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出口設在離城東不遠的一處莊園裡,這個莊園也本是挖密道的商賈所有,爲了保證出口的安全,榮佖臣把這個莊園也買下來了,並作爲他安排自己人手的一個隱秘之處。
從京城逃出來的林羽等人很快發現他們並未脫險,御親王統領密諜多年,榮佖臣那點手段都是從他哪裡學來的,御親王自然會考慮到榮佖臣可能留有後手的情況,在靠近渡口的時候,榮佖臣暗中拉住了林羽,臉色浮起憂色。
“陳兄,怎麼了?”榮姓是國姓,林羽爲了不暴露榮佖臣的身份,改口稱他爲陳兄。
榮佖臣悄悄指了指在渡口邊看似在等船的兩個旅人,小聲對林羽說道:“那兩個傢伙應該是密諜的探子,我看周圍應該有更多密諜的眼線,一旦我們暴露了,馬上會有軍隊出現。”
林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榮佖臣所指的人哪裡像密諜的探子,不過他相信榮佖臣絕對不會看錯,於是問道:“那怎麼辦?”
“去黃州。”榮佖臣果斷而堅決的說道:“現在禁衛軍的注意力還在上京城內,等他們意識到我們已經逃脫的時候馬上會派大量騎兵形成搜索網。我們要趁禁衛軍有所反應之前逃到黃州,那裡現在是蜀王的地盤,朝廷無法動用軍隊來追我們,到了黃州我們再伺機渡江。”
要說到逃命,林羽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但還是比不得經驗豐富的榮佖臣,於是很自然地榮佖臣成爲了這支隊伍的指揮者,開始帶領大家逃往牧蘇。
其實還有一個沉甸甸的擔憂壓在林羽的心頭,既然御親王已經鐵了心要幹掉自己,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忽視牧蘇軍的存在,林羽擔心去了牧蘇以後自己在牧蘇的那點老底已經灰飛煙滅了,不過當下這件事並不宜說出口,只能埋在自己心裡。
榮佖臣還剩下四個侍衛,此刻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這四人顯然不單單是密諜,更是他自己培養的心腹。而林羽除了陳到、羅彥卿兩個手下外,還跟着三個白毦親衛。爲了不引人注意,陳到他們都脫掉了外面的盔甲,露出了裡面的布衣,但依然有些突兀,好在他們都有披風,把人整個裹起來倒也不是很惹眼。
“大家打起勁來,別這麼沮喪嘛。”榮佖臣即使在被抓的情況下也是從容不迫,如今這支隊伍裡最樂觀的也屬他了,所以他也爲大家開始鼓勁,“林兄弟,你苦着臉幹嘛,等咱回了牧蘇,我修內政,你主軍事,重新打回這口氣來。”
雖然知道榮佖臣是在給大家鼓勁,但林羽仍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樣子,他苦笑了一下,慢慢說道:“陳兄,牧蘇軍滿編也才一萬多人,不說上京,光是皇宮的守軍都不止這個數了。”
榮佖臣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用不以爲意的語氣說道:“你之前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一頭綿羊帶領的獅羣也打不過一頭獅子帶領的羊羣,南文廣下了大獄、萬麓笙已經死了、唯一沒死的許滸在南邊擋着明王。兄弟你是當世名將啊,朝廷沒人是你的對手。”
林羽知道榮佖臣這話只怕他自己都不敢全信,但若是沒有這種信念支撐的話,牧蘇軍根本撐不了多久,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牧蘇軍實力保存完好,只要有這支強軍在手,到時未必沒有和朝廷談和的機會。
虧得榮佖臣身上還帶了一點銀子,他又當掉了身上的一塊玉佩,換來的銀子買了馬匹,林羽等人得以在禁衛軍有所反應之前迅速進入黃州,不過也正是因爲大部分錢都買了坐騎,他們在路上吃住都寒酸得很,能吃飽就不錯了,想吃肉什麼的更是不可能的。
“小二,替我們把水壺灌滿了。”榮佖臣揚着幾個空水壺,大聲喊道,他們現在連飯館都沒錢去,只能坐在路邊的茶攤上喝點熱茶就冷冰冰的乾糧,而且這茶水也粗劣的很,味道苦,茶梗比茶葉還多,要換在平日裡他們沒人會喝這種茶葉。
拍了拍裝滿熱茶的水壺,榮佖臣招呼大家重新趕路:“走吧,前面應該有座破廟,咱們晚上趕到那裡去過夜。”由於沒有銀錢,榮佖臣帶着衆人晚上都是在外過夜,在這麼冷的天氣裡,有座破廟供他們棲身無疑是個好消息了。
一口氣走出了五六里路,林羽纔看見了榮佖臣所說的破廟,從外面看起來倒也不是很破,至少窗戶都還在,這就不會漏太多風進來。推門進去,大殿裡殘留着一堆堆的灰燼,應該是常有人在這裡過夜。
陳到等人去拾了些柴火過來,在破廟裡升起了兩堆篝火,大家一邊烤着火一邊將披風架起來利用篝火的熱氣將裡面的寒氣驅散,等手腳都暖和起來的時候,披風也變得熱呼呼的了,裹上往火堆旁邊一趟,便就可以進入甜美的夢鄉了。
可惜事與願違,沒等林羽他們裹上烤好披風進入睡眠,榮佖臣站了起來,他手持長劍,推開門,對着空蕩蕩的夜色說道:“還躲什麼,出來吧。”
林羽等人一時都警覺起來,紛紛拿起武器站到了榮佖臣的後面,睜大眼睛向外看去,可惜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林羽示意大家稍晚勿躁,又等了一會,可依然不見動靜,他也開始懷疑榮佖臣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沒有理會來自身後的困惑,榮佖臣對着外面大聲說道:“你們不出來,那老子可要走了。”
沒過多久,外面的樹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帶着詭異面具穿着帶有奇怪條紋黑色緊身衣的男子跳了下來,用破鑼一般的嗓音說道:“小統領是怎麼發現我的?”
“你以爲夜梟的暗號只有你們自己知道嗎?”榮佖臣雙手背在後面,語氣裡露出一絲不屑。
從黑衣人落地的動作和聲音都可以看出其輕功不凡,林羽揣測這人武功應該也不會弱,他小聲向榮佖臣問道:“這傢伙是誰?”
“夜梟。”榮佖臣冷冷地說道,“密諜有三支秘密部隊,堪天、白鹿和夜梟,堪天是風水大師的集中營,白鹿是死掉的海公公帶領的太監黨,夜梟則是專門負責殺人,由御親王直接指揮,我別說插手,就是內情都不甚瞭解。”
“小頭領的情報功夫果然過硬,連我們夜梟都打聽到了,而且應該是很瞭解纔是,要不怎麼能聽懂我們的暗號。”黑衣人的聲音嘶啞而尖銳,聽得人心裡很不舒服。
榮佖臣哈哈大笑起來,他指着黑衣人說道:“你們這羣蠢材啊,用什麼做暗號不好,非拿貓頭鷹的叫聲來當暗號,你聽說過冬天有發春的貓頭鷹嗎?”
黑衣人雖然帶着面具,聽榮佖臣這麼一說也覺得無比尷尬,夜梟的命令都是用貓頭鷹的叫聲來區分,他哪裡會知道貓頭鷹發出這些叫聲代表什麼含義。
“怎麼,這幫人很厲害嗎?”林羽戒備地看着黑衣人,手重新搭上了劍柄,不知道爲什麼,對方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不是危險,就是不舒服。
“你看他的手臂上的紋章。那是隊長的意思。”榮佖臣向林羽解釋道,“夜梟有數百人,但隊長只有三十六個,每個任務只能由隊長帶領去完成,你說他們厲害不。”
說完榮佖臣擡頭盯着黑衣人,冷不丁問道:“剛纔你是發出找到目標的信號讓隊伍向你靠攏吧,大統領爲了殺自己兒子,出動了幾個隊長?”榮佖臣口中的大統領便是御親王,他的老爹。
“小統領果然是幹密諜的料,怪不得大統領如此大張旗鼓要滅掉你,”雖然只有一個人,但黑衣人好像並不害怕的樣子,“大統領出動了所有沒有任務的隊長。”
“陳兄,別跟他廢話了,他在拖時間。”林羽一把抽出手中的紅塵劍,足下輕點如雪花一樣飄了出去,厲聲對黑衣人喝道:“不人不鬼的傢伙,納命來吧。”
面對着林羽突然的進攻,黑衣人不慌不忙,也不見他怎麼動作,雙手突然一翻,手背上便突然伸出一對爪勾,迎上了林業的長劍,雖然面具擋着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其眼神可以看出其心裡極爲平靜,他們夜梟殺過的大人物多了去,即使林羽這樣名震天下的名將也不能驚起他心中的波瀾。
榮佖臣見林羽竄出去了,臉色大驚,趕緊喊道:“林兄,小心埋伏,他是在騙你出去呢。”
果然如榮佖臣所說的那樣,林羽的劍刺到了黑衣人面前,對方不躲不閃,兩手一拉,用爪勾封住了林羽的長劍。在就林羽想奮力抽出長劍的時候,兩邊樹上突然躍下另外兩名黑衣人,手中飛出兩道繩爪直逼林羽。
事發突然,還在榮佖臣身後的陳到和羅彥卿根本就沒想到形勢居然會如此急轉直下,等他們衝出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援林羽了。
榮佖臣認出了夜梟手中丟出的繩爪,那爪頭一碰到人便會刺入肉中,隨即鎖緊將人纏住,別說林羽是肉體凡胎,就是神仙中了也逃不了,所以這個武器的名字又喚作“捆仙繩”,看來密諜有生擒林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