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漣漪和素素兩人回了秋水閣裡,魏漣漪匆匆呼了幾碗飯,便被幾個女子強行的逼着上牀休息。
等她一個回籠覺睡醒,已經時酉時時分,叫來一直在門外候着的青兒。
“漣漪姐,洗把臉吧,今兒呀,素素姐下廚,有你最喜歡的酥花魚呢……”青兒笑眯眯說着,蘋果臉紅通通的,眼兒如貓兒眼眯着,又遞上軟帕來。
魏漣漪舒服的哼唧了聲,摸了摸她的頭,稱讚道,“你這孩子倒是乖巧,得以後姐姐啊,給你送個神秘的禮物……”
魏漣漪說着神秘兮兮的一笑。青兒好奇死了,轉着眼珠子問着,“什麼禮物?”
“青兒你不是十四歲的生辰要到了麼,屆時姐姐送你一個不同尋常的,你一定會喜歡,嘿嘿……”她朝她眨了眨眼,眼眸如波斯貓般俏皮。
“呀,姐姐你記得?”青兒既是驚訝又是感動,聽媽媽說,她是在秋水閣門外撿回來的,身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紙條,而她一直認爲自己是個沒人愛沒人疼的孩子。
生活處處充滿着苦澀,可他們還是要認真的活下去。
漣漪姐說過,活下去纔有希望,而她,正是他們希望的光。
而他們,再不願被人挑着脊樑活着,他們要活得端正,正如那院子裡的柏樹那般挺直。
“漣漪姐,今兒呀,樓裡來了位好英俊的公子,說是指名兒要見你呢……”素素咚咚的跑來,臉上帶着曖昧的笑,又三八兮兮的道,“真是個人間絕色哦,可惜了,今兒他沒有等到你,說是明兒會再來呢……”素素捧着心口,眼冒星光,一臉花癡的表情。
魏漣漪忍俊不禁,未放在心上,只是哦了聲,心道她認識的男人也就那麼幾位,說着又想起了那街上的男子來,真真是謫仙般的俊美呢。
晚膳剛用過不久,魏漣漪就一人安靜的坐在書房裡,燭火如豆,搖曳生輝。照映着她清麗的面龐,神情專注而認真,手裡的炭筆揮得刷刷直響。在雪白的宣紙上畫下五線譜來,她現在正在爲她們寫曲,這也是她前世的兼職工作,而今終於派上用場了。
她雖是五音不全,但卻有寫曲的天份,想那前世多少的流行金曲無不是出自她的手,而她,只不過是幫朋友做了嫁衣,可到最後,那女人卻是背叛了自己。
月如霜華,銀輝滿地,冷冷寂寂,搖晃着她的孤影,絕麗而寂寥。
皇宮,上陽殿內。
尊貴優雅的皇后手裡握着毛笑,正在細心的描繪着一幅人物像,啪嗒……
一團濃墨滴下,灑在雪白的紙上,慢慢的暈染開來,她秀眉微顰,對一旁的侍女道,“重新拿紙來……”
“是,娘娘。”一旁的是她的貼身侍女秋月,福了福身,朝那對面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匆匆的往內室而去,取了幾張出來,放在那桌案上,又無聲的退了下去。
“秋月,今兒是什麼日子,知道麼?”她依舊低着頭,說話聲音輕細而婉約,那秋月卻是白了臉,沉聲道,“回娘娘,今兒是莊妃的忌日……”
“嗯,吩咐下去,待本宮作完手上的丹青,便去祭拜一番,你下去準備吧……”剛剛
毀掉了一幅,看來又得要重新來過了。輕輕嘆息了聲,聽到那秋月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擡起頭,問着那對面半垂着頭的小太監道,“小路子,你知道,本宮爲什麼要畫這東西麼?”
那小路子戰戰兢兢,顫聲道,“因爲,因爲娘娘乃是晉康皇朝有名的才女,是以,是以……”
那皇后淡淡的擡起眸來,臉上帶着笑意,卻未達眼底,輕聲道:“你可知,莊妃最愛的是什麼?”
那小路子聞言臉色煞白,撲嗵一聲跪了下去,嗑嗑巴巴道,“娘娘饒命,娘娘鐃命,奴才,奴才什麼也沒說呀……”
那皇后未再開口,小路子不敢動,只是直直的跪着,雙膝磕得生疼,卻半點不敢動彈來。
皇后纖細的指終於輕輕放下毛筆來,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畫終於出現,畫上是一個面如銀月眼如秋水的絕色女子,皇后終於擡起頭,只是淡淡聲道,“你啊,還小,不知道這宮裡,能活下來的,除了啞巴,就是聾子……”
那小路子已是面如死灰了,跪爬着上前,哭求道,“娘娘饒命,奴才,奴才,也是聽那春華宮裡嬤嬤們亂說,一時說溜了嘴,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把你嚇得,本宮像是那種蛇蠍女人麼,要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本宮對你做了什麼呢,還不快起來?”皇后面上一笑,那小路子不安的站了起來,心裡卻是涼拔涼拔的,顫聲道,“謝娘娘開恩,奴才以後就是啞巴聾子!”
他是剛剛被賣進宮來的,聽說那皇后身邊已經陸陸續續死了十來個小太監,他心裡恐懼,又不小心御花園裡聽見幾個別宮的娘娘們碎嘴,不管真假,確實是被嚇着了。
“上來,把這莊妃妹妹的畫收好,等會兒,本宮要親自去看看她呢……”她微微笑着,指甲上血紅的蔻丹在燈火下閃着柔光,低垂的眉眼裡,神色難辯。
小路子灰白着臉上前,眼角偷偷瞥了眼那畫中人,又是一驚,迅速的收好,又退回一邊去。正思忖着間,又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便是太監的通傳聲:“大皇子覲見!”
走進來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身形傾長,黑髮如墨般披散着,劍眉星目,面如刀刻般深邃,眼眸深沉如夜,進了來,恭敬的下跪拜着,“兒臣參見母后……”
“啊,飛兒你回宮了?”皇后放下手裡的字畫,歡喜的迎了上前,打量他許久,頷首笑道,“倒是清減了許多,回頭讓御膳房的人多補補……”
“母后不必擔心。孩兒無碣。”韓尚飛淡笑着,露出晶白的牙齒來,眼睛彎成了一條縫來,上前攙扶着皇后,輕笑道,“母后還是這般醉心於詩畫間,無怪乎父皇這般寵愛於你……”
皇后袖中的拳頭微微收緊來,又道,“祁兒呢,怎的不見他的人影?”
韓尚祁搖頭道,“這兒臣倒是不知,剛從江南迴宮,第一件事便是來拜見母后,並未曾見過三弟……”
皇后面上閃過一抹憂色,搖頭道,“這孩子,今兒是他生母的忌日,竟然沒有回宮,太不像話了!”
“母后不必擔憂,三弟恐是有事在身,想必晚些會回來吧,母后,你先坐下,且看兒臣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回來送你!”韓尚飛獻寶似的拉着她坐下來,又拍了拍手,那身後的小太監走了上去,手裡拿着一個紅木盒。
他接過,打開,裡面是一個散發着溫潤光澤的白玉瓷瓶,“母后,這裡面的東西,可是那民間謂爲珍寶的雪花膏,兒臣看母后定會喜歡,便用了不少銀子從那老闆手裡買來的。
說着打開了瓶蓋,裡面一陣清新舒爽的香氣襲來。
又伸手搖了搖她手臂,如同孩子般撒嬌着,“母后,是不是很喜歡?”
皇后面上的欣喜迅速的壓了下來,沉着臉,一揮袖,瓷瓶砰地一聲墜落在地,繼而哐地一聲摔下,碎成了數塊來,又聽她冷冷聲道,“你父皇派你下江南示察,而你,就給我每日沉迷聲色中?嗯?”
她一番突來的疾言厲色,罵得韓尚飛雲裡霧裡,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又聽她恨聲道,“你可知你走的這段時間,祁兒都做了些什麼?他幫助你父皇平了那左氏奸黨,還一併清出了朝中數位昏官,而你,整日花天酒地!真真是氣煞我也!”那皇后越說越激動,砰地一聲摔下那桌上的杯盞來。
嚇得那一旁的小太監和侍女心驚肉跳。
韓尚飛咚地一聲跪了下去,面色甚是難看,心裡一片悲涼之色,眼眶微微發紅,垂着頭聽着母親劈頭蓋臉的怒罵聲飛來,卻是吭與不吭,心裡一片發苦,明明他纔是母后的親生孩子,爲什麼在她眼裡,無論他怎麼做,做得多麼好,永遠得不到她的誇獎,她的眼裡只看得見三弟。
皇后怒火中燒,揮開手邊的東西,悉索散落一地,一旁的幾個婢女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跪了下來。
皇后的胸口劇烈起伏,恨恨的看了眼那跪着的自家孩子,眼底是失望的神色,怒斥道,“給我去佛堂面壁思過去,等到哪到反省了,再出來!”
韓尚飛緊咬着牙關,不甘的應了聲,雙拳緊握着,控制着自己情緒不要失控,但一次次的不公平相待,實是讓他憤怒交加,脫口道:“母后,兒臣不覺自己哪裡有錯,我在江南示察民情,幫助災民控制疫情,孩兒哪一點不如三弟做的好,分明就是母后你偏心,你不要忘記了,我纔是你的親生兒子!”
“放肆!”皇后勃然大怒,隨手一巴掌揮了過去,厲聲道,“若你有你祁兒一半的聰明懂事,本宮也不會擔憂,本宮從不偏向誰,而陛下也說了,皇位,是靠自己本事的,若你的才能在祁兒之上,若你自己爭氣點,陛下也自會看得見!你倒以爲本宮不知麼,你那點小把戲,想在我眼皮底下玩手段,只會讓本宮對你越加的失望!”
這京城裡她想知道的事,沒有不能知道的,韓尚飛在那江南的種種,她的暗探早已將一切報回,而他居然還有臉朝自己喊委屈,生了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她真是想要一把掐死算了。
“來人啊!把大皇子拖進佛堂,沒有本宮的允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皇后一拂袖,眼底一片寒霜。
“母后!”沒等韓尚飛有所反應,身後的幾個黑衣侍衛涌上前架住他,不顧他的反抗,拖着便往外而去,韓尚飛一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恨恨的看着那個自稱是他母親的人,面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變得猙獰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