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佳笑吟吟的瞧着白錦,簡直是要被她的膽大包天所折服。
這邀月殿井然有序,內侍林立,任憑誰一看都知道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白錦仍舊是淡然自若,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端坐着。
“尋暖,你真的,太大膽了。”
白錦淡然一笑,“噢,是嗎?我做什麼大膽的事情了?”
朱佳:“……”
你還不夠大膽,你可是生生將整個京都的權貴戲弄在手心了。最關鍵是,這羣人竟然前赴後繼的趕來求你戲弄。
白錦拉起朱佳的手,安慰道:“那還得多謝佳兒你的幫忙了。助紂爲虐是不是別有一番刺激?”
朱佳輕哼一聲,無奈的捏了捏她的手。“我先落座了,別讓其他人看出來我是你的託。”
白錦無所謂的笑了笑,“怕什麼,你還當別人不知道你是我的託啊。他們可比誰都清楚,但是他們,無可奈何。”
朱佳纔不敢像她一樣肆意,擺了擺手便在最邊上落座。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過去,皇帝已然沒有現身,而下方的幾位家主顯然已經坐不住了。
白錦摸了摸自己的杯沿,片刻後丁全帶着一隊人浩浩湯湯的過來。
“陛下口諭,諸位卿家爲國之心,朕心甚慰。特派遣史官前來,使各位卿家名留青史。”
衆位家主左右打量了一番,皆是猶豫不定。卻看到最後方一個身穿粉色羅羣的姑娘站了起來。
“民女朱佳,江湖幫派漕幫幫主之女,有幸得長郡主賞識,得以入宮面見盛筵。如今家國有難,漕幫豈能無動於衷。朱佳秉承父親意志,自願捐出名下所有的家產,用作軍餉。”
說着,朱佳彎腰呈上了一張單子。
丁全淺笑着瞧了白錦一眼,命人接過了朱佳手裡的禮單。
“漕幫幫主之女,朱佳,黃金千兩,糧食萬擔。”
頓時下方坐席上一片喧譁,黃金千兩啊,這幾乎是一箇中產家族數十年也難以企及的銀錢。被漕幫財大氣粗震驚之餘,衆位家主也默默的掏出了自己手中的單子。
這時候,前方上首的明郡王站了出來,看了白錦一眼,揚聲道:“本王無用,不能親手將罪臣賊子繩之以法,實在是有愧於先祖,本王自願散盡家財,爲大周略盡綿力。”
丁全接着道:“皇二子,明郡王,白銀萬兩,珍稀珠寶擺件百件。”
這時候,下方的衆位家主終於再也坐不住,紛紛上前,呈上禮單,整個邀月殿響起一聲聲的唱和聲。
白錦長長的舒了口氣,帶着木丹走了出來。
“你現在懂了嗎?”
木丹一滯,旋即明白白錦是在問自己。
“主子是想有人做表率,好鼓勵大家捐出家財充作軍餉?”
白錦腳步驟停,有些無奈,“表率?那是什麼東西。你真當那些權貴們會因此就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口袋裡的錢財。”
“記得前幾天我讓你送給晚娘的消息嗎?”
“是。”
“那你有沒有聽說京都裡盛傳國庫吃緊,爲了緩解國庫壓力,陛下打算從朝臣們手中“借”一點錢。最先響應的陛下不僅會加以獎勵,還可以自主決定自己捐贈多少。而後面的,則必須比前面的人多,否則就會給陛下留下私心過重目無家國的印象。”
“這就是您讓晚娘傳的嗎?”
白錦讚賞的瞧了她一眼,總算是開竅了。
“可木丹還是不明白,這樣就能激勵大家自掏腰包了嗎?”
“這樣的確是不能,因爲只要大家都不出手,或者都是象徵性的拿出一點,這個所謂的傳言也就只能是傳言了。所以重點根本不在這裡,而在於後面的人要比前面的人多。”
木丹歪着頭,似乎是有一些明白了。
白錦接着解釋道:“很簡單,如果你發現已經有很多人捐贈了,他們的確都是比前一個多。而這時候你已經無法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了。你滿心怒氣,覺得自己被人設計而不得不掏出錢財來,你會不會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甚至生出不滿之心來。”
“那是當然。”
“可是如果你發現,在你之後的那些人不僅逃不了捐贈的命運。他們甚至還需要比你掏出更多的金銀,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好像是賺了。你甚至可以暗地裡嘲笑那些人沒有你懂得審時度勢。”
“可若是沒有人首先……”話音未落,木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朱佳小姐,明郡王,還有之前的工部尚書張大人,禮部幾位員外郎都是主子找來的託啊。
“這事還得感謝朱佳,若不是她的首飾店,我還真
的想不出什麼辦法既讓這些人捐出錢來,又不讓他們生出逆反之心。”軍餉固然重要,但若是讓京都的人心徹底亂掉,那她白錦就算是以死謝罪也是萬萬不夠的。
“可是主子,若是如此,那最後面的人會不會被形勢逼得……”
白錦淺笑,“這我自然想到了。所以特意挑了今日,臘八節衆位大臣進宮謝恩,丁公公自然有的是辦法讓那些家財雄厚的人稍稍靠後一點。至於最後的收尾工作嘛,那就得交給陛下親自來完成了。”
不出兩日,皇帝特意下了一道聖旨,表彰了所有捐出財物的世家們。感謝衆位大臣之餘,應許從自己的私庫裡撥出了十萬兩黃金,用作西南以及之後的漠北戰事。
而首先響應的漕幫,不僅被皇帝特意賞賜免了兩年的關稅,更是將她所有的財物盡數奉還。一時間,滿京都都是豔羨之聲,幾位手裡也有生意鋪子的大臣皆是懊惱自己沒有早點行動。
兩年的免關稅啊,這樣算下來,那區區千兩黃金算的了什麼!
元和宮,皇帝一邊飲着熱茶,一邊微微的嘆着氣。
“尋暖此舉,太過冒險了。”
白錦把手裡的冬橘顛了又顛,輕聲道:“富貴險中求嘛。好在,成功了。”
皇帝輕笑,“富貴?若是在朕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嫁妝都用了至少一半吧。爲了找哪幾個願意配合你計劃的人。”
白錦擺擺手,“錢財嘛,身外之物。更何況,我也用不到。”說着,白錦眼中有一瞬間的黯淡,她並非高潔如斯可以真的視錢財爲無物。這世上的許多事,都能簡單粗暴的用錢財解決,足以說明有足夠的金銀是一件十分必要的事情。
但旁人積攢錢財珠寶是爲了留給滿堂的子孫。而她,也沒有親生的孩子。不過一個白路遇,根本用不着她去汲汲贏取。
“遇兒呢?”
白錦連忙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勾起一個勉強的笑意,“我讓竹葉送到家裡去了。讓三嫂一併帶着,她忙一點,總好過每日擔憂三哥他們。剛好也算是陪一陪祖母。”
皇帝眼中的疼惜一點點的滲出來,他原本應該被寵愛的尋暖如今不止懂事乖巧,甚至能獨當一面。她爲每一個人都做好了安排,卻唯獨忘了她自己。
這時候,丁全突然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