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皇后被冷落,靖南王府接連幾道旨意打壓,連太子也被禁足思過,朝中風頭轉向,很有些牆頭草似的人物動了心思,重新物色更粗的大腿去抱。
只是,不等這些牆頭草尋到新主子,太子就解除了禁足,還被委以重任,代君巡視大沽水師。
縱觀歷史,但凡朝中有太子,儲君代君主處理政事、祭天、祭陵、巡視地方、代君出征,都是有記錄的。而相較之下,一般情況下,君王不會輕易讓儲君染指軍隊、軍權,而大沽口水師剛剛建成,太子代君巡視的意義自然非凡,遠比一般的巡視檢閱軍隊意義重大的多。大興帝此舉,似乎一下子就把朝中之前關於皇后、太子的種種猜測給否定了。
太子,顯然沒有受皇上厭棄。至於皇帝爲何打壓外戚、冷落皇后,說不定正是爲了太子繼位掃清障礙呢,前朝不也有立幼帝前鳩殺生母的先例麼!
進了八月中旬,江夏正在收拾行李,還沒離京呢,皇宮裡傳出消息:三皇子做了一首小詩獻給皇帝,皇帝大喜,將其被打入冷宮的生母麗嬪赦了,並封爲恭嬪,雖然三皇子並未回到她身邊,大興帝卻下旨太醫給恭嬪調補身體,並將其安置在鍾粹宮正殿。
緊接着,又傳出兩道喜訊,兩位低品宮人懷了龍嗣。當即,樑皇后親自出面爲兩位宮人請了封號,王選侍封了五品才人,吳選侍封了六品貴人。
江夏正看着丫頭們把行李裝箱呢,聽到小魚兒帶來的消息,不由地就想像着樑皇后拍馬奉承大興帝的話:……龍精虎猛,春秋正盛……惡!
她暗暗打了個寒戰,揮落不存在的冷汗幾滴,將宮內的種種丟的遠遠的,再不肯去想,只收了心思安慰生悶氣的小魚兒。
“你放心,長樂出嫁前我自然盡力回來……”
可惜,小魚兒完全不領情,不等她說完就冷聲打斷她道:“長樂要明年纔出嫁,明年!你這話還說的含糊,竟是明年也不打算回來的!你別拿話糊弄我,我只聽實話……想咱們四個,妱娘不提了,寶兒一聲不吭就去了大西邊兒。你又要一去經年,就撇下我一個人在這京裡,孤寂淒涼的,你就真忍得下心麼?”
看她氣哼哼、惱恨恨的樣子,江夏心裡是有一點點愧疚的,只是說實話真的不多。這位說的可憐,她有老公有孩子,也能隨時出京狩獵,去莊子上散心,哪裡就真的有誰拘束着她了?不過是,顧青茗如今日漸忙碌,離不得京城,她也不捨得離開罷了!纔沒有她自己說的那般可憐嘞!
當然了,江夏也知道,能出京悠遊,還是全家同行自然是令人羨慕、招人嫉妒的,是以,小魚兒假幽怨也罷,真羨慕嫉妒也罷,她都表示可以理解。
於是,想着拿話寬慰寬慰自己的好友:“顧二爺接手了戶部市舶司稅務,我猜着,想必不久之後也能去明州甚至泉州呢,你屆時也能跟了去轉一圈……泉州可是好地方,‘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吶!”
“唉!還不知什麼時候呢!你別拿話哄我……”小魚兒深深嘆息着。
江夏正待再安慰她一句呢,就聽她轉而道:“我也罷了,索性年少時也曾走動了不少地方。只我的娃兒們可憐,不得不拘在着京城裡……哎,夏娘,你帶了長安幾個一起吧?對哦,我真是傻了。我不能出門,長安兄弟們不用跟着我拘在這裡呀,反正交待給你我也放心,就這麼着吧。你也不必難爲,跟他們兄弟一樣吃喝就成,我家這幾個你都瞭解的,潑辣的很,並不嬌氣哩!就是榮生,也就是帶着奶孃,夜裡喂回奶罷了……”
“停,停!”江夏連聲喝止住小魚兒的自說自話,擡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瞪着小魚兒道,“你從開始就是打得這個注意吧?讓我帶上你的幾個娃兒?連榮生小小子一起?虧你想得出來,榮生走還走不利落嘞!”
小魚兒一臉委屈道:“你家揚哥兒還沒滿周嘞,我家榮生會走了,只是走不太遠……”
江夏一揮手將她的話打斷,翻了小魚兒一眼道:“你也說揚哥兒是我家的了,我這做孃的帶着娃兒是順理成章的,可沒有像你這樣,把沒斷奶的娃兒丟給旁人帶出去的……我給你說,榮生真不行!”
“好吧,”小魚兒倒是從善如流,似乎還有那麼一點不情不願,卻還是勉爲其難地答應下來,“那就只帶着長安和長生連生吧,他們哥仨早就斷奶了,也都走得很利落了。”
江夏再次瞪了她一眼,氣咻咻地轉開目光去。
她這會兒算是明白了,小魚兒一開始說那一番話,真正目的不是嫌棄她出境遊玩,而是想讓她把幾個小小子打包帶上!好麼,她盼望多時的悠遊山水,怎麼最後演變成旅行兒童團了呢?自家四個,加上啓娘和小魚兒家三個,足足八個小娃娃!
晚上,徐襄下衙回府,又帶回一個消息來:此次太子巡視檢閱大沽水師的名單批覆下來了,太子屬意的隨行人員未變,大興帝只在隨行人員中加了一個人——三皇子宋楨。也就是生母剛剛從冷宮裡放出來,又加封了恭嬪的那位!
江夏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揮揮手,帶一些潑賴道:“管他怎麼作呢。本就是隔着肚皮的兄弟,還這般挑撥架火的……我給你說,今兒福寧過來……”
丟開宮內的種種,江夏只將小魚兒丟給她的‘麻煩’給徐襄說了。
徐襄聽得也是失笑不已,搖頭道:“你既應了她,帶上也就帶上了,無非路上多安排些人手看護着罷了。轉而再想,有了那幾個小子一起,孩子們沿途也快活些,省的路途氣悶!”
聽徐襄這般說,江夏也就放了心,只拿了行李單子過來給徐襄看:“就帶隨身用物和衣裳……”既然是攜家帶口的旅行,她就沒想着輕省,卻也不想張揚。
“打發了官船往前頭去,咱們在後邊另坐了船緩緩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