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眸底佈滿情潮的男人如孩童一般執拗的重複着,傾城絕豔的玉顏在她眼前逐漸放大,薄削性感的紅脣驀地攫住她的,輾轉反覆。
轟!
傅雲杉瞪大黑眸,腦中一片空白……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得逞後眸底帶着笑意的男人,“唔唔……”樓重,住手!
她的話被男人吞沒在脣齒間,男人一手固定住她的頭,身子越發壓低,傅雲杉搖頭躲避,攤放在枕上的黑髮與男人的糾纏在一起……
“丫頭,我喜歡你……”
帶着情慾的低喃在耳邊響起,男人喉間帶着嘶啞,修長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的臉,一筆一筆勾畫着,仿若在觸碰天下最珍貴的寶物。
“樓重,不可以!”
傅雲杉強壓下心底的悸動,一出口方發現自己的聲音已帶着幾分喑啞,她更沒發現自己說出的話如同貓咪低喃,一雙眸子染滿了氤氳之色,這是情動的徵兆。
樓重顯然發現了這一點,喉間輕溢出低沉的笑聲,眸底深邃一片,一手肘支撐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描上她的脣形,似引誘似蠱惑,“丫頭,待你及笄,嫁我!”
傅雲杉的整顆心思都被脣上的觸感吸引,乍一聽他出口的話,黑眸再次瞪大,卻不等她出口,門外就傳來冬青和小丫頭的說話聲,傅雲杉驀然清醒,一把將樓重推開,翻身下了牀。
“姑娘,醒酒湯來……”冬青推門而入,一瞧見自家姑娘凌亂的發和枯皺的衣服,再看到牀上被掀翻趴在牀上的樓重,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僵住了,端在手中的托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樓重趴在牀上沒有動彈,傅雲杉飛快的梭了樓重一眼,想到樓重那句,“待你及笄,嫁我”的話心口突突的開始狂跳起來,她壓下狂跳的心和慌亂,喘了兩口氣,指了指牀前的小几,“放下吧。”
“是。”冬青心底偷笑了好幾聲,垂着頭將托盤內的醒酒湯放到傅雲杉指的小几上,後退兩步道,“侯爺夫人那邊傳話過來,說女眷已經吃好,已撤了席面在說話,不一會兒就要送客,讓姑娘早些過去。”說着瞄了眼牀上裝醉酒的樓重,壓下脣邊的笑意,繼續道,“西北侯常家小姐說有禮物送給姑娘,讓姑娘一定過去。輔國公府的嫡三小姐也說許久不見姑娘,想跟姑娘說些話……”
傅雲杉尷尬不已,狠狠瞪了樓重一眼,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一圈,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快幫我梳個頭,再尋人去馬車上將備用的衣裙拿來。”
冬青笑着應了,出門探頭瞧了一番,待確定沒人後吹了個口哨,吩咐了黑衣衛去取衣物,才返回屋內給傅雲杉梳頭。
想到這些人雖跟着自己許久但終究是樓重的人,不免再次氣結!她這是丟了一地的臉啊!
這要是讓外人知道,她的清白就全毀了!
這混蛋,喝醉酒居然耍這樣的酒瘋!
讓她以後怎麼在冬青和那些黑衣衛面前擡頭!
冬青拿着木梳心情愉悅的梳着頭,待感覺到自家姑娘氣的連瞪了牀上人數十下的時候,不由噗嗤笑出聲,傅雲杉的臉騰一下燒了起來,狠咳了幾聲收回視線,故作淡定的問道,“好了嗎?”
“好了。”冬青梳的頭跟先前的一模樣,將取下的兩個髮梳別上後,笑着道,“姑娘真是漂亮,誰要是娶到姑娘真是……”
話未說完,房門被人叩響,“冬青姑娘,三姑娘的衣物取來了。”
冬青自去開門接了,黑衣衛一閃身消失隱匿起來。
“姑娘……”冬青逡巡了房內一圈,將自家姑娘推去屏風後,“我在這裡把風,姑娘快些換,這會兒怕是已有客要走了。”
傅雲杉點了頭,也不多言,拿了衣物去換。
不多會兒,傅雲杉出來,冬青接過換下的衣物收拾妥當,放進包袱內,正想出門喚黑衣衛將東西送回車上,門外忽然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冬青姐姐,三姑娘可在?常姑娘要走了,老夫人派奴婢來問下,三姑娘這會兒可得空?”
兩人望着包袱發愁了。
傅雲杉左右瞧了瞧,抓過包袱轉身將其塞進了牀上的被子裡,又將被子拉了蓋在樓重身上,果然看不見了。
主僕倆相視一笑。
冬青就開口回小丫頭,“你先去回老夫人的話,三姑娘這就過去。”
看到冬青扶着傅雲杉出房門,小丫頭似安了心,笑着行了禮,先行回去覆命,另一個丫頭則走在前面引路。
待幾人離去,醉酒睡着的樓重驀然睜開了眼,抄手將被窩裡的衣物抱入懷中,想到那丫頭情動的模樣,眸底不由深邃一片,脣邊緩緩綻放出一抹傾城微笑。
卻不知,房頂某處,一張娃娃臉咬緊了脣,又氣又惱。
常倩如送傅雲杉的是一柄匕首,匕首鞘端鑲嵌了一顆紅似火的寶石,匕首通體只有四寸,薄如紙,寒光凜凜。
好匕首!
傅雲杉一下就喜歡極了。
冬青一見匕首,眼睛就亮了,不着痕跡的湊近了去瞧,常倩如得意的掀了掀眉毛,朝一旁的段雲華和孫妙語哼了聲,“這把匕首名叫寒泉,是我爹從苦寒之地的雪塊中發現的一塊隕石鍛造而成,還有一把長劍和一杆長槍槍頭!”
這……有點貴重了。
傅雲杉想推拒,一擡頭瞧見常夫人看過來的溫和目光,還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圍在常夫人身邊的幾個陌生婦人也齊齊朝她看來,臉上雖帶着笑,眸底卻滿是探究。
“孫夫人,聽說你最近在爲大小姐置辦嫁妝,可是終於捨得將女兒嫁去常府了?”一個眉眼清爽的海棠紅婦人笑盈盈道。
“這倒是個好事兒,永寧侯府與西北侯府這個婚事可是皇上指了快十年的,可選好了日子?”
一衆人看向一旁的一個陌生婦人,那婦人也不推脫,笑着拉了常夫人的手,“我家姑娘自幼嬌養,到時有什麼做不到位的地方還得請常夫人多包涵……”
常夫人但笑不語,一衆人各懷心事笑着恭賀孫夫人。
冬青湊近了咬耳朵,“那個穿海棠紅的婦人是定寧侯府的大奶奶,接話的是容夫人,與常夫人親暱的是永寧侯府的孫夫人。”
傅雲杉瞬間就明白了西北侯讓女兒送她匕首的意思,笑着接了,“我正巧想尋把匕首,你送的可真及時。我真收下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瞧見傅雲杉喜歡自己送出的匕首,常倩如也很是開心,“你什麼時候想去都成,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家裡有多悶……”
傅雲杉倒是很喜歡常倩如這種爽朗的性格,不嬌柔做作,沒有其他女子的心眼算計,雖然說話有些直但確是個可結交的人。
當下便應了,“大棚裡新出一批蔬菜,過幾日我挑一些送去給你嚐嚐鮮。”
常倩如自是滿心歡喜,拉着傅雲杉的手笑,“好,就這麼定了。”
孫妙語不屑的撇了撇嘴,嗤聲,“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幾顆菜就被人收買了,也不嫌寒磣……”
“某些人不要吃不到說葡萄酸纔是!”常倩如反擊。
孫妙語立刻瞪向常倩如,“你……”
“孫妹妹。”段雲華忙出聲做和事佬,笑着對傅雲杉道,“安寧縣主別見怪,孫妹妹一向快人快語,卻沒什麼壞心眼。”
“段姐姐,泥腿子一樣的人邀請她做什麼……”孫妙語憤聲,卻被段雲華一記冷眼瞪的吞下了未完的話。
常倩如與孫妙語吵架,她來向自己道歉?讓孫妙語氣不過說自己是泥腿子?
傅雲杉眉頭一蹙,心下有了思量,“段小姐若是代孫小姐道歉,可是道歉錯了對象。”
她側眸看了看常倩如,意圖明確的告訴段雲華,要代人道歉是吧?諾,這個纔是你道歉的對象!
段雲華一口氣憋在胸中,手在袖中捏緊了帕子,面上卻依舊笑意盈盈,看了身旁的孫妙語道,“孫妹妹,快給常妹妹賠個禮,咱們姐妹之間的情分可不能因爲一句玩笑話而疏遠了。”
傅雲杉心頭冷笑,果真是輔國公府出來的小姐,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明着讓孫妙語給常倩如道歉,暗下卻警告孫妙語,你不道歉咱們也別來往了!
“我不去!”孫妙語別開頭。
那邊,已有幾個府的夫人往這邊看。
段雲華看了她一眼,擋了幾個夫人的視線,看着孫妙語,眸間一厲,話音卻溫柔如水,“孫妹妹,可不能任性,快去。”
孫妙語心頭一冷,眼神忽閃不敢對上段雲華的眼眸,撅着嘴,十分不情願的對常倩如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常倩如黑眸一亮,脣角勾了一抹笑,哼了一聲,“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就算了。”
孫妙語氣惱的看着她,卻不敢再如剛纔那樣大聲,只壓低了聲音,“常倩如,你不要得寸進尺!”
常倩如理也不理她,拉着傅雲杉低語起府中的趣事來,將二人撇到一旁。
“段姐姐,你瞧她們……我就說不請她們……”孫妙語拉扯段雲華的衣襬,卻被段雲華輕輕避開,她一愣,剩下的話也就不敢再說了。
“三月三,我們在輔國公府舉辦賞花宴,還請安寧縣主一定前來。”段雲華朝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忙從懷中取了張帖子,段雲華接了笑着遞過去。
常倩如咦了一聲,“往年不都是下半月才往各府送帖子的嗎?”
“這不是怕安寧縣主太忙抽不出空嗎?”段雲華解釋道,“提前一個月送了帖子,也好讓安寧縣主多些準備時間。”說着朝常倩如一笑,“常妹妹這幾年都不在京都,今年可一定也要來啊。你上次在賞花宴上行的那套拳法在咱們京都衆小姐中可是獨一份呢。”
聽到她誇自己的拳法,常倩如眉眼都染了笑,狠狠點了點頭,“這次我給你們耍一套劍法!”
“那我們可是有眼福了。”段雲華笑。
孫妙語輕蔑的別開眼,嘀咕,“堂堂西北侯府的嫡千金,居然自甘墮落當武夫,嗟……”
傅雲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一直面帶微笑的段雲華,面色不變,心裡卻笑了。
若說先前因餘桐樂的關係她對段雲華還心生幾分好感,那麼後來段雲華因喜歡餘桐安而對自己幾番試探讓她心生不快,到現在,她一番滴水不漏的話,隱隱讓孫妙語都不敢違背,可見其心機手段!
她可不信段雲華邀請自己參加賞花宴只爲賞花!
認了祖歸了宗,傅禺的意思是讓他們全家搬回帝師府,傅明禮想了想拒絕了。
他們若搬回帝師府,放傅明信和傅明義一家在那裡不好,若讓他們一起搬進帝師府,他們絕對不會願意。再則,王家住在隔壁,他們說好要做一輩子的鄰居,王嘯又剛走……
聽了傅明禮的解釋,傅禺沒再強求,臉上卻有着明顯的失落。
傅大夫人聽了也嘆了氣,拉着楚氏的手萬般不捨,楚氏幾乎要脫口說出搬回帝師府的話了,被丈夫輕輕一個搖頭止住,只得跟着說了許多有空就回來看二老的話,才讓傅大夫人臉上有了幾絲笑容。
傅雲杉與傅思宗兄妹相視無奈一笑,不搬回帝師府住固然有傅家四伯、六叔和王家的原因,還有重要的一點:傅禺剛在四皇子面前說了以後不參與到皇子們的爭奪中去,四皇子固然有懷疑卻不會做出大的動作,但若他們一家這時候搬回帝師府,那傅禺的請辭保持中立將會是一場白費功!因爲他們一家與六皇子關係緊密,絕不可能中立!
傅雲杉嘆了一口氣,她倒是希望樓重有爭奪皇位的心思,這樣她也知道力氣往哪使!
如今這一邊倒的局勢,她除了自保和防竟不能做別的什麼!
臨走,傅雲杉喚冬青去拿自己的衣物,不想冬青空手而回,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樓公子不在房中,我翻了整個房間,也沒找到咱們的包袱。”
傅雲杉氣的磨牙,還用想嗎?指定是那耍完酒瘋的人順手牽走了!
“算了,一套衣服而已,丟了就丟了!”
冬青捏了捏袖中的荷包,在心中長長鬆了口氣。
回到家,天已漸暗,楚氏吩咐了竈上做飯,又趕人回房洗漱,等一家人在飯廳吃完飯,各自回到房間時,院落裡的燈籠已全部點亮。
冬青伺候傅雲杉喝了藥,換了褻衣上牀睡覺,傅雲杉盯着牀頂發了一會兒呆,將今日在帝師府見到的幾個婦人與她們背後的關係捋了捋,又是一番長嘆。
都說朝堂暗潮洶涌,個個心思縝密。後宅的女人何嘗不是?
但就今日定寧侯府、靖安侯府、永寧侯府幾個夫人話語間的試探何嘗不是各個夫人身後侯府勢力的試探!
孫府若與常府結了親,那西北侯府就烙上了四皇子的記號!
好在常夫人什麼也沒說,讓那些人的有心試探落了空!
一場親事竟被她們這樣算計,果真是權胄之家無真情!
想到那個眉眼清婉的女子,傅雲杉閉上眼一嘆,這樁婚事成與不成,她都是受害者……
這麼想着,不知過了多久,昏沉沉睡了過去。
聽到她勻稱的呼吸,躺在窗下榻上的冬青睜開眼鬆了一口氣,翻個身,對着牀的方向重新合上了眼,嘴裡唸了句,“這安神香真管用,不枉爺去偷了皇上一回。”
牆角杌子上一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琅牡丹香籠散發着股股清香之氣。
不幾日,樓重興沖沖的拎着一個大包直奔傅府,被冬青擋在門外,拼命使眼色,“樓公子,我家姑娘……最近有點忙,不方便見你。”
咳咳……
她家姑娘發了火,說這幾日他敢上門就打了出去!
“真不見?”樓重揚聲對屋內喊。
冬青忍笑,一副爲難的口氣,“姑娘要支撐這麼大的家業着實太辛苦了!”說着,又一副驚訝的口氣,“樓公子這包袱裡是?”
“前幾日撿了你家姑娘的衣服,我本想原物歸還,既然你家姑娘忙,那我就再瞅個時間過來吧。”樓重盯着房門走動了幾下,又道,“算了,我將衣服交給傅夫人去……”
門霍然開了。
“冬青,將包袱接過來,送樓公子去前廳喝茶,請我哥去陪一陪。”傅雲杉的小臉沉着,看也不看樓重一眼。
一瞧自家姑娘果真動了怒,冬青再不敢多說,上前接了樓重手中的包袱,朝樓重使了個眼色,樓重嘆了一口氣,趁着冬青將衣物放回房間的功夫,巴巴到傅雲杉身邊去哄,“丫頭,生氣了?”
傅雲杉扭頭往屋走,樓重忙拉住,“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喝醉酒亂親你……”說着,聲音一喑,“不該說喜歡你……要你的話……”
傅雲杉的臉轟一下如打翻了的胭脂盒,霞飛漫天!
“你胡說些什麼!”
他是古人嗎?是古人嗎!
怎麼有臉皮這麼厚的古人?
樓重瞧見她嬌嗔的怒顏,眸子卻是一亮,低頭在她脣上輕啄了下,“我說的都是真的!等你及笄就嫁給我的話也是真的!”
傅雲杉的心開始狂跳,瞬間無措起來。
“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她扭頭想跑,卻再次被樓重攔住,摟入懷中,以額抵額,“丫頭,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守着你,好好想想,嫁給我!嗯?”
話落,鬆開她,轉身大踏步離去。
冬青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出來,瞧見自家姑娘呆怔的模樣,忙問,“姑娘,怎麼了?”
傅雲杉回神,忙不迭搖頭,“沒……沒事。”
關了門,坐在牀前撫着心口開始大口喘氣。
她這是怎麼了?
怎麼被這男人三兩句就撩撥成這樣!
一定是那男人離的太近了,讓她透不過氣纔會這樣,一定是這樣!
她試圖說服自己,但心口那抹悸動是怎麼回事?聽到他說喜歡心底就無法自抑的喜悅是怎麼回事?
傅雲杉的瞳孔猛一縮,呆住了!
……
“……封已故大皇子元廬爲恭王,二皇子元詡爲敦王,三皇子元孺爲靜王,四皇子元璟爲閒王,六皇子元煦爲安王,七皇子元琪爲寧王,八皇子元琲爲悠王,九皇子元珞爲齊王,十一皇子元恪爲康王!諸位皇子可留在宮中居住亦可宮外建府居住,欽此。”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太極殿盤旋。
幾位皇子瞠目結舌,沒聽說父皇有封王的想法啊?怎麼這麼突然?雖封了王卻沒有封地,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幾人各懷心思,垂眸低頭。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一大早就下這麼一道聖旨,皇上意欲何爲?
洪德帝志得意滿的坐在龍椅上,看向底下正挑眉往這邊看的樓重。
樓重順着他的意,撩袍下跪,“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剩餘皇子和文武百官如夢初醒一般紛紛下跪,齊呼,“父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德帝吹了吹鬍子,瞪了樓重一眼,連句謝恩的話都沒有!哼!
好一會兒,他才收了視線,擺手,“都起來吧,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洪德帝話音甫落,文臣中有人走出。
“說。”
“啓稟皇上,北涼皇上年邁,近兩年大肆爲北涼公主擇駙馬以圖選出國之棟樑繼承皇位,但北涼世家東方一族以東方盛爲首對北涼皇位勢在必得!東方盛早年就侵犯過我國邊境,若他坐了北涼駙馬,勢必會發兵天啓。臣啓皇上,撥兵前往平城,一起威懾之用,二防東方盛狼子野心!”
洪德帝點頭,“愛卿所言極是,諸位愛卿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文武百官左右看看,開始小心議論起來。
幾個皇子看了四皇子一眼,湊近了也開始小聲嘀咕。
衛九哼了一聲,走到樓重身邊站着,十一皇子元恪看了一圈,垂下頭站在原地。
洪德帝將下面的情況看了個仔細,眸底一陣冷意,“可有人願意前往平城爲我天啓守第一道防線?”
文官面面相視,無人動彈。
武官低頭不吭聲。
洪德帝哼了一聲,“一羣廢物!”
衆人縮了縮。
“常遠山,你去!給老子守好了平城,誰敢越界半步就給老子擰了他的頭!”洪德帝大手一揮,指了常遠山。
西北侯常遠山出列,跪,“臣遵旨!”
四皇子蹙眉,其一派人愕然。
京中私下都在盛傳永寧侯府與西北侯府的親事,這樁婚事還是當年皇上親口賜下的!西北侯定得在京才能辦起婚事!
如今,皇上一句話將西北侯派去平城,是不是意味着皇上不想讓兩府聯姻?
或者是皇上在藉此事警告他們?!
衆人心底有了計較,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
瞧見四皇子的人吃癟,洪德帝揚眉笑了,隨即又沉下臉,他不是傻子,朝中有多少人私下跟了四皇子他清楚的很,哼,一羣不知所謂的狗東西,敢看他們父子的笑話,走着瞧!
突然,喉間涌出一股血腥之氣,洪德帝臉色大變,瞪了眼身邊的太監,起身甩袖而去。
杜成身體受傷還在調養,太監是杜成一手培養起來的,自是清楚洪德帝的用意,忙大喊了一聲,“退朝!”緊跟着洪德帝出了太極殿。
洪德帝一路腳不沾地,踏入上書房,張嘴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
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太監大驚失色,忙上前扶住洪德帝,“皇上!”
一邊喊了太監一起扶洪德帝到內室,一邊吩咐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沒等來太醫,杜成聞聲而來,“怎麼回事?好好的皇上怎麼會吐血?”
“奴才不知啊。”太監搖頭,“早上起來還好好的,早飯還多喝了一碗蔬菜粥,上朝時也好好的!”
“朝上可有發生什麼事惹皇上不開心?”杜成臉色蒼白被兩個小太監架着。
太監想了想,啊了一聲,將洪德帝派西北侯去平城的事說了,杜成一怔,嘆了口氣,四皇子和皇后勾結了那麼多朝臣對付六皇子還想借着聯姻搶去皇上手中的兵符,皇上怎會不動怒!
很快,太醫來了,號了脈,一臉驚恐的跪倒在地,“皇……皇上……”
杜成心下一涼,看了太監一眼,太監掃了屋內的人一眼,朝杜成點了頭,將人都帶了出去。
“劉太醫,皇上怎麼樣?”
劉姓太醫臉色灰白,額頭冒汗,“杜公公,皇、皇上……毒入心脈,命……”不久矣。
話未說完,頭已深深垂了下去。
知道這麼大的秘密,他還能活着出宮嗎?
“還有多久?”
洪德帝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杜成撲過去,眼圈泛紅,“皇上……”
“你不好好養傷,跑過來做什麼?”洪德帝咳着瞪了杜成一眼。
“皇上!”
洪德帝撇開眼去看跪在地上的劉太醫,“朕還能活多久?照實說!”
劉太醫額頭的汗啪啪往下落,卻不敢隱瞞,“若護住心脈,還有半年……”
“半年嗎?”洪德帝回眸看着房頂,半響咳出笑,“足夠了!”
杜成急的落淚,“皇上,派人去找解藥,一定還有解藥!”
“蠱蟲之毒,哪裡有藥可解!”洪德帝閉上眼,喉間溢出輕輕的嘆息,“劉卿家,朕的身體就交給你了。”
“臣絕不向旁人吐露半句!”劉太醫駭然。
屋內靜寂無聲,良久,他餘光掃到洪德帝微擡揮退的手,忙不迭退了出去。
當晚,上書房處置了幾個不知分寸的太監。
入夜,重華宮和翊坤宮同時得到皇上吐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