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糞、鹽巴奶茶之後,江夏瞥見小魚兒臉上的光彩淡了許多,見好就收,轉而專心跟扎昆說起往來經商之事,詢問扎昆部族裡需要什麼,她既然想去收蔘茸,也可以順路帶些貨品過去售賣,也好多賺一點兒銀兩。
扎昆倒是沒有隱瞞,說部族裡生活艱苦,需要鹽巴、茶磚,更缺醫少藥:“……魚兒姑娘對我說過,江兄醫術精絕,若是江兄能夠到我部族裡去,必定會受到全部族人的熱情歡迎!”
江夏瞥了小魚兒一眼,心中暗道,丫頭,你就是喜歡這個男人,也不至於把朋友的老底兒都賣了吧?還有什麼是你沒說的?
儘管扎昆一口一個江兄地叫着,但江夏可不相信,小魚兒沒有交代她的女子身份。
“哈哈,那我可要爭取儘早成行啦!”江夏打着哈哈,擡眼看了臺上的說書先兒一眼,那說書先兒很快就來了一句‘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就起身鞠躬離場。
江夏又應付了兩三句後,就提議散場。
扎昆一起下樓,並很有風度地要送小魚兒回府。江夏也不勉強,就在樓梯口和兩人辭過,去大堂裡帶了越哥兒和齊哥兒一起回家。
徐襄回來的很晚,臨近子時方纔回來。
江夏迎在大堂上,招呼徐襄坐了,送上熱茶熱湯讓他喝着,然後緩緩開口道:“我今兒見到扎昆了。”
“哦?”徐襄很是意外地擡眼看過來。
江夏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就在四喜樓裡,與小魚兒在一起!”
徐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轉眼沉思半晌,才道:“若是福寧郡主有意,事情可就棘手了……”
“怎麼?”江夏聽得暗暗心驚,不會是她想象的那樣吧?
徐襄的回答卻擊碎了江夏的僥倖:“扎昆進京納貢稱臣,繼續求娶公主爲妻!”
江夏愕然:“之前皇上屬意小魚兒和親,如今不會還是……”
徐襄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以?羌胡可是父死子繼的,拿扎昆即便沒有娶妻,怕是也繼承了他父親兄長的許多女人……小魚兒嫁過去怎麼處?”
徐襄愕然地看過來,心裡訝異着,原來她在乎的是這個?若扎昆沒有繼承父兄的女人,福寧郡主就能和親了?
江夏又搖搖頭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塞外苦寒,生活艱苦,哪裡是小魚兒能夠受得了的!”
她這會兒都有些懊悔了,若是知道事情是這樣的,之前在四喜樓裡還不如動動手腳,送扎昆與他的父兄團聚去呢!
只是轉念,江夏就知道這個法子不合用。小魚兒萬一真的對扎昆動了心思,她就不能貿然出手了……
“怎麼會這樣……打不過人家,要和親。明明打了勝仗,還要和親!”江夏嘟噥一句,再看徐襄。
徐襄寬慰她道:“你也不必過於擔心,世子是不同意的,只是需要籌劃……”
又道:“至於福寧郡主那邊,你也不必擔心,若是和親之事不可更改,說多了反而無益。”
江夏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之前之所以努力地揮鋤頭挖牆腳,不過是想着小魚兒一個人動了心思,卻不知道,扎昆已經做通了老皇帝的工作,讓老皇帝有意拿小魚兒和親!
想起這個事兒,江夏就無比惱怒。虧得小魚兒那般信任依賴皇伯父,卻不想一而再地將她犧牲,真是天家無骨肉!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回屋安歇了。
第二日,小魚兒就來到江家。
看着小魚兒眼底的青印子,江夏暗暗搖頭,什麼時候,心無旁騖的小魚兒也會失眠了!
兩人在暖榻上坐了,小魚兒默默地喝了一杯茶,這纔沒精打采地擡頭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羌胡的事情啊?”
江夏心中一突,隨即不以爲然道:“看書啊,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愛看遊記手札什麼的嘛!”
“那些書上是不是都是胡說的……”小魚兒遲遲疑疑地說出一句話來。
江夏暗暗嘆口氣,心道,這孩子看來是真的對扎昆動了心了,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出來。她自欺欺人,一切不美好的事情都是假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再看不見他半點兒不好啊!
默然片刻,江夏道:“書上所言是真是假之前是不知道的,虧得你請了扎昆,他倒是確認了,想來書上所言也算可信。”
小魚兒心事重重地坐了半晌,突然起身告辭,穿了斗篷來才又道:“初八,妱娘和寶兒就要進宮學習禮儀了,明兒我在園子裡設了一桌宴,給她們踐行!”
江夏點頭應道:“好,我明兒一早過來!”
小魚兒點點頭,匆匆去了。
江夏看着小魚兒的車子一路去了,轉過街角看不見了,這才轉回來。心中一片悵然,曾幾何時,她們幾個在臨清府結拜金蘭,姐妹相恰,卻不過半年時光,竟要各奔東西了?
第二天一早,江夏略作裝扮,乘車出門,往萊王府去了。
在二門裡下了車,江夏就看見若愫姑姑站在車下,兩人問候寒暄一番,江夏道:“我帶了兩簍子新摘的青菜蘑菇過來,姑姑讓人拿進去吧!”
若愫姑姑答應着,旁邊自有粗使婆子上前來,擡了棉胎包裹着的菜簍子,送去廚下。
江夏跟着若愫姑姑往裡邊走,一邊道:“昨兒郡主氣色不太好,似乎睡不安穩,不知今日如何了?”
若愫姑姑嘆息道:“昨晚還是近四更才睡着,好在今兒早上多睡了會兒,剛剛醒來,正在屋裡洗梳呢,看着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說到這裡,若愫姑姑擡眼看了看江夏,遲疑着開口道:“還請姑娘勸一勸郡主,萬事都要往開了想……”
說着說着,若愫姑姑卻紅了眼,連忙拿帕子掩了淚。
一看這樣子,江夏就知道若愫姑姑應該知道了和親一事,但似乎還不知道小魚兒與扎昆的事情……
兩人說着話,走的就慢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寶兒急匆匆追上來,氣喘吁吁地握住江夏的手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聽着說,有意讓魚兒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