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擁三州的之地牧蘇軍雖然名字還是以小小的牧蘇城爲號,但誰也不敢在小覷這支雄踞西北的強兵,連帝國四大兵團之一的榮衛軍團都被其吞併取消番號了,即使是最頑固、最苛刻的批評家也不得不承認牧蘇軍已經由西北軍的附屬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軍團。
作爲軍團統帥的林羽待遇自然水漲船高,現在他身邊已經組建了一支幕僚團,隨軍而行。這些幕僚不全是像墨韻痕那樣的文弱書生,其中有不少允文允武的世家子弟,他們來自橫江北岸的各大豪族,由此可見,牧蘇軍在世家的眼中,已經列入可以奪取政權的勢力了。
這些幕僚也不全是充當軍師的角色,倒是有點像後世的參謀,如今的林羽再也不需要皺着眉頭和墨韻痕擠在一起圍着火爐子一邊烤火一邊想怎麼排兵佈陣,只要他透露出戰略意圖,第二天十幾封作戰計劃就會擺滿他的案頭;如今他也不用蹲在地上拿樹枝在沙地上畫圖,拿石子代表部隊來比劃戰局了,現在的他甚至都不需要一一聽取傳令兵的彙報,自有人在寬大的地圖上不斷操作戰棋向他示意戰局的變化;甚至連巡營這樣的事都有人代勞了,如果他想的話,可以只要動動嘴就行了。
不過就算幕僚再多,也不能意味着林羽可以偷懶,畢竟有許多事只有他點頭才行,別人只能提建議。
“主公,豐陵派來了使者,蘇成不知道怎麼處理,送到這來了。還有他問要不要按照原計劃攻城?”羅彥卿輕輕走到林羽身邊,小聲問道。
“讓他等攻城器到了再攻城吧,豐陵衛不出來迎擊他扎穩營寨等大部隊就是。使者問問他有什麼事,沒大事打發走得了。”林羽隨口答道,他所在的小鎮離豐陵還有五十多裡,停在這裡他是爲了等後軍運送的攻城器械,另外也是想看看有誰回來支援豐陵。
羅彥卿的臉色有些古怪,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應答然後退出去,而是接着說道:“他們中有一個蒙着面紗的,說是一定要見您,我看他沒準是刺客,要不要強行摘下他的面紗?”
“哦?”林羽擡起了一直低着的頭,“刺客臉上寫着字不成,你摘了面紗還能認出他來?把他帶進來吧,不要摘他的面紗,也許這個人臉上有隱疾,就算是敵人,也必須要顧及到他的臉面。”
被帶進來的使者果然蒙着面紗,黑色的面紗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出他的模樣,林羽身邊的幕僚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地打量着這個不速之客。
這樣的裝扮讓林羽想起了西北軍的前軍師計無雙,這位西北軍曾經的智囊也喜歡帶着黑紗出入,如果不是相熟的人,是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長什麼樣子的。
看着蒙面人畢恭畢敬地對自己的行禮,林羽開口問道:“你這般謹慎小心讓我有些好奇你是爲誰而來,那麼你到底代表誰來的,蜀王、葉君,還是秦翦?”
“我當然是代表我自己來的。”說着蒙面人摘下了自己的面紗,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看清來人的樣子,林羽心中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不過幸好他坐着,臉上也沒浮現出吃驚的神色,倒也沒讓人看出他的不鎮定。
旁邊新來的那些幕僚都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平淡無奇的男子,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帶着黑紗,但林羽身邊不全是新人,比如羅彥卿,他已經抽出了佩劍,大喝道:“秦翦,你還有臉來見主公,衛兵,抓住他!”
那邊不認識秦翦的幕僚這才反應過來,眼前之人居然是牧蘇軍中出過的唯一叛徒——秦翦,怪不得他堅持要帶着面紗,要不然只怕沒見到林羽就叫人給砍了。
正愁沒地方表現自己的世家子弟們哪用等衛兵進來,立馬擼起袖子就準備拿下秦翦,卻見秦翦面無懼色,與羅彥卿對視道:“我爲什麼不敢來?”
隨即秦翦正對着林羽,單膝跪下,大聲說道:“屬下不負主公所託,潛伏敵營,如今任務完成終於可以重歸主公麾下了!”
包括羅彥卿在內的急待上前捉拿秦翦的將士們都愣住了,他們停下腳步,呆呆地看着林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希望林羽來驗證秦翦話的真假。
可惜林羽沒有說哈,既不否認也不肯定秦翦所說的話,只是饒有趣味地看着對方。秦翦有些急了,連忙接着道:“屬下有重要軍情想單獨稟報主公。”
“你們都下去吧。”林羽終於開口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主公,這傢伙居心叵測啊,誰知道秦翦是不是心懷歹意,不能讓大家就這麼出去啊。”羅彥卿以前就覺得秦翦這人過於功利,不太喜歡,現在林羽也沒說他是不是假裝叛變的,根本就信不過秦翦這人,連忙向林羽勸道。
“你多慮了。”林羽輕笑道,“秦翦手上有幾把刷子你還不知道,我讓他一隻手他也不是我的對手,你要不放心把劍留在桌上。”
最後林羽向所有人簡短而有力地說道:“出去。”
羅彥卿無奈,只要把自己的佩劍放在林羽手邊,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隨大家出去了,不過他也沒走多遠,在不遠處死死盯着緩緩關上的木門。
房子只剩下林羽和秦翦兩個人,但林羽並沒有着急地問秦翦有什麼重要情報,也未憤怒地批判秦翦的背叛,只是饒有趣味地看着秦翦,直看得秦翦心裡發毛。
“屬下該死,但屬下絕對無意背叛主公,只是當時的情況下走投無路沒有辦法才投靠蜀王。屬下想着保全實力,留待有用之身,日後還能重回主公身邊爲主公效力。”
秦翦摸不透林羽心中所想,只能先開口打破沉寂,這種局面,基本上先開口就輸了一半,但沒辦法,誰讓他是弱勢一方呢。不過秦翦也很聰明,一上來就先請罪,說着說着又開始爲自己開脫。
剛剛獲悉秦翦叛變的消息時,林羽心中是怒不可遏,自己一手提拔了同樣出身低賤的秦翦卻遭其背叛,當時感覺不殺秦翦不足以平息他的心頭之怒,但秦翦此刻真到他眼前了,他心中卻沒有怒火,當初的憤怒也找不回來了,所以他只是平靜地問道:“我當初南下與蜀軍交戰,形勢也不容樂觀,你尚且盡力與蜀軍周旋並立下大功,爲何如今卻會未開戰的情況下主動投靠蜀王?”
“主公明鑑,屬下不敢說謊,”秦翦跪了下來,他了解林羽的性格,只要答得好,他還是有機會的,“風陵當時夾在葉君和李東昇兩股勢力之間,當主公出事下落不明的時候,御親王和蜀親王都派人來拉攏過手下,巴州的李長生親自到風陵遊說,說是不計前嫌,許以高官厚祿。”
秦翦把身子深深地伏下,腦門磕在地上,用悔恨地聲音說道:“當時謠言四起,屬下又沒有主公確切的消息,而兩位王爺的軍隊已經枕戈達旦準備出兵風陵,加之風陵離得牧蘇太遠,得不到支援,屬下一時糊塗,想着風陵是守不住的,不如先投靠一方,以後有了主公的消息再重新歸順,才答應了李長生,請主公恕罪。”
在秦翦說完之後,屋內一片靜悄悄的,林羽用指節輕輕敲打着桌子,一道道清脆的聲音彷彿扣在秦翦的心頭,讓他本來就有些慌亂的心更加不安。
林羽注視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秦翦,剛纔這傢伙的話多半有美化自己的嫌疑,不過他在還未開戰之前就孤身跑來自己這裡請罪,倒也不算全然不念舊情,而且秦翦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還有一個小細節就是秦翦稱自己爲屬下而非末將,未嚴明的意思就是以林羽的家臣自居而非漢將。
“起來吧。”
一聽林羽的話,秦翦懸着心終於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的命算保住了。作爲林羽最早的部下之一,秦翦對牧蘇軍的瞭解比外人更加深刻,林羽剛打下西原的時候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牧蘇軍會兵發風陵,那時候他就有了投降的打算,但不完全是覺得葉君不是林羽的對手。
爲了讓林羽重新接納自己,秦翦採取了最危險的做法,親自上門請罪,這個做法是否有效,他心裡沒有底,而且一不小心就把命搭進去了,但他知道,一旦成功了,林羽會重新重用他,否則他即使重新歸順牧蘇軍也成了邊緣人物,這種冒險的做法倒是很符合秦翦的性格。
“你不是有什麼重要情報嗎?說來聽聽吧。”
秦翦已經起身,垂首站在林羽邊上,聽到問話,馬上恭敬地回答道:“是。屬下名義上歸屬的是蜀王,其實不歸蜀王府管,也不歸葉君管,而是聽命於李長生將軍。李將軍雖然並未提拔屬下的官職,但將幷州的水師和船隻都歸攏到風陵由屬下統一管轄,可以說屬下的權力大過於幷州的其他任何旅管,而且掐住了葉君補給的咽喉。”
林羽坐起身來,笑眯眯地看着秦翦,似問非問地說道:“這麼說來,我要對付葉君,豈不是十拿九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