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 農家醫女075、未嫁嫁被休
“你就是芷染姑娘吧!昨兒可可回來,沒少在我面前誇你,今兒一早就催着我出去買菜,惟恐我把你怠慢了。”蕭夫人笑得溫和,說話時,一雙眉眼多是打趣蕭可穎。
芷染見狀,也鬆了一口氣,就怕人還沒進門,就被蕭夫人厭惡上了,雖然說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但多一個人喜歡,總比多一個人討厭要強。
“蕭夫人笑話了,是我不好意思纔對,清早就過來打攪,還勞煩夫人忙和。”芷染靦腆的笑着,引得蕭夫人的好感。
她嗔了一眼芷染,說道:“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可可帶朋友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嫌麻煩。聽說你和君浩這孩子還是同村的?”
芷染挑了下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蕭可穎,只見她脹紅了臉,尷尬無措的模樣,顯然蕭可穎告訴了他娘。
芷染、希瑜和君浩三者之間的關係。
“嗯!君浩哥和我一個村子的!”芷染淺笑,落落大方的模樣引得蕭夫人的讚賞。
眼前這小姑娘,不超過十歲的年紀,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想必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也是極出色的,蕭夫人看着蕭可穎心裡微微嘆息,雖然她覺得自家女兒也是不錯的,但兩者相比較還是差了一些。
“劉家村的山水倒是養人,有空了,我也要過去小住纔是。”蕭夫人打趣,無意識倒是說了第一次蕭可穎見芷染時,說過的話。
芷染挑了挑眉,暗笑,不愧是母女,都想到了一起。
“劉家村隨時歡迎蕭夫人來臨。”芷染笑盈盈,滿目真誠的說話。
蕭夫人聽着舒服,一派和氣的邀請芷染她們到了後堂。
前堂是蕭夫子教書的位置,後堂纔是他們一家三口過日子的一方小天地。
蕭夫人帶着她們到了後院裡,泡了茶又端了水果點心上來,便道:“吃飯還一會兒,我們先玩一會,待會兒娘再叫你們。”
“誒,娘,等一下啊!讓芷染給你瞧瞧,說不定還能生一個弟弟呢!”蕭可穎大咧咧的說話。
蕭夫人面頰微紅,嗔了一眼蕭可穎,訓斥:“你這孩子,瞎胡說什麼。”
她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芷染,雖然覺得她小小年紀氣度不凡,但怎麼也無法將她和醫者聯繫在一起。
“娘,你別不承認了,我知道你還想給爹生一個弟弟的,我特意讓芷染過來給你瞧瞧身體的,她醫術很高超的。”蕭可穎拉着蕭夫人說話。
芷染瞥了蕭可穎一眼,她倒是敢說大話,什麼都不知道,就在她孃的面前這麼吹棒。
“好了,別胡鬧了!”蕭夫人臉紅如朝霞,羞澀的對芷染示意:“不好意思,可可被我們寵壞了,唐姑娘別見怪。”
芷染淺笑盈盈的回話說:“怎麼會,可穎性格單純直率,我很喜歡她。”
蕭可穎怔了一下,沒想到芷染會說出喜歡她的話,但反應過來後卻是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一聲,但眉眼卻是染了笑意。
她不忘芷染過來的目的,對芷染說:“喂,你也跟我娘說說,顯示顯示你的醫術啊!”
芷染看了一眼蕭可穎,對着蕭夫人只是柔柔的笑着。
她心裡卻是在想着,既然蕭夫人不相信她,不願意,她也不會自作多情的插手去管。
蕭夫人只當芷染沒有本事,纔不說話,又訓斥了蕭可穎幾句,才轉身離開,去廚房裡準備午餐了。
芷染看着蕭夫人含笑離開,默默收回視線,蕭夫人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醫術吧!
“喂,你怎麼回事啊!”蕭可穎用力的推了芷染的肩膀一下。
她沒好氣的吼道:“不是你說的,可以幫我娘嗎?你怎麼吭都不吭一聲啊?你不會是說大話,騙我的吧?”
芷染沒好氣的瞪着蕭可穎,“沒見你娘不願意啊!她不相信我,我有什麼辦法。”
“她不相信你,你就要讓她相信啊!你怎麼這麼沒用?”蕭可穎拔高了嗓門叫了起來。
芷染憋了委屈,沒好氣的說:“你有本事你讓她相信啊!我和你娘才第一次見面,你娘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你還是你孃的女兒呢!你的話,你娘都不相信,你還好意思說我。”
蕭可穎脹紅了臉,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娘不相信我,還不是因爲你不值得相信!”
“你少找藉口,肯定是你平日裡撒謊太多了的原因。”芷染扭了小腦袋,一臉嫌棄的看着蕭可穎。
這妹子一看就是讓父母頭痛的丫頭,所以蕭夫人對蕭可穎的話,才這樣不相信,問題絕對不是在她的身上。
“喂,你什麼意思!”蕭可穎氣得拍桌子大叫。
倆人吵嘴的聲音,驚得蕭夫人出來了,她一臉迷茫的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個丫頭,問:“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吵架了啊?”
話音問完,蕭夫人就皺眉訓斥蕭可穎,“是不是你欺負人家啦?”
芷染年紀比蕭可穎小,性子也比她溫和,再加上她自己的女兒,她還不瞭解嗎?還懂一些拳腳功夫,從小到大可沒少欺負人,連男生都不放過,眼前這嬌小的女孩子哪裡是蕭可穎的對手。
“娘!”蕭可穎跺着腳,一臉不滿的指着芷染說:“我纔沒有欺負她,是她自己沒有本事,還冤枉我。”
蕭夫人皺眉訓斥,“娘怎麼教你的,怎麼這麼沒禮貌,讓你爹看到了,免不得又是一頓訓斥。”
蕭可穎收回差點就戳到芷染鼻子上的指頭,沒好氣的嘟囔,“我又沒有說錯。”
蕭夫人嘆息一聲,無奈的說:“剛纔都好好的,突然間,你們這是在鬧什麼呢?”
蕭可穎橫了一眼芷染,倒豆子一樣,把剛纔倆人的爭吵一字不漏的告訴了蕭夫人。
蕭夫人無奈的苦笑,對她們倆說:“好了,怕了你們了!”
她伸出腕,伸在芷染的面前,一臉溫和的打趣,“小神醫,就麻煩你了。”
芷染抿了抿脣,眸中浮現淺笑。
“夫人平日裡手腳涼且怕冷吧?”
“對!”蕭夫人看了一眼蕭可穎,以爲是她說的。
蕭可穎立即擺手聳肩,“我可什麼都沒說噢!我只說了你想要一個孩子,但是生我後,就一直身體不好,沒有再懷上。”
芷染收回手,攏眉道:“夫人平日經期量少,顏色深,偶爾有血塊,痛經嚴重,是嗎?”
蕭夫人瞪大了眼,這次倒沒有懷疑是蕭可穎說的,因爲從來沒跟蕭可穎說過這些。
“經期是什麼?”蕭可穎好奇的眨巴着大眼。
芷染眯眼解釋,“等你再長大一點就知道了。”
希瑜比蕭可穎還大一點,希瑜都沒有來經期,蕭可穎沒來也是正常。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比我小多了!”蕭可穎不悅的瞪着芷染,揮着小拳頭,大有她不說清楚,就揍她的意思。
芷染滿不在乎的收回眼神,對上蕭夫人時,卻是一臉嚴肅的說:“蕭夫人身體外強中乾,底子很差,需要好好調養才行。若是不調養好,別說是再懷有身孕,等到了年紀再大一些,怕是……”
芷染沒有說完,蕭家母女倆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特別是蕭可穎,猛的抓住了芷染的手,急迫的問:“我孃的身體很差嗎?是不是很嚴重啊?要怎麼治?你是不是會治啊?你快點開藥啊?”
蕭可穎一連幾個問題,芷染都不直接要回答她一個好,就直接選擇了無視。
她對蕭夫人說:“想必蕭夫人每月的小日子,都臥睡起不得身吧?”
蕭夫人慎重的點頭說:“是!藥吃了不少,可這毛病就是治不好!”
芷染斂了眉眼,好在蕭夫人年少時身體好,可能是出身鏢局的原因,但她生產後,沒有好好調養身體才落了這麼一個毛病。
“不瞞你說,生我們家可可的時候,可是九死一生,大出血,我這條命差點就出了,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
“難怪!”芷染瞭解點了點頭說:“夫人借筆墨一用,我用一張方子給夫人,夫人照着方子抓藥吃,每十日我過來複診一次,再按情況給夫人換方子。”
蕭夫人這會兒對芷染可是真的信服了,她說的和一般的大夫都一樣,不過卻也留了心眼,到醫館抓藥時,再問一下藥方。
不過,眼下,她自然不可能表現出來。
芷染寫了方子給蕭夫人,蕭可穎便急急的搶了過去,說:“娘,我去給你抓藥。”
蕭夫人伸手拿過藥方,斥責道:“你這丫頭,就是愛胡鬧,你爹馬上就要下課堂回來了,娘下午自己去抓藥,你先陪唐姑娘坐下,娘去炒菜。”
芷染抿脣,看出了蕭夫人的想法,卻沒有再多言。
她對自己的配方很有信心,真金不怕火練,不怕蕭夫人上醫館詢問。
沒多時,蕭夫子下課回來了。
之前看蕭夫人覺得她溫柔似水,這會兒看了蕭夫子才驚覺,蕭夫子容貌出衆,溫文爾雅間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過可能身爲夫子的原因,不苟言笑。
“咦,有朋友來?”蕭夫子見到芷染,面上一暖,收斂了平日裡對待學子時的嚴肅表現。
“爹,她就是我昨天說過的唐芷染啊!剛纔她給娘診脈了,好神奇啊!都說對了!”
蕭可穎急急的推了芷染出去,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小腦袋驕傲的擡起,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做了一件多轟動的大事。
“噢……”蕭夫子挑了挑眉,神情拿捏得很好,沒有表現出一絲輕蔑,反而讚賞的說:“唐姑娘小小年紀就如此有成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芷染不驕不躁的模樣,贏得蕭夫子的側目。
只見她說:“蕭夫子過獎了。”
“蕭姑娘有專門學過嗎?”蕭夫子感興趣的問。
芷染看蕭夫子並不像一般的夫子古板,談話也輕鬆了一些。
她淺笑盈盈的說:“嗯!從小拜師學醫,不求能懸壺濟世,但求能護住家人平安。”
蕭夫子眼神閃過一抹亮光,誇獎說:“不錯不錯!”
蕭夫子雖然面上沒多說話,心裡卻是對這小女子刮目相看,沒有刻意說些大話,真實且實在,但聽着就是讓人舒服。
芷染微揚脣,眼中狡黠一閃而逝,微垂眼簾有些羞澀的說:“師父說我如今醫術大成,特別是在女子婦科方面。想着以後家姐她們嫁出去後,我就不能在身邊經常照顧,還特意在家裡教丫鬟們學習醫術呢!”
蕭夫子脣角笑容一斂,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頭。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逝,昨天聽這丫頭說今天要跟着唐芷染回去,教她們學習武功,他本是不樂意的。
昨晚這丫頭還跟她鬧了一晚上,若是唐芷染在醫術上,有真本事,倒可以讓女兒跟着她去學習。
女兒若是懂醫,也免得像他妻子一樣。
想到當初蕭夫人生產時的折磨,蕭夫子至今想起來都一身冷汗,好在蕭夫人挺了過來。
不然的話,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麼樣。
蕭夫子雖然不是大夫,但是也看過不少醫理方面的書,特別是夫人生產後,身體一直不好,容易染病。
他和芷染幾句聊下來,發現這小姑娘是有真材實學的,不免越來越起勁。
大到蕭夫人的病,小到蕭夫人平日裡的吃食,芷染都一一細說出來,說得這麼詳細全面,也不過是想讓蕭夫子,知道她的本事。
蕭可穎想去她家當武師,她也知道蕭夫子是不同意,但就是剛纔一瞬間,她想到了,蕭夫人身體這麼差,而她又在家裡教醫。
怎麼說對蕭夫子也是一個誘餌,讓蕭可穎跟着她,就可以學習這些知道。
芷染見說得差不多時,便笑盈盈的說:“其實夫子可以讓可穎也學些醫術,不說她能更好的照顧蕭夫人,就是她自己或者她將來嫁人了,照顧婆婆,都是有好奇,百利而無一害的。”
蕭夫子一怔,沒想到他的想法,這個少女就這麼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好是好!只是好夫子本來就不易找,更何況是懂醫的女子。”蕭夫子還是有她的堅持的,怎麼也不可能把女兒送去跟一個男人學醫。
即使對方是老頭也不可以。
而跟蕭可穎的舅舅學武,又是另一說,誰叫他是蕭可穎的舅舅,蕭可穎又喜武不喜文。
“若是蕭夫子相信我的話,可以讓蕭可穎跟着我學習,反正我在家裡,也要教姐妹的,不在乎多一人。”芷染淺笑盈盈,一臉純真的模樣。
就她這副模樣,哪裡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蕭可穎見此,立即附和說:“爹,你就讓我跟着她學吧!我保證好好學。”
蕭夫子雖然心裡有這想法,但還是有些猶豫,見女兒這樣說,卻是下不了決心的。
蕭可穎正說着的時候,蕭夫人過來叫:“你們在說什麼?可以吃飯了。”
三人跟着蕭夫人到了偏廳用餐,吃飯的時候,蕭可穎不死心的繼續纏着蕭夫子說這事。
蕭夫人不可微見的皺了下眉,她雖然不反對蕭可穎學武,畢竟她當姑娘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卻是不喜她去劉家村這樣的地方。
畢竟是捧在手心裡的姑娘,家裡就這麼一個姑娘,她怎麼忍心她去這樣的地方吃苦。
再說蕭可穎平日就夠沒有姑娘家的樣子了,再去劉家村野上一陣子,回來指不定就是野人一個人。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蕭夫人和蕭夫子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這事等爹好好想想再說。”蕭夫子說罷,看了一眼蕭夫人,卻見她聽了話,驚奇的擡了眼,一臉不解的模樣。
蕭夫人雖然好奇蕭夫子的轉變,卻沒有當着芷染多問什麼,很識趣的將心裡的疑問,留了下來。
只蕭可穎還在糾結,蕭夫子一聲低喝:“吃飯。”
蕭可穎當時就老實了,不敢再多說什麼。
芷染吃了飯就告辭了,離開前偷偷拉着蕭可穎說私話:“我在劉家村等你,你說話可要算數。”
“知道啦!我辦事你放心。”蕭可穎拍着胸口,心裡卻沒有底氣。
芷染看出來,也沒有拆穿。
其實有了賀永聰,蕭可穎來不來都無所謂。
可是蕭可穎若是可以來的話,她們姐妹三人倒是可以跟着蕭可穎學些防身術。
若是跟着賀永聰學習,唐氏是怎麼都不會同意的。
不過丫鬟們,唐氏就不會管這麼多了,畢竟身份擺在這裡。
芷染獨自回了店鋪,監察了顏傾坊的裝修進程,又在布衣坊待了一會兒,就差不多打洋了。
芷染上酒樓裡買了兩隻烤鴨帶回去,長工們一隻,她們自家人一隻。
本來以爲在匯豐酒樓可以碰見裕辰或者是鄒娘子,哪知道他們兩人都不在,說來自上次參加杜思蓉的生辰宴,後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還一直沒有見過鄒娘子呢!
也不知道鄒娘子對這事有什麼看法,會不會把錯誤也怪在她的身上,她對鄒娘子爽朗的性子還是挺喜歡的,希望她們之間不會因爲這些,而出現隔閡。
夜幕降臨前,芷染一行人回了劉家村。
益東將芷染送到唐家,就駕着馬車離開了,可沒一會兒益東又匆匆趕來。
芷染當時正在用飯,見到益東拆回來,不解的問:“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益東先向唐氏請安問好後,才上前一步對芷染說:“小姐,孔家兄弟來了。”
芷染皺眉不悅的問:“他們這時候來幹嘛?”
益東輕咳一聲,說:“他們下午就來了,而且是偷偷摸摸來的,還帶了包袱。”
芷染放下碗筷,感覺事情不簡單,起身就要跟益東去長工宿舍。
“我跟你去看看。”孔文雋來,她覺得很正常。
畢竟孔文雋那廝,不是第一次死皮賴臉的想住在這裡,可以孔裕辰,他性格這麼靦腆內斂,他也跟着胡鬧?
唐氏聽到他們的說話,卻是不悅的對芷染說:“再大的事情,你也吃完飯再忙。”
益東一聽,臉上浮現緊張,慌忙說:“小姐先用餐,是益東思慮不周,打擾到小姐用餐。”
芷染無賴的嘆息一聲,淺笑的望了一眼林益東。
益東弓身說:“小姐,我在門口等你!”
益東退出去後,芷染對着唐氏苦笑:“娘,你嚇到他了。”
唐氏板臉不笑時,眉眼間自有一股威嚴,更何況剛纔說話語氣還不好,林益東被嚇到都是正常的。
畢竟東家發火,而且還是第一次,他難免會很緊張。
“再大的事情,也不該挑這時候,太沒眼色了!你也是的,還在長身體,忙起來飯都不吃。”唐氏嚴厲訓斥。
但她話時的意思,無非就是心疼芷染。
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來吃一口熱飯,又被人叫走,在她這做孃的眼裡看着,怎麼不心疼。
芷染細嚼慢嚥的用完餐,從容的起身淨手洗臉後,纔跟唐氏說:“娘,我過去一趟。”
唐氏不冷不熱的點了點頭。
芷染鬆了口氣,出了屋。
她知道唐氏是心疼她,所以剛纔吃飯,雖然急着想去問清楚出了什麼事,不過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儘可能的從容一些,讓娘寬心。
到了長工宿舍,他們正在一起吃飯。
孔家兄弟也坐在桌上,芷染側身對後面的益東說:“林大哥,你先去用飯,吃完了我們再說。”
林益東肚子也確實餓了,再加上剛纔來的路上,芷染又跟他解釋了唐氏的態度,他當即也就放心了,大步走到桌邊坐下。
孔文雋看到芷染,抱着碗就站了起來,三步並兩的走近芷染的身邊,眼神發亮,很欣喜,很興奮:“芷染,我又來了。”
芷染臉上稱不得好看,語氣更算不歡迎的問:“你怎麼又來了。”
孔文雋幽怨的看着芷染,連扒飯的動作也停止了,抱着碗可憐兮兮的說:“還不是因爲你。”
“因爲我?”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後,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和孔家兄弟聯繫過了,更沒有招惹過他們家。
“你倒是出了一口惡氣,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兄弟倆過的什麼樣的日子?”孔文雋說罷,還狠狠瞪了一眼芷染。
芷染莫名其妙,不解的看向走過來的孔裕辰。
他笑得有些靦腆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本來我們兄弟兩人是打算遠走他方躲一段時間的,不過文雋一定要來你這裡,我也是沒有辦法,若是芷染姑娘你不喜歡,我們馬上就走。”
芷染一頭霧水的看着孔裕辰,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值得交的一個朋友。
當即就說:“我沒有不喜歡你住這裡,我只是不明白你們怎麼了?爲什麼要遠走他鄉啊?”
他們兩家可都是一根獨苗啊!
兄弟倆這樣走,孔大人、鄒娘子能放心?
孔裕辰羞澀的張了張嘴,有點羞於啓齒的意思。
孔文雋倒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還怨怪的瞪了眼芷染,才說:“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好手段,嚇得杜、蘇兩家不敢找你,可是卻苦了我們兄弟倆。”
芷染輕咳一聲,她事先也不知道師父做了什麼手腳,不過後來抵不住好奇心,多方打聽,也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不過連累他們兄弟,這是從何說起。
芷染一臉迷茫的看着孔家兄弟,孔文雋說:“他們不敢找你麻煩了,就賴到了我們的頭上,竟然要我們兄弟倆娶她們兩個女人。”
孔文雋一句話,根本就是吼出來,一張臉氣極怒紅。
他張嘴極損的說:“也不看看他們女兒是什麼貨色,竟然還敢要小爺娶她!被蛇佔有過的女人,想想就噁心,我寧願一輩子不娶,當和尚,我也不要娶這樣的貨色進門。”
芷染張了張嘴,神色極複雜。
孔裕辰不像孔文雋這樣隨性,見芷染這副模樣,他即誤會了,問:“我們在這裡,是不是會給你帶來麻煩?”
芷染回神,聳聳肩說:“這倒無所謂,本來就和他們有仇,不差多這一件,只是她們怎麼就還想賴着你們呢!”
“我怎麼知道!”孔文雋說話很衝,雙目赤紅,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看他這樣,是真的很厭惡杜思蓉,在沒有這事之前,孔文雋的態度也不比這好多少,芷染不免有些奇怪的問話。
“你爲什麼這麼討厭你表妹啊?你當初要是直接同意娶了你表妹,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啊!”
“娶她?”孔文雋偏頭吐了一口口水。
芷染嫌惡的後退一步,免得跟這髒鬼站得太近。
孔文雋瞪了一眼芷染才說:“你別看杜思蓉年紀小,心思卻歹毒!你以爲我身邊爲什麼只有小廝沒有丫鬟,這是因爲以前她沒少整治我身邊的丫鬟,我還記得有一個丫鬟被她活活弄死了,我連丫鬟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他竟然覺得我喜歡那個丫鬟,就把她弄死了,這樣的女子,我怎麼能夠娶她爲妻。”
孔文雋說話間,眼中劃過一抹狠意。
看樣子,他對杜思蓉,是真的很討厭,再加上這次的事情,他更不可能正眼看杜思蓉了。
只是杜思蓉這才滿十二歲,當年她出手弄死丫鬟是幾歲?
芷染好奇問了一下。
孔文雋瞥了眼,不屑的說:“八歲!”
芷染瞪大了眼,才八歲而已,小小年紀,竟然這麼歹毒。
但她突然想到她也是八歲,而且手段也不比杜思蓉,當下就臉黑了。
不過她是爲了自保,卻身體裡住的是一個成年的靈魂,畢竟是不同的。
“我們是不是讓你爲難了?”孔裕辰小心翼翼的問話。
他其實也想住在這裡,雖然他知道芷染對他無意,但能站在離她近的位置,看着她,也是開心的。
可若是這樣會給她帶來不便的話,他必然會離開。
“沒有,你們就安心的住下來吧!相信杜、蘇兩家不敢來這裡尋你們麻煩。”芷染揚臉,對孔裕辰笑說。
孔裕辰幫了她不少,這次能幫孔裕辰,芷染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益東吃過飯,聽到孔裕辰能住在這裡,當下就高興的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說:“哈哈,住在這裡,可是要出力幹活的。”
林益東本來就是通過孔裕辰介紹,纔來芷染這裡幹活的,他們之前本就是熟識的人。
“行!但憑林總管吩咐。”孔裕辰臉上陰霾一掃而逝,笑得內斂秀氣,看着讓人覺得舒服,如雨後的春筍一樣。
“你哥不用交銀子,但你還是要交銀子的!和以前一樣,我也不趁火打劫。”芷染對孔文雋說道。
不等孔文雋發火,立即說:“如果不樂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攔你。”
孔文雋一口氣憋在胸腔,臉脹得通紅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氣不過,暴跳如雷的問:“爲什麼他不用交,我要交。”
“因爲他比你討喜多了!”芷染可不管孔文雋額間爆起的青筋。
知道他不會對她動手,說起來話來,一點情面都不留。
倆人正鬥嘴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間多了一隻手,整個人也被攬入了懷,背後是一躺溫熱的胸口。
孔家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孔文雋也忘了吵架,張着嘴,看着來人,而益東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當下就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怪異。
芷染往後一看,果然是默之。
“怎麼了嗎?”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默之,一身戾氣,也不知道哪裡惹了他不痛快。
芷染感覺到的是微微跳動的胸膛和前所未有的冷厲殺氣,喉嚨裡還發出咕嚕聲,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一擡眼就看見默之眼神冰冷的看着孔文雋,一副要將他除之而後快的模樣。
“這、這人誰啊!好大膽的丫鬟。”孔文雋不想承認,被這丫鬟如此看着,心竟然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不敢與她對視。
芷染橫了一眼孔文雋,道:“少說一句!記得備齊銀子交給益東,我有事和她說!”
芷染不給衆人反應的機會,拖着默之的手就進了他的房間。
好在默之並沒有堅持,她才能輕易的將默之拖進房。
“好了好了!你這是幹嘛!”進屋,芷染輕語安慰,拍了拍默之的手,示意他放鬆。
默之神色複雜的看着芷染,張了張嘴,芷染眼神一亮,這是要說話的節奏啊!湊近笑眯眯的問:“你想說什麼?”
默之目光閃了閃,垂了眼簾。
芷染噘了噘脣,不高興的說:“你不說話,我就去找孔文雋了。”
默之一下拉住了芷染,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眼神暴戾看着她。
芷染被嚇了一跳,身子一陣緊縮。
默之愣了一下,斂了負面情緒,將芷染抱入裡,見她身子還在顫抖,便一下一下的輕撫她的後背。
他聲音有些悶悶,終是開口說話了。
“我的!”
芷染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不容易恢復了心神,驟然聽到這一句,有些懵,下意識的反問:“什麼?”
默之鬆了鬆手,與芷染拉開了些許距離,倆人目光對視,他目光有些委屈的說:“你是我的。”
芷染眨了眨眼,脣角微微勾起,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笑。
而且一顆心還跳得很快,心底涌起一陣愉悅的感覺。
默之帶繭的大手,輕撫芷染的嫩頰,芷染羞澀的微紅了頰,輕咳着偏開臉,故意揶揄他說:“怎麼,不扮女人,不裝啞巴了?”
默之面無表情的斂了眉眼,像是沒有聽到芷染的話一樣。
芷染伸手戳着不老實的某人,問:“喂,你到底爲什麼扮女人啊?”
默之沉默不迴應,芷染不高興的跺着腳,小臉盡是怒色。
見她生氣了,默之又將芷染抱入懷裡,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
芷染哭笑不得,從默之的懷裡探出腦袋,他只會這一招嗎?
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些話更合適嗎?
“好了,我不生氣了,你可以鬆開我了。”芷染無奈的說話。
默之遲疑的鬆手,看了眼懷裡的人,發現她怒容已褪,這才戀戀不捨的鬆了手。
芷染嘆息,“你現在既然扮女人,就是我的丫鬟,以後可不許像剛纔這樣,不然的話,其他人會懷疑的。”
芷染話還沒說完,默之就一身冷厲殺氣。
她立即握住默之的手輕搖,“不許亂來!他們都是我朋友,對我沒有惡意的,都是說笑而已。”
默之漸漸斂了脾氣,芷染鬆了一口氣說:“你不許傷害他們,知道嗎?”
默之糾紛的擰了一下眉,看芷染這般認真,一雙眼眸盡是期盼,他不喜歡看到她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喜歡看她眉眼彎彎盡是笑意的看他。
默之斂了眉眼,輕輕應了。
芷染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和默之演了一下啞劇,這纔出房間。
剛出門,孔文雋就上前着急的詢問:“她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芷染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她是我的丫鬟,能把我怎麼樣,你以後少在她面前和我鬥嘴,小心她揍你。”
“就她?不能吧!”孔文雋不屑的說道。
但他一想到剛纔那丫鬟一身殺意的模樣,抖了抖身子,他還真的被嚇得動彈不得。
芷染一計刀眼瞪了過去,孔文雋當即配合的說:“好啦好啦!我以後會注意的。”
他本來就沒想天天和芷染做對,有時候吵架也是因爲芷染太不將他放在眼裡,爲了引起她注意才這樣。
誰願意天天和她吵架啊!他也想看芷染溫柔淺笑的模樣啊!
所以這事,孔文雋沒多糾結,就滿口應下了。
芷染抹去額間的密汗,她覺得她怎麼就這麼不容易。
翌日,益東將賀永聰接了過來,櫻子娘幫忙安頓了他們祖孫,晚上又做了一大桌好菜當做接風,弄得賀永聰極不好意思。
他祖母雖然腿腳不便,但精神還挺好的,一直謝謝芷染,還要求賀永聰好好教武,不許藏私。
賀永聰滿心感激,自然是連連應聲,早就做了傾囊相授的決心。
才安頓後賀永聰不到兩日,蕭可穎就擰着一個小包袱找上了門,芷染看她就一個人過來,還驚了一把。
她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不然呢?”蕭可穎帥氣的甩了甩小包袱,大步上前與她熟悉的賀永聰打招呼。
“賀師兄!”
“小師妹?”在這裡見到蕭可穎,賀永聰也驚了一下,他事先並不知道蕭可穎要過來。
後來聽說,是小師妹爹孃同意了,這才安心,笑着歡迎。
蕭可穎剛來,一直想教希瑜練武,芷染沒同意,讓她先教瑩瑩、繡兒她們,不過蕭可穎與希瑜卻是見了幾面,目前還相安無事。
平靜的日子不過幾天,村裡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劉鳳嬌被人休了。
她這事一出,不少人議論紛紛,她劉鳳嬌都沒有嫁人,怎麼就被休了,而且因爲劉鳳嬌的事情,劉秀蘭的事情再次被人扯出來說。
芷染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在長工宿舍,本來今天是打算教她們學醫的,特意從師父家拿了十種藥過來,讓她們認藥材。
跑回家裡,發現家裡沒一個人!芷染一想,就知道唐氏他們必然到了蔡老孃那兒去了。
之前就聽說了鳳嬌要嫁人的事情,爲此蔡老孃還來找秀蘭,讓她準備嫁妝,事後芷染也沒有管。
雖然知道秀蘭和唐氏都按心意給了銀子,但具體的數目她並沒有打聽。
只知道蔡老孃當初是說鳳嬌找了一戶好人家,所以特多陪嫁一點銀子充充門面,免得鳳嬌嫁過去被人欺負。
可這什麼成親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芷染匆匆趕到蔡老孃家裡,剛進屋就聽到劉老頭中氣十足的吼道:“我打死你這不要臉的東西。”
芷染眼睜睜的看着,劉老頭舉着一個木凳子往鳳嬌的身了砸去,疼得鳳嬌揚頸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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