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大太太劉氏帶着四姑娘芸娘和五姑娘梅娘已經到了。
江夏的暖轎到達鄭氏院子前,她心中一動,吩咐暖轎轉了方向,往那邊給兩位姑娘收拾的院子去了。
之前她吩咐人收拾的時候,特特地叮囑將魏嬤嬤請來,讓她主持。這會兒,江夏往那邊去,卻不是看房子,她繞一個圈子,只是爲了見一見魏嬤嬤。
她身邊這些人,魏嬤嬤是資歷最老的,也是對鄭家徐家瞭解最多的了。
魏嬤嬤上了年紀,江夏徐襄成親後,就給她安排了榮養,月例銀子不變,原來的衣服、年節禮不變的基礎上,每年再加五十兩榮養銀子,衣裳四季都多做一套,逢年過節,都是徐襄與她親自過去看望的,真心當做長輩敬重、奉養的。奈何魏嬤嬤是個閒不住的性子,雖然是歡歡喜喜榮養,卻沒多久就受不住了,幾乎悶出病來。
江夏無法,只能將她重新安排了差事,讓她調理新進來的丫頭小子,另外那些崑崙奴,也給了她調理。
說起這話,魏嬤嬤居然真的喜歡上了辛巴那個黑孩子。江夏順手就將辛巴給了魏嬤嬤,讓他給魏嬤嬤養老去了。這麼着,辛巴和姐姐薩拉,都搬到了魏嬤嬤的小院子裡住着去了。
閒話不提,卻說江夏轉個圈到了內書房旁的院子裡,一進門,就看見魏嬤嬤正帶人佈置屋角的花架。
江夏有自己的大棚,種菜種蘑菇,自然也少不了花卉培育。而且,紅綾姑姑還替她尋了一位,之前在萊王府種花的老花匠,看着皺皺巴巴不起眼的一個老頭兒,培育的花兒卻特別水靈。
這個季節,荷花已殘,菊花已凋零,賞梅也還早,卻正是賞寒蘭的季節。
當然了,寒蘭也只能是江南煙雨、翠峰流水處,才能自然生長。到了京都這冰天雪地裡,也只能在溫暖的花房中,由高級花匠培育才成了。
江夏擡眼看過去,屋子裡搬來的卻不是寒蘭,竟是花匠另外培育的兩株牡丹,只剛剛坐蕾,還看不到花,就看着綠油油一片。
江夏並不特別喜歡牡丹,故而,也沒有特別讓花匠培育,只每年培育上幾盆,春節擺盆應景,增添些喜慶氣氛。這兩盆顯然是花匠培育的稍有誤差的,花期比春節更提前了。這才被魏嬤嬤挑了來,準備擺在兩位表姑孃的房間裡。
魏嬤嬤一轉眼,也看見了江夏,連忙丟開手走過來,笑着跟江夏見禮招呼。
江夏伸手扶住要行禮的魏嬤嬤,一面道:“表姑娘愛牡丹?”
魏嬤嬤目光一轉,也隨着江夏往那兩株牡丹看過去,笑道:“二老爺家的四姑娘是個清淡性子,倒是沒什麼特別愛的,大老爺家的五姑娘卻是個愛熱鬧的美人兒,穿衣愛鮮亮,這花也愛鮮亮……連太太也說,也虧得她生的美貌,那樣大紅大豔的顏色才能壓住,真換了旁人,還真鎮不住呢!”
江夏抿抿嘴,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這愛熱鬧愛豔麗的美貌五姑娘,大概不用多管了,至於四姑娘……
“鄭家二老爺、二太太都是出了名的齊整人物,那四姑娘生的想必也差不了吧?”
魏嬤嬤笑着道:“可不是,衆人只說五姑娘生的好,大概也與她那熱鬧性子有關。四姑娘性子清淡,平日裡言語也少,穿衣也素淨,平日裡最愛的就是安安靜靜地看書,或者畫畫、刺繡,不那麼招人眼目,但真心品評起來,真真生的也不差的。”
江夏微微眯了眯眼睛,笑道:“這位四姑娘多才多藝的,定是個才女……呵呵,聽着嬤嬤這麼一說,我都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兩位姑娘了。今年真是好,太太過來了不說,鄭家大太太和兩位姑娘又來了,咱們家終於不那麼冷清,也能熱鬧熱鬧了。”
這話說的誠摯,魏嬤嬤聽着也只是歡喜,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呢,咱們家還是人少了些,偌大的院子,統共還不到一百個人,真是冷清了些。有了兩位表姑娘,不但夫人能熱鬧些,秋姑娘和菀姑娘讀書、女紅也有了伴兒呢!”
江夏點點頭應着,轉身欲走,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特意地回頭叮囑魏嬤嬤道:“與內書房的門,就鎖死吧。”
魏嬤嬤心頭一凜,連忙曲膝答應着:“夫人說的是,還是夫人考量的周全。若是大舅太太和兩位表姑娘知道夫人這般爲她們考量,大概也會感動不已的。”
——呵呵,那可真的難說!
江夏在心裡輕笑一聲,伸手扶了魏嬤嬤,溫和笑道:“嬤嬤這話就跟我說說算了。兩位表姑娘都是尊尊貴貴養大的,女兒家的名聲最重,又到了這議親的年紀,是容不得半點兒差池的。她們既然到了咱們家,少不得咱們得擔待起來,我事兒多,很多時候顧慮不上,以後,嬤嬤就替我盯着這邊吧!”
魏嬤嬤得了這份託付,自覺重任在身,神色不自覺地就鄭重起來,連連應着,把江夏送出門來,看着江夏不疾不徐地往鄭氏那邊去了,她才轉身回去,帶着人繼續佈置房子去了。
而江夏一進鄭氏的院子,擡眼就看見四五個面生的婆子丫頭。
田氏和胡氏都在,一見江夏進門,連忙堆起一臉的笑迎上來,一邊見了禮,一面側身引着江夏介紹另外幾個面生的婆子:“這是鄭家大舅太太身邊的李姐姐,她們當家的是鄭府大管家榮盛……”
榮盛家的穿着一家秋香色團花緞皮坎肩兒,頭上戴着黑色漳絨的風帽兒,容長臉上敷着粉,掛着略顯矜持的笑,曲膝一禮。
江夏略一頜首,目光轉過去,順着田氏的介紹看向另外一個穿着暗紅色漳絨褙子的婦人,也是鄭家大太太身邊的,姓房,原來也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頭,嫁了人仍舊留在大太太身邊做事,如今,男人管着鄭家在德州周邊的兩個大莊子,也算是和有些臉面的。第三個是一個穿着青緞子長褙子,容貌秀麗的婦人,卻是五姑娘的奶嬤嬤,姓龐。
另外兩個落在後邊的,一個穿着熟褐色方勝紋繭綢大襖子,一個穿靛青色團福紋樣襖子,都梳着一樣的圓髻,略略戴了一兩樣首飾,卻收拾的齊整利落、幹練清爽,讓人看了就覺得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