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京城兩邊達成短暫的“和議”,涼州卻出事了。

在端王送出信的兩天之後,一隊人馬奇襲端王府,擄走了端王!端王府地處僻靜,這件事發生得又極爲突然,涼州知州竟無人發現,直至送菜的人發現端王府不太對勁,才察覺端王失蹤!

幾天之後燕衝接到奏報,有一行人僞裝成商隊斜穿西夏,由桑丹沙漠去了北邊。這隊人行跡古怪,他們原本要徹查的,卻被對方衝破關防入了沙漠。到底是在西夏境內,他們不好鬧出太大動靜,只好放棄追擊,回稟燕衝。

燕衝皺起眉頭。端王在封地失蹤可不是小事,他馬上修書一封送往京城,告知趙崇昭涼州這邊的變故。

端王當然不是無緣無故消失的。

他被擊暈塞在貨箱裡,混混沌沌地過了好些天。等他重見天日時,臉色看起來蒼白得嚇人。“商隊”駐紮在一個綠洲裡,中央是個大湖,周圍長着一圈翠碧的樹木。

端王有點狼狽,但並不着急,他泰然自若地向爲首之人提出要求:“我要洗個澡,你叫他們避遠一點,要不然眼瞎了可別怪我。”

爲首之人不自覺地聽命:“請。”

端王笑了起來。從這個“請”字,他大概猜出了把自己綁來的人是誰。這麼大費周章、勞師動衆,真叫人受寵若驚。

端王說:“替我去準備一身衣服。”說完也不看對方的臉色,脫下穿了幾天的外袍下水。長髮幾天沒打理,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端王沒管爲首那人是不是按照自己說的去做,自顧自地用湖水爲自己清理。

爲首的人雖然下令叫其他人都遠離湖邊,卻還是有那麼幾個不聽命令的,放肆地盯着湖裡光裸着身體的端王。在荒漠和草原中急行多日,他們都沒時間、沒機會去找樂子,平時早憋得不行了。

端王是文人的體格,雖然不算孱弱,卻因爲皮膚白-皙又細膩,看起來格外誘人。

幾個商隊“護衛”看得興起,你一眼我一語地口吐穢言:“那腰身真夠俊!”“一定比娘們還帶勁。”“等大王玩膩了,我們說不定也可以享用享用……”

端王被人伺候慣了,絲毫不介意岸上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即使明白那裡面滿是猥褻、齷齪、下流的意圖,他也不怎麼在乎。他就是什麼都不穿,他們又敢對他們做什麼?

至於那嘰裡呱啦的污言穢語,真抱歉,他根本聽不懂。

沒必要和這些沒開化的野蠻人計較。

端王不計較,不等於別人不計較。那幾個護衛正說得興高采烈,一聲冷得徹骨的嗓音從他們背後響起:“把這幾個傢伙的眼睛給我挖掉!”

跟在來人身後的黑衣衛聽令上前,手起刀落,挖出了那幾個護衛的眼睛。他們的刀太快,以至於那幾個護衛眼前變黑了都沒反應過來。等劇烈的痛感從眼睛的位置傳來,他們捂着血淋淋的臉哀嚎不已。

此起彼落的慘叫聲讓端王轉過頭看向來人。

這樣的重逢並不怎麼美好,來人腳邊倒着好幾個護衛,地上還滾着鮮血淋漓的眼珠子。端王看了看地上的“護衛”,又看了看來人,打理好溼漉漉的頭髮,起身上岸。

其他人都默契地轉過身,不去看一絲不-掛的端王。

端王皺了皺眉頭,問那爲首的人:“衣服呢?”

“衣服?”來人正是耶律衍,他見端王始終沒正眼看自己半眼,冷笑盯着端王,“既然你不介意光着,還要衣服做什麼?”

端王同樣回以冷笑:“也行,真沒有我也不在意。”

耶律衍怒火中燒,將從人手中的衣服扔給端王:“穿。”

端王一笑。他不慌不急地穿好衣服,說道:“耶律大王是想請我回北狄做客?多小的事兒,直說便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耶律衍說:“沒辦法,有人要把你送給我。”他擡手把玩端王垂在頸側的髮絲,“你們主僕倆可真有趣,他怕你出賣他,急匆匆地幫我安排好接你過來的門路。你呢,又爲了你的‘朋友’把他的罪證送到京城。這下好了,你過來了,他也進了天牢。”

端王一瞬間明白這是誰的手筆。能在涼州無聲無息地做出這種事,除了曾經在涼州經營好些年的呂寬還有誰?果然,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對敵人心慈手軟。

端王擡起頭朝耶律衍笑了笑,說道:“所以呢?我過來了又如何?”

瞧見端王臉上那渾不在意的笑容,耶律衍心頭火起,語氣卻越發溫和:“你過來了又如何?你爲魚肉,我爲刀俎,你會如何,以後都由我說了算。”

端王擡眼,眸光帶着幾分冷意:“是嗎?”

耶律衍猛地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吐出一個字:“是。”他收緊手指,“你可以想想該怎麼討好我了,你那兒子就做得不錯,你到了那邊之後會看到當狗當得多有滋味。”

端王懶得和耶律衍說話,他掙開耶律衍的鉗制,問道:“今晚先不走吧?”

耶律衍眯起眼看着他。

端王說:“給我準備個帳篷,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盯着端王眼底的青影一會兒,耶律衍笑了起來:“真是嬌慣的傢伙。不過你活了這麼久,恐怕還沒吃過這樣的苦頭,那就先遂了你的意吧。”他叫人去安營紮寨暫留一晚。

端王當然不會認爲耶律衍果真這麼好說話。他躺進帳篷,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能讓耶律衍親至,呂寬還出賣了什麼?他皺眉思索着,卻聽外面傳來幾陣狄語交談。接着是的律的律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整塊綠洲很快被火光照亮。

端王揭開帳門看去,只見一批西夏人正在湖邊與耶律衍商談。

西夏人和狄人都長得非常高大,雙方對峙片刻,才放下長刀說起話來。

不管是西夏語還是狄語,端王都不太精通,光這麼遠遠地看着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端王放下帳門,回到牀鋪上閉目思考。西夏人能和狄人聊什麼?正想着,鼻端忽然傳來一陣刺鼻的氣味。

這東西是……火油!

這麼濃烈的味道,火油量恐怕不會少,他們想做什麼?

端王皺緊眉頭。

這時一隻飛奴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帳篷周圍,墊着爪走了進來。端王沒動,等飛奴走上前才伸手拆下飛奴足上的短箋。那是一張空白的紙,中間卷着根短短的鉛筆芯。這種飛奴是謝則安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從出生開始就經過嚴格的訓練。當有人陷入困境時可以捏碎身上的傳信香,這種傳信香能在身上停留數天,吸引這一類在空中往來的飛奴。

飛奴腳下繫着紙筆,供他們傳信求助。端王簡短地將自己的處境和剛纔的發現寫下來,系回飛奴足上讓它悄無聲息地走出帳篷。

飛奴展翅飛走。

端王閉上眼休息。

過了大半個時辰,帳門被人掀開了,耶律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帳篷內。端王睜眼,也不起身,就那麼靜靜地看着耶律衍。

耶律衍的心臟像被那雙眼睛吸了過去一樣。那個主動“投誠”的端王世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像端王,諂媚得叫他作嘔。越是看着那麼個醜陋的東西,他越是惦記着“正主”。這也是他力排衆議來西夏一趟的原因,有些東西他必須要弄到手,既然老天都把機會送到他手上了,他怎麼可能往外推?

耶律衍坐到牀鋪邊,伸手抓住端王的手腕把玩:“你這麼安分,可真讓我吃驚。”

端王冷嗤:“我要是不安分,你會用很多辦法讓我安分吧?”

耶律衍說:“你真瞭解我。”

端王說:“我要睡了。”說完還真閉起眼,不再理會耶律衍。

耶律衍哈哈大笑。他邊笑着,邊伸手揉捏端王光潔的脖頸,十分享受那美妙的手感:“只要你一直這麼聽話,我會允許你稍微任性一下。”

端王眼沒打開,只冷聲說:“拿開你的手。”

耶律衍重重捏了一下。

察覺身側的人疼得渾身一顫,耶律衍非常滿意:“你遲早要習慣的。像你那兒子就非常習慣,見着人就主動靠上來……”

端王心中掠過一絲嫌惡,沒再說話,任由耶律衍怎麼挑弄都不再給半點反應。

耶律衍逗弄得正開心,端王突然不配合了,心底騰起一陣暴戾。

他俯身狠狠吻咬端王的脣。

端王猛地睜開眼,側頭避開耶律衍的親吻,對耶律衍厭惡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耶律衍冷笑捏住端王的下巴:“趙寧,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以爲我對你的興趣能有多久?等我的耐心被磨光了,我不介意把你扔給其他人享用一下。那時候你就會知道只伺候我一個人是多麼輕鬆——”

端王“哦”地一聲,淡淡地說:“別把話說得太滿,說不定我喜歡多幾個人一起玩兒呢。”

耶律衍猛地抓緊端王的手腕,用力之大幾乎快要把它捏碎。

他瀕臨暴怒邊緣:“你應該明白惹我生氣對你沒好處。”

端王面帶譏屑:“反正你對我的興趣也不會有多久,惹不惹你生氣也沒什麼不同。”

耶律衍怒極反笑:“先讓你休息幾天,等回去以後我再好好教教你該怎麼取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