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應付了徐二少爺的算術課。江夏與魏嬤嬤招呼一聲,拿了針包,帶了彤翎,再次去了大房。
臨出院子,看見大少爺正看着小廝們搬運東西,目的地的院子在正院東側,與徐宏徐襄兄弟倆的院子分列正院兩側。江夏聽人說過,那邊就是大姑娘徐慧娘出嫁前住的院子。
遠遠地看到江夏,負手而立的徐宏含笑點點頭,江夏也自然地略一屈膝,就帶着彤翎進了大房的院子。
大少奶奶躺在牀上,氣色比昨日好了些,看見江夏的眼神不再滿是防備和警惕,甚至透出一絲親近來。
“江妹妹過來了!”
江夏下意識地想要撲擼胳膊,好不容易纔忍下來,強壓着牙關的寒磣,笑道:“大少奶奶客氣,夏娘可當不得!”
“妹妹怎麼當不起了……”吳氏笑着寒暄道。
這一聲聲‘妹妹’叫的江夏手抖腳抖心肝兒都跟着抖,眼瞅見秋菊拿了脈枕過來,江夏自己伸手拉過吳氏的手腕,擡起手指按在她的脈搏上,然後直接詢問起病情來:“大少奶奶今兒覺得可好些?可還見紅?”
“還不是太乾淨,略有一星半點的。”吳氏回答了病情,倒是也不再寒暄客套了。讓江夏暗暗鬆了一口氣。
一時,江夏屏息靜氣診了脈,退開一步,讓開地方,讓秋菊上前伺候着吳氏躺好,端了炭盆子過來,又替吳氏撩了衣服,江夏這才取針消毒,然後再次行鍼,仍舊全部用補法,只不過,這一次的力度要弱一些,行鍼時間也稍短了些。
起了針,江夏一邊將針裝起來,一邊道:“從大少奶奶的脈象看,基本無礙了。今兒行了這次針,下紅之症也該停了。大少奶奶這幾日一定要靜臥保養,不能有什麼大動作,也不能大喜大怒,情志太過激動,也可能導致胞胎不穩。另外,這飲食上……”
江夏想說‘野菜就不要吃了’,但話到嘴邊被她生生嚥了半截回去,略一沉吟道:“飲食上以清淡溫養爲主,粟米粥、五穀雜糧粥,雖粗淡,卻最是補脾養胃,調補元氣的,大少奶奶不妨多吃一些……”
撿着能說的交待了些,江夏也收拾好了針包,帶了彤翎告辭離開。
大少奶奶喚了一聲:“秋菊!”
“是。”秋菊應着,從牀頭的櫃子上取了一隻錦緞匣子過來,雙手捧着舉到江夏面前。
“妹妹救了我和孩兒兩條命,姐姐嘴拙也不會說啥的,這是姐姐平日戴的一對鐲子,就送給妹妹吧。東西不值什麼的,就是表表姐姐這份心意!”
江夏瞥了吳氏一眼,笑着道:“大少奶奶這也太客氣了,讓夏娘怎麼生受得起!”
“受得起,妹妹受不起誰受得起?妹妹快拿着吧,別嫌棄粗陋就好!”吳氏笑語連連地勸慰着,話說得急了,還有體虛氣短的樣子。
江夏客氣了一回,也不再推託,大大方方接了,順手交給彤翎拿着,她則笑着拱拱手道:“那夏娘就告辭了。大少奶奶好生將養,明兒我再來給大少奶奶行一次針。”
秋菊代大少奶奶送江夏出門,在院子裡迎面遇上腳步匆匆的大少爺徐宏。
“勞姑娘受累了!”徐宏站定,目光盈盈地拱手道謝。
江夏垂眼曲膝,大大方方地回了一禮:“大少爺客氣了!”
說着,江夏擡腳,繼續往外走。
徐宏站在原地未動,在江夏與他擦肩之際,徐宏微笑着低聲道:“徐宏乃是誠心致謝,那龐家……”
江夏直接打斷他的話,微微含笑,道:“大少奶奶已經謝過了,大少爺就不必掛懷了!”
彤翎緊跟着江夏的,聽到這話,很配合地舉了舉手中捧的錦緞盒子。
徐宏臉上的笑容一滯,抿抿嘴角還想說什麼,江夏卻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微微頜首,帶着彤翎徑直去了。
在大房門口辭過秋菊,轉回身來,江夏臉上的笑就散了。
徐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龐家……看來,得想法子儘快把越哥兒贖出來才行了。
直覺告訴她,徐宏這般背了人遮掩鬼祟的兜攬……另有所謀,別有用意!他在算計她!
徐宏生的不如徐襄好,卻也絕對不算難看,穿着得體,行止有度之下,也完全能夠稱得上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可江夏莫名地覺得此人陰險狠辣,直覺這是一頭狼,一頭披了人皮的惡狼!
江夏很理智,也很謹慎,特別是到了這個陌生的地兒,她不得不謹慎了再謹慎,小心了再小心。
她就怕一個疏忽大意,就落到了人家挖好的坑裡去!
回到二房,江夏接了彤翎手中的錦緞匣子,直接進了正房。
“大少奶奶真是,非得給了這個。”江夏一邊說着,一邊當着徐襄的面兒打開了匣子。
匣子裡是一對銀鐲子。只是,這一對銀鐲子,江夏恍惚有些眼熟……
不防備,從側旁邊伸過一隻手來,徐襄取了一隻鐲子翻轉了細看,然後斜着江夏道:“你有急事用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