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喜牀上,入眼的一切都是一片通紅。
樂樂沒想過她有一天會船上嫁衣嫁給除了魏緹以外的男人。
可是現在嫁了,不僅嫁了,還嫁給了比自己還小三歲的弟弟小石頭,大名趙石。
想起那個小子憨憨厚厚的模樣,娘總說他最老實,就是昨天成親的前一夜,娘也在反覆的叮囑不許欺負小石頭。
娘那裡曉得,曾經的小石頭早就不見了,那人就像似芝麻餡的包子,外表無害,可是內裡卻又黑又壞。
當年他們是怎麼就看對眼了呢?她不是一直將他當弟弟的嗎?
是三年前,還是兩年前呢?
樂樂努力回想着,回想着他們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她做遊醫五年,這小子就跟了自己五年。
他的將軍夢,他的軍營夢全部因爲自己就此擱淺。
樂樂是感動的,是驚喜的。
她還記得當初要去當遊醫的時候,爹孃已經回了滇樑,樂樂知道自己犯的錯誤,爹是不會輕易的原諒自己的。
她早該明白的,爹的心中娘就是最重要的,她當年那麼傷孃的心,爹是不會忘記了。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是孃的親生女兒,怕是自己這條命早都沒了。
想到此,樂樂居然覺得是那麼的諷刺,當年她怎麼就那麼傻會爲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男人傷害了自己最要緊的親人。
康康已經當了皇帝,每日繁忙不已,他們已經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可以膩歪在一起什麼都說什麼都談。
都不一樣了,她錯失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最美好時光。
現在,她能求的,就是用自己醫術來贖自己一身的罪孽。
柳媚兒和金妍麗的下場她早就知道了,兩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讓他們單獨過活,他們怎麼可能活的下去。
走上那條路是早晚的事情,她早就猜到了。
這也算是她手不見血的報仇了。
至於魏緹,從那天離開了魏府後,他的一切事情和自己再無半點關係了。
真正的放下,是對那個人最直接的漠視。
其實對於魏緹來說,這樣的對待,是比死還難受的吧。
可是他卻依舊堅持着,這對樂樂而言,如果這魏緹來個痛快直接了斷了自己,或許她還會高看兩眼,可如今這般,卻讓她除了瞧不起,也只剩下瞧不起了。
倒是那個傻小子,跟了自己一路了,也不知道要準備跟到什麼時候。
“小石頭,你再不回去可就要出京了,舅舅知道你無故出京會揍你的。”
樂樂看着跟在自己後面默不作聲的小男孩,這個孩子現在已經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的,真是壯,像一頭小牛一樣。
“我要跟着你,不回去,你一個女孩子上路不安全。”
樂樂很想告訴小石頭,不用跟着她,她的身邊一直有暗衛。
她是公主,爹即使再不願意管自己,可是因爲娘在,他也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可是對着這眼神堅定的小子,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好。
“我爹說了,我一天無所事事,讓我自己找活幹,不許啃老,我就跟着你,我能幫你背東西,還能幫你採藥,我不收工錢的。”
樂樂看着這小子如此模樣忍不住想笑。
舅舅對着個唯一的兒子很是在意,的確很多次都說過,滿了13歲就要自己養活自己,他們小時候都這樣。
現在聽到這小石頭如此說,樂樂是真的相信的。
只是明明可以找孃的,娘最喜歡他的,他怎麼也不知道找娘呢?
樂樂想不明白,可是也沒有多問,許是舅舅不許吧。
“什麼你呀你的,我是你姐,你要跟就跟着吧,要是找到什麼事兒做了,和我說一聲就可以走了。”
小石頭就知道這麼說定然能成功,看看,果然如此。
他高興的走過去背過樂樂身後的揹簍就走,至於叫姐姐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他纔不會叫自己未來媳婦姐姐呢。
就是要叫也要叫樂樂,對,樂樂。
小石頭越想越高興,而且樂樂自己卻不知道,將小石頭帶在身邊,就如同引狼入室一樣。
他們山上採藥,這小子能用自己那一身隱藏的腱子肉輕而易舉的將自己背在背上。
他們遇到下雨,他能直接將自己抱在懷中擋住所有風雨。
他們遇到病人,這人也是第一時間衝上去看看那病人有無不妥。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樂樂知道了小石頭的心思?
好像是那年18歲,當時他們身處鬼谷溝,連日大雨。
山間路滑,她從山上滾了下去,他命也不要的一把抱住自己。
他們落在一顆樹上,樹枝枯萎,根本就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
是在那一刻,他給了自己一隻木雕做的髮簪,他說,他本想親手將髮簪帶到她頭上的,可是沒機會了。
在那一刻,他還告訴自己,要好好的活着。
然後,然後他就真的和那些戲本子上的演的一樣,自己跳了下了山崖。
那一刻她才曉得,這個跟了自己三年的小子早就入了自己的心了。
暗衛找到他的時候,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那時候,她的心疼的不行。
她想,這時間能有一個爲願意爲自己死的人多麼不容易啊。
更何況,她的心早就被那憨小子融化了。
這麼多年,他可從來沒再喊自己一聲姐姐了。
那時候,她告訴他,希望他親手給自己戴上髮簪,那一年,他們情定。
只是爹曾經說過的到了20歲,她才能出嫁,她20歲,小石頭17歲。
十里紅妝,她是華夏國第一位公主,她的婚禮舉國同慶。
花轎路過魏府,沖天大火燃起,無人知道爲何會在大白日的起火。
可是樂樂明白,一切真的是徹底的結束了,這樣也好,不是嗎?她的心已經爲另一個男人跳動了,從來沒有的幸福和歡愉,如此,很好!
吱嘎聲響
她的小石頭回來了。
樂樂有些緊張的搓着衣角,她嫁人了,嫁給了這世間對自己最好的男子。
她緊張,躊蹴,甚至嬌羞莫名。
紅影退去,她看着面前的笑的傻兮兮的人,只是嬌嗔道:
“像個傻子一樣,笑什麼呢。”
“娘子,你真好看。”
“好看嗎?”
“嗯,好看,娘子,我是不是從來沒和你說過一句話?”
樂樂歪着頭看着面前的人。
“什麼話?”
“樂樂,我心悅你……”
紅燭帳暖,她其實也沒有對他說過。
趙石,我也心悅你……