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皇后我還是能明白的,可是,皇帝怎麼會懷疑太后呢?太后那是他的親生母親啊?哪有哪個兒子會這樣懷疑自己的母親的呢?”拓奈奈自然是不能理解董卓的說法。
“在皇家裡,世界上最親密和熱烈的感情都會變得無比的冷漠和單薄,母子又如何?在宮廷裡面沒有母子,只有利益。”董卓微笑着貼在拓奈奈的耳邊低聲的說着。
“對了,我忘記問了一件事情。”
“什麼?”
“王美人如何?她死了嗎?”
“到了現在,她死與不死有什麼區別了嗎?她確實沒有死,保下了一條命,可是,她已經再也不值得太后和皇后去擔心了。”
“爲什麼?難道她變得難看了?”
“不,一樣的美若天仙,只是,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在宮廷裡,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算霸佔了所有的皇寵又能如何?最後她也不能成爲太后的,更何況,她現在能得到的不過是一個並沒有多大實權的皇帝的寵愛,這又有什麼呢?”董卓躺了下來,靠在了拓奈奈的膝蓋上,滿眼的得意。
“太后的這一招真是狠毒,既讓皇后說不出的苦,又讓她受到了皇帝的猜忌,真是狠毒。”董卓嘆了一口氣:“剛纔又把我叫去,安慰一番,鼓勵一番,鞏固一番,繼續想找我爲她賣命,這老女人,我原來只當她是一個鄉野的村婦,並沒有皇后那般的厲害,現在才知道,薑還是老得辣。”
拓奈奈輕輕的撫摸着董卓的頭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我沒有走進那道高牆,否則的話,只怕,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若你進去了。我一會會將你搶回來了。”董卓半真半假地說着。拉起了她地手。在她地掌心印下了一個滾燙地吻。
“那麼現在做得事情只能是等待了。”
“等什麼?”
“等。皇帝駕崩。”拓奈奈低下頭露出了一個漂亮到了極點地笑容。她地聲音就好像是要斷氣一樣。幾乎聽不清楚。可是。董卓卻還是聽清楚了。他聽見拓奈奈說要等待漢靈帝地死亡。
雖然董卓地野心很大。而且他地膽子也不小。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像拓奈奈一樣。將這樣大逆不道地話。如此輕鬆地說了出來。他不但不敢說。就連聽見拓奈奈這麼說地時候。身體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片地雞皮疙瘩。他緊緊地握着拓奈奈地手。想說些什麼。卻覺得現在說些什麼都是蒼白得厲害。最後只有一聲微弱地嘆息從他地脣邊溢了出來。
王美人最後也沒有保住性命。
從盛夏時分一直拖到了初冬,她最終也沒有保住那鮮活的生命。
大概是那在懷孕地時候遠遠不斷吃進去的附片,大概是那一夜吃下去的附子,反正到了最後。她終究沒有保住性命,她那嫣紅地生命在大雪來臨的那一天最終凋謝蒼白。
拓奈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惆悵了一陣子。她窩在那溫暖柔軟的狐裘裡,屋子裡正薰着淡淡的龍腦香,昏昏欲睡。
董卓倒了一杯燙好的酒,湊到了她的脣邊,她就着那滾燙的酒將這消息全部嚥進了肚子裡。那香醇的酒就好像是火一樣從口腔裡一路灼燒着她地食道,最終落在了胃裡面,好像燒了一把火一樣。要將她活活的燒死。
她嘆了一口氣:“我一直記得王美人在我那裡的日子,她很漂亮。”
“在宮廷裡面,哪個女人又能說不漂亮呢?”董卓拍了拍拓奈奈的手,“別想那麼多了,她從一開始深入那個宮廷裡的時候,就應該想好這樣的事情了,既然那個宮廷能殺了一個王美人,那麼也能殺了第二個王美人。”
“權利就真的那麼重要嗎?”拓奈奈捂住了臉,隨後她放下了手。冷笑了一下:“其實我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個問題的人。因爲,我也是在做着這樣的骯髒事。不是嗎?”
“別這麼說。”董卓看着拓奈奈臉上那冷淡地神色,心裡就好像紮了一根刺一樣的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對面前的這個女人有了不忍心,有了仁慈。“你,只是爲了活下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過上了這樣日子,要說抱歉的是我。”
拓奈奈聽着這話愣住了,她的目光清亮,眸子裡似乎閃爍着美麗的光芒,如果不是董卓知道她看不見,這個時候一定會認爲她正在專注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看情人一樣的專注。就這樣過了一會,她笑了起來:“董卓,你這樣是不可以地。”
“不可以?爲什麼?”
“你是一個有野心地人,你現在已經犯下了最致命的錯誤了。一個想要雄霸天下地人,是不能仁慈的,可是,你卻在對我仁慈,真是不好呢。”拓奈奈微笑着,卻也不等董卓回答,又嘆氣道:“又是下雪的天氣了呢,也不知道皇帝如何?”
“他很傷心。”董卓並沒有細細的說漢靈帝的情況,只是用這麼幾個字說明了一下他籠統的狀態。
不過,拓奈奈並不認爲漢靈帝會一直的傷心下去,就好像董卓自己說過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而王美人不過又是他生命中的一朵美麗的映山紅罷了,盛開,衰敗以後,就不會在也有時間記得這個女子了。
這諾大的天下,似乎想要再找到別的美人是相當簡單的事情。
只是,這回,似乎拓奈奈猜錯了。
未央宮中的絲竹管絃在王美人死去的那天開始就徹底消失的聲音,那些往日火熱的場面似乎只是在記憶中才能輝煌,而現實中,再也沒有了那時的繁華。原本就幽深晦暗的未央宮就好像一件久久沒有人擺弄地玩具,落滿了嗆人的灰塵。
在這樣晦暗的天色中,在這樣晦暗的歷史中,公元一八八年的春節就這樣悄然而至。
這大概是拓奈奈第一次如此孤單的過着春節。
這一天。她並沒有守在董卓地身邊,而董卓也自然是和他的妻妾在一起,還有幾個女兒,真是閤家團圓很是快樂。
不過拓奈奈也並沒有因爲這樣就十分的落寞,相反,她倒反覺得很輕鬆。早早的她就關上了院門。典韋、貂蟬還有拓奈奈三人在院子裡那個小廚房裡,說說笑笑愣是弄了一桌子的好菜出來。
坐在廚房的桌子邊,拓奈奈端起了燙好的酒對着貂蟬和典韋說:“這又是一年了,今年好像特別的冷清,走了一大圈,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我想今年,他們也一定像我們一樣懷念着他們吧。”貂蟬爲拓奈奈夾着菜,回頭看了一眼典韋,笑得溫婉如水。
“我不願他們想着我們。只是,想他們能過得幸福,這就好了。”拓奈奈端起了酒杯。將那酒倒進了肚子裡:“這酒,真烈啊。”
大年初一,本來找着老百姓的規矩都是要呆在家裡地,要從初二開始才走親訪友,不過,這個規矩在董卓這裡似乎是行不通的。
董卓最後失了天下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爲失了人心,所以,在拓奈奈提醒過他一次以後,他就很注意對於人心地拉攏。這大年初一。他便請了自己手下所有的部下,在院子裡打掃出來大大的一塊空地,絲竹篝火,好不熱鬧。
這樣的宴會拓奈奈原本是不應該參加的,可是,董卓卻執意讓拓奈奈參加了。宴席沒有開始之前,各個部下便先送來了拜帖和禮物,管家在一邊一件件的念着,拓奈奈擁着狐裘抱着手爐實在是犯困。
“平津都尉賈文和送太尉金絲手環一對。拜帖一份。”管家平靜無波的念着。
“拜帖收下,東西退回去,在附上五十石穀米。”董卓也深覺得沒有意思,打了呵欠,按照這個級別的官員發了些紅包,打發了下去。
靠在一邊的拓奈奈地眼睛忽然睜開了,雖然她看不見,可是她的眼睛還是睜開了。她開口問道:“管家,你剛纔唸的人是誰?”
“平津都尉賈文和。”管家立刻又回答道。
“文和是字吧。他叫什麼?”拓奈奈隱隱的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熟悉。可是卻又實在想不起他的名字只好歉意的問着。
董卓見拓奈奈對於這個名字着重的問着,也有些來了精神。他轉頭看向管家:“這賈文和叫什麼?”
管家哈着腰:“小的這就打聽去。”說着,放下了禮單從屋子裡出來,下去打聽去了。
“怎麼?爲什麼突然要問這個人?”董卓目送了管家離開以後,立刻轉頭問拓奈奈。
“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是卻始終想不起他是誰,如果……”說到了這裡,她微笑:“如果,他是我想的那個人話……”
“怎麼?”董卓看着拓奈奈臉上,彷彿這一刻已經放出了奪目地光彩。
“如果是那哪個人的話……”拓奈奈站了起來,衝着董卓緩緩下拜:“那麼民女就要先恭喜太尉大人了。”
“恭喜?”董卓不動聲色,輕輕的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拉住了拓奈奈的手,讓她跌進了自己的懷中:“奈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喜從何來?”
“這個嘛,還是先等管家回來吧,如果不是的話,就當我剛纔的話白說了好了。”拓奈奈賣了個關子。
“也好,就算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也會找到他。”董卓微笑着擡起了拓奈奈地下巴:“從你嘴裡說出來地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拓奈奈只是笑,這樣最好。董卓,你要快點掌握這天下,這樣,這樣我才能安全地離開,永遠的離開,永不在擔驚受怕。
“回大人,小的查到了。”管家轉眼又回來了,他依舊弓着身子,衝着董卓行了個禮。
“說。”
“此人名叫賈詡,字文和,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都尉。”管家幾句就說明白了這個人的來歷。
“好極了!”拓奈奈一聽這個名字幾乎要從墊子上跳了起來,想不到她居然能在這裡找到三國第一謀士,怎麼能讓她不興奮,她笑得很是開心,甚至對着管家說道:“管家,能不能現下去一下,我有話要跟太尉大人細說。”
管家有些爲難:“可是這禮單……”
“你就下去吧,禮單的話,拜帖全部收下,東西都退回去,餘下的按照官職打發穀米下去就好了。”董卓揮了揮手讓管家下去辦事,隨後他又頓了下,着重的說道:“對了,不要從中間剋扣什麼?要保證所有的東西都退回去,如果有一點剋扣的話,誰經過手全部殺。”這府裡面貪污的事情層出不窮,董卓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今天的東西是關係到他能不能拉攏人心的大事,自然也就特別的要求了。
管家只是低着頭,沉沉的答了一聲,就退下了。
“你斷了他的財路。”拓奈奈只是笑,雖然她看不見,可是她卻能聽見管家在聽見董卓說這話的時候,那低沉下的聲音,他心裡定然是有些怕了的。
“不說這個,你說什麼好極了?”董卓現在只對拓奈奈說的這個人感興趣:“難道這個叫賈詡的人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看重的地方嗎?”
“董卓,你是不知道的,這個人……”拓奈奈嘆了一口氣:“我還真不好評價這個人,我只能這麼說,有了這個人,這天下就已經在你手裡了。”
董卓聽見拓奈奈的話以後,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就是這樣定定的看着拓奈奈,看着她那滿是光彩的臉頰,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董卓啞然失笑:“奈奈,你是不是將這事看得過於簡單了,這天下怎麼可能只繫於一個人的身上呢?”
拓奈奈挑了挑眉毛,道:“我話說到這裡,信與不信都和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人,就在這裡,怎麼做只是看太尉大人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