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溫情
我也想你。
柳橋伸手抱着他,笑眯了眼,便是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可心裡還是很舒坦,舒坦到了開始挑刺,鬆開了手,眉梢微微一挑,問道:“不僅是想我吧?還在想我到底有沒有勾搭了誰?”
易之雲坐直身子,認真道:“沒有。”
“沒有?”柳橋撥弄着散開的長髮,“那是誰在信上問我那凌承樽是誰的?那語氣分明是心裡有鬼!”
“怕你受欺負!”易之雲一本正經地道。
柳橋一愣,看着他,“易之雲,你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易之雲低頭看着她問道。
柳橋笑道:“恩,好像長大了。”要是之前他還不急的不行?她不會承認她挺喜歡看他着急的樣子的。
“那好還是不好?”易之雲卻問道,目光柔和。
柳橋愣了一下,坐起身來擡手撫着他的臉,“讓我看看,恩,臉沒老,那應該是好的,不過千萬不要變得老氣橫秋的老頭子樣,我可不喜歡!”
“好。”易之雲笑道。
柳橋伸手,抱着他,窩在了他的懷中,“易之雲對不起,出去這般長時間。”
“知道回來便成。”易之雲輕輕地撫着她的背,輕聲道。
柳橋鬆開了手,“以後再也不出去這般長時間了!”這句話是認真地,絕對不是開玩笑!
“恩。”易之雲看着她笑道,“餓了吧?起來,吃飯去。”
“好。”柳橋笑道。
易之雲蹲下身子,將她的鞋拿起。
“易之雲!”柳橋一驚,阻止了他,“我自己來,你這樣子要是被人知道,我怕是會被唾沫淹死!”話雖然是抱怨,可心卻是軟綿綿的。
這個男人真的很好很好,好的都讓她自慚形穢了。
易之雲笑了,“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低頭繼續跟她穿上了鞋,“好了,吃飯去。”
“易之雲!”柳橋起身攔住了他的腰,“對我這麼好,襯得我都十惡不赦了。”
“胡說什麼?!”易之雲瞪了她一眼,“也就看你出去這麼久累才這樣伺候你,以後可輪到你伺候我了!”
“好啊。”柳橋笑道,“我伺候你。”
“恩。”易之雲正色點頭,“那現在伺候我用膳去吧!”
柳橋貼着他的胸膛嗅了嗅,“恩,皁角的味道,沐浴了。”隨後一臉的可惜,“本來打算伺候你沐浴的,不過看來不用了。”
易之雲擁着她的腰的手一縮,將她往自己懷裡帶入了幾分,眸色漸深,“柳氏阿橋,你想做什麼?”
“勾引你。”柳橋笑道,眉目如畫。
易之雲眯起了眼,目光開始灼熱。
柳橋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卻是笑了出聲,“夫君大人,你娘子我的肚子餓的都在叫了。”
“你就狠心吧你!”易之雲咬着牙道,“走了,吃飯去!”
“填飽了肚子伺候你?”柳橋笑眯眯繼續道。
易之雲的目光頓時鎖住她。
“吃飯去!”柳橋卻輕靈地逃脫了他的懷抱,往外走去。
易之雲瞪着跑出去的背影,眼裡的灼熱散去,換上了柔情,這臭丫頭!
……
下人將晚膳擺上來,都是些清淡的。
柳橋抓着筷子,苦着臉看着對面的男人,“易之雲你虐待我?”
“過了戌時,不能吃太油膩!”易之雲給她舀了碗粥,“等明天中午給你做好的。”
“你都說我瘦了。”
易之雲點頭,卻反過來問,“你在外面都吃什麼?”
柳橋一哽,“吃的挺好的。”
“是嗎?”易之雲淡淡道。
柳橋忙道:“真的挺好的,不過就是忙了點,所以才瘦的。”說着,端起了碗,“喝粥好,晚上大魚大肉不消化還容易發胖……”
話在對面的一道凌厲的目光之下斷了。
“沒,發胖好,發胖好。”
“吃!”易之雲給她夾了菜。
柳橋低頭吃着,半晌,擡起頭,“易之雲你是不是想將我吃的死死的?”怎麼纔出去幾個月就變了這樣子了?
“出去好幾個月絕對對不起我吧?”易之雲卻問道。
柳橋看着他,“有點。”
“那我還不趁着這個機會將你吃的死死的,以後還能翻身嗎?”易之雲一本正經地笑道。
柳橋一愣,隨即忽然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面前,彎腰伸手揉捏着他的臉,“來,讓我看看,我夫君是不是被人給換了?怎麼變的這般的狡詐了?”
易之雲伸手將人拉入懷中,“不好嗎?”
“拿來對付我啊,怎麼好?”柳橋挑眉。
易之雲嘴角微揚,“討厭了?”
“你開心嗎?”柳橋卻反問。
易之雲凝視着她,“太沖動了,你會不開心。”
“恩。”柳橋心裡有些酸澀,笑着道:“不過我還是喜歡真正的易之雲,只要是易之雲,不管是冷靜還是衝動,成熟還是幼稚,我都喜歡。”
“阿橋。”易之雲側頭在她的頸項上廝磨着,“阿橋……”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柳橋撫着他的背,“易之雲,這幾個月過的好嗎?”
“不好。”易之雲道,“沒你在,什麼都不好。”
“啊。”柳橋卻嘖嘖驚呼,“那御林軍那些人可就慘了,說,怎麼折騰人家了?”
易之雲看着她,“不是折騰,是訓練。”
“可上回人家威遠侯世子可不是這般說的,還專門跑來讓我大人大量別跟你鬧了。”
易之雲沉了臉,“回去加訓!”隨後又瞪着她,“不許理他!”
“人家可是一片丹心爲你,你卻過河拆橋啊?”柳橋挑眉道。
易之雲道:“誰讓他是我兄弟?”
“原來兄弟是這麼用的。”柳橋拍拍他的臉,“真倒黴。”
“不許可憐他!”易之雲放在她腰間的手一縮。
柳橋笑道:“好,我夫君說不許就不許!倒黴也是活該!”
易之雲滿意了,“用膳。”
“餵我?”柳橋挑眉道。
易之雲餵了她。
用完了膳,便是例行的飯後散步,也沒繼續嬉鬧着,兩人牽手在院子裡漫步走着,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我不在京城的這幾個月,你都做了什麼?”柳橋在迴廊的欄杆上坐下,問道,家書有來,不過都是些叮囑她要主意身體的話。
易之雲看着她,“想問阿瑀的事情?”
“關心你!”柳橋瞪了他一眼,“還說我沒良心,你纔沒良心了!”
易之雲眼眸含笑,道:“送你出發之後我回了軍營,清明那日我回來,陪娘跟舅舅他們當天祭拜了外祖父他們,之後去柳宅陪岳母燒了紙錢,之後便回軍營,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都在軍營,期間回來了兩次,陪娘,去看岳母,五月下旬皇上檢閱了御林軍,很滿意,嘉賞了我,六月初四皇上萬壽節,我進宮賀壽,第二日見了阿瑀,問了他蘭師傅的事情。”頓了頓,看向她,“不過他沒說爲什麼,只是說蘭師傅是衝着他去的,目前已經解決了,讓你不必擔心會有後續麻煩。”
“皇上萬壽節?”柳橋面色有些不好看,“我沒去,可有人說閒話?”皇帝跟太后應當不會有什麼,只是其他人便未必了。
萬壽節……
承平帝極爲孝順,明睿太后不辦壽辰,他便一反過去皇帝將萬壽節當成全民節日一般的慣例,低調的幾乎失去了聖人尊榮。
只是……
再低調可是也是皇帝的生辰,她身爲命婦是該進宮賀壽的!
她竟然將這事給忘了?!
易之雲聽到問了這個問題,笑容更深,“沒事,皇上賜了侍衛陪你出宮一事大家都知道,便是心裡有想法也不會拿這件事攻擊我們的。”
柳橋看着眼前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以後我會多上點心的。”
“先記住自己的生辰,再記其他人的!”易之雲道,“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柳橋一愣,似乎真的忘了,“當時我在去彭州的路上……”
“明年不能出去!”易之雲道。
柳橋呵呵笑着,“當然,當然!”
易之雲瞪了她一眼,方纔繼續剛剛的話題,“我跟他說了蘭師傅之死,他並未有什麼特別反應,我也不好直接跟他說我們知道他就是兇手。”
柳橋沉吟會兒,“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的,只是他不說,我們都沒有辦法。”
“我知道你擔心他,只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易之雲道。
“吃醋了?”柳橋笑了笑。
易之雲坐在了她的身邊,笑道:“有點。”
“恩。”柳橋攬住了他,“我知道他不是小孩子,只是……或許是習慣了吧,這般多年,我一直將他當成弟弟。”
“他比你大。”語氣有些無奈。
柳橋笑了笑,“叫了我十多年嫂子,我都忘了他比我大了。”
“別擔心。”易之雲道,“我再找個機會跟他說說。”
柳橋點頭,“他跟成恩伯府的婚事又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有些複雜。”易之雲神色稍斂,“萬壽節後,成恩伯五十大壽,阿瑀也算是他的外孫,如今他在翰林院,便是不願意去也不得不去走一場,後來壽宴過半……”話沒說下去。
柳橋見了他的神情,“阿瑀不會是被算計了吧?”
“阿瑀被發現跟二皇子妃的庶出妹妹衣裳不整地躺在一起。”易之雲道。
柳橋沉默,許久方纔道:“這些人怎麼就這般喜歡用這樣的手段?”
易之雲看着她。
“以後你跟我小心點!”柳橋揪着他的衣裳,正色道:“不許在外面喝醉酒,更不許落單!”
易之雲笑了,摟着她,“恩,守身如玉。”
柳橋滿意了,“所以阿瑀是被算計了?”她就說嘛,便是原諒了蕭嶸也不可能娶成恩伯府的女兒!
“應該不是算計阿瑀的。”易之雲卻道。
柳橋訝然。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位庶出小姐是想要算計二皇子。”易之雲道,“只是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成了阿瑀。”
柳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易之雲看着她,“我跟阿瑀談過這事,只是他說,娶誰都是娶,無所謂。”
“無所謂?”柳橋苦笑,“他越是這般,便越是有所謂。”
以他的性子,豈會不鬧一場?
如今如此隱忍,怕是心裡有別的打算。
縱使他願意娶親了,縱使放棄了尋找與自己心靈相通的女子,可總不會願意娶一個算計別人不成的浪蕩女子!
這樣的婚事……
他怕是連向他母親交代都不成!
如何可能不在乎?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易之雲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阿瑀是男子,便是不得不接受這門婚事,將來吃虧的也不會是阿瑀。”
柳橋嘆了口氣,“這事過後,他怕是再也無法跟蕭嶸和解了。”他接受這門婚事,恐怕也有蕭嶸的壓力。
“阿橋,他是大人了。”易之雲繼續道。
柳橋看着他,“恩,那就讓他自己處理吧。”
“若是有幫的了的地方,我會幫忙的。”易之雲道。
柳橋笑道:“謝謝你,我大方的夫君。”
“不是大方,阿瑀也是我的兄弟。”易之雲不願意接受這個讚賞,他可不大方,隨後,岔開了話題,“明日遞牌子進宮,侍衛一事還是得去謝恩。”
柳橋頷首,“我知道了,皇上怕是會問起路上那事。”
“你照實說便是。”易之雲神色深沉了下來,“若是匪患,那是地方衙門的事情,若是其他的……皇上自會派人去查。”
“恩。”柳橋點頭,看着他,“沒嚇壞吧?”
“以後不許再爛好心!”易之雲盯着她道。
柳橋笑了,“還是嚇到了?”
“聽到了嗎?”易之雲不答反問。
柳橋坐直了身子,“是,夫君。”隨後起身,“走,我們回屋!”
易之雲被她拉着走,進了寢室,本以爲她會繼續她的勾引計劃,卻不想竟鬆開了他,徑自走進了臥室,易之雲只好瞪着她的後背,跟了進去。
柳橋在包袱裡面翻找了,好半晌,纔拿出了一個盒子,轉身遞給了臉上有些怨念的男人,“給你。”
“什麼?”易之雲挑眉。
柳橋道:“禮物。”
易之雲臉上的怨念消失了,接過了盒子,打開,卻見是一個紅綢帶織成的一個東西,“這是?”
“平安結。”柳橋道,“不許嫌棄,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
易之雲勾起了嘴角,“你織的?”
“新衣裳做不成,荷包什麼的你更別想了。”柳橋微擡着下巴。
易之雲笑道:“我知道我娶的不是賢妻,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
“你敢!”柳橋道,隨後上前,“先放在懷中,等我找到好玉,再給你織一個大點的,綴上玉,掛在腰間當配件。”
“好。”易之雲笑道,隨後卻將手裡的平安結放回了盒子中,再將盒子放在一旁,隨後摟住了她,“夫人,可還要勾引爲夫?”
柳橋擡起雙手攀上了他的肩,挑眉輕笑:“你說呢?夫君。”夫君二字,拖的綿長。
“當然要!”易之雲直接將人抱起,往牀榻而去……
……
次日,易之雲仍是一大早便起來去軍營了。
柳橋醒來,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心也像是空了一塊似的,不成,下次得讓他叫醒自己!
“夫人醒了?”
柳橋應了一聲,起身更衣便去淨房梳洗,早膳過後便讓人遞牌子進宮,隨後便見了於洋,瞭解了一番不在這幾個月的府內情況,一切如常,並未出差錯。
中午,上房派人來說讓她去用午膳。
過去之後,便見高氏等人也在,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
柳橋從於洋那邊得知這幾個月中午高氏他們都會過來陪雲氏用膳,晚上方纔各自在院子裡用,不過遇到卻不在。
他現在幫着雲氏管理京城的一間絲綢鋪子。
這是在她離開之後,雲氏於洋置辦的,給雲道打發時間。
易之雲同意,還是用之前皇帝賞給雲氏的銀子,柳橋自然不會干涉。
午膳倒是愉快。
膳罷,衆人說了會兒閒話,雲氏便午休了。
柳橋離開,心裡也是奇怪雲氏對她的態度似乎又好了,不知道是孃家的人寬了她的心,還是想通了,或者距離真的可以創造美。
不過不管如何,對她來說都是好事。
一個時辰之後,明睿太后派人來接她進宮。
這般快的速度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進宮之後,卻見承平帝也在慈安宮。
“臣妻參見皇上,太后。”柳橋跪下行禮,“皇上萬歲,太后萬福金安。”
明睿太后笑着道:“快,快起來!”
“謝皇上,太后。”柳橋謝恩,方纔起身。
明睿太后招手,“過來哀家這邊,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柳橋微笑應道,隨即上前。
“你這孩子。”明睿太后拉住了她的手,眼裡有着慈愛的關切,“怎麼去這般長時間?不是說最多兩個月嗎?”
“事情有些麻煩,便呆久了。”柳橋笑道:“太后恕罪。”
“恕什麼罪?”明睿太后輕斥道,“皇帝跟哀家說了你們回來的時候遇險了,可有嚇壞?”
柳橋看了一眼旁邊的承平帝,“讓太后費心了,我沒事。”隨即又起身,行禮面向承平帝,“謝皇上派御賜侍衛隨行,讓臣妻免於受難。”
“恩。”承平帝頷首,“朕已經責令當地州府徹查此事。”
“謝陛下。”柳橋再謝。
承平帝看了看她,“坐吧。”
柳橋又謝,這才坐下。
“母后。”承平帝卻起身,“朕還有事情處理,就先告退了。”
明睿太后頷首,“去吧,我留阿橋說說話。”
“兒臣告退。”承平帝行禮,隨後起步離開。
除明睿太后之外,衆人下跪恭送,柳橋也不例外。
待這尊大佛走了之後,明睿太后便屏退了身邊的人,將柳橋拉到了身邊坐着,“讓哀家好好看看你,你看你這孩子,都瘦了。”
“很快便養回來的。”柳橋笑道,沒了外人在,倒也少了拘束,也或許終究還是受了血濃於水的影響,“這幾個月太后可好?”
“哀家很好。”明睿太后道,“就是擔心你在外面會不會出事。”
“讓太后操心了。”柳橋道。
明睿太后拍着她的手,“操心這些,哀家高興,就算你不是……哀家爲你操心也是高興。”
“太后……”
“阿橋。”明睿太后繼續道,又重複了這個話題,“你說若是永安回來,她會原諒哀家嗎?”
“會的。”柳橋應道。
明睿太后笑了笑,“哀家這幾個月在宮裡面一直想着這件事,想着想着便是哀家也無法原諒自己了。”
“太后……”
“哀家沒跟你說過當年哀家爲何要挺着肚子跟先帝回京吧?”明睿太后繼續道。
柳橋搖頭。
“當年成宗皇帝召先帝回京之前,先帝已然猜到了一些,所以接到成宗皇帝的詔令之後,便擔心其他人會對他的家眷動手,或者拿家眷要挾,所以便決定帶着嫡系一同回京,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先帝需要哀家來聯繫哀家的孃家,更需要哀家這個皇后佔住皇后的位置。”
柳橋一愣。
“不明白吧?”明睿太后笑了笑,卻多了一份冷意,“當年京城羣魔亂舞,先帝回京之後雖然得到了成宗皇帝的繼位詔書,可是要順利登機要得跟多方勢力斡旋,成宗皇帝跟這些勢力佔據交易,若是後位懸空,便是哀家爲先帝而死,也會有人盯着後位,皇后的位子上擺了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多了一個強大的外戚,對先帝將來執政便多了更多的阻礙,當然了,先帝也沒想到他會這般快便駕崩。”
柳橋靜靜地聽着,這些事情她不方便發表見解。
“而這是先帝讓我跟隨回京的原因。”明睿太后繼續道,“而我沒有反對,那是因爲我知道若是我出事,皇帝的嫡子地位便不保,再者,跟隨回京,爲成宗皇帝盡孝,將來我的皇后地位便無人可以動搖,所以我明明知道挺着肚子回京會很危險,可是我還是聽從了先帝的安排。”
柳橋還是沉默。
明睿太后看着她,“阿橋,說到底我還是看重自己跟皇帝多於永安,便是當初決定用永安引開追兵,也是因爲我知道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兒子的未來便會失去保障!哀家選了自己跟皇帝,放棄了永安。”
柳橋看着她,神色仍是平靜。
“所以無論哀家如何的禮佛,如何的譴責自己,都無法抹殺自己的罪孽。”明睿太后繼續道,“永安……她不會原諒我的。”
柳橋看着眼前滿臉悲傷內疚的人,心不是沒有波動,只是……“太后娘娘,或許你這般做是自私,只是若是我事你,或許也會這般做。”
明睿太后眸子一睜,握緊了她的手,“真的?”
“恩。”柳橋笑道,“一個還沒有出現的生命跟自己乃至養育成人的兒子,這個選擇並不艱難,就算是最後你放棄永安長公主……或許有些絕情,但是太后若是死了,永安長公主的日子也必定不好過。”
“你真的這般想?”明睿太后聲音顫抖。
柳橋頷首:“所以,她會原諒你的。”
“阿橋……”明睿太后神色也顫抖起來,眼眸泛起了水霧,“真的會……真的會原諒哀家?”
柳橋微笑繼續點頭。
“好……好……”明睿太后含淚笑了。
柳橋繼續道:“所以太后不必再這般自責,放寬了心,這樣方纔能夠保重身子,方纔能夠等到永安長公主回來的那一日。”
明睿太后點頭。
柳橋不知道她爲何忽然間跟她說起這些事情,但是有一點確實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她將自己困在了一處,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想這些,“太后不放出去走走,如今天氣也不熱了,正好去御花園走走,別整日呆在佛堂裡,只要心裡有佛,不管是不是在佛前,佛祖都會知道的。”
明睿太后頷首,“哀家聽你的。”
柳橋又說了好一會兒安撫的話,“過兩天便是中秋佳節,聽說宮中有家宴,太后湊湊熱鬧?”
“你也來。”明睿太后道。
柳橋微笑搖頭:“太后,我只是臣子之妻,參加皇家家宴,不合適。”
明睿太后眼底的光亮在漸漸淹沒。
“而且,我也得陪陪我家夫君。”柳橋笑着繼續道,“我跑出去那般長時間,要是再不陪他,他恐怕就要生氣了。”
明睿太后笑了,“也是,出嫁了,便該陪着夫家的人。”
柳橋在宮裡一直待到了酉時方纔離開,臨走的時候還帶着一大堆的賞賜,不過這纔剛剛出了後宮的宮門,便被李成安給攔住了。
“李公公。”
李成安恭恭敬敬地回禮:“易夫人。”
“不知李公公在此……”
“哦。”李成安笑道,“是皇上讓奴才在這裡等夫人的。”
“皇上可是有什麼吩咐?”柳橋道。
李成安笑道:“就是皇上聽說夫人的美食坊中能夠給人做一種用作過生辰的糕點,皇上說想嚐嚐,希望易夫人能夠親手做一個送進宮。”
柳橋一愣。
“易夫人可有難處?”李成安問道。
柳橋心裡苦笑,面上卻微笑,“自然沒有,只是這宮規規定,吃食是不能帶進宮的,這……”
“這點夫人可以放心。”李成安道,“夫人只管做便是了,其他的奴才安排。”
“那好。”柳橋笑道,“不知皇上想要什麼時候要?”
“夫人什麼時候方便?”李成安問道。
柳橋笑道:“哪裡用方便二字?若是皇上明日有閒,我明日便做了送進宮來。”
“那好。”李成安應道,“夫人不必送進宮來,定個時間奴才去取。”
柳橋頷首,“那請李公公未時三刻前去美食坊。”
“好。”李成安應道,“易夫人別弄錯了,是生辰的糕點。”
柳橋吸了一口氣,“公公放心,我記住了。”
出了宮,上了馬車,柳橋狠狠地舒了口氣,卻無法將心裡的鬱結排除,這算什麼?!不認她卻要她給他生辰禮物?!
想嚐嚐?
他皇帝想嘗什麼需要她親自來坐?
分明是跟她要生辰禮物!
豈有此理!
可便是心裡再惱火,卻也只能忍着,誰讓對方是皇帝!
別說沒認她了,便是認了,他皇帝大老爺一不高興親妹妹也照樣砍了!
……
易之雲晚上回來的不算晚,見了雲氏之後便回正院,可是卻沒見到柳橋,“夫人呢?”
“夫人在廚房。”小丫鬟回道。
易之雲一愣,隨後往廚房去,便見到柳橋在裡面忙活着。
“回來了。”柳橋停下手裡的功夫。
易之雲蹙眉,走了過來擡手幫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怎麼來這裡?”
“給你做晚飯。”柳橋道。
易之雲聽她的話有些咬牙切齒,愣了愣,他沒惹到她啊?這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們都出去吧。”柳橋對其他人道。
衆人紛紛退出去。
易之雲皺眉,“怎麼了?”
“皇帝要吃我做的生日蛋糕。”柳橋一邊切着手裡的東西,一邊道。
易之雲一愣,“不想做?”
“沒。”柳橋看向他,“只是心裡不舒服!”
“所以就給我做晚飯?”
“我好幾年沒進過廚房了!”柳橋咬牙,“憑什麼第一次進廚房便給他做生日蛋糕?!”便是今年易之雲生辰她都沒有給他做,倒是他皇帝大老爺開口了!
易之雲一愣,隨後笑了,“你啊。”
“出去等着,很快便好了!”柳橋道。
易之雲挽起了手,“我幫你。”
“不用!”
“乖。”易之雲道,“我幫你!”
柳橋一剁了砧板上的菜,“你說他皇帝大老爺到底想做什麼?不認我便不認了,現在這般做什麼?他是大爺他高興?!”
“以後不喜歡便少些進宮。”易之雲道,“他應該對你沒有惡意。”
柳橋自然知道,看着他苦了臉,“糟糕了易之雲,我竟然在乎上了。”
易之雲摟着她,“人之常情。”
柳橋心裡的惱火泄了,“不管了,他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
“別怕,萬事有我。”易之雲道。
柳橋笑了笑,“是,夫君。”隨後挑眉,“幫我是不?”
“自然。”
“燒火去!”
易之雲笑了,“好。”鬆開了他,便蹲在竈臺前燒火了,明黃的火焰躍出了竈臺,將廚房照得更加的亮。
柳橋的動作溫和許多了,神色平緩下來,在燭火之下,溫柔而靜謐。
易之雲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更深,心,踏踏實實的。
很多事情都變了,只是有些事情卻永遠都不會變,而有些也可以找回,正如現在他們一同窩在廚房這般。
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
……
幾年沒進廚房的結果還不算太糟糕,飯菜雖然不能稱得上是美味,但是卻也還能入口,易之雲卻還是胃口大開。
柳橋見了,心裡的鬱結也笑了,“明天醒來的時候叫我。”
“恩?”易之雲奇怪,“擔心蛋糕的事情?”
“送你出門!”柳橋瞪着他,“不是讓我伺候你嗎?送夫君出門不正是其中一樣?”
“我想讓你多休息。”
柳橋道:“我不想醒來的時候只有一個人。”
易之雲一愣,隨後笑道:“好,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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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還沒亮,易之雲便起來了,遵守了承諾叫醒了柳橋,然後便在柳橋的伺候之下更衣梳洗,用早飯,被送到了院子門口。
“我錯了。”走到院子的門口,易之雲摟着她,“我娶了一位賢妻。”
“去吧!”柳橋沒好氣地推開他,“小心點!”
易之雲卻低頭狠狠地吻了她,方纔離開。
柳橋氣結。
送走易之雲沒多久,天便亮了,柳橋直接出府去了美食坊,吩咐下去今日美食坊東家有喜,歇業一日,之後一整個早上都呆在了廚房裡。
因爲要給皇帝吃的,不但要保證質量不能砸了美食坊的招牌,更是要小心謹慎,免得遭來殺身之禍,每樣食材柳橋都親自挑選,親自嘗試,確定沒毒沒變質這才用。
美食坊的人不知道這蛋糕是做給誰的,但是見東家這般小心翼翼的,也都緊張起來,未時,蛋糕做好,柳橋取了冰盒,將蛋糕放上去,到了約定的時辰,李成安微服而來。
柳橋將東西交給他,“李公公,雖然食材都是我親自試過的,但是爲了保險起見,給皇上食用之前還是得走走程序。”
“夫人放心,奴才知道怎麼處理。”李成安道,便是她不說他也不敢就這樣給皇上吃!
送走了他,柳橋的心還是沒能鬆口氣,當天晚上也沒睡好,一直等到了第二日,宮裡來了聖旨,皇帝御賜了天下第一糕點的牌匾給美食坊。
也便是說皇帝沒被毒死,好好的。
比起這天下第一糕點的美譽,柳橋更爲皇帝沒事而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個稱號對美食坊來說卻是極爲的重要。
從這一刻起,美食坊便不僅僅是民間的點心鋪子,而是直接進入了這個帝國的最上層!
柳橋想或許這是皇帝的補償。
便是心裡仍有些彆扭,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皇帝的這個補償十分到位。
有了這個稱呼,美食坊可以更上一層樓!
得此殊榮,有恰逢中秋佳節,京城的美食坊緊急推出了一系列的優惠,一時間在京城的飲食行業獨領風騷。
中秋這日,易之雲休沐。
柳橋拉着他逛了一遍京城的玉石鋪子,終於尋到了一塊合心意的玉石,不過卻是一塊原石,沒有經過雕刻,隨後便又找了上好的師傅處理。
晚上的中秋家宴是真正的團圓家宴,易之雲親自去將柳河跟張氏也跟請來了,雲氏的態度雖然不算親近,但是也是客客氣氣,又有了雲家的一羣小孩子在,這個中秋過的很熱鬧。
若是沒有一個插曲的膈應,便更加的好了。
這插曲便是下午的時候易昇派人送來了中秋禮。
柳橋得知這事的時候詫異不已,而易之雲臉色雖然沉了,可卻並不驚訝,“他不是第一次送東西來?”
“恩。”易之雲應道。
柳橋有些不可思議,元宵那夜他那態度是恨不得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如今怎麼會送東西來?難道屈服了?有着可能,這人爲了前程可以拋妻棄子,自然也可以放棄尊嚴,“什麼時候開始?”
“四月末。”易之雲冷笑,“說是清明回鄉祭祖,祖先入夢,命他務必讓易家的子孫認祖歸宗!”
柳橋無語。
“之後登門了好幾日。”易之雲道。
柳橋沉吟會兒,“娘見過他?”
她懷疑雲氏對她的態度好轉跟這事有關係,雖然這般懷疑有些荒謬,可是……雲氏現在已經不能用尋常人的思維去想她了。
“恩。”易之雲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柳橋握住了他的手,“沒事,他自己願意當上跳下竄的猴子,便讓他當去,我們過我們的日子就是!”
“恩。”易之雲反握住她的手,應道。
柳橋是真的沒怎麼將這件事放在心裡,畢竟易昇如今的殺傷力等於零,可是結果卻遠遠出乎她的預料。
易昇的威脅,從易之旭的死開始,一點一點地擴大。
中秋之後兩日,柳橋正在書房處理着出門幾個月積壓下來的賬冊,於洋卻匆匆而來。
“夫人,易昇的夫人荊氏在門口大鬧。”
柳橋一愣,“荊氏?”
“是。”於洋點頭,“皇后的姐姐。”
柳橋知道她是皇后的姐姐,易昇的妻子,“她來鬧什麼?”
“易之旭死了。”
柳橋詫異,“易之旭死了?”
“是。”於洋應道:“小人剛剛讓人打聽了,昨晚上易之旭從馬上摔了下來,救不回來。”
“那荊氏來鬧什麼?”柳橋沉了臉,“難不成她以爲是我們害的不成?!”
“荊氏在門口大罵說是老夫人讓易昇做的。”於洋回道。
柳橋面色一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