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容域一直在打理戰後事宜。
而最大的一件事,便是遷移新駐地的事。
既然攻下了北漠的駐地,那自然就要將它守好。
但他早晚是要回西楚的,駐守邊疆的事只能交給李雲白天,可如今李雲傷勢還未痊癒,他還需要再等待一些時日,以防北漠再次大軍壓境反攻。
然,容域沒有等來北漠的反攻,卻等來了北漠的求和書。
求和書上寫着,北漠願與西楚永世交好,互不侵犯,被西楚攻佔的草原歸於西楚,爲表求和的決心和誠意,還送上美酒十車,牛羊千頭,美女百名犒勞西楚將士。
“哼。”看完北漠的求和書,容域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自從五個月前北漠毀約後,他就再也不相信北漠會守約了,是以,容域並沒有將這份求和書放在眼裡。
沉思了刻,容域提筆揮灑,寫下一封信警告信交由了北漠使臣帶回北漠王庭。
“回去告訴北漠王,倘若他膽敢再犯西楚,本王定帶領西楚大軍踏平北漠,讓北漠徹底消失!”
“是,是!”接過信後,北漠使臣行了一禮,便立即屁滾尿流的落荒而逃了。
此次前來送求和書,本就沒有人願意來,他也是無奈之下冒着必死的決心來的,如今能撿回一條命,自然得快點跑了。
——
五月十一,容域處理好所有的事務,李雲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容域將駐邊疆的重任交由李雲白天后班師回朝。
爲了方便趕路,容域只帶了一百人騎馬上路,其餘大軍則由一名將領帶着徒步。
當晚,容域一行人傍晚時分在銜草城落腳,休息一晚後繼續趕路。
進城時,滿城百姓夾道歡迎,送上各種水果雞蛋等物以表對容域和三軍將士的敬意。
但容域有言在先,所有人絕不能拿百姓任何東西,哪怕是一隻雞蛋一個水果也不行。
是以,縱然有無數百姓送禮,但卻無人敢收。
見此,百姓對容域的崇敬更上一層,紛紛議論說辰王治軍嚴謹,不收百姓一果一蛋,乃當代戰神加賢王。
進城後,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棧掌櫃將一行人熱情迎進客棧,用最好的酒菜招待他們。
吃過晚膳後天已經黑了,容域告訴葉璇璣他要出去處理點事,大概一個時辰後回來。
葉璇璣雖然好奇容域出去做什麼,但卻沒有外問,只囑咐他早些回來,注意安全。
容域走後,葉璇璣泡了個熱水澡,穿好衣服走出屏風準備擦頭髮時,被一道突兀的聲音嚇的手中的綿帕掉在了地上。
“聽說你在找我?”
葉璇璣顧不得掉在地上的綿帕,定睛循聲望去。
只見在暖融融的萬家燈火下,秦意擡腳坐在她房間的窗戶上,一雙狹長的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剛洗完澡的她。
葉璇璣先是一驚,回過神來後趕緊雙手護住胸,瞪着秦意道:“流氓!”
聞言,秦意不屑的瞧了她一眼,嗤道:“又不是沒看過。”
“你你你……下流!”葉璇璣左右看了看,忽然撿起地上的綿帕,猛的朝秦意扔去。
坐在窗欄上的秦意被綿帕扔中後,直接往外一仰,從窗戶上掉了下去,消失在了葉璇璣的視線中。
“秦意!”葉璇璣被嚇的一愣,趕緊跑到窗戶邊往外看去,尋找秦意的身影。
奇了怪了,一塊帕子能有多大的衝力,秦意怎麼會被……
葉璇璣低頭看去,沒有見到秦意的身影,正納悶不已時,後頸被人一提,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客棧的屋頂上了。
而秦意,正拿着那塊她扔他的綿帕粗魯的幫她擦着溼漉漉的長髮。
葉璇璣狠狠怔了一怔,擡手覆上秦意的額頭,狐疑道:“你被一塊綿帕給砸傻了?”
……秦意嘴角抽了抽,忽然覺得葉璇璣的智商有些捉急,懶的回答她的白癡問話。
擦來擦去,秦意莫名覺得有些心煩意亂,隨手扔了帕子,掌上凝聚起內力,五指張開穿梭在她發間,很快,一頭秀美的長髮便乾透了。
唔,果然還是這樣乾的快一些。
瞧着自己的成果,秦意相當滿意。
“秦意,你是不是剛剛摔下去的時候磕到腦袋了?”葉璇璣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
今晚的秦意,實在太反常了。
秦意拂衣袍的手頓住,狹長的眸子涼涼的瞥了她一眼,“你莫不是剛剛泡澡時,腦子進水了?”
……葉璇璣瞪了秦意一眼,垂眸時視線落在膝蓋處……
“啊,對了,快跟我去看看楚言的腿!”她終於想起來,她找秦意是爲了幫楚言治腿的!
……
“怎麼樣,你能治好楚言的腿對不對?”葉璇璣一臉期翼的看着秦意,眸中閃動着不安的神色。
如今,秦意是楚言唯一的希望了,若秦意……
不,不,秦意一定能治好楚言的腿的,一定能讓楚言重新站起來的!
然而,在葉璇璣期待的目光下,秦意卻搖了搖頭:“碎的太厲害了,時間也過的太久了,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了。”
“況且……”秦意頓了頓,瞧着牀上的楚言道:“就算是受傷後就立即治療,邊疆也沒有所需要的藥材。”
所以,不管時間早晚,楚言的腿都註定廢定了。
聽完秦意的話,楚言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好在他在之前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是以並沒有多難過。
而葉璇璣就不同了,她一直將秦意當成無所不能的神醫,堅定的認定只要找到秦意就能治好楚言的腿。但如今秦意來了,卻說他治不好楚言的腿,這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怎麼會,不可能……秦意,你一定有辦法治好楚言的腿的對不對?”葉璇璣驀然變得激動起來,緊緊的拽着秦意的衣袖,一臉的隱忍期盼。
“璇璣,你別這樣,不要爲難秦宮主了。”楚言知道,他的腿治不好,葉璇璣內疚自責萬分,認爲這都是她的原因。
但他要如何告訴她,他從不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爲,即便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救她。
對他而言,用一雙腿換她的一條命,是一件很值得的事。
然而,葉璇璣仍舊無法接受事實,“不,不,秦意,你不是神醫嗎?你怎麼會治不好呢?”
秦意定定的瞧着葉璇璣,冷聲道:“我是神醫,但不是神仙。”
說完,秦意拂開葉璇璣抓住他衣袖的手,淡聲道:“若是能救我一定會救,但秦某隻是一介凡人,終究能力有限。”
聽到秦意的話,楚言點頭溫聲道:“楚言明白,有勞秦宮主了。”
秦意看了一眼一臉從容坦然的楚言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放到小几上,“每日塗抹三次,雖不能治好楚世子的腿,但卻能保證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讓楚世子少吃些苦頭。”
“多謝秦宮主。”楚言收好盒子,復又開口道:“秦宮主的藥向來千金難求,不知楚言該何以爲謝?”
何以爲謝?
秦意瞧着一旁的葉璇璣,“既然楚世子是爲救辰王妃而受的傷,那這藥費自然該辰王妃出纔是,不過……”
“辰王妃欠秦某的藥費和診費,可不只這一次,秦某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有什麼想要的,便繼續欠着吧,等秦某那天想到了,再去問辰王妃討要。”
秦意說完,最後看了楚言和葉璇璣一眼,揮揮手不帶走一文錢——走了。
……
容域辦完事回來時,見葉璇璣倚在牀上魂不守舍,一幅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出聲問道:“怎麼了?”
他不過纔出去了一個時辰而已,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容域的聲音,葉璇璣伸手抱住容域勁瘦的腰,將小臉埋進他懷裡悶悶地道:“秦意來過了,他說他沒辦法治好楚言的腿。”
以前沒有找到秦意的時候,她總還抱着一絲希望,可如今,她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就好比行走在沙漠中乾渴不已的人,所有人都告訴她翻過這座沙丘便能找到水了,她自己也一直這麼堅信着。
可當她奄奄一息的翻過沙丘時,卻並沒見到她一直堅信的綠洲,眼前所見到的不過是一望無際的沙丘時,支持着她的最後一絲信念破滅,再也沒有了前行的力氣。
容域輕輕拍着葉璇璣的背,薄脣輕啓緩聲道:“我知道了,往後我會好好照顧楚言的,護他一生平安榮華。”
這不僅是她欠楚言的,也是他欠楚言的。
——
豎日一天,一行人準備好後再次上路,在將要離開銜草城時,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在主街的一處角落中,一名衣衫襤褸,頭髮凌亂,整個臉黑一塊青一塊看不清面容,但依稀能從身形上辨認出是一名女子的乞丐,正用畸形彎折的雙手艱難的捧着一個髒兮兮的饅頭在吃着。
在容域一行人經過時,女乞丐無意中擡頭瞥了一眼,忽然神情激動的從角落中站起身,直直衝了出來。
“#—*%¥·……”女乞丐衝到騎馬的容域面前攔住他,嘴裡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神情異常激動,彷彿跟容域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