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這麼多年的認知裡,白影就是一隻通曉人事的神獸,但是更爲驚奇的是,它只願意通曉白錦的意思。
只是這麼多年,她以爲白影已經在無盡的懶睡中喪失了這個能力,沒想到不僅機智不該當年,甚至還懂得討價還價了!
“晚膳吩咐廚房多做一條魚,肥一點,清蒸就好。”
“是,主子。”
白錦望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降臨,月上樹梢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她靈動的眼眸隱藏在低垂的眼簾之下,無人知曉那裡是不變的波瀾亦或者是激盪人心的潮涌。
已經入夜了,這一天竟然是過的如此之快。人常說幸福的日子如指間漏沙白駒過隙,果然是半點不假。越是想要,越容易失去。
晚膳時分,白錦先是派遣了人去秋水居問了安,才施施然的坐在了西邊的花廳裡。當然,側臥在她身邊的是仍舊睡得不知天地爲何物的白影。
白家不愧爲大周第一世家,所用之物所食用之物竟是無一不精無一不巧。單單是一個用膳的小廳就處處透露着精緻。
周越隨着丫鬟過來,臉上掛着朗月清風般的微笑。但是令他不解的是,引領他的丫鬟像是沒有看到他的容貌似得,竟然是半點反應都沒有。淡定從容的樣子不像是個丫鬟,倒像是見慣了風雨的大家閨秀。
果然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養出什麼樣的女兒。
“你,來了。”白錦手裡拿了一雙筷子,一個勺子,正忙碌着。見周越過來也不過是用眼神示意他落座。
周越邊坐邊用眼角餘光掃向白錦。
咦,竟然是在剔魚刺?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驀地心裡一暖。完全沒有想到養尊處優的白家大小姐竟然還會親手爲人剔魚刺,手法雖然不熟練,但是態度確實十分認真。
他其實也不是太喜歡吃魚而且他傷的比較嚴重的是左手,右手還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但是既然白錦願意,他自然是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
“不要忙了,夠了。”周越右手拿起筷子,看了一眼辛勤忙碌的白錦說道。
誰知白錦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兀自說道:“不夠的,這點東西怎麼夠吃。”她們家白影
最高紀錄可是可以一次性吃掉兩斤魚的。
這點東西……周越瞪大了眼睛看着白錦眼前的碗,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碗裡的魚至少有一斤了吧。這也叫這點嗎?
“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的。”周越伸出手阻止了白錦繼續剔魚的動作。
白錦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他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爲她剔魚是給他吃的……
瞧見白錦滿臉的困惑,周越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不會是自作多情了?
可是這魚如果不是幫他剔的,還能是爲誰?
他環顧一週,這地方除了他也沒有人配得上白家嬌寵的嫡小姐親自動手剔魚吧。再說,受了傷也只有他呀。
白錦臉上頓時溢滿了尷尬的笑,她動了動自己有點僵硬的手指。指向身側還在酣睡的白影,悠悠的說道:“那個,其實,這個,是給白影剔的。”
“……”
周越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心一點一點碎裂的聲音,噼裡啪啦的好像還混雜着衆人的嗤笑聲。這時候,半開的窗吹過了一陣的風。
難道連秋風都在嘲笑他了麼……
周越嘴角浮起一陣尷尬的難看的笑意,訕訕的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還纏綁着紗布的手。不由得在心底罵自己,果然是想太多。
此刻白錦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明顯越王殿下是以爲自己再幫他剔魚刺了。她擡頭望向周越的眼眸,只覺得那瞳孔變得無邊的幽深黯淡,全然沒有方纔的光彩熠熠。
目光再觸及他綁的像個糉子的手掌,想起他到底是爲了自己才受了傷,而且還幫助自己能在家裡多住一晚,惻隱之心立刻蓬勃而出。
“魚肉會不會對傷口不好,你受了傷還是多吃點蔬菜吧。”白錦拿起一邊的筷子夾起一道清炒的油麥菜放進周越的碗裡,一臉殷切的看着他。
周越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本來嘛,白錦就沒有侍候他的義務,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下人做的。現在她願意親手夾菜給他吃也算是不錯了。
“我右手又沒有傷,可以自己來的。你也快吃吧。”說完周越還是將菜送到嘴裡,細細咀嚼。一道簡單的清炒蔬菜也能做的如此美味
,可見精細。
白錦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沒有說話,手上卻仍舊是繼續自己剔魚的動作。
“你不吃嗎?”
白錦笑道:“吃啊,不過得等一下。我得先把白影的晚膳準備好了。”
“這種事情,叫下人來做不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動手呢。”周越也放下了筷子,不解的問道。
“這怎麼能一樣呢,這可是我的誠意,不能假手於人的。再說,答應了小影的事情,一定是要做到的。”
周越轉了目光看向一旁仍兀自酣睡的白影,撇撇嘴。這貨睡得不知日月,又怎麼知道是不是你親自動手。
也不知是周越盯着白影的目光太過灼灼,還是白影睡夠了。終於,它張嘴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了。
“醒了?”白錦邊說便把裝滿了踢好了的魚肉推到白影眼前,“趕緊吃,特意叫你木丹姐姐給你挑的魚。”
白影喵的叫了一聲,便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它,聽得懂你說話?”周越挑眉,不可置信的問道。他從前只知道狗有靈性,可以知曉人意,但是完全不知道原來貓也可以。
“嗯,我們家白影特別聰明。”白錦也回過頭,拿起筷子用膳。
“哪裡來的神獸……”周越喃喃一句神獸,他以爲自己聲音足夠小,卻沒有注意到整個屋子正是寂靜無聲的時候。因此,他的話就顯得清晰可辨起來。
白錦放下筷子,一臉燦爛的笑容,道:“白影是二哥送我的。二哥當年剛到西南的時候,巡歷軍營在山間偶遇的。不過當時它已經餓的奄奄一息,二哥見它長得還可以,就稍稍診治送回京都來。三叔妙手回春,纔有現在的白影呢。”
三兩句話便說明了白影的來歷。
周越點點頭,別說是受了一點傷。只要是有一口氣在,神醫白三也可以救回來。
談起白影的事情,白錦的興致明顯高了起來。“你不知道,白影小的時候特別調皮,六哥可是沒少被它整。不過它仗着自己身姿輕盈跑得快頻頻闖禍,六哥就是隻能恨的牙癢癢,但是卻對它無可奈何。”
“它這麼小,能闖什麼禍。”周越也一樣的放下筷子,用手支着自己的腦袋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