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迎春心思,變故
書童瞧着方之行的神情,聰明的沒有上前,而是退後兩步,“三少爺,我去後廚要幾個您喜歡的飯菜,您看,老爺的飯要不要一塊兒……”
方之行斜瞪了書童一眼,撥開扇子揪着領口的衣服扇了兩下,“一塊備了送過來吧。這該死的天氣……”
“是。”書童垂着眸子慢慢退出了房間,出了門就抹了把額頭的汗,心裡暗念叨,三少爺最近是怎麼了,脾氣這麼不好,動不動就生氣,他可得機靈着點,小心別被板子纏上身。
藉着催飯菜的名義,書童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後廚做監工。
沒多會兒,從書塾下學的方老爺走進大廳,幾個衙役正說着傅思宗染毒的那段事,“我還聽說這傅思宗染了五石散,本來就快要死了,也不知道家裡遇見什麼貴人了,五石散癮突然就好了!”
“這話不假,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他三年前就考上了童生,卻因爲這五石散癮沒能參加院試,誰知道今年病好,人家第一次參加童生試就中了第六名,院試居然還拿了個榜首!真是……”
那周衙役驚歎一聲,再次爲自己當日沒做出更過分的事慶幸,“這人……真聰明……”
“誰說不是呢!可惜咱爹孃沒給咱這聰明的腦袋,否則,咱們也去考個秀才舉人回家光宗耀……”
“天還沒黑,你就做起夢來了,哈哈……”
“哈哈……”幾個人邊喝邊聊,興頭甚是高漲。
方老爺的臉上揚起高興的笑,又慢慢落下略嘆了口氣,他早就覺得傅明禮教養好文采好,他那兒子也是個出衆的,教出來的閨女定然也是好的,本以爲能給兒子娶進一房賢妻,誰料,突生枝節……
“老爺,您來了。”一瞧見方老爺過來,書童忙笑着迎了上去,“三少爺在樓上等着您呢!”
“嗯。”方老爺轉身朝二樓走去,見到方之行自然又免不了一頓數落,“馬上就要鄉試了,你整天在外面晃悠就不知道回去多看點書?!”
“爹。”方之行蹙眉,看了緊隨其後的書童一眼,以目光詢問,他爹這是怎麼了?
書童搖頭,表示不知道。
方老爺還在說,“你瞧瞧傅家六郎,讀書沒你時間長,年歲沒你長,可人家一次中童生,這次還考了案首!你說你……”
方之行眉頭蹙的更緊,頻頻夾菜,將方老爺的話當耳邊風,不予理會。
方老爺一看他這態度,心中的沉悶突然轉爲怒火,又氣又恨鐵不成鋼,擡手指着他大聲道,“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爲什麼就不能學學傅六郎……”
“爹!”方之行啪一聲扔了手中的筷子,立身而起,臉色不好看道,“我是來吃飯的,你三句話不離傅思宗是怎麼回事?不就是考了個童生和秀才嗎?值得你這麼誇他?!”
“不就是?”方老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你有本事一次就過童生,一次就給我考個秀才榜首回來!有本事就給我娶一房賢惠的兒媳婦……”
“說來說去,爹還是怪我沒有娶傅剪秋!”方之行臉色發青,眸子裡滿是怒火,“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那種容不下丈夫吃外食的女人娶回家也會鬧的家宅不寧!”說着,他還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看了方老爺一眼,“兒子倒是很慶幸沒有娶她!真要娶了她就是爹現在這樣,每日都只能守着娘一個人……”
“啪!”方老爺怒極,一巴掌扇到兒子臉上,方之行的臉被巴掌的力道扇的歪到一邊,他擡手摸摸被打的臉,笑出聲,“看來今天這頓飯是沒有辦法好好吃了,爹既然看我不開心,也罷,我這就消失,爹一個人慢慢享用吧。”
話落,甩袖離去。
書童來回看着二人,額頭冒出了冷汗,早知道他們父子會吵起來,他就該躲在後廚不出來啊!
“老、老爺……”書童爲難的看了眼方老爺,方老爺搖搖頭,朝他擺手,書童忙追出門去,“少爺,你等等小的。”
方之行一路怒氣衝衝回了方家,開門的小廝見他臉色不好看,躊蹴着沒敢答話。
“傅姨娘呢?”
“回三少爺,傅姨娘剛回了院子……”
“讓她打扮好了來我院裡!”方之行只覺得肚子裡的火要找人發泄出去,他要受不了了!
那小廝嘿嘿笑了兩聲,大聲應了,“是,小的這就去。”
方之行跨着步子穿過花園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正巧遇見端着托盤的小意迎面走來,小意躬身行禮,方之行擺了擺手,正想錯身過去,突然想起什麼,喊住了小意,冒火的目光肆無忌憚的將她從頭看到腳,胸腹的火氣越發大了,他一貫自詡君子,即便是和女人上牀,也要讓她們心甘情願的!
可今天着實憋了一肚子的火,實在沒什麼心情說甜言蜜語的話哄人,只覺得現在這時刻,他很想吃這個嬌媚可人的丫頭,當下,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小意,你小姐給你多少月俸?我出雙倍,你從今日起就到少爺我房裡來伺候吧!”
說罷,斜睨了眼身後的書童,伸手摟上小意纖細的腰身,“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幫小意姑娘拿着東西。”
“三、三少爺……”書童心裡跟吃了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少爺這是想幹啥啊?這丫頭可是三少夫人房裡的人,給老爺夫人和那傅姨娘知道可怎麼收場喲!
“姑爺,你做什麼?”小意想後退卻被方之行禁錮了腰身,動彈不得,她感覺到後背有手在撫摸自己,驚駭的一把將托盤上的東西砸到方之行身上,方之行一驚,大罵一聲,“不識好歹的東西!”
伴隨一聲驚叫,小意被方之行一把推入花園的池塘裡。
“救命……救命啊,我不會水……”
“哼!”方之行瞪了眼在水中撲騰的小意,甩袖而去。
書童看着方之行走遠,纔敢出聲叫人救命,傅迎春一身春衫,嫋嫋而來,瞧見落湯雞似的還打着哆嗦的小意,捏着手帕就笑出了聲,“喲,小意姑娘這是怎麼了?瞧這一身溼的,給咱們三少爺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天雖然暖和,池水也不冷,可經不住一身溼衣被風吹,小意一個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正正好對着傅迎春,傅迎春的胸前立時被水打溼,薄透的紗衣貼在身上,透出白皙的肌膚。
傅迎春一巴掌扇了過去,“不長眼的奴才!”
“對不起,傅姨娘……”小意咬着脣道歉,傅迎春厭惡的瞥她一眼,忽然想起這條路是方之行回他院子的必經之路,眉頭瞬間蹙了起來,目光不善的盯着她,“說,你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想趁機勾引三少爺?”
“奴婢沒有,是三少爺他……”傅迎春哪裡會聽她說完,只聽了這麼一句就定了她的罪,擡手又是一巴掌,“不要臉的東西,才進府幾天就想爬主子的牀!別以爲你長的好看……”說到這,傅迎春看了看她的臉,雖面色蒼白卻依舊可以看出美人的顏色,傅迎春的眸子泛起冷意,“來人,給我打!照着她的臉打!”
“我是三少夫人的丫頭,你只是一個姨娘,你沒權利打我……”小意轉身想跑,被傅迎春抓住了胳膊,她身後的丫頭忙上前兩個,一人抓着一隻胳膊,讓她動彈不得。
傅迎春得意的朝小意笑了笑,“那還真是沒辦法,現在這個府裡我最大,我想打你就打你!”她笑的妖嬈,以手扶了扶頭上的金簪,慢條斯理道,“連她那張嘴給我一起打!什麼時候打的她見不了人說不了話再停手!”
“是,姨娘。”幾個丫頭挽起袖子對着小意的臉打了過去。
一時間,花園裡只聞噼裡啪啦的巴掌聲。
書童心有不忍,上前說話,“傅姨娘,三少爺不喜歡等人,您看您是不是該過去了?”
傅迎春點了點頭,看了小意一眼,扭身走了。
書童轉了轉眼珠,朝三少夫人的院子跑去。
幾個丫頭一見主子走了,手下的力道不由自主就減輕了,雖說三少夫人不得寵,但畢竟是府里正兒八經的主子,真要發落她們幾個丫頭還不是兩句話的事,更何況這小意還是她帶過來的陪嫁丫頭,說不定哪一天就飛上枝頭當了姨娘……
“住手!”遠遠的,柳月眉疾步而來,揚聲怒喝,幾個丫頭忙停了手,乖乖的站在一邊,小意的身子一個踉蹌,被柳月眉扶住,“小意,小意?”
“小姐……”小意的臉已經通紅,嘴角隱隱有血泛出。
柳月眉臉色陰沉,嘴脣抿的緊緊的,一貫的好脾氣再也忍不住爆發,她側眸冷厲的瞪着動手的幾個丫頭,“誰讓你們動的手?說!”
“是、是傅姨娘……”小丫頭結結巴巴的答。
柳月眉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告訴傅姨娘,我的丫頭自有我管教,她下次再敢動手打我的人,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幾個丫頭連連點頭,一溜煙的跑了。
方之行院子裡,狠狠折騰了傅迎春大半個時辰,方之行才吐出一口氣,從傅迎春身上翻下來,躺在一邊,傅迎春披了薄衫掀開牀簾到外間端了水替方之行淨身。
中間試圖撩撥方之行,被方之行一把抓了手扔到一邊,“別煩爺,爺這會兒心裡不舒服。”
“爺,您這是怎麼了?”傅迎春柔軟的身子偎上去,“有什麼事說出來,說不定春兒也能幫您……”
“你……”方之行嗤笑一聲,大手揉捏着傅迎春,突然,手一頓,看了她一眼,故意嘆了口氣,“傅剪秋那個哥哥接連兩次上榜,院試還中了秀才,我爹覺得我不如他。”
“傅思宗?”傅迎春驚叫一聲,“他怎麼可能中秀才?我爺和我爹不會讓他們家參加科考……”
“他不僅中了秀才還是這次院試的案首,第一名!”
傅迎春秀眉微蹙,方之行再說了什麼,她就沒注意聽了。
一回到自己院子,她寫了封信遞給心腹,讓她去雙河鋪送信。
天黑,心腹回來捎了封信,用蠟封住了信口,傅迎春心裡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忙揮退了屋裡所有人,一個人躲在牀簾後看信。
半響,她失魂落魄的從牀上下來,取了火摺子將信燒了,才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腦中揮之不去的飄蕩着周氏給她回信中的一句話,“你爺顧念救命之恩不肯送你爹上位,帝師府的事泡湯了……”
她越想越害怕,方夫人和方之行態度的轉變是爲了什麼,她很清楚,如果沒有了帝師府重孫女這個身份,她會面臨什麼……
想到被方之行打的體無完膚的模樣,傅迎春驚悸似的顫抖了下!
不、爺一定要鬆口,他不鬆口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她得想辦法讓爺鬆口……
對了,哥……
哥是傅家的長房長孫,如果哥的案子再無挽回的餘地,如果哥除了以身份壓人再無其他挽救的機會,爺肯定會鬆口!
傅迎春的眸子亮了亮,瞬間又暗淡下去,如果、如果爺還是不鬆口……
她真的要拿親哥哥的性命去賭嗎?
可是若不賭一把,她以後的日子……
傅迎春攥緊了手,手心裡都是汗,臉死灰般沉寂,良久,她咬了咬牙,無論如何,她都要賭一把,她纔不要後半輩子都在拳打腳踢裡過活!
……
縣衙後宅
“老爺,老恩師找人遞了封信來。”錢管事將懷中的信掏出來,遞給縣太爺。
縣太爺端茶杯的收頓住,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接過信,看了一遍,將信重新遞迴給錢管事,錢管事接過看了,驚異的擡頭,“老恩師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縣太爺抿了口茶,舒服的喟嘆一聲,“你明日去找師爺將這事說了,讓他選個日子將這件案子重新提上審理日程!”
“是。”錢管事應了一聲,開口問道,“老爺,老恩師的反應是不是跟帝師府傳召傅元父子有關係?”
縣太爺瞥了他一眼,搖頭,“多半有關,不過恩師既然沒提原因,自然有不願意讓咱們知道原因的用處,咱們只需知道恩師是爲咱們好就是了!”
“老爺說的是。”錢管事想了想,笑着點頭,“新房子已經蓋的差不多了,王老闆說再過個把月就成了,老爺要不要過去看看,那馬桶倒真是稀奇的東西,要是每間臥室都能裝一個,那可真是方便多了。”
“哈哈……是嗎?”縣太爺一笑,“這傅家小姑娘倒是個聰慧的,居然能想出這樣的點子。”
“是啊,聽說她哥哥還是今年加開恩科院試的案首,文采卓越,長相出衆,將來定大有可爲啊!”錢管事笑着接話。
縣太爺一怔,隨即摸着鬍鬚笑,“這傅明禮一家以後怕是不簡單。”
“老奴也正有此意。”
“聽說他跟傅元分了家?”縣太爺看了錢管事一眼,眸光思慮道。
錢管事想了想,點頭,“聽說是因爲傅明禮得罪了老爺,他不想連累傅元一家才強烈要求分家出去單過……”
“呵呵,這話你也信了?”縣太爺喝茶,搖頭。
錢管事一雙精明幹練的眼睛透出笑意,“老奴得來的消息是傅明禮不堪忍受傅元一家的迫害,無奈之下才要求分家出去單過。”
“嗯……”縣太爺端茶,以蓋撩撥杯中的茶葉,好一會兒,擡頭看錢管事,“你說,咱們找個機會把傅明禮的功名還給他,如何?”
錢管事一怔,想到帝師府,有些猶豫的開口,“如果帝師府的事再生變故,恢復了傅明禮的功名,老爺在中間會不會難做?”
“你找人去盯着傅家莊園,有什麼動靜立刻來報。”縣太爺踟躕了一會兒,吩咐道,“傅思德的案子等帝師府的人走了再做定奪吧。”
“是。”錢管事躬身應了。
沒幾日,帝師府的兩輛馬車急匆匆駛出了莊園,一路上了官道朝京城而去,錢管事得了消息,第一時間報給了縣太爺,縣太爺捋了捋鬍鬚,安排傅思德的案子擇日開審,何家父母在縣衙門前痛哭流涕,師爺勸慰說縣太爺一定會還他們一個公道的,這話不知怎麼傳到了傅明孝和周氏耳中,兩人急慌慌的去大牢看兒子,被牢頭哄了出來,還是傅明孝機靈,掏了二兩銀子才讓牢頭鬆口放他們夫妻進去一刻鐘。
傅大郎一看到夫妻兩個,蹣跚着撲到牢門上痛哭,“爹、娘,你讓他們放我出去,我是帝師府的重長孫,我不能死不能死……”
“兒啊……”周氏看到兒子面黃肌瘦的模樣,心疼的不行,眼淚當場就掉了下來,心中對傅老爺子和傅明禮的惱恨一窩蜂全涌了上來,垂着牢門哭,“那老不死的是多狠的心啊,爲了一個不當他是爹的外人要這樣作踐親孫子啊……”
“嚎什麼嚎?這是什麼地方,還不給我住嘴!”傅明孝也心疼兒子,可他還沒像周氏這樣忘記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
周氏摸着眼淚瞪傅明孝,“我說錯什麼了?你當他是親爹,他有沒有顧忌你兒子是他親孫子?他要是說出你是帝師府長孫,咱兒子何苦受這罪,還有我那可憐的女兒,她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不讓你說你還說……”
“吵吵啥?不想見人就給爺滾!還真以爲你是帝師府受寵的管事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一個獄卒罵罵咧咧的走了。
傅明孝的臉一片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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