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一人,個子很高,肩膀很闊,容貌硬朗俊美,穿一身黑色暗紋錦袍,頭戴金冠,腳踏輕靴,腰繫玉帶……
江夏瞥了一眼旁邊呆愣住的小魚兒,暗道一聲:這個沒出息的!
回頭,盯着爲首那人道:“姓樑的,怎麼回事?你們的人怎麼衝出來就打人?都不問青紅皁白的麼?”
那男子擰着眉頭盯着江夏,卻沒有作聲。
在他身後衝出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一臉賤賤的笑,看看互相對瞪的兩人,拿扇子戳戳姓樑的,低聲道:“姓樑的……你啥時候愛上了這一口兒?嘖嘖……真不錯!”
說到後半句,那目光黏在江夏身上,放肆地打量着。
小魚兒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伸手拉了拉江夏。
江夏拍拍她的手,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回頭拉了小魚兒就走……眼角的餘光看見,那賣唱的父女倆跑得那叫一個快,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跑下樓梯,走到大門口了。
指着肇事逃逸的那倆人,江夏回頭冷聲道:“再出門,記得把眼睛帶上!”
甩下一句,江夏招呼着自己人就走。
“哎,這位……小兄弟,我兄弟還躺在地上吶,你就想這麼一走了之麼?”那油頭粉面的傢伙卻又張嘴胡亂唧唧。
程琪先一步下去套車了。花四娘手裡還抱着鐵頭……眼看着江夏快步離開,腳步不停,她也只能趕忙跟上。
那邊,油頭粉面的傢伙轉着手中的摺扇,看看走下樓梯的一行人,笑嘻嘻道:“哎,我說樑大郎,沒看出來,你天天裝的道貌岸然的,內裡卻是個這般貨色……哎,你做都做了,還不讓我說說了?”
那位被稱爲樑大郎的人看都不看他,只冷哼道:“你還是管好你那兄弟吧!……對了,以後出門記得帶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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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人已經飄然下樓。
摔在地上的那一位,在隨從們的攙扶下,終於掙扎着站起來,卻仍舊皺着一張臉,湊到那位粉面公子旁邊:“……嘶,樑大郎的人?”
粉面公子斜他一眼,很不屑道:“看樣子,你出門不是沒帶眼,是心肝脾肺腎都沒帶!”
說完,也顧自擡腳下樓,走了。
到了車上,小魚兒仍舊神色惶惑,江夏自然知道是之前那羣人的出現,讓小魚兒變成了這般模樣……只是,是因爲哪個?
姓樑的?還是另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
坐在門口的花四娘遲疑着開口:“東家怎麼認識的鎮南王世子?”
“鎮南王世子?”江夏驚訝失聲,“那個不是鎮南王府二公子?”
花四娘驚訝之後閃過一抹了然,苦笑着搖搖頭。
江夏又看向小魚兒:“那個不是粱嶸?”
小魚兒這才低聲開口:“那個是樑崢,他們兄弟生的想象,宛如雙胞,只樑崢愛穿黑色,粱嶸愛穿紅色,故而很少被人認錯。”
江夏目瞪口呆了片刻,很光棍地甩甩手:“我也沒說錯,不管是樑大郎還是樑二郎,都是姓樑的……那另外兩個呢?”
小魚兒低了低頭,下意識地扭着手指道:“我二堂兄,被你打的那個不太熟,好像是恭謹伯賀家的人!”
江夏愕然,小魚兒的堂兄,那豈不是……皇子?二皇子?
就那麼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也難怪,大慶朝朝綱不振,要拿一個弱女子和親,換取天下太平!
鄙夷地哼了一聲,江夏握住小魚兒的手,寬慰道:“你那個二堂兄雖然……那啥了點兒,可應該不是個沒腦子的,他都沒有跟你相認,就說明沒想着揭穿你的身份……在那種情況下,還知道維護與你,也不算太差勁了。”
大慶朝雖然理法規矩上不像明清那般變態,但大家女子公然男裝出行還是不提倡的,那位二皇子不可能認不出小魚兒,卻沒有當場揭穿,……也算是對小魚兒的維護了!
小魚兒垂垂頭,默然片刻,道:“二堂兄母親出自琅琊王家,算起來,與我既是堂兄妹,又是姨表親。”
江夏點頭,心中卻禁不住感嘆,世家大族的枝蔓之豐,宮中有貴妃、萊王府已故正妃、臨清景府、德州裴府……經都有琅琊王家女的身影……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盤根錯節吧!
一路無話,回到家裡各人洗漱休息。齊哥兒回了自己屋裡,小魚兒卻擠到了江夏牀上。
江夏知道她心中惶惑,怕被揭穿身份帶回去……也就安慰她道:“你說了之後,我讓花四娘和程琪留意了,咱們後面沒有跟着的尾巴……你若是還覺得不安心,咱們就直接離開京城……”
經過江夏一番安撫,小魚兒其實也平靜了好多,聽得江夏這話,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反正,哥哥也要進京了,我總要回去的。”
江夏默然,握緊小魚兒的手。
接下來兩日,她們哪裡也沒去,江夏吩咐程琪和竇大虎等人嚴密監視周圍往來行人,卻也沒有什麼發現,似乎,那一日遭遇之後,那些人根本沒有認出小魚兒一般。
憋了兩日,小魚兒徹底放鬆下來,再次蠢蠢欲動着想出門。
恰好,沈琥來報,藥王廟和延壽院兩處的新鋪子開張,小魚兒就嚷嚷着新鋪子開業,做東家的哪有不去的理兒。
江夏很是鄙夷這丫頭睜着眼說瞎話的功夫,開了小二十家鋪子了,除了第一家她們都去了開業現場外,其他的都是沈琥一個人鋪排,小魚兒哪裡去過了?
不過,看着小魚兒丟開不愉快,重新活潑起來,江夏還是決定不與她計較了,很是爽快地答應了小魚兒出門。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江夏這一次換了辦法,尋了兩套小廝衣裳出來,讓小魚兒與她一起穿了,齊哥兒和鐵頭交給程琪和花四娘帶着,坐車出行,她和小魚兒則從後門出去,也不坐車,步行朝着藥王廟走去。
她們的宅子在國子監旁邊,與藥王廟隔得不遠,只有一里多路,小魚兒大概沒有步行出過門,邊走邊看,滿臉新鮮,倒是沒有嫌累。
走出沒多遠,就看見一家賣胡麻餅的,剛出鍋的胡麻餅摞在案頭,金黃酥香,誘人垂涎。
江夏從腰帶中摸出幾個大錢,上前買了一隻胡麻餅,一掰兩半,遞給小魚兒半拉,一邊張口就吃:“唔,很酥,很香,好吃……小魚,你快嚐嚐!”
小魚兒接了半拉胡麻餅,看看邊走邊吃的江夏,遲疑了好一會兒,也大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