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來得遲了,”婁肅又看了看對岸,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全文字小說。
宋九不想挑起蜀宋仇恨,問道:“你們後勤呢?”
“我們來得匆忙,未帶後勤。”
“這樣,你派一名得力手下與馬直抽調五十騎持我印符,立即去盤石縣城,要求盤石知縣調撥三四天的糧草與相關物資過來,但切記,不要將現在的情況向他稟報,否則他會因爲害怕,一粒糧食都不會給。”
五十一騎再次離開。
婁肅也開始命令手下紮營。
實際此時對岸的宋軍仍佔據優勢,雖是川騎,對面也有一些騎兵,戰鬥力也略略有川騎之上。但關健現在來了兩百騎,至少能抵抗許久,而康延澤手中有數萬名歸降的蜀兵,普州離這裡並不遠,僅一百多裡地。先是兩百騎,若是後面有兩千騎呢?勿用兩千騎,兩千步兵來了,又佔據着大義,手下就不會聽從自己召令。
趙延進又走過木橋,最苦逼的是他,兩邊都不是人。找到宋九問道:“巡察使,爲何調這麼多兵士過來?”
“趙刺史,你想不想反叛?”
“巡察使,你別冤枉我啊,”趙延進兩條腿嚇吹了,一旦戴上這個帽子,馬上就是拉出去砍人頭的交易全文字小說。
“你不反叛,爲何坐視那麼多兵士將我圍困在這裡。”
“這不是保護你安全嗎?”
“我從劍門來,一路又看了一些地方,行了近千里路,也這麼過來了,何須這麼多兵士來保護?”
趙延進語塞。
“說老實話,他們若再不來,我就讓村民們逃到深山裡,我也逃跑了。不然他們殺死了我,也會殺死你,並且據擁資州城又要叛變,這個後果你能承擔得起?這麼多人過來,是救了你一條命,還來責問我?我不知道你這個刺史是怎麼做的。”
“巡察使,我也爲難啊,你看看呂相公,還不是與我一樣。”
“你回去吧,什麼也不要說,不瞞你說,奏摺我送走了,不久聖上就會得知。這件案子非是你能管的,也非是我能管的,等益州派人過來吧。”
“奏摺?”
“這樣的大案子我還能立斷?”
“是,是,”趙延進面如死灰,在眉州犯了錯誤,到了資州又犯錯誤,自己這頂烏紗帽看來不保啊。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宋九忽然想到一件事,朝廷好心調良吏過來。然而在這種情況,良吏過來又起什麼作用?
天黑了,兵士開始做晚飯,兩邊繼續僵持,各自派人巡邏,高瓊很無語,喃喃道:“難道這是兩國開戰?”
第三天,雪不大,第二天放晴,第三天又放晴,路面又幹了,天氣也稍稍暖和一點全文字小說。這時代因爲信息落後,百姓相對而言見識要少,可他們也有他們的是非觀。
知道若非宋九,大前天那個夜晚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血色黑夜。他們知道感恩,悄悄跑到牛な水上游,捕來三條鮎魚,還捉到一隻六斤多重的老鱉。這是牛な水特產,一鱉二鮎。
看着這隻大鱉,又看了看兩條鮎魚,也不小,一條兩斤多重,一條四斤多重,宋九正淡出鳥來,大喜道:“謝謝鄉親們。”
開心萬分地收下。
宋九肯定沒有趙匡胤的號召力,但親和力卻不遜色。看到宋九收下,十幾個村民雀躍地離去。葛霸說道:“九郎,你若爲官,一定是好官。”
“葛壯士,別誇我,我這憊懶姓格當不好官的,正好你替我到河那邊,他們將酒肆拆掉了,但將酒肆裡的調料拿過來,也對趙刺史說一下,問他有沒有酒,給我抱幾壇。”
“好來,”葛霸跑過去要調料與酒。
趙延進哭笑不得的照辦,帶着兩個衙役過來,宋九道:“衙哥子,正好,替我打打下雜。”
開始做美食,高瓊站在邊上狐疑地問:“能吃嗎?”
不要說鱉魚了,就是這個鮎魚全身也粘糊糊的,看着也不敢吃。宋九呵呵一樂道:“你懂什麼,資州鮎魚是華夏一絕。”
又向村民討來酸菜,開始親手做菜,一會兒香味撲鼻。
然而終是缺少最重要的一道調料,辣椒。
高瓊始終不敢吃,倒是趙延進無所謂,嚐了一塊道:“果然好味道好看的小說。”
“還差了一些東西,雞子,生粉,不然更好,”宋九搖頭道,一邊吃酒一邊說着話。就在這時,對岸上一陣驛搔動,一行人怒馬直衝過來,其中有兩人能認識,宋九站起來相迎:“見過王相公,呂相公,這位將軍是……”
“某就是王全斌。”
“宋九見過王將軍。”
王仁贍瞅了瞅,抱怨道:“宋九,你差一點就引起大亂子,居然還有心情吃酒吃魚?”
“王相公,幾百條人命哪,我不碰到就當沒有發生過,碰到了,我怎能不管?”宋九說完用眼睛看着呂餘慶,呂餘慶暗中點了點頭,不用明問,就是宋九那道奏摺,呂餘慶點頭也代表着他派人將那道奏摺送了出去。宋九心中大定,又說道:“三位貴人遠道而來,我別的不會,做菜手藝還是可以的,嚐嚐我做的菜。”
正好幾人遠道而來,肚子也餓了,王全斌讓手下去安營做飯,與王仁贍、呂餘慶坐下,一邊吃酒一邊吃菜一邊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將軍還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不相信你能讓我手下一都的人都幹掉了。”
“王將軍慧眼如炬,是沒有。”
“餘下的人呢?”
“餘下的人我給了那船主錢,讓他押到京城去。”
“爲何押到京城?”
“我做過承諾,在陛下面前擔保他們會給他們一條活路,讓他們束手投降。但不能說,因爲二營指使也參與了這件案子全文字小說。我不撒一個小謊,馬上就會引起兵變,資州叛亂又起。王將軍還請原諒一個。”
王全斌無法狡辨,事實就擺在面前,不用說了,看看兩河對峙的局面就知道了。然而王全斌還羞怒地喝問道:“你可以將他們藏起,但爲何交給皇上!”
“高將軍,那天晚上我說我是巡察使,那個都頭是怎麼說的?”宋九也慍怒道。王全斌不是他能招惹起的,在巴蜀更不能惹他,不過看到巴蜀種種慘象,宋九心中也對王全斌憎恨到了極點。
“他說你就是那個小宋九,又說呂相公入蜀,只敢殺一大校立威,你殺死了我這麼多手下,這一回你麻煩大啦。”
宋九道:“我雖是小宋九,那也是代天子巡察兩川。連一個小小的都頭都不將我放在眼中,難怪王將軍一來就興師問罪。不錯,王將軍,是我下的命令,擊殺了你幾十名手下,而且也將人犯送走,並且將此事寫了奏摺稟報給皇上。我人就在巴蜀,你看着辦吧。”
“宋九,你誤會王將軍意思了,巴蜀那麼大,禁軍一起散開,難免會有一些宵小行爲。但真正首惡就那幾人,其他士兵都是無辜者,他們父母還等着他們平安回去。”
“王相公,巴蜀如今是敵國,還是我宋境?”
“不管是敵國還是宋境,既然奏摺呈報了陛下,由陛下來處執吧,你還有沒有口供備份?”呂餘慶打了一個圓場,暗中使了一個眼色。
“有。”
“拿出來讓王將軍過目。”
“遵命,”宋九從帳蓬裡將那份口供翻了出來,遞到王全斌手中,說道:“王將軍,一路過來我也怕多事,可這件事實在是忍不下去,若是當天晚上王將軍在此,說不定能下令將所有人一起格殺勿論了。”
王全斌將口供看完,大怒,不是貪財殺人,他自己也爲了財帛殺人滅口,可最少得派人打探一下吧全文字小說。不打探就將一都人馬派了過來,氣得站起來,道:“宋九,你跟我來。”
“王將軍……”
“餘慶,你勿用多言,宋九是天子中使,我對他不會有任何歹意。”
呂餘慶只好不作聲了,王全斌帶着宋九來到河對岸,喝問道:“誰是指使?”
石振與另一名指使走了出來,王全斌道:“是誰讓你們駐兵於此?”
“我們是保護巡察使安全。”
“就是這樣保護的!”王全斌怒踢着石橋邊的營帳,又突然暴喝起來:“脅迫一州刺史通判,擅自離開駐地,其死罪一。意欲謀害朝廷中使,犯上作亂,其死罪二。爲了錢帛,意欲殺害數百無辜百姓,其死罪三。來人哪,拖下去磔了。”
“王將軍,冤枉哪,冤枉。”
喊冤也不行,幾個侍衛走上去,將二人五花大綁,四肢與頭顱捆在戰馬的後腿上,然後上馬一拍馬背,隨着兩聲慘叫,兩名指使被五馬分屍。宋九又差一點想趴在地上嘔吐。
李良說得對,呂餘慶只斬殺了一名大校,那何謂大校,是指軍頭與副軍頭,最少是石漢卿級別,能輪到普通的小指使與都頭說這個話嗎?當然,若是宋九未調來兩百川騎震懾了,又及時將俘虜送走,村寨上下口供對好,兩指使拼起命來,將所有人殺人滅口,宋九死了也就白死了,頂多上報一個盜賊作亂,宋九遇害,再給宋九家人幾個撫卹金。
這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王全斌拎着兩顆血淋淋的腦袋走過來,拍了拍宋九後背,問道:“宋九,王某這樣處事可妥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