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過後,成慶帝宋希行還是讓江夏替他請了脈。
江夏尋了幾個問題後,沉吟片刻道:“前段時間,皇上諸事繁多,操勞太過,稍稍有些虛損。”
說到這裡,江夏微微一頓,看向宋希行,宋希行幾不可見地垂了垂眼,表示他明白了她的言之所指。
於是,江夏繼續道:“如今,大局初定,必定有諸多事情,千頭萬緒,等着皇上處置,但是,微臣在醫言醫,還是要諫言皇上,天下朝廷之事不是不重要,但皇上的龍體更是重中之重。”
“呵呵,你呀……”成慶帝笑着搖搖頭,雖是責怪的語氣,卻明顯沒有責怪的意思。
江夏拱拱手,繼續道:“皇上,微臣開個調理的方子。但是,微臣還是要說,是藥三分毒,身體還是自己保養最重要!”
成慶帝一臉無奈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江夏也不去旁出,就在旁邊一個案几旁站着寫了方子,福順立刻雙手捧了,送到皇帝案頭。
江夏也就順勢提及,皇貴妃還等着她呢,成慶帝卻將方子交給了福順:“拿去給王近臣記檔!”
然後,站起身來,率先往外就走:“朕也好幾日沒見到妱娘了,正好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他是皇上,說話金口玉言,江夏還能說什麼?只能默默跟在後邊了。
福寧也落後幾步,與江夏走在一處,壓低了聲音道:“多謝王大人的丸子了……王大人莫多想,但凡給皇上進的方子藥丸子,按制都要送去太醫院記了檔的!就是平常太醫院用藥也是這般的!”
江夏點點頭,這一點她真沒多想。皇上那是九五之尊,絕對的金字塔尖兒上人物,安全防衛措施自然要嚴格一些。
她微笑着點點頭,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就不再說話。
福寧也緊趕兩步,走到皇帝身側後方,攙扶照應着去了。
江夏自己默默地跟在皇帝身後,心中困惑,成慶帝宋希行今日種種詭異舉動,但對宋希行能一起去景仁宮見景妱娘,她還是很滿意的。
有了宋希行隨行,景妱娘指定沒多少精力搭理她,她就能早點兒脫身……隨着景妱娘在宮闈中混的時間越來越久,江夏是越來越不喜歡與她共處了。因爲她發現,景妱娘與她,再也沒有單純的見面聊天了,她總覺得,景妱孃的每一句話每個眼神裡都有目的,江夏知道自己精力有限,心眼兒也不夠多,爲了防止自己掉進坑裡還幫着別人挖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繞行。
景仁宮果然隔得承乾殿極盡,穿過兩道宮門,走了只有不到兩盞茶工夫,江夏就跟在成慶帝的隨行隊伍中到了景仁宮。
與當初東宮中景妱娘居住的小院子比,景仁宮不論規制還是氣派,都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了。或許,在許多女人,甚至許多人眼中,這個所在就是榮耀和身份的象徵,是那些人心心念念要達到的目標。
可在江夏看來,不論是皇貴妃、貴妃,還是良人、美人,不過只是品階上的細微差別,其實,大家都一樣,都是皇帝的女人,小老婆那種!
又有人說,皇貴妃多尊貴啊?那氣度,那氣派,那榮華富貴……可是江夏很想說,皇宮是天底下最大最豪華最富貴的宅子,可那是屬於皇帝的,不是屬於皇貴妃的,真正屬於皇貴妃的只有景仁宮這一個小小的二進小院子。甚至,在皇權至上的年代,這個宮殿也不能說是屬於皇貴妃的,皇帝一句話,皇后都能給廢了,更何況一個貴妃!
反倒是普通百姓家裡,哪怕男權社會,女主人也是主內的,後院的一畝三分地,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都是主母說了算。
更何況,江夏如今住着自己掙來的宅子,花着自己掙來的銀子,誰的臉色都不看,何等自在,踏實!即便將來,她真的嫁給了徐襄,也會仍舊有自己的宅子和花不完的銀子,她要每天活得踏踏實實的。
這是江夏在現代時就樹立的生活底線和做人準則。不管重生還是穿越,也不管到了什麼時代,其他的都能改變,都能妥協,這一點卻永遠不會變!
有皇帝在前頭引路,江夏自然不必等人通傳。
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景仁宮大門,來到正宮門口時,不等通報,裝扮儼然的景妱娘已經儀態萬千地從屋裡迎了出來。
“臣妾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能夠跟着皇上到了這裡的,就是福寧這個大太監和江夏,其他護衛隨從之類,都等在了大門內外。
江夏連忙往旁邊避開,看着成慶帝伸手攙扶了景貴妃,兩個人眼波交流,景貴妃順勢遞了幾個秋波之後,景妱娘問道:“皇上,您這個時辰怎麼得空兒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害得臣妾鬢髮凌亂衣衫不整的……”
成慶帝哈哈一笑,把了景妱孃的胳膊,湊到景妱娘近前低聲調笑道:“在朕看來,妱娘衣衫不整時才最動人!”
“皇上!”景妱娘嬌嗔着。轉眼看見旁邊垂首立着的江夏,臉上的笑容不由一滯。
成慶帝也注意到了她這一點兒變化,順勢微微側了身道:“你召見江大人,朕恰好有點兒事要問她,就將她先接到承乾殿,你不會怪朕沒給你打招呼,就截了你的人去吧?!”
“皇上這話臣妾哪裡敢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呀!”景妱娘笑語嫣然地說着,一邊撇下皇帝,往江夏走過去,笑着道:“夏娘,你被皇上截了去,我卻不知道,在這裡牽腸掛肚的,還打發了人去宮門口看了幾遍……”
江夏暗歎,你們兩口子有話說話,有事兒辦事,拉着她一個旁觀外人做什麼筏子呀!
心裡腹誹歸腹誹,江夏還是恭恭敬敬地跪下去請安:“微臣見過皇貴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江夏跪下去和景妱娘伸手幾乎是同一時間,景妱娘卻沒有扶住江夏,反而在江夏跪下去的時候,彷彿受了驚嚇般往後退了半步,看着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興奮。
她正要再次伸手去扶江夏,卻不妨身後傳來成慶帝的聲音:“江愛卿,剛剛朕已經恩准你見人不跪,你也謝了恩,怎麼剛出了承乾殿,你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