直接就嚥了下去,還差點嚥着,在夜沐和星月撲過來的時候,藥丸已經進了寒初藍的肚裡。

“藍兒!”

“世子妃!”

夜沐和星月都大驚失色,星月扶住寒初藍,心急地說道:“世子妃,快吐出來,快吐出來。”元缺的藥怎麼能隨便吃的?萬一是毒藥怎麼辦?

“藍兒,快吐出來,吐出來!”夜沐也擔心元缺給寒初藍吃的是毒藥,隨即又瞪着元缺,質問着:“你給她吃了什麼藥?”

元缺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夜沐的質問。

寒初藍定定地望着他,朝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一字一句地說道:“請國舅跟本妃走一趟吧,李公公還等着國舅救命呢。”

說着,寒初藍握了握星月的手,讓星月不用擔心,不管她剛剛吃的是什麼藥,她相信元缺不會要她的命,他要是想殺她,她也不會活到如今。

“請世子妃帶路。”

元缺也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所有人都愣了愣。

夜沐頓時明白過來,知道寒初藍剛剛吃下那藥,是元缺提出救李公公的要求。

他既感動寒初藍有一顆仁慈之心,爲了救李公公,不惜以身試險,和元缺這種無情之人談起了交易,又心疼寒初藍,更擔心寒初藍吃的是毒藥,如果寒初藍有什麼三長兩短,教他如何面對他的稚兒呀?

藥已入腹,夜沐再擔心也無濟於事,看到寒初藍此刻也沒有什麼事,只得先回府,救了李公公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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