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蔥薑湯,江夏歪在暖炕上,不多會兒,就微微出了一層薄汗,片刻就退了,不至於傷津,又把寒氣驅逐出來,讓江夏整個人都舒展起來。
她放鬆地聽着田氏與連翹說着話,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兒,然後猛地一醒,卻是徐襄起了身,要去上朝前,過來看她的情況。
江夏睜開眼,微微笑道:“這就起來了,有沒有睡着?”
徐襄替她蓋蓋被子,低聲道:“睡了一覺,好多了。這樣,早朝上我就不會打盹了。”
說着,兩人同時想到徐襄站在班列中,垂着頭打盹的模樣,忍不住相視笑了。
徐襄替她撩一撩頭髮,低聲道:“你別在這裡睡了,天就要亮了,胡嬤嬤和丫頭們也快過來了,你等她們過來,你就回去好好歇着……娘病了,你可不能再有事,不然我不得剖成兩半去?”
江夏覷着徐襄略帶疲倦的臉,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擡頭在他的脣上親了一下:“嗯,你放心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徐襄伸手環住江夏,抱了抱,剋制住心裡那一抹不捨,叮囑一句,轉身去了。
田氏緊跟着進來,滿臉曖昧的笑:“二奶奶與二爺可真恩愛。”
江夏笑笑,並不多說什麼。
這話可不好接。承認恩愛,大概會被人看成不檢點、輕浮。若是否認……她幹嘛否認,她與徐襄真的很恩愛啊。再說,夫妻兩個恩愛才對吧!又不丟人!她沒必要昧着心否認吧!
田氏看着她這樣,心裡卻又多了幾分小心和殷切。看看,人家不聲不響就將二爺握在手心裡,哪像太太,費那麼多心思,把自己都累病了,二爺不也沒握住?
都說了,兒大不由娘,偏偏還想着將兒子攥在自己手心裡,除了給自己找不自在,還能有什麼?真是想不開!
田氏在心裡撇撇嘴,俯身過去,替江夏拉了拉被角,低聲道:“二奶奶就安心歇一會兒,這懷着身子最愛瞌睡了,也最容易怕冷了,二奶奶有心孝順太太也要愛惜自己個的身子,您這會兒可不是一個人,肚子裡可揣着徐家的小少爺呢!金貴着呢,可容不得半點兒閃失!”
江夏笑笑,淡淡問道:“聽田嬤嬤說起小孫子,不知嬤嬤家裡還有什麼人?”
田嬤嬤眼睛一亮,又暗暗收斂了,滿臉堆笑道:“就一個閨女一個小子,閨女嫁人了,脫了籍。小子在太太濟生堂櫃上。”
江夏疑惑:“濟生堂?哪個小子?說出來,我大概是認得的。”
“姓汪,小名兒叫順子的。”
江夏眼睛一亮,笑道:“原來是汪順兒,我認得的,竟不知是田嬤嬤家的小子!”
田嬤嬤笑着道:“二奶奶還記得他?”
江夏點頭道:“記得的。那小子是個機靈的,我記得當時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吧,如今孩子都有了?”
田嬤嬤笑着道:“嗯,那小子可是感念二奶奶呢!當初得虧了二奶奶教導,他如今已經在後邊炮製上做了師傅,每個月的月錢就有三兩,每次炮製還都有例錢……要不是二奶奶,他這會兒大概還是個打雜的小夥計呢!”
江夏笑笑:“哪裡是我,都是他自己知道用心。”
既然說起濟生堂,江夏自然就問起了劉掌櫃和趙一鳴。
田嬤嬤連聲道:“都好,都好。劉掌櫃不說,多年的老掌櫃,他家小子如今也去了鄭家大少爺的商隊裡。趙郎中更是沒得說,如今別說在咱們鎮子上,就是臨清、德州都是有了名的郎中,嗎每日裡慕名過來求醫者絡繹不絕呢!”
這些情況,江夏其實也知道一些,但聽田嬤嬤再說一遍,知道老友過的很好,她也會再次由衷地欣喜。
說着話,不知不覺天色亮起來,胡婆子和琉璃翡翠兩個丫頭都起身趕過來,江夏也就從暖閣裡起身,又去鄭氏牀前查看了一遍。鄭氏自然是睡得酣然香甜的。
江夏就招呼着人幫她翻了翻身,又叫了兩個丫頭,教她們給鄭氏按摩背部、臀部等壓迫部位,避免因爲長時間的睡眠,導致血流不暢。
田氏和胡氏在旁邊看着,回頭看向對方,目光一碰,又快速分開。
鄭氏沉睡着,自然是沒辦法喝藥的。江夏讓人將她的早點送到西屋裡,她就在鄭氏屋裡洗漱了,在西屋裡用了簡單的早飯。
早飯後不多時,劉氏帶着梅娘和芸娘就過來了。
江夏正在喝蔥薑湯,聽得丫頭通報,連忙起身,正要迎着劉氏和兩位姑娘進門。
“給舅太太請安。”江夏含笑行下禮去,卻被劉氏伸手托住。
“你這孩子,咱娘兒們住在一處,一天怎麼的不見上幾回,就這麼多禮,豈不麻煩死!好了,好了,以後就不要這麼見外了!”
江夏笑着點點頭,又回頭招呼梅娘和芸娘一聲,陪着幾個人進了裡屋,去鄭氏牀前看了一眼。
再次出來,江夏引着她們往暖閣裡去,一邊將鄭氏的情況介紹了。
劉氏屏息聽着,然後點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昨晚總惦記着她,一宿都沒睡踏實。”
江夏笑着扶她在暖炕上坐了,一邊笑着道:“舅太太這回看了,就放寬心吧,太太這病雖來的兇險,卻救治及時,又有舅太太和姑娘們照應的好,這纔有驚無險的。如今看,只要她能夠安下心思來養病,就沒有大礙了。”
說了幾句話,江夏露出明顯的睏倦之態來,劉氏連忙讓她回去歇着。江夏再三地告了罪,辭了出來,回自己院子裡歇着去了。
這一覺睡到午後時分方醒。聽得丫頭回報,鄭氏也剛剛醒了。她不疾不徐地洗漱了,吃了有些遲的午飯,又去了鄭氏那邊。
她進門,鄭氏正在吃藥。見了她進門,神色淡淡的,沒有給笑臉,卻也沒算給臉色。
梅娘和芸娘不在了,只有劉氏還在旁邊守着,對劉氏道:“瞧瞧這麼好的兒媳婦,哪裡尋摸去,守了你一夜,睏倦的不行,剛回去沒多會兒,一聽着你醒了,就又緊着趕了來……”
鄭氏喝了藥,自顧自地漱口,卻並不搭理劉氏。片刻方道:“這連着睡了幾乎一天一夜,骨頭都給睡酥了……”
說着話,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
鄭氏起身,讓琉璃替她拿襖子來:“我下去走動走動,總躺着也累……”一句話沒說完,又是一個哈欠。
鄭氏的眼睛眼看着要睜不開了,卻在她幾乎要打盹的時候,猛地瞪起眼睛看向江夏,厲聲喝道:“賤人,你給我的藥里加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