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閣老夫人陳氏,胡侍郎母親區老太太,一個上午一個下午,如約過來治療。
這一日沒等到下午,就又有兩位請託到徐襄面前,徐襄昨晚已經與江夏溝通過了,是以更沒有顧慮,爽快地就答應下來,只說回家問問治療時間,儘快安排。
江夏這邊也陸續有人上門相求,林酈孃的婆婆裴家夫人的一個交好的老姐妹,還有兩名老將軍,或者與江夏相識,或者請託了人情尋上門來,江夏並不推脫,痛痛快快應了,依着先來後到排了治療時間。
不到三天,江夏就收到了二十個求診的病人。上午一個下午一個,剛剛好排了九天——有兩位在職的官員,白天需要上衙,治療的時間就安排在了晚上。
江夏放出話去,所得藥物有限,二十人已經滿額,若想治療,只能再耐心等候,等有了藥物,一定會第一時間發出消息去。
九天後,當林嫺娘帶着婆婆再次來就診時,江夏書房的格子裡,紅色的瓶子已經不見了,全部換成了淡紫色的瓶子。
一早,她拿了一隻紫色的瓶子,又拿了兩隻深紫色的瓶子放進藥箱,蓋好之後,招呼石榴進來,拎到後園子的水榭裡去。
林酈娘和婆婆是第二次上門,早已經熟悉了治療步驟,進來寒暄了幾句,就接了江夏遞過去的藥丸,裴家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將藥丸子服了下去,自己走到屏風後的矮塌上睡下了。
等着她睡熟還有一會兒,林酈娘隨着江夏退出來等着,一邊親手斟了杯茶遞給江夏,一邊道:“我婆婆被病痛打熬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得了救,歡喜的按捺不住,回去正好有人上門,她沒忍住就給說出去了。給你添了許多麻煩,你彆着惱她,要惱就惱我吧,要不是我拉着婆婆來,也不會給你惹來這許多麻煩。”
江夏笑微微地等她說完,才笑道:“你也真是,我既然亮了招子行醫,這種事本就是難免的,哪裡就惱了你去。”
林酈娘卻還是有些不能釋懷,又道:“平常不同,這一回你尋藥不容易,就這麼耗費了,太不值……”
江夏目光一閃,也就明白林酈娘說的不值,是看病之人有兩個品階不高的……那兩個人一個八品小吏。一個不過是齊哥兒的教書先生,更是幾乎沒什麼地位,登門之時帶來的表禮不過是兩匣子不到一兩銀子的點心!
她幾次出京,都做過遊方郎中,給更貧賤的人看過病,自然不認可林酈孃的提法,卻也沒必要與她在這個價值觀的問題上計較。
微微一笑,江夏道:“八個九個都治了,也不差那一個半個的。你就不別自責了,這一次也是我自己鬆了口,不然,誰還能強迫了我去?”
說完,起身,復又彎腰拍了拍林嫺娘,低聲笑道:“我看着你有孕氣上臉喲,你這會兒可不能愁眉苦臉,小心生個娃也皺巴巴的一臉苦相。”
“啊?”林酈娘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有了小肉肉的下腹。
她生完雙胞胎之後,前一年月事一直不調,後來慢慢好了,也偶有不準時。加上這個月正好趕上婆婆治病,她要伺候婆婆,又覺得對不住江夏,竟忽略了自己的信期過了七八天了。
“夏娘!”林酈娘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江夏已經走到了屏風邊,聽到她叫,回頭笑笑,低聲道:“你安心等着,我出來了再給你看。”
林酈娘這一回有了懷孕的事佔着心思,隨即就低頭算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屏風後,江夏這一次讓石榴和連翹幫着將裴家夫人的外衣出去,只留胸衣褻褲。
待兩個丫頭退出去之後,她取了那淡紫色的瓶子出來,依舊在每個關節穴位上施治。瓶子裡淡血色半透明的葉片已經重新變得透明,再次接觸到關節穴位,一線暗紅色的血線涌出來……
這一次的血線流的明顯比上一次快了些,顏色也鮮豔了些,從暗紫色變成了暗紅色。只用了二十幾息,完全透明的葉子就重新膨脹起來,變成鼓脹的葉片形小球,血色也比上一次濃重一些,這時再看,就能看出來,葉片形小球比上一次大了不少,至少大出一半去。
一個個穴位治療下來,一瓶淡紫色的葉子,分裝到了兩個深紫色瓶子裡。
收了瓶子。江夏用酒精擦拭了穴位殘餘的血跡,擦拭過後,一切無形,任誰也想不到,裴家夫人的全身大關節,幾乎都被做過治療。
招呼石榴和金桂進來給裴家夫人穿衣。江夏洗了手走出屏風外。
林酈娘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拉住她的手:“你剛剛是玩笑的吧?”
江夏好笑地盯着她:“怎麼如此說?難道你不想再生了?”
林酈娘臉色變了變,道:“也不是,我記得你給我說過,月初月末不會有孕。這個月月中,我,我並沒有……”
江夏嗤地一聲笑了,她搖搖頭沒再說話,只伸手將林酈孃的手腕捉過來,開始診脈。
不消半盞茶功夫,江夏就診完了,鬆開林酈孃的手,隨即笑道:“月初月末不受孕,也是一般情形,你這回就是誤打誤撞中了,恭喜恭喜,你已經懷孕三十幾天了,脈象還不是太顯,你先不要聲張,只自己小心着些。等下一次你來,我再給你診過,應該就能確定無誤了。”
林酈娘聽了,真是一陣歡喜一陣忐忑。
等裴家夫人醒轉,再起身,簡直覺得自己身輕如燕了。
上一回出門,她還是坐了軟兜的,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坐了,腳步輕快地自己走了出去,上車都沒讓人扶,腳底下利落輕捷的很,反觀林酈娘,因爲疑似懷孕要小心,反而一路用丫頭扶着。
九天一輪,江夏每天忙着給不同的病人治病,匆匆忙忙,從早到晚,不知不覺,六月過去,七月也過了大半。
七夕、中元節,她都沒有留意到,就倏忽而過。
有一天早起後,石榴道了一句:“姑娘今日終於能夠歇息歇息了!”
江夏這才恍然,又一個療程,有四個病情較輕的已經痊癒,不用再來了。
恍然之後,她才幡然醒悟,竟已經是七月底了。徐襄說過,八月他請上半個月假,帶她一起回臨清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