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周越上前兩步,拉起她的另一隻手,“江州,與你我而言,該是回,而非去。”
白錦:“……”
這很重要嗎?
應該沒有重要到需要停下來,用這樣嚴肅認真的口氣特意說一下吧。
“隨你。”白錦很無所謂,她知道周越是故意的。
故意告訴她,江州是他們的家。家,自然應該是用回。
而她,此刻一點都不想拒絕這份故意。
朱佳說得對,她何必考慮那麼多,順着自己的心意活在當下就已經足夠了。
“小姐,姑爺。”
白錦眨了眨眼,認出眼前的人赫然是曾經的相府庶女,尚書府的少夫人劉薔薇。
只是她這個,對於自己的稱呼,實在是……
太怪異了。
周越彎腰,靠在白錦耳邊輕聲說,“我知道你定然不想被喚作王妃,夫人。所以我特意囑咐她換了一個,是不是很貼心?”
白錦盯了他一眼,咬着牙道:“還真是好貼心!”
但問題是,有區別嗎?!
周越多瞭解她啊,立刻接着道:“不一樣的,這樣的稱呼說明,你纔是真正的主子。”
對於周越此等沒羞沒臊的話,白錦直接選擇了無視。
劉薔薇儘管心思靈透,但到底是在消息閉塞的村落小鎮中生活了這麼久,一時之間到沒有發現兩人之間關係的異常。
“姑爺說,你想看看那個親手接生的孩子。”劉薔薇陪在兩人身側,一同朝着一間屋子走進。
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白錦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淡,她的腳步也越來越慢。
臨到門口的時候,白錦直接頓住了腳步。
周越笑了笑,對着劉薔薇道:“你先進去幫我們把東西送過去。”
村中本就荒僻,劉薔薇走之後便只剩下了兩人。
周越將處在呆愣狀態的白錦納入懷中,輕聲道:“暖兒,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雖然沒有見到這個世界,但他的母親讓另一個孩子觸碰到了人間的真實。他定然是爲你而驕傲的。”
最終,白錦是被周越牽着手帶到院子中的。
而令白錦感到壓抑的是,這個小院子已經完全不像一年前他們路過時所見了。
曾經的熱鬧,整潔。
如今的寂靜,頹敗。
這個院子
像是被蒼白覆蓋了一樣,毫無生氣。
劉薔薇抱着孩子,輕聲的哄着。而院子的最盡頭角落,坐着一個頭發雜亂,衣裳破敗的老婦人。聽到白錦和周越腳步聲的時候,像一個驚弓之鳥乍然而起。
白錦細細打量過去,赫然發現那老婦雙目無神,手腳顫抖,和瘋子幾乎無異。
“獵戶娘子生下這孩子就過世了,她的丈夫受不了髮妻的離去,失神之下墜崖身亡。只留下了這已經神志不清的老母親和剛出生的孩子。”說着,劉薔薇嘆了口氣,本該是添丁之喜,誰能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周越從劉薔薇懷中接過不過一歲的孩子,抱着給白錦看。已經一歲的幼兒因爲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身子十分的瘦小,抱在周越的懷中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
劉薔薇看着一手護在白錦腰間,一手託着孩子的越郡王,腦海中突然想起越郡王對她說的話。於是,她淺笑着,“小姐可否爲他找個人家,不求榮華,只要能吃飽穿暖,活下來就行。”
京郊的客棧裡,白錦託着腮靠在桌子上。
周越拎了桶熱水走進來,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
“在想什麼呢?”
白錦怒目看了他一眼,結果就得了周越笑嘻嘻的一張臉,心裡的不爽頓時消失殆盡。
正在此刻,白錦腳下一輕。
是周越褪下了她的鞋子。
“你幹嘛……”白錦一邊說,一邊把腿往後縮。
“聽話,一會水涼了就沒用了。”說着,周越按住白錦的腳就往木盆中按下。
滾燙的熱水和微涼的腳趾相接,白錦猛地叫了一聲。
“忍一下,燙一點的水纔有用。”
白錦垂頭,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周越會跪在她的腳下,爲她坐着這樣粗俗的事情。
她出身是尊貴,可他又何嘗不是,在他過往的人生中定然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吧。
明明被熱水包圍的是腳,可爲何她的心卻滾燙了起來呢。
“阿越。”
“嗯?”
“你何必對我這樣好。”
“因爲我愛你。”
“可我都不要你了。”
“所以,我纔要對你更好。”
“你不覺得你在浪費時間嗎?明知道我不會再嫁給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有孩子,明知道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不
堪。”
周越也不擡頭,自顧自的揉捏着,“我明知道的事情太多,可我這人,偏喜歡迎難而上。如果是爲了你,這些困難不堪,我甘之如飴。至於孩子……”周越終於仰頭,凝視着白錦的眼眸,“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乖,睡吧,今日走了這麼多的路,你肯定很累。”
身下的柔軟馨香的牀鋪讓白錦知道,這一趟的京郊之行,他甚至連客棧都提前打點過了。
深夜,周越小心推開門扉,側身躺在了白錦的身邊。
不過片刻,熟睡中的白錦便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無誤的滾到了周越懷中。周越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個充滿愛憐的親吻,然後環手將她完全的擁在了懷中。
周越不禁苦笑,他真是個得隴望蜀的人。
白錦對他和顏悅色,他就恨不得立刻讓她許諾自己一個名分。
古往今來,像他一樣的應該沒有幾個吧。
郡主府中突然添了個小孩子,這令白錦的生活充實了起來。只是讓她有些擔心的是,這孩子身子是實在是太過虛弱,看起來雖是都有可能斷命。而更令她不安的是,因爲他羸弱的身體和不明的來歷,府裡的下人對待他時總有股小心翼翼的待客之感。
她並不想讓他們因爲孩子卑微的來歷而受到任何的冷眼,而且她既然接了他回來,便沒有打算將來再送他離開。
她的郡主府,也該有個小主子了。
白錦在主廳召集了府內幾乎所有的丫鬟下人,平靜但不失威嚴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
“從今日起,他,”白錦指着木丹懷中的孩子,冷聲道:“就是你們的小主子,誰若是敢欺負我的兒子,立刻趕出府去。絕不姑息!”
儘管白錦是整個郡主府唯一的主子,但她一貫以來都是性情溫順,極少有冷言冷語的時候。如今她用了這樣嚴肅的語氣吩咐事情,自然沒有任何人敢提出一絲的質疑。
至於隱隱瞭解內情的人,也只能在心底暗歎一聲這孩子命好。跟了長郡主,豈不是一世的榮華富貴。
“他還沒有名字吧?”周越一邊擺弄着白錦的棋盤,一邊淡聲道。
白錦哄着孩子,心情十足的愉悅,也就沒有再去計較越郡王這幾天經常性的不請自來。但不計較是一回事,也不能叫這個人以爲這裡真是他的地盤。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越王府好像不在這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