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趙一鳴沒來,只打發了個童兒來傳話。那童兒見過魏嬤嬤,說明了原委,告辭離開的時候,江夏才得了空兒,將早就寫好的一個紙條交給童兒,上寫幾個字:松林鎮龐家,龐融。
第二天一大早,鄭氏過來探望兒子,江夏送上一份肉餡兒湯圓,鄭氏一吃之後,同樣讚了聲好,“這吃食倒是新奇可口,誰琢磨出來的?”
“是夏姑娘的奇思妙想。”魏嬤嬤笑着回了鄭氏的話,看了江夏一眼,又道,“夏姑娘爲了給二少爺調補,每日挖空了心思地琢磨新鮮點心,想着又可口又補養,夜裡當了值,白日還大多耗在小廚房……呵呵,真真是盡心又受累啊。”
“魏嬤嬤太誇獎了!”江夏連忙謙虛一句,話題一轉,趁機對鄭氏道:“這是昨兒晚上偶爾間想到的,一試之下,竟還勉強入得了口……此物雖然製作簡單,卻滋味鮮甜清淡,不膩不羶,補脾開胃,也容易克化,脾胃弱的也不礙的!”
這年輕力壯之人,一般的脾胃都不會弱。脾胃弱的大概有幾類,一是小兒脾胃未健;二是老人陽氣虛損,脾胃不振,克化無力;三是久病之人,身體虛弱,脾失運化,自然也無力克化。
鄭氏最關心的幾個人,徐襄是久病之人不用說,另外就是大女兒徐慧娘和剛滿周的外孫景羨了。這三個人,一個病人,一個婦人,一個幼兒,真真是病弱婦孺,都不是脾胃強健的!
果然如她所料,鄭氏一聽之下,就立刻道:“這東西可好運送?”
江夏一臉莫名道:“因用的是肉餡,長途運送怕是不行的。若是短程,這個季節,一天半日的卻是無妨!”
鄭氏大喜,立刻就吩咐道:“既如此,你也就再受回累,做上些個,我打發人給你大姐姐和羨哥兒送去,讓她們娘倆兒也嚐嚐!”
江夏恍然,笑道:“這東西製作起來,就是肉餡兒費點兒功夫……不妨我多做些個,太太打發人送去大姐姐那裡,也不好漏了大姑爺和親家老爺太太不是。“
鄭氏心情大好,連連點頭笑道:“你想的周到,就這麼辦吧!”
江夏答應着,送了鄭氏出門,轉身招呼幾個丫頭,吩咐:“枝兒帶着翠羽去領些精肉來,打成肉餡。彤翎和芷蘭兩個跟我去趟花園子,咱們還得去尋些薺菜回來!”
芷蘭剛剛聽到了江夏與鄭氏的對話,正滿心歡喜呢,一聽江夏這話,哪有不答應的。彤翎則飛奔去廚房拎了個小竹籃子過來,三人一起往花園子去了。
經過了一個寒冷壓抑的寒冬,當春風出來,無數蟄伏的生命蓬勃生長起來。不過是一夜功夫,昨兒還是零零星星的綠色,今天似乎就就鋪滿了園子。這讓江夏和兩個丫頭收穫頗豐。
臨近小溪的地方薺菜生長的特別蓬勃,也格外水靈鮮嫩。
彤翎本就是活潑性子,到了園子裡更是如出了籠的鳥兒,唧唧咯咯地笑聲不斷,拎着籃子一會兒一換地方的。
芷蘭稍大兩歲,性格也穩重的多。找準了小溪邊假山下的幾叢薺菜,就不挪窩了,專心致志地挖起菜來。
江夏瞥了她一眼,拎着一把薺菜招呼彤翎:“你個瘋丫頭,拎着籃子到處跑,我們挖的菜還得送過去啊!”
嗔怪着,也不等彤翎過來,回手把芷蘭挖的野菜一起抓了,笑着追彤翎去了。
芷蘭懷着心事,只想着趕緊挖了野菜,做出那肉餡湯圓來,給大姑娘送去……她琢磨着,怎麼跟太太請求,讓她接下這趟差事來,也能順路去看看小弟。
至於藥丸子,既然姑娘想出了肉餡湯圓的事兒,想必已經做好了,她倒是不怎麼擔心了。
一邊想着心事,一邊挖着薺菜,突然,在一叢薺菜中露出一抹紅來。芷蘭伸手撥開薺菜一看,竟是一個香囊……而且,這個香囊她認得,府裡大多數人都認的,正是小小姐的護身符香囊!
前天小小姐丟了這護身符,昨兒可就隱約聽說有些精神不好,吃飯也少了……
——這東西理會不得!
芷蘭下意識地想要起身離開,躲開這個麻煩。
但是彤翎卻笑嘻嘻地飛奔了過來,一邊咯咯笑道:“姑娘饒命,奴婢好好挖菜,再不貪玩了!”
芷蘭給她嚇了一跳,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正想說什麼,卻不想彤翎已經飛快地蹲下去,將紅彤彤的香囊撿了起來:“哎呀,這不是小小姐的護身符嘛?芷蘭姐姐,你是怎麼找到的?哎,你趕緊給小小姐送回去吧,聽說自從丟了這東西,小小姐就精神不好,吃不下飯了呢!”
被她這麼一說,芷蘭未出口的話也只能嚥下去,有些不甘地辯解;“我也沒……”
“哎,哎,你放心去吧,我跟姑娘挖菜就夠了。姑娘說薺菜就是吃個味兒,用不了多少,咱們挖的這些差不多了呢!”彤翎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香囊往她手裡一塞,還推了她一把。
芷蘭看着彤翎滿臉的懵懂明媚,目光清澈鎮靜沒有半點兒躲閃,也就轉開了目光。這是個直腸子的,突然之間,應該不是故意作弄與她。
罷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躲是躲不開的!
計議已定,芷蘭與江夏打了個招呼,拍拍身上站的灰土草屑,微微挺直着身子就走。
“站住!”江夏出聲將她喚住,芷蘭疑惑地回頭看過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眼底深處尚有一抹希望。
江夏臉色平靜,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慢慢走過來:“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