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臉就像是昨晚在天空中炸響的雷,陰沉的要滴下水。尤其當他看見兩人相握的手,頓時青筋暴走。
皇帝冷冷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他在想若是把周越五馬分屍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
當然最終皇帝五馬分屍的想法也沒有付諸實踐。
因爲,白錦……暈過去了。
頓時整個偏殿就亂成一團,反倒是周越臉上掛着無奈的笑意,頗有些不慌不忙的意味。
是夜,清心殿主殿中,皇帝正閉目凝神。他的下方站着幾個激怒他怒火,又讓他發不出火的人。
“尋暖,你想好了?你真的要跟着他走?”
“謝謝陛下這幾天的招待,臣女不勝感激。只是,皇宮畢竟不是臣女可以久住的地方,還請陛下諒解。”白錦倚在周越的身前,聲音甜美。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皇帝臉色更加的不好看。
“越郡王以爲呢?”
周越無奈,皇帝的咬牙切齒已經到了不加掩飾的地步了。但是,比起被皇帝責罵,他更迫切想做的帶白錦回王府。
“陛下洪恩浩蕩,但臣下實在是不好多加打擾。”周越的語氣也一樣的堅定。
“你!”皇帝手上已經抓起了一本奏摺,但想了想又放了下去。許太醫說了,尋暖受不得刺激和驚嚇。若是再像白天一樣把她嚇暈過去就不好了。
“碧霄宮也不是不可以……”皇帝話還沒有說完,身前便有一個身穿淺銀紅色宮裝的女子端着一盞茶姚婷婀娜的走了過來。
殿內的氛圍立刻變得有些怪異。
皇帝目光雖在來人身上,但仍舊沒有錯過底下週越那一聲冷笑。
皇帝臉上頓時有些訕訕的,他一貫精明的目光變得有些飄忽。有些不敢往白錦身上落去。
形勢一下子就顛倒了過來。
白錦皺眉,貼在周越的耳邊低低說道:“我不喜歡這個人。”
只是大殿空曠,這不高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清楚。
周越摸了摸白錦的腦袋,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安撫道:“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纔要離開,離開這裡就不用見到她了。”
白錦報之一笑,依賴親暱之情充溢在空氣中。
皇帝皺眉,拽住眼前之人的手,冷聲道:“誰準你來的!”
“陛下難道不准許我來?”姿態恭敬但是不顯諂媚。
皇帝語塞,他的確說過允許她出現在清心殿。君無戲言,他說了就反悔不得。更何況,難道要他在一羣小輩面前教訓妃嬪?他帝王的顏面往哪裡放!
“既然陛下有家事要處理,微臣就不打擾了。”周越冷笑着,滿眼都是對皇帝的嘲弄。
“暖兒,我們走。”周越摸着白錦腦袋。
白錦乖巧的像個懂事的小貓,“小哥哥出去了可以揹我嗎?”
周越心頭涌上一股夾雜着酸楚的微暖,沒人知道他有多雀躍,也沒有知道他心底有多不安。
“當然,只要暖兒想。”
“那小哥哥可以給我念詩嗎?”
周越屈着膝蓋,好方便白錦躍上自己的背。他潤黑幽深的瞳眸變得更加漆黑。這樣偷來的日子,也不知會有多少時日……
“暖兒想聽我唱曲都是可以的,嗯?”
背上一沉,一顆帶着暖意的腦袋耷拉在他的脖子邊,吐着溼漉漉的氣息。周越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讓他整個人顯得溫和似玉靈動似水。
月色爲光,繁星爲綴,我帶你歸家。
……
翌日清晨,白錦仍舊在安睡,周越卻不得不起牀了。
前廳,已經有幾位興師問罪的白公子等着他了。
“小七人呢?”
周越一露面,白溪迎面就是嚴厲的質問聲,恍然周越並不是白家的姑爺,而是仇人。
周越拱手施禮,恭聲道:“三哥,六哥。”
白溪的臉色頓時有些僵硬,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這越郡王笑的這樣謙卑,又喚了自己一聲六哥,這讓他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質問。
但白家三公子可就沒有這樣好糊弄了。
“越郡王難道不應該給白家一個交代嗎?”
周越心頭微動,都說白家三公子人如其名,溫潤如玉,從來都是謙謙公子進退有禮。可他現在一說話,卻讓他感到一股在昨日在皇帝面前都沒有的壓力。
這樣的壓力讓他明白,白家是真的將白錦當做了掌上明珠,無條件的護短,無條件的寵愛。
“就是,別以爲皇家子弟就了不起。若非聽聞小七已經沒有大礙,本公子必然將越王府夷爲平地。”
“六弟!”白潤呵斥道。
“三哥先坐吧。”周越讓出上首,轉頭對着白溪道:“六哥也坐吧。”
“哼!”
“祖母的身子還好嗎?”
“這些就不勞煩越王殿下操心了,白家還沒有淪落到奉養不起祖母的地步。”
周越喉口一睹,白潤語氣並不威嚴,但是話裡話外都難掩對他的排斥。“暖兒她,昨日便已經醒過來。杜叔說……”
“毒醫杜二?!”白溪臉上滿是訝異。
“讓越王殿下見笑了,家弟性情跳脫。”說完狠狠的瞪了白溪一眼。
“杜叔說,暖兒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只是,可能會癡……癡傻。”話音落出,周越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對着皇帝可以問心無愧,那是因爲皇帝和他是五十里笑不了一百里,對白錦的受傷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對着白家的公子,他卻是真的問心有愧。
白潤的拳頭已經握了起來。
“能治好嗎?”
“不知道。”
“六弟,三叔還有多久回來?”
白溪的臉色終於不再嘻嘻哈哈,“今日收到消息,父母親他們可能還得半個多月。”
白潤靜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越王,我們會將小七帶回家。”半個月太長,他無法放心將妹妹放在這樣的地方。
“杜叔晌午就可以回來王府,所以……”
“越王殿下以爲我還會信你嗎?”白潤勾着嘴角,鄙夷的目光再也不加掩藏。
“我……”周越想做出保證,但好像白潤根本不會相信他。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荒亂的嘈雜聲。
周越的臉色頓時大變,他在這,那麼能讓下人這樣驚惶的也只有……登時,他也顧不上和白潤兩人解釋一聲,便拔腿朝着後院奔跑而去。
滿地的碎瓷,四散的首飾,周越的視線落在院子裡跪在地上發抖的侍女侍從身上,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止。
直到屋子裡傳出壓抑着的哭聲,他纔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暖兒。”周越飛躍進屋,焦急的喊了一聲。
“小哥哥。”白錦淚眼婆娑,正被木丹牢牢抱在牀上,掙扎着就要往牀下爬過去。
周越心頭要化成一攤軟水了,“暖兒乖,乖。別怕,我在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