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女
從王掌櫃口中得知蔬菜被劫走的消息時,已是臘月二十,傅雲杉正和家人一起給最後一波臨近城鎮的菜商過重,將剩下的事交給顧淮揚,傅雲杉示意王掌櫃跟她到屋內說話。
王掌櫃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傅雲杉,“這是前幾日從京城發來的飛鴿傳書,東家請過目。”
信有兩封,一封是楚揚勤寫的,他在信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詳細,又說自己受了點小傷,趕不回去過年了,讓傅雲杉編個話先瞞過家裡其他人一段時間,免得他們擔心。
另一封是樓重的親筆書信,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打諢插科,簡單幾筆將最近京城附近鼠盜猖獗的事說了,還說她運來的蔬菜車目標實在是太過明顯,所以才被盜賊認爲是金銀珠寶,劫了鏢,害的楚二舅受了傷!
然後邀功似的將他如何收留楚二舅,如何找大夫給他們一羣人看病,如何安排他們住宿養傷過年的事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張,才收了筆,說等他查到真相搶回了蔬菜車,會再寫信給她報平安的。
傅雲杉揉揉額頭,將信放在一邊,雖然舅舅不能回來,但確認他受的只是小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幾車蔬菜而已,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這個了。
“東家,你看這事……”王掌櫃出聲詢問。
傅雲杉擡頭朝他笑了笑,“蔬菜車被搶了,所幸並無人員傷亡。王掌櫃,你等會兒去找顧叔,讓他跟你一起去府城盤賬吧,家裡事多,今年我就不過去了。你們商量着給店裡的人員多發些年終獎和生活福利。”說完,看到王掌櫃疑惑的眼神,解釋道,“生活福利就是割一些豬肉、牛肉、羊肉或者買一些城裡有名的點心,一人發一些回去好過年。”
王掌櫃恍然,點頭應了,出門準備去找顧淮揚,傅雲杉想了想,又吩咐他一句,“若其他人問起,就說京城雪大封了路,樓公子留我二舅在京過年。”
“是。”王掌櫃答了,出門去。
傅雲杉拿起桌上的兩封信,反覆看了看,又放下,嘆了口氣,二舅的信看似說的很詳細,卻絲毫不提自己怎麼受的傷,是哪裡受了傷!樓重的信雖符合他一貫的行事作風,裡面卻似在藏着什麼秘密不願意讓她知道!
白昕玥胳膊上搭着一襲火紅色垂帽披風,推門進來,瞧見傅雲杉垂思的神色和桌上的兩封信,笑了笑,走近前拿下胳膊上的披風披在她肩上,“出什麼事了?”
“二姐……”傅雲杉擡頭對白昕玥淺淺一笑,搖了搖頭,“京城那邊大雪封了路,王掌櫃特意捎了信過來跟我說一聲。”
“嗯。”白昕玥擡手搭上她的肩膀,嘗試着力道爲她揉捏,“杉兒,咱們家現在不缺錢,你不要太拼了,爹孃和我們會心疼的。”
傅雲杉側眸,張口想說什麼,被她輕輕止住了,“我們是一家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在你的身邊,明白嗎?”
“嗯,我知道。”傅雲杉眯起眼睛,肉嘟嘟的臉頰上旋起一個酒窩,看的白昕玥也跟着笑了起來,心裡某處忍不住的一軟,微微發着酸,“你啊,就愛逞強。”
傅雲杉但笑不語,白昕玥也沒再說什麼,拉了她起身去楚氏屋裡試過年穿的新衣服。
其實,她來的早一點,他們在屋裡的對話,她聽了一大半,有關於楚二舅受傷讓她隱瞞的事,有蔬菜車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的事,這些事不該由杉兒一個人壓在心底獨自承擔,可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那個程度,杉兒還是寧願獨自承擔,也不要家裡人心裡有任何負擔!
家裡人……
白昕玥垂眸瞧着兩隻緊握在一起的柔嫩小手,紅潤白皙的臉蛋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這是她的家人啊……
翌日,王掌櫃和顧淮揚啓程去洛邊,顧淮揚坐在車上還在困惑,爲什麼這半年來他的工作越來越偏離軌道,他應該是守在家裡安排瑣碎小事的吧?爲什麼會成了賣反季節蔬菜的主力?!
規劃反季節蔬菜銷售他要帶頭,跟臨近城鎮的菜商談判價格他要出面,現在,一品閣的結算營收也要他去了,這……
三姑娘想幹什麼?
他覺得有必要等回去後,找三姑娘好好談一談了。
事實上,沒有等他去找傅雲杉,傅雲杉就直接跟他攤了牌,又將自己的打算和他說了。
她身居清河,從未到過京城,對京里人事都不熟悉,與其每次問問題時掩掩藏藏,不如直接把他拉過來,當她的軍師參謀和文獻資料庫。
顧淮揚雖猜到一些,但真正聽傅雲杉如此詳細的說着他們兩家之間的宿怨,多少有些發杵!
他從京城落魄到這個小鎮,所求的無非是一份溫飽和簡單的生活,如今又要再捲入是非之中嗎?
傅雲杉自然看出顧淮揚眼中的猶豫,笑着道,“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一家人過着平淡快樂的生活,可現實……”她擡眸,目光真摯,“顧叔,你願意幫我嗎?”
顧淮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垂眸深思了良久,纔開口,“三姑娘,京城權貴圈看似光華榮耀實則污穢不堪,他們自成一體,有千萬種方法讓人生不如死也有千萬種法子讓人死的毫無聲息!帝師府凌駕於這個圈子之上,它的上面是皇室,帝師府的大老爺曾教育兩代君王,幾位年長的王爺侯爺也曾拜在他的門下!大公子更是現在幾位皇子的老師。可以說,帝師府等同於皇室,得罪帝師府就意味着……”
“這些我都考慮過。我沒想過得罪帝師府,但如果帝師府裡有人要害我的家人……我絕不答應!”傅雲杉稍顯稚嫩的臉上有着超出年齡的成熟神情,她脣角掛着輕笑,眸子裡卻透着一股不服輸的堅毅,“顧叔,我沒有別的選擇,要保護我的家人,我只能這樣。”
顧淮揚靜靜的看着她。良久,他開口,“你、不害怕嗎?”
“怕!怎麼會不怕?”傅雲杉毫不猶豫回答,“我怕自己羽翼未豐無法保護家人!我怕自己勢力不強不能扼住他們的咽喉讓他們不敢動彈!顧叔,你被人陷害想到家人時,怕不怕?”
顧淮揚一怔,想起慘死的妻子和一雙兒女,漫天的悲傷將他淹沒!
怕?怎麼會不怕!他怕牽連到妻子和孩子,託了人捎消息給他們,讓他們趕緊逃跑,誰知正中敵人的奸計,坐實了自己的罪名,也害的一家人慘死!
如果……
顧淮揚擡頭看傅雲杉,如果他當時有傅雲杉這份未雨綢繆的心,有她這份不服輸的堅定!在看穿那些人的陰謀詭計時早做打算,或許妻子和兒女就不會慘遭殺害,他也不會落的孤苦無依!
這份恨,埋在他心底生根發芽,時時想起時時痛,不拔出來,他這輩子都無法安生!
易地而處,傅雲杉的心思就不難理解了。
顧淮揚垂眸,長指摩挲着腰帶下垂懸的一個破舊荷包,擡頭,“三姑娘,如果有機會,我能不能報仇?”
“當然可以!”傅雲杉點頭,“我曾許過,顧叔若願意來我家,定以家人相待,不離不棄,這句話,永遠不會變!”
顧淮揚展顏一笑,“好,爲了這個家,咱們就賭一把!”
“不!”傅雲杉眸間一點笑,“不是賭,是必勝!”
她要從根部一點一滴將它們挖掘出來,烤乾了,縱火,焚燬!
臘月二十八,傅雲杉和家人逛街時偶遇方家柳少奶奶,閒聊了幾句。傅迎春覺得傅雲杉絲毫沒有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帶了人明目張膽的到楚記示威,卻只看到楚記大門上貼着的一張大紅紙,上書“回家過年,初八開門,新春大吉,恭喜發財。”字樣。
傅迎春氣惱的回了方家,越想越生氣。大年夜挑了柳月眉陪嫁丫頭的錯,要尋她的晦氣,被柳月眉不軟不硬的擋了,越發覺得柳月眉跟傅雲杉在合夥欺負她,她身邊的伺候大丫頭出主意,“少奶奶,不如咱們再找人去砸他們的店?”
“蠢貨,砸店有用的話,她會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傅迎春擡手給了丫頭一巴掌,丫頭委屈的退到一邊,不敢再吭聲。她身後一個不起眼的丫頭上前兩步笑着道,“少奶奶,奴婢有個注意,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傅迎春擡頭瞥了她一眼,丫頭不怯生的抿脣笑,“奴婢是新來的,伺候少奶奶院裡打掃的。”
“說,什麼注意?”傅迎春哪管她那麼多,皺了皺眉問道。
丫頭又走近兩步,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兩句,傅迎春先是一怔後露出微笑,捏了捏丫頭的臉頰,“小蹄子,哪學來這麼毒的招?”
“奴婢冤枉。”丫頭嗔笑,“奴婢以前曾在官家伺候過,這不過是女人間爭風吃醋使的小手段而已。”
“哦?”傅迎春起身打量了她一番,擺了擺手,“你叫什麼?”
“求少奶奶賜名!”
“不如就叫小點吧,以後多給少奶奶我出些好點子。”傅迎春隨口說道。
丫頭的表情一僵,忙跪下磕頭,“小點謝少奶奶賜名。”
“行了,起吧,咱們去給方夫人方老爺拜年去。”傅迎春將手伸給大丫頭,睨了眼小點,“找管事嬤嬤換掉你那一身粗布衣服,從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邊伺候吧。”
小點歡天喜地的磕頭謝恩,大丫頭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從方夫人和方老爺院子回來,小點已經換了一等丫頭的服飾,瞧見她回來,忙撩了棉簾,笑着道,“少奶奶,大少爺大少奶奶和二少爺二少奶奶方纔來給少奶奶拜年,等了許久不見您回來就起身去了夫人和老爺院子,您碰到沒有?”
“他們來做什麼?”傅迎春皺眉,進的屋來,擡手讓大丫頭解去她肩上的披風,揉了揉太陽穴,小點麻利的接過她的手輕輕的按撫着,在她耳邊小聲笑道,“說是有事求少奶奶幫忙,至於什麼事,他們沒說,奴婢也不好追問……”
“剛幫我辦了件事就來找我兌現了,嗤……”傅迎春嗤笑一聲,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麼不好追問的,以後他們再來,你直管問,就說是我讓你問的。”傅迎春舒服的喟嘆一聲,“不愧是官家出來的丫頭,什麼活都會啊。”
“少奶奶秒讚了。”
小點擡頭衝大丫頭得意一笑,大丫頭一愣,待反應過來,眸子噴火,牙齒咬的咯咯響。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小賤人?居然敢跟她搶飯碗?!官家出來的又怎麼樣?她也一樣能爲少奶奶想主意!哼,看誰能笑到最後?!
傅雲杉一家本打算今年去石佛堂和外公外婆一起過年,卻得了傅老爺子的信,讓他們一家回老宅過。一家人都不願意去,傅明禮自然推拒了,卻也不好留在石佛堂過年,全家只得又搬回了雙河鋪。
大年初一,一家人給傅老爺子和楊氏拜年,楊氏雖說臉色不好,說話倒是客氣了一分,傅老爺子臉色依舊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反而是傅琥珀變化很大,不但送了傅雲杉和白昕玥一人一個髮簪,還拉着小紫菀的手逗了她幾句,傅明禮點頭說小妹懂事了,傅琥珀笑的很是含蓄,似真懂事了。
從老宅出來,給村裡的長輩拜年,一路走過去,一村的人別管以前關係好不好都笑着打招呼說着吉祥話,傅明禮帶着一家人先去王奶奶家,王嬸瞧見他們一家子,眉眼都笑彎了,“娘,棲雲姐一家來了。”
“哎。”王奶奶應了聲,傅明禮和楚氏帶着兒女進去拜年,不過一會兒,王嬸笑着將傅雲杉揪了出來,拉了她到另外一個房間,“杉兒,你張嬸子昨兒個跟我說,她晚上瞧見有輛馬車悄悄進了老宅,那老頭子和老太婆沒有爲難你們吧?”
“沒有。”傅雲杉笑着搖頭,心裡卻開始計較,傅琥珀的態度轉變估計也跟那輛馬車有直接的關係吧?!
“王嬸,張嬸有說來的是什麼人嗎?”
王嬸搖頭,“烏漆抹黑的,她哪看得清那個?”
傅雲杉笑了笑,將這個話題岔開。
傅雲杉一家在雙河鋪住了八天,傅琥珀到她家四次,傅雲杉指了白蘇盯着她,不許她出一點幺蛾子!傅琥珀一點也不介意,似乎是真的變好了,不但對傅雲杉兄妹說話好聲好氣,連對到傅雲杉家玩的傅桔梗姐妹也很是客氣,可就算她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傅雲杉還是不相信她會突然變好,只覺得這裡面確實有貓膩。
初八回清河,傅琥珀巴巴來送行,手裡還捧了個盒子,說是送傅剪秋的,讓她幫忙轉交,一臉的懇切,傅雲杉笑,收了。到楚記就扔給司命檢查,果然有問題!
盒子本是普通的木頭,卻隱隱散發着一股似有若無的麝香味,司命說盒子定然在麝香水裡浸泡了許久。
簪子很是精緻,花蕊精細,莖稈卻是空的,裡面塞滿了麝香粉!
不用司命說她也知道麝香的作用,孕婦聞多了會流產,未出閣的女孩聞多了,怕會終身不孕!
傅雲杉從身上掏出傅琥珀送的簪子,讓司命看,司命只聞了一下,就將簪頭拔了開,同樣空心,滿是麝香粉。
傅雲杉二話不說,扭頭去白昕玥屋裡將她那隻簪子也要了過來,在同樣的地方,果然還是空心!
她冷着臉將東西一併收了起來,去許家看傅剪秋時,提也沒提傅琥珀和簪子的事。
初十,接到傅迎春的邀約,請她去方家一續,傅雲杉如期而至。
傅迎春滿頭珠翠,一身華服,扭着腰身遠遠的就喚杉妹妹。瞧着她纖細的腰身,傅雲杉笑了,方之行一個殘廢,也難爲她還有心情在冬日還打扮成這樣出來招蜂引蝶!
“方少奶奶。”傅雲杉微微頃身,傅迎春故作親暱的捏了她一下,白蘇蹲身行禮,傅迎春瞧了她一眼,訝然道,“呀,杉妹妹身邊還有這般伶俐俊俏的可人兒,她不出聲,我還當她也是小姐呢,當丫頭可真是委屈了。”
“奴婢是賤命,哪配當小姐。”白蘇扯了扯嘴角,牽強一笑。
傅迎春呵呵笑兩聲,“那個白昕玥以前也是我五叔家的丫頭,現在不是一樣當了小姐!好好伺候,說不定你也有時來運轉的一天。”
“是,奴婢一定好好……”
白蘇擡眸瞧了眼傅雲杉,察覺到主子未達眼底的笑意時,心裡咯噔一聲,垂了頭,再不敢出聲。
“瞧你把這丫頭嚇的!”傅迎春抿脣笑,傅雲杉樂的陪她演戲。
用過午飯,兩人一起在院子裡曬暖,傅迎春揮退了院子裡的其他人,只留了自己貼身的大丫頭和小點伺候,大丫頭端了茶點和茶水過來服飾,傅迎春接了,笑着給傅雲杉倒了一杯,“這是我爹從京城送回來的君山銀針,據說是皇上親賜下來的,你嚐嚐。”
“三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這君山銀針我們家少奶奶可寶貝的很,連老爺和夫人,少奶奶都捨不得泡一杯,您一來,少奶奶就泡了整整一壺……”小點在一旁笑着湊趣,傅迎春笑罵了她兩句,目光殷殷的勸傅雲杉喝。
傅雲杉瞧着芽尖挺立,浮沉錯落的茶葉,嘆一聲果然好茶,可惜了……
端杯,一飲而盡,如她所願的暈了過去。
傅迎春脣角勾起一抹詭笑,擡手招了招,不遠處的樹後面走出一身褐色長袍的男人,一臉猥瑣。
白蘇一聲驚呼,撲過去將傅雲杉護在身後,瞪着那猥瑣男人,“你、你們想幹什麼?”
“站住!不許過來!”小點瞪了那男人一眼,湊近傅迎春耳邊,低聲道,“少奶奶,這裡畢竟是你的院子,出了事你不好脫身啊,不如……”
傅迎春思躊片刻,點下頭,看了白蘇一眼,不耐煩道,“喂她喝啞藥,不行就殺了埋了。”
白蘇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回頭使勁搖傅雲杉,“姑娘,救命,你快醒醒,救救我啊……”
“拉下去!”傅迎春撇了撇嘴。
大丫頭上前,拽着她的頭髮將她拖了下去。
小點端了茶杯遞給傅迎春,“少奶奶喝口茶歇會兒,剩下的事奴婢去安排。”
“嗯,安排好了讓人回我一聲,你直接去找人……”傅迎春話未說完,就覺得腦袋一陣眩暈,人瞬間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耳邊隱約傳來男人的咆哮聲,“傅迎春,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三少爺,我家奶奶入了魔了,不能怪她啊……”小點跪在方之行腳下,抱着他的腿求饒。
“滾開!”方之行一腳踹開小點,“來人,給我潑!”
一桶冷水從頭潑下,傅迎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手貼在一處結實溫暖的胸肌處,垂眸一看,猥瑣男正一臉痛苦享受的表情,她驚叫一聲,雙腿踢蹬着往後退,又發現自己身上只着肚兜和褻褲就滾在了男人懷中,叫聲更大。
“啊!”
“賤人!”方之行怒不可遏,一腳踩上傅迎春的胸口,蹂躪着她的胸口,傅迎春痛的臉都白了,抱着他的腳哀嚎,“方之行,你敢!我爹、我爹是帝師府……的長孫!”
“行兒,快住手!”方夫人忍着怒火,雖然噁心卻也清楚傅迎春真出了什麼事,他們家也完了!
方老爺掩面,也是滿面不堪,“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娶的好媳婦!”
“我、我……”傅迎春頭痛欲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想把傅雲杉……”
傅雲杉!傅雲杉呢?
她擡眼搜索,桌子旁,傅雲杉仍爬在桌子上,動也不動,她還昏迷着,那自己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跟這賤男人滾在一起?!
“相公,妹妹一時糊塗,你快消消氣。”柳月眉站到方夫人身邊淡淡笑着,“她傾慕相公才嫁進咱們方家,連相公雙手不能復原都不嫌棄,怎麼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污穢的事,這肯定是個誤會。”
“誤會個屁!”方之行頭也不擡,連踹兩腳,“勾引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婿,婚前就跟男人滾上牀的女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他怒瞪傅迎春,一臉猙獰,“我告訴你傅迎春,別以爲你爹是帝師府的人我就不敢動你,逼急了我殺了你拋屍荒野就說是盜賊擄走了你,我看你爹要怎麼給你報仇?!”
傅迎春身下貼着猥瑣男,雙手使足了力氣抱方之行的腳,試圖從他腳下滾出來。聽到方之行的話,又驚又怒又害怕,擡頭對上方之行爆紅的雙眼,威脅道,“方之行,你敢動我,我一定讓我爹滅了你們方家!”
“哈哈!你問問他,看他敢不敢?”方之行一腳踩上傅迎春的小腹,猖狂道,“他敢動我們方家,我就能讓他從那帝師府長孫的位子上滾下來……”
“行兒!”方夫人忙止住兒子的話,看了眼滿院子的奴才,伸手拽了拽方之行,“娘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帶着月眉離開,這裡有娘處理!”
方夫人瞥了眼柳月眉,柳月眉淺淺一笑,上前抱住方之行的腰身,柔聲道,“相公,你還有妾身啊,妾身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
“你……”方之行想擡手將懷中的女人推開,發現自己的手絲毫使不上力氣,想擡腳踢開她,卻又貪戀她發間那股清逸的寧靜,側眸狠狠瞪了地上狼狽的傅迎春一眼,回頭對柳月眉道,“咱們走。”
“好。”柳月眉退離兩步,微微蹲身給方夫人和方老爺行了禮,瞧了眼偷偷捏了把胳膊的傅雲杉,脣角抿了一抹笑,垂頭跟在方之行的身後走了。
傅迎春恨的牙癢癢,那個賤人,長的連她身邊的丫頭都不如,到底是怎麼把方之行給勾引過去的!她哪裡不如她了?!賤人!
“來人,將他拉出去亂棍打死扔了!”方夫人冷着臉指使着身邊人,方老爺剛想開口求情,方夫人一記眼刀瞪了過去,方老爺收聲,甩了袖子離開。
男人捂着襠部嗷嗷叫,“你們不能殺我,是傅三少奶奶讓我來的,是她讓我來的……”
“堵了他的嘴,拖出去!”
有婆子應了,拽了他的衣服塞到他嘴裡拽到院子外就開始砰砰砰的打!
“還不給你們奶奶把衣服穿起來?!”瞧着呆愣的服侍丫頭,方夫人又是一聲冷喝。
小點和大丫頭忙不迭的將傅迎春扶起來往屋裡擡。
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小廝都嚇呆了,不敢出聲不敢動彈,方夫人掃了一圈,沉聲道,“今天的事傳出去一個字,你們都別想活命!”
“奴才/奴婢不敢!”一羣人顫巍巍的回話。
“滾!”方夫人一聲喝,丫頭婆子頃刻間跑出院子。
“三姑娘還要睡多久?”
傅雲杉擡頭,迎上方夫人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方夫人好手段!”
“比不上三姑娘聰明。”方夫人回之一笑,心中卻翻起巨浪,從傅迎春先前的話裡不難猜出,她是想設計陷害傅雲杉的,卻不知怎麼自己反着了道,不僅受了玷污,遭了自己兒子一頓毒打,還平白讓傅雲杉看了一出好戲。
傅雲杉起身,翻了翻衣袖上的摺痕,擡頭看看天,笑,“麻煩方夫人派人找下我那貪玩的丫頭,來的太久是時候回去了。”
“自然。”方夫人拍手招了自己的貼身媽媽去將被傅迎春扣押的白蘇放了出來。
白蘇見到傅雲杉眼淚就嘩嘩流個不停,傅雲杉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抽噎着止住淚,乖順的站在傅雲杉身後抹眼睛。
“告辭。”
傅雲杉帶人離開,方夫人陪着笑送到門口,回到院子就是一陣嘆息。
回到楚記,顧淮揚早等在房間,“三姑娘,已經查清了,那晚回傅家老宅的馬車是方家的,因馬車內的夫人出手極其闊綽,守門的將士纔多瞅了兩眼,瞧清楚了趕馬車的正是方家的小廝。”
“果然是她啊。”傅雲杉笑,“顧叔,將匣子拿去讓王叔找人重新雕琢一番,簪子嘛……跟麝香粉一起融了,重新打造一個更精緻的出來。”她瞧着妝奩匣子裡一根掐銀絲的怒放菊花簪,臉上笑容綻放,眸子裡卻帶着徹骨的寒冷,“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怎麼能讓她失望?!”
“是……”顧淮揚笑着應了,剛想說臨近城鎮訂反季節蔬菜的事,就聽門外傳來丫頭的敲門聲,“三姑娘、顧管家,有位自稱是北方大商家的人求見老爺,老爺讓我轉告你們一聲,讓你們也趕緊過去。”
“北方大商家?”
兩人同時一怔,顧淮揚疑惑,“咱們目前的反季節蔬菜是以清河爲發散源地,向四周擴散,北方最遠的不過是府原城和雲安郡,在當地都是數一數二的菜商,他們是認識我的,怎麼會點名找老爺?”
“顧叔先去看看,我換身衣服隨後就到。”傅雲杉搖頭同樣不解。
顧淮揚應聲出去,傅雲杉換了衣服開門正準備往大廳去,擡頭就看到顧淮揚一臉驚悚,走過來將她推進屋,關上房門。
“三姑娘,這個人,咱們得罪不起。”
“額,爲什麼?”傅雲杉困惑反問。
顧淮揚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緊關的房門,低聲道,“他是皇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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