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白錦這一副興致滿滿的樣子,周越也不忍心潑她冷水。
一旁的木丹和竹葉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但實際上她們兩也是困惑的。她們甚至搞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主子和越王殿下開啓了這樣的相處模式。越王殿下這些日子,有事沒事就尋一些稀罕東西送給主子,主子倒也不推辭,歡歡喜喜的就收下。
這放在以前,主子可是沒有收過除了公子們和皇帝陛下送的禮物的。
更爲奇怪的是,兩人在悅錦園這樣和睦,但是出了院子卻極少有過交流。晚上就寢,越王殿下也是書房一日,主屋一日。
甚至在前幾日主子從皇宮回來之後,越王就以自己最近事務繁忙且身子需要靜養之名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悅錦園,包括江越王妃和那個所謂的表小姐。
而她們記得的是,越王下了這個命令之後,主子臉上毫不掩飾的歡喜雀躍。在此之後這幾天,日日都躲在悅錦園一步也不出去。
正好在這幾天將之前沒有整理的嫁妝細細的歸檔整理,又把悅錦園裡各個地方主事的換成她們從白家帶來的陪嫁。
這幾天的日子,簡直是比主子出閣前過的還要舒心。難怪主子這幾日睡得安穩,臉上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木丹,你將剝好的蓮子送到膳房去。今天中午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蓮子羹嚐嚐。”說着,人卻是又躺了下去。
木丹笑着應答,同情的眼光在周越身上掃了一圈,便拉着竹葉便往膳房走去了。
“木丹姐,不會真的讓主子動手做吧。我不想吃,不想吃啊。”竹葉一邊別木丹託着走,一邊小聲的抱怨着。
主子親手做的東西她這輩子都不要在嘗第二口了好嗎!
簡直是,人間災難。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吃樹葉,不,她寧願吃土也不願意吃主子做的東西。她完全不能理解,爲什麼烹茶技術如此高超而嫺熟的主子,怎麼會做出那麼難吃的東西。
色,香,味,樣樣都沒有。
若是誰能面不改色的吃完,她竹葉一定是要對那人五體投地大大讚頌一番的。
木丹看着竹葉一臉的不情願,忍不住也笑了出來。“怕什麼,這次又不是叫咱們倆吃,那不是還有一個越王殿下在。再說了,人無完人,主子若是廚藝還好,那纔是真的不讓別人活了。”
說話間,竹葉回頭瞧了一眼還在院子中間的自家主子和越王殿下,心裡止不住的發憷。她覺得,她應該爲越王殿下祈福。
越王殿下真是太可憐了,說是人間悲劇也不爲過吶。
周越也是個心思頗爲縝密的人,木丹臨走前的那一眼……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是同情?可是,爲什麼啊,白錦親自下廚這兩個千依百順的侍女不應該是歡天喜地嗎?難道是擔心白錦千金之軀在膳房受了什麼損傷?
但是這樣疑問立刻便被他拋到了腦後,因爲他發現白錦實在是太會享受了。這個搖椅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設計的,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舒服。毫不避諱的,他也靠了上去。
搖椅雖設計的足夠大,但是白錦身姿嬌小而周越挺拔修長兩人一同躺上去的時候難免有點擁擠。更不要說,方纔這搖椅上面還爬上了一隻體態肥碩的白影。
周越想了想,側着身子摟住了陷入淺眠的白錦。一下子,搖椅的空間立刻就大了起來。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大抵如此。
午膳時分,周越興致勃勃的坐在花廳裡。等到看見白錦帶着木丹兩人姍姍而來,周越的臉上掛上了期冀的笑容。
而端着木盤的竹葉盯着自己手裡黑乎乎發着油光的“羹湯”,再看看前方端坐的越王,心中的同情之情更勝。
但願,越王殿下嗅覺和味覺都失靈,不然,估計這越王府就要出人命了。
“久等了。”白錦儀態萬千的屈膝行了個家禮,便側身坐到了一旁。
竹葉戰戰兢兢的將手裡的蓮子羹放下,更爲忐忑的說道:“殿下,蓮子羹。”
周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這竹葉的反常太過明顯。難道這羹湯裡有什麼不對?
在場也沒有長輩,因此白錦沒有多說話,只是自顧自的開始用膳。但是她的湯勺卻是半點沒有伸進這蓮子羹裡。
周越想着到底是白錦親自動手做的,自己好歹是要給個面子的。於是一上來,也沒有用其他的膳食,直接盛了一碗蓮子羹。正要入嘴,就聽到一聲:“殿下!”
說話的正是竹葉,她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擰巴。周越不解,但還是停下了動作,疑惑的看向了她。
“殿下,竹葉是想說這蓮子羹是剛剛做好,怕是有一點燙,您小心使用。”木丹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竹葉側頭,看向木丹,壓低了聲音道:“木丹姐?”真的不阻止嗎?人命關天啊?這要是直接喝下去了,越王怕是一天都不想再吃任何東西了。
木丹拖着竹葉的手,對着她搖了搖頭。貼着竹葉耳邊輕聲說道:“就算吃了其他東西,待會還是要吐出來的。不如不吃,還得交我們收拾。”
竹葉蹙起眉間,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也就不再糾結,而是將目光放到了已經舉起湯碗的越王殿下。
習武之人,大多眼明耳聰,周越輕鬆的就發現了竹葉灼灼的目光。他隨疑惑,但也沒有多想,薄脣輕啓送進去一勺的羹湯。
竹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揪到一起了,她甚至忍不住無意識的上前了一步。
“噗,啊……”
周越的五官的聚集到了一起,臉部像是被人抽打了一般的猙獰,眼中也泛起了密集的血絲。
天吶,這是什麼鬼東西……不過一勺,他的味蕾已經爆炸了。
周越剛擡起手不過一瞬間,手中就多了一杯清水。他像是被困在沙漠裡的人得到了救命的生命之水一樣,瘋狂的涮起嘴來。
竹葉撇着嘴,一面滿懷同情的看着已經無法端坐的越王殿下,一面對着木丹豎起了大拇指。
側身低聲說道:“還是木丹姐機智早早備了茶水,越王真是太慘了。”
一直到足足十杯茶水過後,周越才覺得自己的理智慢慢回籠。
而另一側的白錦不過是淡淡的嘆了口氣:果然,又失敗了。
等到下人將方纔的一點點污穢處理乾淨,周越纔算是緩了一口氣。他總算明白爲什麼竹葉會一直用那種你死定了,我好同情你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他,真的是,差一點就死在了這碗神一般的羹湯中。等到後世百姓翻看史書,他估計會名揚千古,成爲歷史上第一個被羹湯難喝死的人。
“這裡面,你放了什麼?”周越心有餘悸的指着那碗對他來說已經不能稱之爲羹湯的東西,語氣帶着驚懼的問道。
白錦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周越又將看向木丹,目光殷切求知若渴。
木丹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那眼神很明確:我也不知道啊。
其實,別說是我,就是主子本人估計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這羹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味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