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洗完了澡,也不知怎麼回了房間,江夏只覺得一夜癲狂,最後昏昏睡去,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天光大亮。
“夫人,靖南王府二奶奶過來了。”
寶兒來了?江夏下意識地坐起來,被子下滑帶來一陣清涼,倏然提醒她昨晚的荒唐。
她拎着被子遮住身子,微微漲紅着臉回頭,果然,看見牀頭一側的錦凳上擱着一套褻衣,一件晨縷。
“哼!”別以爲這樣,她就原諒了他!
江夏自己咬咬牙,拿了褻衣穿了。一起身,腰部的痠疼讓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嘶……”
一直,徐襄在她心目中都是需要好好照顧、愛護的病弱男人,是什麼時候,小綿羊居然進化成了大灰狼?而且是一匹嗜血殘忍、生吞活剝不吐骨頭的惡狼?
或者,本來就是狼,只是披了張白嫩嫩無辜的小羊皮兒?
江夏一邊腹誹着,一邊撐着腰起身。站在牀下腳踏上略略活動了活動腰身,這才緩緩挑起牀帳子走了出去。
連翹和水香木香候在外邊,幾個丫頭往日裡聽到動靜都會上前去,伺候江夏起身的,今兒卻反常的沒有沒動,一個個垂着頭看着地下,好像各人腳面子上有什麼寶貝似的!
氣氛有些尷尬。
江夏強撐着羞窘,輕咳了一聲,吩咐道:“要些熱水……”
不等江夏說完,連翹就應着了:“夫人,爺臨走吩咐了,備了藥湯!”
江夏愕了一瞬,果斷轉身往浴室裡去了。她還是暫時不跟幾個丫頭多說什麼了……想一想昨晚的事兒,她就實在撐不住臉皮!
據說這個時代,不但宮內皇帝臨幸嬪妃的時候,牀側有人伺候,就是有些勳貴高門裡,行那事兒的時候,也不避諱丫頭婆子……甚至,丫頭們就在帳子外頭伺候着……哎喲,江夏想一想就覺得臉上噴火,尷尬死了!她來到這裡,許多習慣漸漸適應了,但當衆喧淫,多久也做不來。
脫去晨縷,江夏將自己浸在熱氣蒸騰的藥湯裡。溫熱的藥湯舒緩着她痠疼的腰肢雙腿,也舒緩着她的尷尬和緊張。等到遍體微微出了一層細汗以後,江夏這才離開藥湯,走到淋浴處衝去身上的藥汁子,擦乾了,穿了乾淨的衣裳走出來。
泡過一邊藥浴,痠軟無力的身體好了許多,只是有些懶洋洋的……
趙寶兒看着裹着白凌子精繡玉蘭花的江夏從裡邊緩緩走出來,頰染紅暈,眼波欲滴,那樣纖細柔軟的身子,裹在最素淨柔軟的長袍子裡,偏偏展現出一抹驚人的媚態來。
“矮油,你這樣子……可別讓旁人見着!”趙寶兒下意識地看一眼自己臃腫的腰腹,酸酸地叫道。
江夏緩緩提眉,睇着歪在暖榻上,無形無狀的趙寶兒,懶懶道:“也就是你,能跑到我的浴室門口來堵着……你的娃子們呢?別給我說,又交給我的兒子給你看着了!”
趙寶兒第一胎生了韶娘。年前生了第二胎,卻是個八斤半的白胖小子。那孩子也不知隨了誰,從生下來就乖得不得了,不餓不哭,即便是餓了,也只是懶懶地哭一聲就完,如今六個多月了,卻仍舊懶得動。
最初,江夏還擔心孩子是有毛病,可把他翻過來,他自己覺得不舒服了,卻能翻轉過來,而且,手腳的活動能力、手指的抓握、腿腳的踢蹬,甚至聽力、視力,江夏都替他仔細檢查過,最後的結論讓江夏都忍不住失笑:這孩子啥毛病沒有,就是一個字:懶!
懶得哭,懶得動,所以特別好帶,往那裡一放,給他個小玩具,就能玩半天,拉尿時還知道哼唧叫人……
後來,江夏琢磨着,還偷偷試探過,是不是穿越、重生同仁,結果自然是否定的,白讓她緊張了一把。
趙寶兒笑話了江夏兩句,被江夏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寶兒也不多說,隨即轉了話題:“我今兒過來,是想給你說件事,我公公婆婆要進京了,這不正好趕上端午,大嫂與我說,端午那天在家裡會宴,屆時,你一定要來的。你替我琢磨琢磨,那天我穿什麼合適……”
趙寶兒別看兒女都給樑家生了一雙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公婆,這不得了信兒就緊張起來,一大早跑到江夏這邊來求教了。
江夏看看趙寶兒因爲連續生產微微走形的身材,不過也還好,這個時代並不喜歡排骨精,反而是微豐的身形更討長輩喜歡,會讓人覺得富足、喜慶。
再加上,趙寶兒個子不矮,腿也長,氣色、膚質都不錯,衣裳搭配好了,並不會顯得太胖,只會讓人覺得珠圓玉潤,雍容大氣。
再說了,給人家做兒媳婦的,見公婆可不是越妖嬈越好,反而是要端莊溫婉纔好。妖妖嬈嬈的,那是妾室、姬妾們的事兒。沒聽說這個時候男人們的擇偶標準麼:娶妻娶賢,納妾納美!
呸呸呸,江夏暗暗爲腦子裡跳出來的這一句寒了一下,暗暗地啐了幾口,纔將心裡浮上來的噁心壓下去!
想一想,無數個女人共用的男人……嘔!
被自己的臆想噁心了一把,江夏做了幾個深呼吸,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這才覺的好了些。
連翹走進來,低聲回道:“夫人,時辰不早了,枝兒姐姐做了小餛飩,給您送一份上來吧?”
江夏瞥一眼牆角的漏刻,已經巳時中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吃午飯了,是不能吃太多了,不然午飯該吃不下了。
點點頭,又叮囑一句:“上兩份,再上幾塊茯苓膏。”
連翹答應着下去了。
江夏這纔對寶兒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做了胭脂紅蛟綃褙子?”
那蛟綃紗乃是東瀛過來的,質地比湖州出的要緻密些,關鍵是花色有些意思,仿前朝的鬆梅之圖,畫面構圖上卻有東瀛獨有的特點,江夏拿到之後,就把胭脂紅的一匹給了寶兒,讓她做了一件直身寬袖的褙子,胭脂紅和大花的圖案,很襯她細膩白嫩的肌膚。
江夏給自己留的則是一匹靛青的竹影扇面圖案的,她做的同樣是寬鬆大袖的褙子,穿在身上,卻有一種披衣的感覺,與寶兒的珠圓玉潤完全相反,大花富貴的圖案,生生讓她傳出一種清逸灑脫的感覺來。
寶兒斜她一眼,撇嘴道:“那件衣裳好是好,可你不覺得太花哨了?”
江夏嗤笑道:“你啊,儘管放大膽子,醜媳婦還少不得見公婆,更何況咱們寶兒不醜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